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婶,你看我这个儿子是不是要带去检查啊?”梨花婶忧心地攒起眉头。
“自个儿有医院方便得很。怎么年纪轻轻就有被害妄想症?可怜哦,还好你们还有个文可依靠。”来婶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梨子。
“浪费钱,这个没救了啦。”来伯挥挥手。
连梨花伯都用摇头表示遗憾,生出这种儿子。
宋伯推了一下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同情的目光望着水文生。
去,这群老人!水文生蹙起眉头,他是道行浅,想跟这群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狡猾像泥鳅的老狐狸斗,他可能得先到深山去拜师学艺才有胜算,不过他看最快的方式是坐着等这群老狐狸都进了棺材。
“怎么说你们都是长辈,我是自认倒霉啦,不承认就算了。总之,雪炎是令你们称心如意了,他的确追求了欣欣,只是很遗憾被甩了。这一次到英国去,我看回来的机率渺茫,既然是你们种下的因,后果你们自己收拾了。”他摆摆手起身,离开了餐桌。
留下的是一脸讶然的老人们互相在对看。
“我就说,少爷一定会喜欢欣欣。”来婶眼里闪烁着得意,当初她的猜测没有错,他们之间果然有过什么。
“哎哟,怎么事情这么复杂啊,现在换成欣欣不喜欢少爷了。”梨花婶抚着开始疼痛的额头。
宋伯攒起眉头,起身离开了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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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欣欣回到房间,诺诺曾经说过,她的房间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完全没有一丝个人的色彩,一些家具还是原先就留在这个房间里的。
过去她的心思完全放在白园上头,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会开始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是整理白园的庭院,还是擦亮地板,洗刷楼梯……每天想着这些事,她就觉得生活很充实,很愉快,也很满足,但是……
她望着化妆台,她从来就不曾想过为自己买一瓶化妆水,并不是她以为没有必要,只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女孩们的事,她真的把白园看得很重要,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也许很多人不以为然吧,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一名白园的女佣而已,不过她早已把白园当作是自己的家,她也不曾想过有一天她如果离开白园,还能够到哪里去……
她望着镜子里一张掉泪的脸,才发现那是自己,是她在哭!她哭了吗?因为白雪炎要离开?
白园……白园到底是他的家,而不是她的……如果……是她逼得他走,那她是鸠占鹊巢……
“欣欣?”宋伯在房外敲门。
高欣欣连忙把泪抹干,看着镜子做出一张笑脸,才去开门。
“宋伯伯。”她打开门。
宋伯望着她微笑的嘴角,没有笑意的眼睛,缓缓攒起眉头,走进房里。“怎么眼睛红红的,哪里不舒服?”
高欣欣一怔,她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红了?她垂下眼睫,淡淡一笑。“没什么事,不要紧的,一会儿就好了。”
宋伯瞅着她,伸出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肩,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这样,她心里已经有一股暖、一股酸,她知道,不管她作什么决定,从小疼爱她的宋伯伯都会默默支持她。
“宋伯伯……我有话想跟你说。”她不知道白雪炎离开白园,是不是她的错,但如果是,那她就不能默不作声。
宋伯望着她,推了一下眼镜,把她的神色看得更清楚,才点个头。
高欣欣有一些歉疚,缓缓低下头,“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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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怎么一整天没看到欣欣啊?”方培正在找欣欣,想在回英国前,多找她聊聊天,却从早上到现在都已经傍晚了,也不见高欣欣人影。
而且今天一群老人也似乎特别安静,平常总会看他们在闲聊,今天却非必要,很少开口。
方培从外面进来,一见到白雪炎下楼,就问他:“王子,你有没有看见欣欣?”
白雪炎不悦地扫她一眼,“她归我管吗?”
方培一怔,顿时蹙眉,不甘示弱,“问一下会死啊!”
“不知道!”白雪炎恼怒地丢下话。哼,八成又是给一群老人使唤出去了,既然是她自已喜欢,他再也不会多管闲事。
方培睇视他,眼神摆明着在说:明明就爱人家,干嘛还摆酷。
她见梨花婶走进客厅,马上拉着她问:“梨花婶,你有看见欣欣吗?我找不到她耶。”
梨花婶眼角瞥见白雪炎正倒茶喝,她望着方培,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用沉重的语气说出来,“欣欣昨天晚上已经离开白园了,怎么她没跟你告别吗?这孩子真是的,真不应该。”
“离开白园?!你说欣欣离开白园?”方培诧异地瞪大一双眼睛。
白雪炎全身一僵,深邃的眼光转过来,疑惑地望着梨花婶。他听错了?
