“不喜欢。”曾源光随便丢了一句,掏出皮夹准备付帐。
“你敷衍我!”仲仪往他手臂捶了一下。
“那喜欢好了。”曾源光笑道。
付完帐,他收好皮夹,庆幸着可以逃离劫难——
“源光,不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就想走?”
这声音……曾源光背脊一阵发凉,还来不及阻止,仲仪已经回头去观望,他只好也跟着回头。
这小子,吃撑了也不必自己跑来招惹劫难,这下子他准被拖下水!曾源光怨怼的眼神投向"劫难源",却发觉严堂并未看着自己,他酸涩的神色定在仲仪身上。
“源光,是你的朋友?”仲仪一看是舞池中那一对男女,马上抓住机会将人家看得更仔细……奇怪!怎么这男人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仲仪狐疑地眯起眼睛审视严堂。
严堂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更专注地盯着仲仪看。
曾源光随即明白严堂误会了什么,第一次见到秦仪时,他也为她们姊妹俩几乎相同的长相吃了一惊。
“呃……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冉仲仪。”曾源光只将她介绍给严堂,然后便对严堂说:“我们还有事,改天我再找你,再见。”
曾源光急着想在仲仪还认不出严堂之前拉她走人,可惜天不从人愿,仲仪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熟悉了。
明明就是她未来姊夫,没有别人!
她把焦距调向那只巴在严堂身上的"八爪章鱼",露出一脸鄙夷与嫌恶。
“源光,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改天在路上碰着了,我是叫他喂?还是叫他嘿?”仲仪脸上的线条紧绷,目光炯然地瞪着严堂。
她不是秦仪。严堂原来还不太相信曹源光的话,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了。
“原来你就是仲仪。你好,我是严堂,时常听秦仪提起你。”知道她不是秦仪后,严堂扬起笑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知道你是严堂,只是我很好奇你身上这只章鱼是不是下半身瘫痪了呀?”仲仪拿轻蔑的眼神淡扫过去,仿佛看久了自己也会被"污染"似的。
“你……你骂我是章鱼?!你这女人——”唐芳芳气得全身颤抖,指住仲仪,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幸好及时顾住形象,眼角一瞄,转投向严堂抱屈,“堂,你评评理嘛,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应该开口就骂人嘛!”
“仲仪,你太没礼貌了,人家唐小姐可是当红的模特儿。”曾源光拉住仲仪的手,以防她骂完人开打。
“当红模特儿?这么说来脸孔很重要?”仲仪掀起嘴角,以很轻的音调对唐芳芳道:“唐小姐,你指望严堂评理,是不是瞎了眼睛呀?我只是找你小试一下牛刀,真正要开刀的对象是他,给你良心的建议,如果不想破相,最好立刻走人。”
“堂……”唐芳芳眼见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吓得缩到严堂背后。
“仲仪,你别闹了。”曾源光劝她。
“放开我!”仲仪甩开他,冷不防就扫了严堂一个耳光。
严堂登时愣住,无法相信这个和秦仪有张相同脸孔的女孩居然出手打人。
唐芳芳见情势不对,赶紧溜了!
“仲仪,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别把事情闹大。”曾源光抓住她,因为她还想再打严堂一巴掌。
“你放开我,我要教训这畜生!”仲仪拳打脚踢,使曾源光不得不紧紧抱住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堂回过神,却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你居然还有脸装蒜,厚颜无耻!你把我姊姊当成什么了?花瓶?还是你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仲仪停住挣扎,火一般狂野的愤怒眸子瞪向严堂。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想,你可能对于我和秦仪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严堂沉着地说。
“误会?怎么,不敢承认你和我姊正在交往,怕破坏你花花公子的名号呀?你这算什么?根本是想玩弄我姊的感情!”仲仪推开曾源光,逼近严堂。
“我没有。冉小姐,你真的误会了。”严堂皱起眉头,态度从容,显然不想多与她计较。
“你别想狡辩,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向我姊交代?”仲仪的气势强盛,但对方波纹不起,反而使她看起来像个执拗无理的女生在闹脾气。
“交代什么?”严堂表情一片茫然。
“你背着她拈花惹草,还大胆的在公众场合搂搂抱抱,居然还敢问我交代什么?!”仲仪手指戳向他的胸膛,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直接捅向他。
“我没有背着她做任何事,当然更不必谈什么交代。冉小姐,在指责别人之前,我劝你先把整件事情了解清楚。”严堂好心地提出谏言。
“事实已经明摆在眼前,我还需要了解什么?怪我姊瞎了眼睛,才会爱上你这种男人!”仲仪紧握着拳头,气得怒目切齿。
严堂没有说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秦仪适合比他更好的男人,他还能说什么?其实他可以明白仲仪维护姊姊的心情,所以面对她的恶脸相向,他才无法生起气来。
“你说,你到底准备拿我姊怎么办?”仲仪才不肯骂一骂他就甘休,非要他给一个交代不可。
“这是我和秦仪的事情。”严堂的神色转为深沉,却不想多加解释。
“我姊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以为我姊好欺负,就想吃定她,告诉你,有我给她撑腰,你休想好过!”仲仪推开他,走向吧台。
“仲仪,你干什么?”曾源光跟在她身后。
音乐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吧台内的服务生见她打了严堂一巴掌,早已瞪大眼睛,如今看到她来势汹汹地朝着这儿来,他们老早就吓得闪人了。
仲仪砸掉一支酒瓶,气愤地指向曾源光。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居然瞒着我任这臭男人糟蹋我姊!曾源光,我看错你了,算我以前瞎了眼睛,从今以后我要跟你一刀两断!走开!我要砸了这家店!”
