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蓝宛瑜印象中的杨总只是贪杯,倒不曾对她有过不良企图,今晚的确反常。
“他是公司的客户,我陪主管和他谈过几次生意,不曾像今晚这样。”蓝宛瑜喃喃说着心里的困惑,脑袋不清不楚,实在无法思考。
“你还好吧?”秦世帆由后视镜里瞧出她面有难色。
蓝宛瑜深锁娥眉,大概是空腹喝酒的缘故,她很不舒服,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似的,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连神经系统都不怎么听她使唤了。
“对不起,麻烦你开慢一点好吗?”现在的车速让她反胃。
“没问题。”他是个很合作的驾驶。
“谢谢。”蓝宛瑜实在很感激,今晚多亏有他的帮忙,愿老天有眼,保佑他善有善报。
“上官小姐,你怎么会认识旁边这家伙?”奏世帆往后规镜里瞄一眼,余翊这小子倒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一点好奇的表情。
蓝宛瑜略微迟疑,小手按住胸口恶心的感觉。
“我有朋友在余氏医院上班,我去找朋友时曾见过他……”她胡诌了一个借口。
“原来如此。”秦世帆忽然扬起一抹狡诈的贼笑,在余翊的别墅前停车,“下车吧,余大少爷。”
余翊若有所思地瞥了秦世帆一眼。这家伙笑得奸诈,不晓得在酝酿什么诡计?
他开门下车,“再联络。”
余翊打开大门的速度清楚摆明了对秦世帆的提防。
“等等!”秦世帆降下车窗。
“有事?”余翊推高眼镜回头,走入了大门里,已经准备将大门关上。
“你后天到了美国,帮我问候King一声。”秦世帆下巴搁在车窗上,似乎准备聊一阵子。
“自己去打电话。”后天他到美国是应过去的同学之邀,参与一位脑部病人的手术,又不是去游玩。King也是忙碌的企业家,他们还不一定见得了面。
余翊将大门关上前,秦世帆又有话了。
“你这趟到美国要待多久?”秦世帆喊住余翊。
蓝宛瑜看他似乎打算闲话家常,她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对车子的震动和油味抗议,可是人家是义务帮忙,她尽管恶心得想吐,也不好意思催促他赶快开车送她回去。
“两个礼拜吧。”余翊睇他一眼,若非有良好的家教,他早摔上门了。
用脚趾头想也晓得这家伙不安好心眼!
“那这一段时间——”
“对不起!”蓝宛瑜打断秦世帆的话,急忙打开车门,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呕吐。
余翊蹙起眉头,心里才罩上一片阴霾,秦世帆脸上扬起的得意就应验了他的不祥之兆,下一刻就在他面前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上官小姐,我临时有事,余翊会送你回去,下次见了。”他临走前向蓝宛瑜丢下这些话。
而她只能错愕地看着他远去,然后回头对上那个模糊的身形。只消凭感觉她也知道余翊此刻的表情,想必对秦世帆拋下她这烫手山芋,气愤得咬牙切齿吧?
余翊或许不悦,不过蓝宛瑜猜错了,他从来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你住哪里?”在无计可施之下,余翊踏出大门。即使他万分不乐意为她效劳,他也掩饰得很好,完全和方才秦世帆在的时候那副“干我底事”的口气大相径庭。
如果他直接摔上门不理会她,蓝宛瑜反而不意外。对于他接近自己,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呆愣着不说话,余翊很有“爱心”地为她说得更明白。
“我送你回去。”他总得收拾损友丢下的“烂摊子”。这笔帐他会记在秦世帆头上。
蓝宛瑜确定自己并无会错意后摇头。
“我搭出租车就可以了。”不想欠下这个人一份情,更不要他知道自己就住在他的外婆家里。
她瞇着眼睛想看清楚这里是哪儿,她该到哪里叫出租车。蓝宛瑜甚至连问他一声都认为会欠他人情。
他或许不爱管闲事,但并不表示他会放任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单身女子,在深夜里搭出租车回去。
余翊盯着她审视;尤其这个女人长得一副我不醉人人自醉的娇客,再加上这副醉态,引人犯罪率提高到百分百。
“走吧,跟我进去拿车。”他完全不采纳她的意见。连放她在外头等车,他都认为不妥。
“我说不用了!”蓝宛瑜甩开他的手,无意接受他临时的爱心大放送。
“如果你想使性子,很遗憾你找错对象了。”余翊两手交抱胸膛,透过镜片冷淡地睇睨她。
美人总习惯男人的奉承,上下打量过她一身高“贵”的装束后,蓝宛瑜被冠上了任性的天之“骄”女一词而不自知。
