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换衣服吧。」其实衣服早准备好了。
衣服换好後,香晴去把门打开,让少爷进来。
上官耀在门外愈想愈恼火,等到为她把过脉,开了帖补身怯寒的药方,让丫鬟出去後,才对着她咆哮。
「你最好要有理由说服我!」无端端的落水?还是自杀?她最好能说出绝佳的理由来平抚他到现在还悸动不已的情绪。
「少爷,你可别以为我自杀,我还没那麽无聊。」半躺在床榻,她烦恼着一头湿发,这要擦乾可不容易,这一点是失算了呢。
上官耀眯眼凝睇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想到刚才她几乎沉入湖中的惊险画面,他的头皮都还凉着,她倒是很悠然,还能说笑?
「不是自杀,那敢情是有人推你?」显然为她担心是多馀!
怎麽这样嘲弄人?!棠昱琋掀起白眼扫视他。等会你教你内疚到死!
她轻轻地攒眉,神色间带着一丝迷惑和不解,「少爷,你还记得笙姊送我的彩凤白玉吧?」
上官耀一怔,脸上很快的掠过一丝不自在,倒也教棠昱琋轻易捕捉到了, 垂下的眼眸随即闪过促狭的光芒。
「突然提这做什麽?我是问你怎麽落水!」
啊,他心虚了。一张秀脸因此更加无辜的展现困惑不解,手掌在他面前摊开,「刚才在曲挢那里,我想念起笙姊,便看着她送我的这块白玉睹物思人。不料,我仔细一瞧,原来彩凤居然化做鸳鸯了,我吃一惊,手一滑,玉佩便掉入水 ,我一时心急,担心失了它对不起笙姊,没有多加思索就往水跳。『都是』这块莫名其妙的白玉,我『都是为了它』才连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把鱼也给吞了呢。少爷,你给我瞧瞧,怎麽这上面的彩凤成了鸳鸯了?我该怎麽向笙姊交代啊?」最後这无辜又迷惘的口气可就更加甜美了。
上官耀浓眉深锁,不想是自己掉换的玉佩为她惹来这一场祸┅┅想她身子才痊愈,今日又因他的关系害她落水,他心的火气顿消,眉眼间添了一抹内疚。不应该事前没告诉她,本以为她不会发觉┅┅
他沉默好半晌,终於才说:「采笙给你的白玉,在你被击中一掌当时已经碎了,我想你会难过,才找了这块形状相似的白玉取代。」
唉,她想也是如此,可不应该瞒着她嘛┅┅
「原来这块玉佩是少爷的┅┅」她蓦然低垂眼睑,将手上的玉佩递还给他,「既然彩凤白玉已碎,我只得向笙姊说明。真相既明,鸳鸯白玉自当归还少爷,多谢少爷好意。」
「给你了,只管收下。」他口气相当不悦,明知道她不知他给这玉佩另有含意,不知者无罪,但仍忍不住要生气她的退还。
「那不行,鸳鸯向来有成双成对的意思,万一郑家小姐知道你送了我鸳鸯白玉,那是会引起误会的,不妥。」见他不为所动,她把白玉搁在床沿。
上官耀眼一眯,「你还不知道?」
「咦?」会有什麽她还不知道?
「婚约已经解除了。」他两手交抱,眯眼凝睇她脸上的变化。 棠昱琋讶异又错愕,眼底不由自主的着亮,在她来得及掩饰之前,早已被上官耀透视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瞬间扬起。
「很高兴你还喜欢这则消息。」
那有如娇花拂水的容颜顿时双靥添红,可她却噘起檀口,「如此大事,怎可能没半点风声?」
「怎麽我解除婚约,你视为『大事』?」他口气又是充满嘲讽。
棠昱琋白他一眼┅┅眼前不是计较琐事的时候,不与他斗气。
「少爷,解除婚约是你提起?」她对整件事的经过有必要了解。
「已经不关你的事吧?」既已做了选择,何需再关切这事。
棠昱琋瞅睇他。已经两个月了,他还在生气啊?
「你明明知道我那日是说气话。」这次可是看在他那首情深意浓的诗的份上,她才肯先讲和,这事晚一点可得让他知道。
上官耀凝望她又羞又恼的窘态,听她肯说心里话了,心底已经开朗。
「这是你对我的告白吗?」他的眸底闪过诙谐的光彩。
棠昱琋皱起眉头,忽而眸光一闪,展现迷人笑颜,「这哪算告白呀,真正的告白应该是┅┅嗯,比如有人说什麽『要休且待青山烂』啊,还有那个『直待长江彻底枯』啊,什麽『秤锤浮水面』、『三更见日头』┅┅少爷,这才算告白吧?」
上官耀闻言色变,得意的笑容在他脸上并没有维持太久。
「为什麽你知道?」他是每夜来看她,为了看她的伤势,他也都点了她的昏穴,她不可能醒来,更不可能会知道他──
「少爷,你没听过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脸上的笑容可赛过春花了。
上官耀白她一眼,没一会你也扬起嘴角,「可在这之前,是你先对我告白的,我不过是回应你热情的誓言。」
棠昱琋狐疑地瞅着他,「少爷,你脑子『恼』坏啦?我几时发过什麽热情誓言来着?」
「要我念给你听?」
「你真有词才念。」她才没有呢。
「怕我念了有人不敢承认。」
「女子汉大丈夫,有我便认。」她昂起下巴,还真有一点气势。
上官耀攒起眉头睇她,「只听过男子汉大丈夫。」
「少爷,你真罗唆,说是不说?」她可还记着要问他如何解除婚约的呢。
「你听好了。」
「说来。」
上官耀扬起嘴角,还特地学了她当时的语气,「上邪『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有是没有?」
「┅┅有。」棠昱琋板起脸瞪住他,她当时就知道有鬼!
