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夏娃
太天真了,开稿之初喜孜孜地自以为这本书绝对能顺顺利利,还跟袁姊挂了保证能提早交稿,结果迟了、悔了、恨了,到最后能写完,只有庆幸。
说实在话,一个想写的故事不能放太久,久了,这不行、那不行,这不用、那不用,在脑子里删删改改,到最后又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出来,也许是更完整的、更不同的,却不见得是更好的,只是,绝对是自己更满意的,对得起的,是自己。
老是想挑战自己的调性,重复的编排方式,不想写,重复的情节,尽量避,但毕竟也写了不算少的书,我这人记性又不好,避得开的大概也只有最近的几本。
在这里,写的是一个失忆的女孩,在最初的架构里,从第一章起的会是失忆之前的故事,先描述她对男主角的感情之深,再拉到失忆之后,她忘了男主角的心情对照,理所当然的会有男主角的内心转折、强烈的失落感,这一来起码得写个三、五章了,于是胸有成竹、喜孜孜地开了稿──糟糕!脑袋里的细胞开始乱跑了,不断的自问:
这种失忆前、后的描写方式好像经常有人写?
类似的描述手法我似乎写过?
如果不写失忆之前的事呢,少了强烈的对比,那写出来的东西恐怕会淡了,能吸引人吗?好吗?
失忆的故事经常有人写,可我应该没写过,我要写吗?
到底应该怎么写,能写出比较新的东西来?
又书名,应该想什么书名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不断丢出来,支线一改再改,到最后连主线都翻了个身,思绪乱了,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但为了不想让书难产,只有一再逼自己,快快快,要写、要写,不能停啊,一停了,这本不写完,下一本也写不完,不能逃避啊,得写啊!──几乎每一本书都是这么完成的,几乎每一本都在想,这本真的可以吗?
老实说,在袁姊没有说“可以”之前,对这“十万个字”都不太有自信能成书。
每一本书都是“好不容易”写完,但却很怕读者对我说“好不容易看完”,真要听到这句话,那我就完了。
总归一句,我希望你们对我,就像这本书名。(嘻、嘻!)
好啦,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给你们一点笑声,看书去──
序曲
她望着眼前这两张脸孔,一看见她安然无事就有了松一口气的表情。她微微一笑,“你们是谁?”
高星火和师妍妍对望一眼,师妍妍推了高星火的手臂,“……喂,她在问我们是谁耶。”
“玩我们?那妳又是谁?”高星火抱起胸膛,满脸的不耐和不悦。
“我叫路清莲,今年二十岁。”头上包着纱布,坐在一张病床上,她笑吟吟地自我介绍。
“哦,妳好,我叫李缙,今年二十三岁。”高星火撇了撇嘴角。
“骗人,你看起来好老。”病床上的女人瞪着那张狂妄而帅气十足的脸,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神没那么年轻。
“那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妳照照自己?”高星火回睇一个白眼,比他老的女人敢这样说话。
“你别跟她乱扯了,你看她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师妍妍有点担心,明明人看起来好好的,怎么胡言乱语?
“哼,看这样子,很可能是灵魂交换,她现在是别人附身。”看她好端端,有事才有鬼。
“你灵异节目看太多了。”师妍妍仔细瞧着病床上那张无辜的脸儿,不理会高星火的嘲讽。
“妳别管。”高星火拉开她,凑近床上的那张笑脸,这死丫头敢不顾下场的玩下去,他就夸她有勇气,“喂,路清莲,妳家住哪里?”
“嗯……”她左瞧右看眼前这一对男女,哀哀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不是叫路清莲啊,可是我喜欢这个名字耶。”
“妳──”连为她担心的师妍妍都要动起肝火。
“杨小妹,妳是在开我们玩笑是不是?”高星火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接下来已经准备要吼人了。
“……我叫杨小妹吗?好土哦。”她微微扯眉,当真不喜欢这个名字。
高星火和师妍妍瞪大眼睛对看,高星火手伸过去就拉起她的耳朵,“喂!妳还想玩我们吗?”
“好痛哦……”
“别这样,她好像真的失去记忆。”师妍妍拍掉高星火冲动的手,挡在他面前。
“妳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吗?木兰。”高星火两手扠腰,一脸凶恶。
“……木兰?原来我叫木兰,那姓什么?不会是花吧?”她小心翼翼地瞅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男人,下意识地感觉到害怕……这个人是谁啊?
