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皇盯着她转白的脸色,那张冷傲的容颜只剩下无助和恐慌,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你到底在怕什么?”严皇眼中出现迷惘。从第一次碰触到她后,他就一直存着疑惑。
她的恐惧太不寻常了,这引起他的好奇,今天既然有机会又碰上她,他决定为自己解惑。
雷羽旻摇摇头,湿润的眸眶呈现空洞的眼神。
“放开我。”
她失魂的模样差一点教严皇松了手。
“不行。我要你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严皇坚决的要知道。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惧怕和人接触,一定发生过某些事,才使她如此害怕他的碰触。他不喜欢她拿一副充满惧意的神情面对他,很不喜欢!他要知道原因。
雷羽旻深吸着气,极力忍住夺窜的眼泪,不让它溃堤。这个男人太可恶了!好憎恨他!他凭什么侵犯她的隐私?他有什么资格挖掘她埋藏的秘密?他怎么能……怎么能激起她这么多的痛苦和愤怒?他太过分了!
她多想怒骂他,让他知道他的过分,他的可恶该杀死几万遍,她真的想这么做,但……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衣服下的肌肉就像他的态度一般强硬,可是他的体温却不像他的言语一般冰冷,相反的,它非常热。就像那时……热度、心跳、箝制、碰触——
一样,一样的感觉!
“不——放了我!”羽旻抱着头,紧缩的身体发抖得厉害。
“羽旻?羽旻,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严皇知道,只要放开她就没事,他知道,但是他的手臂大是不愿意松掉她,他的心里渴望得到答案。
“不要、不要!求你……放了我。”羽旻紧咬着牙,终于开口泣求。
“放了你,你会告诉我原因?”他几乎心软了,手掌已经松开她许多,只是环抱她,不再有强硬的箝制。
羽旻怔仲,然后摇头。不可能,她连家人都没说,怎么会告诉他!
“你的秘书知道吗?”严皇突然问。
羽旻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佳辰知道,还是她救了她,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法来救她了!
“严皇……放开我。”她的头痛了,几乎反胃得想吐,心理上那股强大的恐惧逐渐实质影响生理。
“我不放,除非你说出来。”严皇沉下脸,又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你……为什么这样可恶——”
羽旻好气!气得想捶打他,但是举起的手却虚软无力地落下了。跟前的严皇变得模糊,然后没人黑暗中……
“羽旻?!”严皇抱住那副娇弱、不再挣扎的身体,眸底浮现错愕与后悔。
☆ ☆ ☆
“羽旻晕倒了,到她的住处来。”
杨佳辰一接到电话,马上赶了过来。
“她怎么晕倒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杨佳辰看着躺在床上依然未醒的羽旻,一脸疑惑地询问严皇。
“你知道我是谁?”
“你打过电话找羽旻,我认得你,严皇。”杨桂辰不想告诉他,她被训练了许多本事,认得出每一个听过的声音就是其中之一。
严皇倒是以为,自己被当成情敌了。至少在他听来,杨佳辰给他的感觉是如此。
“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害怕我的碰触,甚至晕厥过去,或许我真的不该逼迫她。”严皇皱起眉头,用深沉的眼神凝视着羽旻。
“逼迫?你的意思是……你抓着她,强迫她?”杨佳辰顿时眯起寒光扫向他。
假如他真的做了她以为的事,她会立刻枪决他!
羽旻可受不了再一次的伤害!
严皇瞥了这个羽旻亲口承认为男友的家伙一眼,并不意外他对自己立刻产生敌意。
“我希望了解她排斥男人的原因,但是她不说。”严皇冷淡地解释。
“你发现了?!”别怪她惊讶,她知道羽旻一直掩饰得很好,起码五年来羽旻的家人就不曾发觉。
“告诉我。”严皇扫向杨佳辰。
“不可能!我讨厌你强迫羽旻,还害她昏倒,此外,她的男朋友是我,你没有资格过问。”杨佳辰扬起神气的模样,闪亮的瞳孔则不时在严皇身上打转。
这个男人真的如外界传说——帅得不像话、冷得不像样。冷漠的眼神、旁若无人的态度,以及强大的气势……嗯,她喜欢,感觉就像“自家人”一样亲切。杨佳辰在心底给他打了满分。
把羽旻交给这个严皇,她倒是可以放心。
在严皇的眼里,杨佳辰过分年轻,不配羽旻,打心底他就不认为他们会是一对。
“你们真的是情侣?”