上官耀笑起来,「是吧,你都说了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相合,才肯与我分别,如此热情,我总得对你有所回应。」
棠昱不停地对他瞪着白眼。可恶,居然欺她不识字!往後定要教玉哥教她识字!
「你『天打雷劈』!」居然骗她!
「你想这麽早当寡妇?」他笑起来,在床沿坐下。
说得也是,不能随便咒他,可关系到自己的幸福。老天爷,就当她没说,童言无忌。
「算了,我不与你计较。」她可是很宽宏大量的,「这下你可以说,到底怎麽解除婚约的吧?难道┅┅郑老爷真的决定与李 勾结谋反?」
「古缙的人拿到了他准备给李 的书信,不过,信还没有到李手中。内容虽然没有清楚表态,不过一旦李 兵败被抓,他曾与李 有书信往来,少不得也要满门抄斩。」瞅着她杏眼圆睁,彷佛在怪他落井下石,见死不救似的,他摇摇头。真不信任他!「既然我看过信的内容,知道他还算无辜,自然不会放着不管,我已经从古缙那你把信拿回来了。」倒楣的是他因此欠古缙一份人情。
棠昱琋这才松一口气,倒也不是她对郑家多有感情,她对郑家小姐可还反感着呢,可也不能因此就要那一家上下几十口人为了一封信无辜送死吧?柔儿也还在那里工作呢┅┅对了,教玉哥赎她回府去,她怎麽早没想到。
她边想着边凝睇他,「你把信拿回来,是不是就拿去威胁郑老爷,要他答应解除婚约?」
他扬起嘴角,长臂一伸便将她带入怀中,「给你猜中了。」
「我总不会比白痴还不如。」意思是说连白痴都猜得到。棠昱琋蹙眉,「 你果真不是君子。」
她倒是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中没有抗议。
「是谁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也是为你。」他一根长指往她的额头指去,一手将她拥得更紧。
「你是『为己』。」她拉下他的手,「我得跟你说,我还是得跟玉哥回京的。」
上官耀闻言,立刻升起怒火,「你敢再说一次?!」
「你要掐死我不成。」她懒洋洋地白他一眼,「不知道谁还曾大声地说要给我们做冰人呢。」
「 你┅┅」
「你安心,我会拿这件事糗你一辈子。」她再看他一眼,脸上微泛红潮。
是说要跟他一辈子了?他狐疑地凝视她,却怒火未消。
「下次再拿老二跟我开玩笑,定不饶你!」他紧紧抱住她,口气还恶狠狠地。
哎呀呀,又威胁她了。「我说少爷,我字字句句都说得真,几时与你说笑了?」
上官耀眯眼,推离了她,「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戏!」
啊,说到把戏她才想到┅┅若教他知道她投入湖中是一场计,这┅┅其实他是吃醋才对她恶言相向,尚可原谅嘛。
一张玉脸顿时灿笑如花,两只玉臂先是搭上他的胸膛,又攀上他的颈项,「少爷,你就是要娶我,也总得先让我回家吧?」
上官耀狐疑地瞅着她。
不知道这下说了会有什麽下场?她可是拿玉哥气过他好几回了┅┅
「对了,那位古四爷到底是什麽人?为什麽能管谋反之事?」
她柔软的身子贴着他,任是铁汉也要化为绕指柔。
可惜上官耀却清楚她脑袋在想什麽,倒要等等看她要「玩」到几时。
「告诉你也无妨,古缙不姓古,他本姓李,乃当今圣上之子,皇上封他为缙王。」说到古缙,那日还对他说见到了千古难有的美人,他决定要抛弃宝贵的单身生活,娶美人为妃,不知是真是假? 棠昱琋瞠大眼睛,脑袋开始想着这复杂的关系┅┅玉哥的母亲是皇上的亲妹妹,古缙是皇上的儿子┅┅
「这样算起来,玉哥和四爷便是表兄弟了?」不会吧,气质差那麽多。
「老二已经对你透露身分?」上官耀立即锁住她的柳腰。
棠昱琋攒起眉头,「四爷既是玉哥的表弟,这样算起来也算是我的表兄了┅┅怎麽这麽倒楣。整日流连烟花场所,也难怪他要改名换姓。」
上官耀瞅着她,纵然仔细听了,也很难厘清她自言自语的意思。「你到底在说些什麽?」
「哦,没什麽啦,我只是在算亲戚关系。不过我跟玉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跟那位四爷应该算不上亲戚啦。」她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你┅┅」
「少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从头到尾,我可是没说过一句我是爱上二爷才要跟他回京的话哦。」
「你还有理──」
尾声
听说啊,上官家十七代以前有一位少爷和丫鬟相恋,丫鬟为了少爷还在胸口刻了字,可怜两人无缘,丫鬟还遭人害死了。
这丫鬟的娘眼见爱女为上官少爷惨死,哀伤欲绝,可怜无力为女儿讨回公道,但就是做鬼也不罢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