“仲仪——”曾源光劝阻不成,反被臭骂一顿。他焦虑地盯着仲仪手上的碎酒瓶,怕她不小心让自己受伤了,想抢夺又担心起争执更危险,只好由她,自个束手无策地呆立在一旁。
仲仪抡起酒瓶,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整个摆满高级名酒的酒柜全砸了,精致的水晶杯、咖啡杯组也无一幸免,这还不够,她赶起所有的人,把桌子也全翻了。
所有想上前阻止的员工全被严堂一臂挡下。
“让她砸,所有的损失我负责。”他沉声道。
“有这么好的事,那我可不可以下去参一脚?”严堂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
“是你。好啊,下去砸,等一下我们五五分摊。”严堂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那免了,我还是观赏就好。”李智霖笑嘻嘻地看着仲仪,她这会儿正把目标转向店内的摆饰品。
“老板,你回来了!她——”
几个服务人员看见李智霖,全都过来求助。
“你们待会儿要好好谢谢冉小姐,托她的福,店里重新装修的经费有着落了。”李智霖表情认真,郑重地吩咐下去。
服务人员面面相觑,耸耸肩,懒懒地到里面休息,老板既然不紧张,他们这些部属更不必穷嚷嚷了。
“你还真识时务。”严堂一脸嘲讽地斜睇他。
“好说。总不能破坏人家小姐的雅兴,是吧?”李智霖扬起笑容。
“智霖,你回来得正好,快想个办法阻止仲仪。”曾源光瞄见他,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他们几个都是好朋友,李智霖也见过仲仪。
“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怎么老是碰上仲仪就没辙了?”李智霖眸底闪着促狭的光芒。
“还耍嘴皮!这可是你的店,到底帮不帮忙?”曾源光忿忿地捶他一记。
“别为我的店担心啦,所有的损失已经有傻大头开口顶下了。”李智霖嘴上调侃人就算了,还有意地朝严堂觑了一眼,当然立刻就换来白眼。
曾源光嘘声道:“谁管你的店是死是活,我是担心仲仪伤到自己。”
“你这只‘诸葛’还真名副其实。”李智霖忍不住撇撇嘴角。
碰撞声突然没有了,放眼望去,四处东倒西歪,除了坚硬的墙壁还完好如初,其他没有一件物品是完整的。所有的客人排排站,掩着嘴巴小声地议论纷纷,眼睛还很忙碌地浏览这难得一见的“景观”。
仲仪还没打算完哩,不知打哪拿来一具小型灭火器,朝严堂这方向走过来,还把它高高举起。
“仲仪,你玩得太过火了!”曾源光担心她真的朝严堂砸下来,赶紧趋前挡住。
“这可不能开玩笑的。”李智霖当场变了脸色。
“你为秦仪出了这一口气,她真的会感激你吗?”严堂非但没有被骇着,反而扬起笑意。
老实说,秦仪有一个脾气如此暴烈又不顾一切维护她的妹妹,真的教他既惊奇又感动。
“严堂,你别再刺激她了!”曾源光吓死了。
“严堂,这只是给你一个小警告,要是你再敢对不起我姊,下次我砸的地方就是你的办公室!”仲仪拉开保险栓,把喷出口对准这三个同属一窝的男人喷出白沫。
“仲仪,搞什么?为什么连我也遭殃?!”李智霖七遮八掩地藏在严堂和曾源光后面,还不忘喊冤。
“笨!谁教你不闪!”仲仪把喷完的灭火瓶往地上丢,白了李智霖一记,同时交代他,“所有的损失你都找他赔,我可不会付你一毛钱!”