“好了,别跟她玩了。何可姗,我们担心得要死,妳一醒来还吓我们,太恶劣。”师妍妍摆出生气的脸孔。
“……我叫何可姗吗?……你们是谁?”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她真正的名字了吧?她本来想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一想到要想头就痛了,她想干脆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来叫,结果她才想好名字,这两个人就出现了。
师妍妍看着她,平常她只要一说谎,眼睛会闪烁,表情会很虚,现在却是一脸空白……
“妳真的忘了自己是谁?”她还是不太相信,说起来连这场“车祸”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是忘记,我只是想不起来。”
“妳耍白痴啊!这种时候谁有空跟妳玩文字游戏!”高星火抡起拳头,真的是很想狠狠揍她一拳。
“……你好凶哦,你谁啊?”不会是她的家人吧?那可真倒楣。“我真的只是想不起来而已啊,我记得很多事情,像以前读过的孔子啊,看过的小说、漫画啊,还有花木兰我也记得……我只是想不起来我是谁……还有你们是谁而已。”
“他叫高星火,我是师妍妍,我们都是妳的朋友,一起在‘花园洋房’工作的伙伴。”
还好、还好,不是家人,更幸好、幸好,只是朋友。她拍了拍胸口,眼光从那个凶恶的男人赶紧移到漂亮女人脸上,“花园洋房是什么东西?”
“……可姗,我们打电话给高惊天的时候,他的助理说他不在办公室,刚才和美女出差去了香港耶。”师妍妍一脸的同情,直瞅着她。
“哦?那又怎么样,这个高惊天又是谁?”为什么要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口气跟她说这个人?她一脸疑惑地望着漂亮女人……啊,她叫师妍妍。
“……她真的失去记忆了。”师妍妍叹了口气,唯独她能够对高惊天这个名字波纹不兴,她就敢断定她失去记忆绝对是真的。
何可姗对高惊天的迷恋,拿“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海枯石烂、追到碧落黄泉”的形容词还太轻易,她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第一章
她被送来医院还不到半个小时,发生“车祸”的地点就在离“花园洋房”不远的地方,而她正好就是被一位路过的医生送来的,听说这位医生还是认识的人呢。
“妳既然失去记忆,就要有失去记忆的样子,还笑嘻嘻的!”看起来哪里像啊!不过高星火也相信何可姗是失去记忆了,否则一听到他老哥身边有美女,别说她现在头上包着纱布,就算得拿着枴杖,她也马上冲到机场去了。高星火抱着胸膛,凶恶的眼神缓了缓,不悦的挤出一点同情。
“你这个人很奇怪,我不笑,你是叫我哭吗?我对身边的事还有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就算我身世悲惨、人生不幸福,那我也都没感觉了,我现在脑袋里、整颗心都空空的,你叫我哭,我也哭不出来啊。”害她也要抱怨了,本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已经够扫兴了,想说笑一笑就算了,还要被这个人骂她“不像样”!
“那妳起码也严肃一些,一脸傻呼呼的!”
“你……你为什么一直骂人?我……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吧?”如果“不只是朋友”,那她就真的会哭了。
“妳废话!妳想做我女人还得排队哩!”去,她那是什么口气!
“星火,你别一直凶她,她本来就很怕你了,你还故意吓她。”师妍妍推开他。
“请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啊?”她瞧一眼这个美女,剪齐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媚丽的迷人模样……啊,那她呢,她是朵什么花呀?……糟糕哩,她真的连自己的长相都想不起来了。
“……我想妳不要知道比较好。”师妍妍的口气掩不住同情。
“……哦,那就不要知道好。”她低头瞧瞧自己的手……原来她的皮肤还真白,也真好。她悄悄松一口气,瞧她的手都能长这样,那应该是长得不错吧……
“这么蠢的笑话怎么能让妳错过!”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眼前凶恶的男人……遗憾哩,长得人模人样,看起来就适合当偶像的,不开口就好了。“什么笑话?”
“妳啊!出门去帮我们买便当,在马路上为了避开脚踏车,跑去撞上电线杆。笑死人,连路都走不好,还撞上电线杆就失忆,真是的……妳是笨蛋啊!没看过妳这么笨的人!像妳这么笨的人还妄想当我大嫂,难怪我老哥到现在不肯要妳!”害他的排骨便当没了下落,到现在连中饭都还没吃,这个笨得要死的笨蛋!
“高星火!你出去啦,去叫医生啦,真是的!”师妍妍赶紧把他推出去。
原来发生这么丢脸的事……唉,不是在骗她的吧,她真的是自己跑去撞电线杆,还因为这样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那真的是脸丢大了。
“姗姗,他这个人本来火气就大,妳别理他,最重要的是妳人没事就好了。我想妳可能只是暂时的失忆,也许睡一觉妳又什么都记起来了,等医生检查就知道了,妳别担心。”
她望着师妍妍,她白净的脸儿,大大的眼睛,迷人的笑脸,长得实在好漂亮……“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我是怎么叫妳的?”