不难听出严皇语气里的调侃与否定,杨佳辰挺佩服他的慧眼,只可惜,为了她自身的安全及避免给羽旻带来危险,她必须否决他。
“是与不是,我说了你也不愿意相信——”杨佳辰故意这么说。她自认这是含蓄的说法。
“不愿意?”严皇抓出语病,对这三个字反感地皱起眉头。
“或者你要我坦白讲,你无法接受事实?”杨佳辰无所谓地耸肩,继续说:“不过我和羽旻确实关系密切就是了。”干扰对方的情绪以影响对方的判断力,又是她受训多年得来的本事之一。
严皇面色转沉。
“佳辰,你什么时候来的?”羽旻突然苏醒,她第一眼看到杨佳辰,像是见着救命菩萨一样,欣喜地半坐起来,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心肝宝贝儿,你没事吧?一听说你晕倒,我马上赶来,你可快把我给担心死了。”杨佳辰夸张地坐到床沿,搂住羽旻,还摸着她的脸蛋左瞧右看,活像真有这一回事。
“佳辰,你怎么——你为什么在这里?!”羽旻正疑惑杨佳辰是不是吃错药了,眼角却扫到另一双窒人的寒眸。她除了惊叫,还不由自主地抓紧杨佳辰。
“宝贝,别怕,我在这儿呢。”杨佳辰故意装出甜死人的声音,不但额际紧靠着羽旻,还扮起英雄将美人抱个满怀,这还不够,她又把视线调向严皇,很是炫耀地说:“羽旻只接受我,恐怕你得接受事实了严先生。”
严皇依然一脸冷漠,仅是将手中的锁匙丢到床上,对羽旻说:“我在你皮包里找到的。”
他没有多停留,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佳辰,你在胡说什么?”羽是推开她下床。
“羽是,你还好吗?”杨佳辰看她对着身上的长裤套装皱眉头,脸色已经恢复了。
“我没事。是他叫你来的?”羽是瞄一眼手表。很好,十一点,一个早上的美好时光就这么浪费掉了。
“是啊。他说你晕倒了,我以为是那伙人找上门,还打算回家收拾行李呢。”杨佳辰打趣道。
“都是那恶魔,我看他简直有病!这么爱探人隐私!”羽旻脱下皱巴巴的套装座新换上一套。
“倒不见得,我的看法是,他只对你的隐私有兴趣。”杨佳辰舒服地倒人椅中。
“对了,你们怎么会碰上的?”杨佳辰一脸好奇。
“恶魔住对面。”羽旻冷冷地由牙缝里迸出话来。
“真的?那你们还真有缘。”杨佳辰的眸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辉。
“孽缘!”羽旻套上长裤,然后拿起电话。
“打给谁?”
“打回家。你帮我把旅行箱拿出来,在衣柜上头。”羽曼拨了一组号码。
“你又打算落跑了引不要每次都来这招吧?”杨佳辰扮起苦瓜脸。
羽旻白她一眼。家里有人接电话了。
“颢婕,你回家了?”羽旻一下子就认出声音。
“二姊,是你啊。爸、妈回来了,我和羽军只是回来安慰他们。”
“安慰?是不是大哥和施小姐的婚事泡汤了?”羽旻首先想到这件事。
“不是。怎么大哥没打电话告诉你吗?”这个臭雷羽怀!
“什么事?”
“前阵子家里失火——”
“失火?!”羽旻抓紧话筒。
“是啊,我以为大哥已经告诉你了,所以上次才没跟你提。家里的骨董、名画有一部分都毁了,爸、妈正在为它们哀悼呢。”听颢婕的声音,似乎挺愉快的,羽旻怀疑她真是回家安慰人,倒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那家里不能住了?”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还在整修,过一阵子可能完工,爸。妈他们要暂时搬到别墅去。二姊,我们待会就走了,你不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代我向爸和三姨问好,请他们‘节哀顺变’。”羽旻沮丧地收线。
“你家里谁死了?”杨佳辰不识相地接口。
“我爸和三姨最宝贝的骨董、名画。”羽旻绷着一张脸。
“那真不幸。”杨佳辰翻起白眼。
“本想回家住的!现在可好,无家可归。”羽旻悲哀地叹了口气。突然,她睨向杨佳辰。
“别妄想,我习惯一个人住。”杨佳辰一眼就看穿她眸底绽放的光芒所代表的“目的”。
“佳辰,你难道忍心放我与恶魔为邻?”