她指向严堂,又瞪了曾源光一眼,然后扭头跑出大门。
“原来是你玩了人家的姊姊,难怪她这么火。”李智霖朝严堂递了一个“罪有应得”的表情,然后睨向曾源光,好奇地问:“喂,你怎么不去追?”
“现在追,你想害我去送死啊?”曾源光没好气地说,手不停拍着身上的白色沫液。
“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而且是仲仪?”严堂突然瞅向曾源光。
“你也没有向我报告过,你的女朋友是秦仪。”曾源光轻易就予以回敬。
“你们两个雪人别杵在大门口‘联络感情’了,客人还以为我提早举办圣诞舞会哩。”李智霖上下瞧了他们一眼,才走开去招呼还留在店内的客人。
“严堂,我想跟你聊聊,到你的公寓还是去我那?”曾源光看着他。
“我公寓。”他只想回去换掉身上的衣服。
※※※ ※※※ ※※※ ※※※
仲仪打开门,气愤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仲仪,怎么这么早回来?你不是说要和源光去跳舞?”秦仪在房里看书,听见开门声出来探一眼。
“还跳舞呢,我和他绝交了!姊,我今天看到——”仲仪忿忿地开口,却又忽然煞住。
“看到什么?”秦仪好奇地挑起眉毛。
“看到……”仲仪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一想到严堂那不知自省、还一副坦然的态度,不说又担心姊姊将来受的伤害更大。“姊,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太难过哦。”
仲仪严肃又慎重的神情,搞得秦仪心里忐忑不安。
“仲仪,你到底看到什么?”
“我看到……严堂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仲仪保留地说,不敢太刺激秦仪。
她关注地盯着姊姊的反应,担心她受不住打击,但是等了一分钟,秦仪只是垂下眼睑,一句话也没有说。
“姊……你没事吧?”她好冷静,反而令仲仪更加忧心。
“我没事。”秦仪强牵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姊,你别难过,我为你教训过严堂了,以后他再敢背着你到处花天酒地,你就别再理他!”仲仪安慰她说。
“你教训严堂?!仲仪,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对他怎么了?”秦仪瞪大眸子,心急如焚地拉住仲仪的手追问。
“唔……也没怎么,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
“你打了他?!仲仪,女孩子怎么可以打人呢!”秦仪紧锁双眉,忧心忡忡。
“另外……还砸了他朋友的店……”仲仪支吾道。
“你砸人家的店?!”秦仪骇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说:“你说是教训严堂,怎么会连他朋友的店都--砸了?”
“因为……我生气嘛,他和那只章鱼在舞池中搂搂抱抱,把店里弄得到处是腥味,还留着它干什么。”仲仪嘟起嘴,“姊,你别担心啦,我砸店,是故意让严堂赔一笔钱,不过顶多几百万吧,便宜了他。”
“几百万?!仲仪,你——”秦仪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几百万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怕还不能让他买到教训呢。姊,你对他太仁慈了,他就是看你善良、好欺负,才会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仲仪为她叫屈。
秦仪摇摇头,“你错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你所想像。”
“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也这么说?”仲仪狐疑地眯起眼睛。
秦仪如果早知道她的隐瞒会惹来这些是非,她就不会这么做了。
她抬起毫无笑容的容颜,“是我不好,没有早对你说,事实上我和他的交往有一些协定……”
※※※ ※※※ ※※※ ※※※
“你和秦仪做这种约定?!”曾源光简直不敢相信,秦仪居然如此委屈自己。
严堂把和秦仪交往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面对曾源光的惊愕,仿佛他做了一件荒唐事,严堂睇他一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悦。
“虽然条件是秦仪主动提出来的,但是你答应她,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曾源光沉下脸来,责备的目光顿时扫过去。
“我告诉你整件事,并不是要你来批评我的行为对或错。”严堂蹙起眉头。
“秦仪不是随便、爱玩的女孩子,她是真心的爱上你,你玩弄这样的女孩,于心何忍?”曾源光不理会他,继续指责。
“我没有玩弄她,谁会知道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一开始你不知道她爱着你,她来找你,你把她看作是放荡的女孩子?”曾源光似乎颇不能认同,看严堂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白痴兼大近视眼。
严堂忿忿地回瞪他,根本懒得同他说话,为什么他得接受他的质询?
曾源光故意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接着问道:“那现在呢?你们交往也有半年了,你还看不出来秦仪有多爱你?”
严堂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令人不明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
曾源光不想逼他回答,转口问他:“你打算到美国去吗?”
严堂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