“妳叫我妍妍,我们是大学同学,不只是这样,我也是妳的表嫂,妳表哥他叫唐时焌,我有一个女儿叫唐妍爱,妳有印象吗?”
她摇摇头,看见师妍妍失望的表情,她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赶紧转移话题,“刚才那个人,那个高星火,他说我想当他大嫂,原来我有喜欢的人吗?那个人还是他哥哥?”一想到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有点恐怖。
她看见师妍妍望着她,忽然扯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然后听她忽然说:“对了,一定有用的!虽然妳听到他的名字没有反应,不过我相信把高惊天找来,妳只要见到他,一定就能够恢复记忆了,妳等等。”
见她就要走,何可姗赶紧拉住她,“妳才等等。这个高惊天是谁?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妳肯定我见到他一定有用?还有……他,也像他弟弟那么凶吗?那我绝对不要见这个人。”
不见高惊天?这个话从何可姗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好像石头从天上砸下来,这可让师妍妍目瞪口呆了。
好半晌,师妍妍一脸烦恼地开始对她描述高惊天这个人,“妳别担心,高惊天他没有高星火的火爆脾气,他是一个沉稳成熟的好男人,只是……呃,他对工作的认真程度比常人多了一点,在感情方面就比平常人淡了一点吧!我想。大学的时候,是我介绍妳认识高惊天的,妳对他一见锺情,而且相当迷恋,从妳认识他以后,妳几乎是为了他而活了,妳一心一意只期待他能多看妳一眼,妳等待他娶妳做他的新娘,已经好几年了,妳一直就很快乐的待在他的身边等待,我算算……已经快有九年了吧?”
这一次换成她目瞪口呆,简直把说出这番话的师妍妍当成疯子了,“妳开玩笑吧!我等一个人等九年?这不叫痴心?是笨蛋耶,难怪刚才那个高星火骂我了。那为什么妳说的那个高惊天只是让我等?我跟他到什么程度了?是我在单恋他,还是他在玩我?”
如果她真是一个这么死皮赖脸的人,那她还真庆幸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省得继续丢脸。
……奇怪了。她看见师妍妍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对她说:“看样子妳失忆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正好可以改变妳和高惊天的关系。”
她真是听得雾茫茫,她跟高惊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 ☆ ☆
已经做了一大堆的检查,还来啊……
“妳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他们说我叫何可姗。”她望着站在床尾的那个人,一脸的大胡子,看不见长相,倒是从那一双深炯的眼睛,还有低沉浑厚的声音感觉上去,似乎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他的体格也很不错,穿着一套休闲服,不输给时尚杂志上那些秀衣服的男士,师妍妍说他是表哥的朋友,刚从日本回来……她的表哥就是师妍妍的丈夫。这个站在床尾的人听说是精神科医生,但看起来像医生又不像医生,他就是在路上“捡了她”的人,他刚才自我介绍,叫做棠晁麾,听说和这所医院的院长是忘年之交,所以把医院当作是他自己家开的似的,一回来就在这所医院“兼差”。
“嗯……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妳记得妳住哪里吗?”他不知道在写什么,一会儿又抬头起来望着她。
“那当然的……我住在家里嘛。一她甜甜的一笑。
“白痴!”站在一旁的高星火马上开骂,真是受不了她失忆后性情大变,活像个杂耍团小丑的蠢样子。
师妍妍倒是一点也不以为然,只有她知道这本来就是何可姗的本性,只是过去她太在意高惊天,太想要成为高惊天会喜欢的女人,就刻意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很成熟,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优雅又能干的女人,她就连高星火这个未来小叔的眼光都会在意,所以过去在他的面前也是比较沉稳的了。
“就是说,妳也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了。妳有几个家人知道吗?”这个医生的反应倒是很沉着。
她马上笑着转头望向师妍妍,“妳知道吗?”
真是听得师妍妍不由得要叹气,“我知道,妳父母健在,两人都在美国,妳是独生女,目前一个人住。”
“原来如此。”她认真的听完,又笑着转向棠晁麾,“哪,你听到了。”
“好吧,出身及家庭背景完全不记得,没有失语现象,而且反应能力还不错……这是什么?”他拿高手上的笔。
“嗯……我不知道耶,是钢珠笔还是原子笔?看不清楚啦。”她已经眯起眼睛很仔细的看了。
“那么这个呢?”他扬起手上的报告书的纸张。
“那个字体那么小,你又拿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楚。”她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