“羽旻,我看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要这只恶魔呢!”杨佳辰免费为严皇“涨价”。
“谁管他是不是行情看涨,你喜欢就拿去好了,我的公寓和你交换。”羽旻提出建议。
“谢了,无福消受。”杨佳辰一口回绝。“人家相上的可是你,我呢,则被视为头号情敌。住到这来,我看就得直接去订一口棺材了。”
“你又胡说了。我和那家伙是水跟火、南极与北极,一开始就是死对头,谁会相上谁呀!”羽旻直觉得恶心。
“那是你以为。据我的观察,严皇可不是这么想的。百分之九十九,我敢说,他对你很感兴趣。”杨佳辰对自己的“视力”可是相当有自信。
“那除非天塌下来。总之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再和那家伙扯上一丁点瓜葛,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这里。”羽旻自己拿下旅行箱。
“随便你,台北饭店多得是。”杨佳辰摆明了自己的狗窝不借不换的立场。
羽旻停止动作,转身盯着她,“杨佳辰,你知道我从来不考虑住饭店是你的窝我才勉为其难。”
“大不了叫饭店经理帮你换一套全新的家具,包括床、化妆台、地毯、鞋柜,还有别人可能拉过的窗帘,再不然连浴缸都换掉不就行了。”杨佳辰太清楚她的洁辟了。
“你这是叫我直接给饭店经理难堪嘛。”羽旻抱胸立在她面前。
“你有哥哥、弟弟、妹妹不是吗?叫他们收容你嘛。”杨佳辰不为所动。
“我不当电灯泡。”
“那你继续与恶魔为伍好了。”
“杨佳辰——”
“看你精神这么好,身体是真的没问题了。”杨佳辰站起来,“我要回去做事了,老总,你也快来吧,公司还有急件等你批阅。”
“你的血统还真纯正。”羽旻知道她是没地方搬了。这丫头真不愧为杀手后代,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开玩笑,我还有保证书呢。”杨佳辰对她的冷嘲不以为意。
“那可真是有眼无珠了,佳辰狗。”
“哪里、哪里,狗上司。”
第四章
多久了?可能有一、两年,她不曾光临这家“山居茶馆”。人老了,行动不便,也少了那份兴致。
她喜欢它位于山顶的居高临下之感,以及它的古意。僻静。这里还是没变。
“阿玲,怎么闷闷不乐?”严老夫人瞅着坐在她对面的美妇,瞧她眉头都碰在一块了。
“老夫人不知道,我收藏的那些名画,还有我老公的骨董,都让我大媳妇给烧了。唉!我真是得不偿失。”仇洁玲到如今都还心疼着呢。
“就是你当初请我当证婚人的那位实习新娘?”严老夫人是明知故问。这会儿雷家的事,她可是没有半点不知道的。可能她知道的还比仇洁玲多呢。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孙子。
“是啊,幸好她和羽怀有好结果,也不枉我多管闲事还赔上一大笔损失了。”仇洁玲实在是喜欢她那媳妇,也就不计较得失了。
“恭喜你。”严老夫人点点头。
“对了,老夫人,严皇和我家羽旻的事怎么样了?当初好不容易安排他们买下面对面的公寓,又借着羽怀的事叫羽旻暂时住下来,现在成效如何?”仇洁玲提起今天出来喝茶的话题。
“唉!甭提了。两个年轻人一见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只差没打起来而已。”严老夫人摇摇头,还是喝茶好了。
“这可难得了,我家羽旻跟异性说话都是一本正经的,而且通常不超过十句,居然跟严皇‘斗’得起来,希奇。”仇洁玲这阵子和老公到国外逍遥,对于国内发生的大事,就算事关她家,她也一概不理。
“我那孙子还不是,平常总摆着一副冷面孔给女孩子看,人家说话,他光是瞪着,一句也不搭,再不就是拿起工作,当着女孩子的面埋头做,丝毫不给颜面,好多女孩子不是吓哭就是难堪的跑走,像你家羽旻那样敢顶撞他的可是一个也没有。”严老夫人放下茶杯,微笑地说。
“所以说,这着棋咱们还是走对了。现在咱们只要等着坐收成果就行了,迟早他们会来电的。”仇洁玲满意地端起茶杯。
“恐怕没你想的容易。”严老夫人脱她一眼。
“怎么,还会有什么问题?”仇洁玲这一趟逍遥游还真是“玩”得彻底。
“羽旻身边的秘书轧了一角,现在闹三角关系了。我那孙子说不定会就此放弃感情的事,他最懒得处理了。”严老夫人忍不住撇撇嘴角。
“老夫人是指那个杨佳辰?但她不是——”
“是啊。可惜我那个傻孙子看不出来。”
仇洁玲知道杨佳辰的身分和背景,是在严老夫人开始对羽旻产生兴趣之后,地老人家彻底调查过羽旻周遭的每一个人,这才发现杨佳辰的存在,以及她和羽旻结识的经过,严老夫人甚至还把杨佳辰之所以藏匿到台湾来的原因,告诉了仇洁玲。
“这也难怪,杨佳辰伪装的本领是一流的,连我都瞧不出来呢。”
“原来你去看过了。”严老夫人倒不意外。
“出国前借故去了羽旻公司一趟才看到。羽旻这孩子真是的,把家人全当成外人了,发生过那么大的事居然闷不吭声,真教我生气。”仇洁玲只要一想到严老夫人给她看过的那份报告,心里就揪疼。
“那孩子想自己承担的心情我能了解,她是不想你们为她操心。”
“我也明白,可就是无法不生气。”仇洁玲叹口气,“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没问题的,我是认定了她当我的孙媳妇。”严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可是您不是说严皇可能会放弃羽旻吗?”仇洁玲挑起眉毛。
“我既然可以安排让他们‘约会’,自然也可以让我那孙子无法撒手,你等着好了。”严老夫人弯起嘴角,眸底泛起诡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