蓝宛瑜实在弄不懂它的心思,上一刻是急于撇开她,让她“认清”他的没人性后,下一刻他又变得热心“公益”了,只不过她不愿积不难还的人情债,一下子他又冒出莫名其妙的难听话讥讽她。
这个人怎么这样鸡伺候?记得十五年前的他还没有这样刁钻的个性,岁月变化真大,时间真是可怕。
蓝宛瑜睇了余翊一眼,在一阵感叹后摇着头避远他。为免又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她索性不说话,自个儿去找路回家。
余翊瞅着她摇摇晃晃的往马路中央走去,眉头跟着皴在一块。
看样子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对一个醉得已经不知道马路如虎口的女人使用正常的态度。
她实在该庆幸这半山腰的高级住宅区车流量不高,否则她这种走法不被碾平,也会惹来一阵唾骂。
他善心大发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勾住她的柳腰拖进他独居的别墅。
“你——干什么?放开我!”蓝宛瑜在错愕中被拖入大门里,她想不到看似斯文的他,手臂这样有力,她怎么样也扳不开他的箝制。
余翊把她带往车库,丢入一辆白色奔驰里,自己坐进驾驶座。
“告诉我你家的地址,然后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舒服的回家睡觉。”他发动引擎。
蓝宛瑜却关掉它,径自打开车门。
“这里已经是你的家,如果你真的好心帮忙,请你帮我叫一辆车,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退让一步,让他有机会抒发爱心。
余翊拉住她,重新把车门关上,并且上锁。
“小姐,请你不要浪费时间。”他推高眼镜。
“我也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想做好事尽可以找别人去——”蓝宛瑜突然捂住口,急忙拉着余翊要求他把车门打开,车里的空气教她难过得想吐。
余翊睨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照准了她的要求。
蓝宛瑜连忙踏出车库,循着清新的空气走往栽种草木的庭院。
下次,她再也不敢无度地灌酒了。她转到花丛旁干呕了几下。
余翊站到她面前,两手极优闲的摆放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视线往下落在一头乌黑而丰泽的秀发上。她长及腰下的头发披垂而下,遮去了美丽的容颜。
“没事吧?”
他的口气还真是职业化,大概是医生当久,连感情都痳痹了。蓝宛瑜缓慢站起来,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好。
“我想麻烦你帮我叫一辆车。”感觉中,他正盯着她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余翊的焦距集中在一张虚幻般柔美的容颜上,庭院晕黄的灯光更将她的美衬托得极不真实,她像随时会消失的灵精,像伸手一触即会慌乱而逃的彩蝶。大概没有男人能够面对这张精细的容颜而不动心吧?
“我把话说明白,你想回家就只能搭我的车。”他一丝不紊的语调多了一份少有的强硬。
蓝宛瑜的火气一下子被惹起来。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不用你送我,你到底听清楚没有?”她抓着他的衣领,不让他模糊的面孔在她眼前摇晃。
“小姐,不要在这种时候表现你的固执,那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余翊对这个站都站不稳的女人顿感头痛。
“你才顽固!不跟你说了!”蓝宛瑜放开他,转身往大门晃去。
“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余翊张臂勾住她的腰,制住了她的行动。
“我们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蓝宛瑜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里多了一丝酸涩,彷佛抱怨他忘了故人。她推着余翊,“你放手!”
“不要太任性!”余翊索性抱起她,走进屋里。
再继续在庭院里吵闹下去,左邻右舍都要探头出来看了。
“你放开我!我不进去!”余翊放下她开门的当口儿,蓝宛瑜吓得想逃窜,却被余翊搂在怀里,没有一丝开溜的空隙。
完蛋了!余妈妈认得她,她这一进去准被余翊拆穿她的谎言,他会瞪死她的!蓝宛瑜心慌得清醒了一半,为自己滥用了小雅的名字心虚极了。她是乖宝宝,难得骗人呢!