“唉,是啊。”梨花婶又是一声叹气,转身拿着抹布开始擦桌抹椅。
方培怔住,正要开口问得更清楚,只听见砰地一声,她转过头去,看见是白雪炎摔碎了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只注意到他一脸紧绷,脸色相当难看,然后就见他走过来,一把拉过梨花婶。
梨花婶转过身子,抬起眼光,还若无其事,“少爷,什么事啊?”
“她离开白园?”白雪炎粗嘎的语声挺吓人。
“你说谁?”梨花婶这时候仿佛得了老人痴呆症。
“欣欣!”白雪炎大吼。
梨花婶吓了一大跳似的,赶紧顺了顺心口,“少爷啊,我也没聋,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梨花婶!”
“好啦,好啦,你别摇我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欣欣昨晚离开白围了,怎么方培问一次,你又问啊?平常没事也没见你们找得这么勤快,到底什么事啊?”梨花婶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白雪炎猛晃,赶紧甩开了他的手。
仿佛一把利刃插进心口,白雪炎依然瞪着无法相信的目光,紧紧的咬住牙。欣欣怎么可能离开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白园?怎么可能?!
“怎么啦,怎么啦,大声小叫的,连厨房都听得到了。”来婶赶忙走出来,还以为打架了哩。
“欣欣去了哪里啊?好端端的怎么离开白园呢?”方培问出了白雪炎极欲知道的事。
来婶一怔,眼光马上暗下来,“原来是为这事啊。”她也是一口气叹了就没再接下去。
好在梨花婶赶紧接口,“这事你们得去问宋伯了,我们也没权过问,是宋伯允许欣欣离开的,她究竟去了哪儿我们也不晓得。”
“宋伯呢?”白雪炎一听,马上大吼。
“我在这里。”身上还是那件白长袍的宋伯,推了一下金框眼镜,静静立在门口。
“欣欣呢?她在哪里?她为什么离开白园?!”白雪炎马上过来,脸上的急切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她到底在干什么!
宋伯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并不知道欣欣去哪里,她只是告诉我她要离开,昨天晚上就走了。”
白雪炎望着他严肃冷静的脸孔,一颗心直往下沉,有更多的不满和愤怒在瞬间爆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走……在她走之前你应该告诉我,你们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止她!你们居然任她走!”
“少爷,我只是欣欣的监护人,她早已经满二十岁了,她想去任何地方是她的自由。如果她希望我知道,她自己会说。”宋伯完全不为白雪炎的怒气所影响。
“少爷,你这么怪我们就不对了,脚长在欣欣身上,她要走我们拦得住她吗?再说啊,欣欣想离开这里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告诉你了你就能让她改变主意吗?”梨花婶抱怨了。
“少爷,你这样生气实在莫名其妙哦。我们也知道不该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啦,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儿,尤其欣欣这孩子那么单纯又好骗,我们也是很担心啊,不过宋伯身为她的监护人都开口允许了,我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来婶也不开心了。
方培望着白雪炎紧绷的脸色,提醒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找到欣欣要紧。”
白雪炎紧紧的握住拳头。欣欣!
第十章
怎么一直盯着她看呢?
人一走,高欣欣马上关上门,始终觉得那个送早餐进来的服务生眼神很怪异,要不是这是知名饭店,她还真会有些提心吊胆,连早餐整整晚送了一个小时,她也都算了。
服务生进来前,她刚洗好头发,现在又进去洗了一个澡才出来。
身上只裹着一件白色浴袍,潮湿的头发还用毛巾盘着,她在窗户旁的沙发椅坐下来,望着窗外一片洒上金色阳光的海,不由得心动,接近冬天,还是南部的天气好。
她怔怔地呆看了一会儿,才心不在焉地拿起她点的总汇三明治,然后摊开附赠的报纸……突然,一张跃入眼帘的照片,教她错愕地瞪大眼睛,同时吓得立刻盖上报纸,连手上的三明治也掉到地上。
她……是不是看错了?这个人……也许只是长得像她……握着手里的报纸,她心里一阵疑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她。但……不可能的,她的照片怎么会登在报纸上?而且还占了一个版面那么大……
她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摊开来看——绑着两条辫子,站在一个美丽的庭园里微笑——高欣欣再一次吃惊地张大眼睛,那是今年春天照的,背景是白园的庭院,这真的是她!
更教她倒抽一口气的是上面的四个大字——警告逃妻!
她……逃妻?!