余翊硬是将她拖进客厅,对于自己如此“好管闲事”的改变,他深深皱眉着。
秦世帆!这家伙当真丢给他一个大包袱,这会儿怕是在家里快乐的哼着摇篮曲吧!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你最好乖一点,否则小心我吃了你。”余翊把门关上,正经严肃的吓唬她。
“你一个人住?”蓝宛瑜的眸底闪过谢天谢地的欢愉光彩。
余翊没忽略她反而安心的神情。这个女人也未免表现得太明显了,若不是想“吃”他,就是压根儿瞧不起他。
“我一个人住你很兴奋吗?”他抱着胸睇睨她,那两片酒气熏红的粉颊居然更为娇红,余翊诧异的发现自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你不要脸!”蓝宛瑜恼怒的骂他。虽然教他给说中了,但她纯洁的思想和他那一脑子的色情念头八竿子打不着。
余翊推高眼镜,转身往二楼走。
“你如果想回去,打电话找家人来接你,否则就到楼上睡觉。”他突然在楼梯上回头,“左边的房间任你选,你别跑来偷袭我。”他交代,拿出收容流浪狗的爱心,同意她在这里留一夜。
如果她认为他会低声下气乞求她,让他送她回去,那她注定要失望了。帮到这里已经是余翊的极限,换做平常,像她这种任性骄纵又不爱惜自己的女人,他老早把她丢在路边,任她去提高台港犯罪率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蓝宛瑜忍不住讥讽他。
“非也,我是不信任你。”余翊重新挂起微笑,拾级而上。
蓝宛瑜盯着那模糊而可恶的身形消失在楼梯转角,本来根本不考虑留宿的打算,现在改变了。
或许有些感情用事,不过就现实而言,她也不可能有家人来接她,宛婷当然是不必说了,她给妹妹的门限是十点半,宛婷每天能够准时到家,她就很感激了。
她瞇细眼睛瞄了眼手腕上的表。
都超过十二点了,宛婷应该睡了吧,她记得她明天早上有课。
蓝宛瑜泱定不打电话回去了,就在沙发上睡一晚,明早清醒了再回去。
※ ※ ※
寂静夜里,月光照入客厅,大胆地瞅着沙发上的女子。
那张美丽的容颜汗涔涔,紧闭的眼角滑下泪水,缓缓没入发鬓,娇红如花开的颜色褪尽,苍白如纸……
不,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
蓝宛瑜猛地张开眼睛,被好久不曾作过的恶梦吓醒了。
泪水依然不停滑落,证明那拋不开的往事,永远跟随她的可怕回忆,的确又回来了。
抹不去的记忆,止不住的泪水,如狂潮决堤,一下子吞没了她,她紧抱着颤抖不已的身体。
这夜、这寂静、这孤独,无法让她清醒,只有更教她害怕,更令她痛苦!
她需要人陪……余翊……
蓝宛瑜站起来,脚丫无声无息地踩在冰冷的地板,悄悄走上二楼。
“余翊……”她扭开门,呼唤的声音脆弱怯懦。
余翊张开眼,在微弱的光线中,看见她梨花带雨地接近自己,一下子他为之撼动。
她像随时可能消散的孤魂一样无助,美丽的容颜不带有一丝生气。
她哭泣的神情拧疼他的心。
他没有开口,任她在床沿坐下,向他的胸膛依靠。
“抱我,求求你……抱紧我……”她急切的哀求他,啜泣的低喃声任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
余翊推不开那双攀紧他颈项的纤弱手臂。
“怎么了?”他的询问充满不曾有过的温柔。
蓝宛瑜摇头,“别问……求你,抱我。抱我,余翊。”
她埋在他怀里的身子娇弱颤抖,余翊犹豫了一下,伸手轻拥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求我什么吗?”他不想趁人之危,但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的声音沙哑,充斥着蓝宛瑜也明白的欲求。
“我知道……抱紧我。”她需要有人帮她驱逐那段痛苦记忆,现在,此刻!
余翊深锁眉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
“余翊,你是余翊。”是她熟悉的余翊。他为什么还问?他以为她忘了他吗?不会的。
蓝宛瑜偎紧他温热的身体,企求他的拥抱。
余翊抬起那张湿热而美丽的容颜,凝视了一会儿。
她美得不真实,美得虚幻,美得让他心悸……他无法忍受这张容颜哭泣。
“别哭。”他吻去她颊上的泪。
蓝宛瑜任他吻遍她的肌肤,他的吻抚慰了身体里一条条畏怕得疼痛的神经,冻结的血液再度活络起来。
余翊抱她上床,用缓慢的动作与温存的方式为她褪去束缚,在他眼前呈现了人类的最初与完美……
他的手指抚遍了每一处不曾有人探寻的地方,蓝宛瑜为他着了火,痛苦的回忆暂时被遗忘了,她所有的感觉只为他而生,身体同时为他燃烧……
“余翊……余翊……”
她低低切切的呼唤没入他的口中。
美丽的她,哭泣的她,完美的她,在一瞬间引燃了他的狂热与惊讶!
她,居然还是……
※ ※ ※
“各位听众大家早,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欢迎各位收听——”
定时的广播节目被关上了。
余翊已经梳洗过,重新站在依然凌乱的床前。他面色阴郁地盯着床单。
当他一早醒来时,枕边是空的;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足迹,她像是不曾踏进来过,连一根发丝也没有遗留……
若非床单上明显染着血迹,他会以为昨夜是一场梦。
她居然在他熟睡时,无声无息地走了。
余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一夜情的对象,他以为他比较符合好老公的形象。
这个不懂得抓住机会铐牢他的女子,记得她叫……上官小雅!
秦世帆真是找了一个麻烦给他了。
第三章
“咖啡,谢谢。”
“小雅,这是上个礼拜向你借的,谢谢你。”蓝宛瑜趁两人假日见面,把送洗回来的衣服连同一身行头全带来还给她。
上官小雅原来是瞒着哥哥到周通上班,虽然经过父亲同意,但基本上小雅的监控权是操纵在哥哥手上的。上个礼拜她陪陈经理和客户应酬,不巧被哥哥逮着了,第二天,在哥哥的强权威压下被迫递辞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