高欣欣讶异地再看下去,上面的联络地址和电话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还有一段文字,说明她有“百万身价”,联络人是——白雪炎!
高欣欣脸色迅速涨红,心脏怦怦地鼓动得厉害,她几乎是马上丢掉报纸,像是烫着了手似的,然后瞪着落到地上的报纸。
很久的一段时间,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去想。
良久,她猛然回神,想起刚才服务生怪异的行径,顿时能够联贯,那名服务生一定是看到报纸,还真的以为她是……人家的逃妻,难怪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高欣欣不想还好,一想简直难堪到极点。这就表示,她现在一走出门,马上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搞不好刚才那位服务生已经打电话去领“百万奖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到底在做什么?白雪炎,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高欣欣红着脸,逃妻两个字就像刻在心口,怎么涂也涂不掉。
她怎么会是他的逃妻,他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过分了!
高欣欣看见电话,马上拿起话筒,才拨了两个号码,房门外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一声她所熟悉的厉吼——
“欣欣,开门!”
是白雪炎!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话筒还拿在手上,她讶异地怔了一下,很快放下电话,才要走去开门,忽然想起她只穿了一件浴袍。
“高欣欣!你再不开门,我马上把门踢开!”一声严厉的警告以后,马上就听到他踢门的声音,然后是服务生的劝告声。
“欣欣!”又是一声吼。
高欣欣根本没有时间去换衣服,只得马上把门打开。
“你等一等,我先去换衣服。”她一开门,就马上转身。
白雪炎可没时间等她,脸上的怒色可见,一伸手就拉住了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盘在头上的毛巾因为扯动而掉落,一头潮湿的长发直泄而下。
“少爷!”高欣欣涨红了脸,看见送早点进来的那位服务生就站在门外,她简直想找个洞钻。
白雪炎很快打发了那名服务生,然后把门关上,还不肯对她松手。
他深邃沉怒的目光锁住她,咬着牙粗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高欣欣在他的怀里挣脱不开,随着他的质问错愕地一怔,“我?”
错了吧,这句话应该要她来问才对吧?
不等她那慢半拍的反应,白雪炎又是一阵怒吼,“谁准你走的!我没有允许,你就不许离开白园!”
“离开?”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一句话也听不懂?高欣欣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白雪炎反而紧抱她的腰,她马上脸红,轻声叫:“你放开我啦。我都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可以在报纸上登我的照片,还说……什么警告逃妻的,这样做太过分了,我又没有得罪你!”
白雪炎恼怒地锁紧了她温热的身子,警告逃妻几个字稍稍泄了他一肚子火,眯眼瞅住她绯红的脸蛋,困窘的表情,他这才降了火气。“这是给你的惩罚,谁教你让我找了那么多天,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这几天他为了找她,几乎不曾合眼,每天心急如焚,担心她的安危,害怕她出了什么事。她的出走吓坏了他,他终于明白他无法失去她,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他知道,他必须拥有她。
“你……找我,担心我?”高欣欣诧异地望着他,然后一阵疑惑,“为什么?”
她这一个不聪明的反问,马上又惹起白雪炎一把火气,对着她的脸大骂:“你这个迟钝的笨蛋!白痴!”
高欣欣无辜地被喷了一脸口水,终于有些生气,“我……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出来旅行而已,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拼命地企图推开他,却徒劳无功。
白雪炎闻言怔住,接着缓缓浮起一个疑惑的表情,深海蓝的眼光瞅住她,“你出来旅行?”
“是啊,我出来散散心,想一想自己的未来,这样有什么不可以?”她是觉得对不起家里一群老人,因为她不在,得让他们辛苦了,但她却没有哪里对不起他这位少爷!
“……宋伯他们全知道你是出来旅行?”
“我当然会告诉他们。”她才不会做出让老人家为她操心的事。他是怎么了?
原来,全部的人都在戏弄他!白雪炎蹙起眉头,虽然有些恼火,不过知道事实,反而松一口气。“他们说你离开白园了,我以为你离家出走。”
高欣欣望着他,“所以……你才登那则启事?”这么着急地在找她?
他抚摸她湿冷的长发,“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高欣欣脸一红,“那……你也不能登‘警告逃妻’嘛,而且还用那么大的版面登我的照片,好丢脸耶!”
“你刚才说,你出来是要想一想自己的未来,为什么?”白雪炎的目光紧锁着她,“你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你的未来?”
“……你先放开我。”她在他的怀里,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口,怎么也无法冷静。
“不放。”
他专制的语气教她羞红了脸,“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可以这样搂着我!”
“我改变主意了。”白雪炎冷不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