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拜金女的恶习又窜出来了,孟亚气得质问她。“家里卖臭豆腐很丢脸吗?”
莫忧也火了,两手抱胸。“这不是丢下丢脸的问题,而是……万一那个天威集团的少东知道我的家世不好,嫌弃我,那我就没有机会嫁给有钱人了呀!”
他急著替自己辩白。“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莫忧心直口快地说:“你当然不像,否则我也不会以最真实的一面和你相交呢!在你面前,我不必伪装淑女,想笑就笑,想叫就大声叫,自然又自在。但是——你毕竟不是天威集团的少东,不会知道人家嫌不嫌弃我的家世,所以才要你替我保密呀!明不明白?”
他怔怔地看著她,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他所认识的莫忧,绝对是百分之百原汁原味的莫忧,没有掺人工添加料,可以安心食用。
“上车吧!”
他跨上那辆WTO抢先版的重型机车,脱下外套和一顶安全帽,递给他心目中百分之百的可爱拜金女!
莫忧穿上那件充满著孟亚男性气味的外套,戴妥安全帽。这车她坐过几回了,每次跨坐上去後,她总不肯去抱孟亚的腰,还要两手环抱在胸前,免得紧急煞车时,她的前胸贴上孟亚的後背,黏在一块,被他吃了豆腐。
这回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当她跨上车後座时,忽然听到一声裂帛声。
孟亚也听到了,回头一看,哈哈大笑。“你忘了今天穿的是“钓金龟裙”?!”
她都快哭了。“我的洋装?!”
从没看过一个女孩可以因为一件裙子破了而伤心欲绝。“只是一件洋装而已嘛!”
“这件洋装很贵的哪!”而且那是和他认识时所穿的,格外具有纪念价值。
“最重要的是,我还没穿够本呢!”
看她那么心疼那件洋装,他也心疼起她来。“我赔你就是了嘛!”
莫忧嘟著嘴唇。“谁要你赔?!”他自己也够穷的了,怎么忍心让他破费呢!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著。“你就是穷得买不起一部车,害人家为了坐你的破机车而坐破了衣服!”
孟亚表情冷冽地闪过一道寒光。“你坐好,抱紧。”机车加足马力,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会飞驰出去。
莫忧没听他的话,要她坐好可以,要她抱紧他,大概要等下半辈子。机车冲出去时,她的上半身先往後晃了一大圈。再被拉力抓回来时,她的头竟结实地撞上他的背,差点脑震荡。
想吃她的豆腐也不必闹出人命吧!“你要去哪儿?”
孟亚迎风大喊:“就算会花光我全部的财产,也要买件洋装给你!”像在宣誓一样。
她的手本来只是轻轻放在孟亚的腰间,听了那句话後,不由自主地慢慢用力抱紧他,脸也徐徐地贴在他的背上:心中泛起一股感动。
她难得温柔细语地说:“你那点储蓄,留著娶老婆吧!”
风很大,孟亚歪过头问她。“你说什么?”
孟亚啊,你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见识我真正的温柔,真是太可惜了!
莫忧於是又扯开嗓门,恢复平时的音量,大声大气地说:“我不要你的洋装,只要你答应我,绝不告诉那个天威集团的少东我的家庭背景及任何事情,我就原谅你。”她的手移到孟亚的脖子。“否则,我会掐死你!”她的手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用力,因为不舍得掐他。
孟亚仰起头,偏著脸,让风刮过他的轮廓。
“我不会说的,因为我早已经认识真正的你了!”
他的话被风吹走了,莫忧没听见。
“孟亚,如果你是有钱人该多好!”
孟亚回过头来。“你在和我说话吗?”
她不住地摇头,眼泪被削过脸颊的大风吹出了眼眶。
“送我回家吧!”
一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却这么穷!
没想到发誓要嫁给有钱人的她,也会掉进爱情和面包的泥沼之中,难以抉择。
人生事,难有十全十美。
第六章
那次介绍事件之後,她对孟亚的态度改变不少,至少不会再整天喊他“穷司机孟亚”了。
原来一旦放开胸怀去接纳一个“男”的“朋友”之後,所有的束缚成见便能在一刻间全部瓦解。
除了一起采访,他们也会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有时候孟亚还会到夜市来帮她们卖臭豆腐呢!
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轻松自在,完全不必伪装,真是舒畅啊!
向来不和穷男人打交道的她,因为孟亚的介入,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也可以和穷男人相处得如此愉快。虽然她一直把和孟亚的关系界定在“纯友谊”的阶段,绝不做出逾矩的行为,以免自己失控,但是孟亚似乎不那么认为。
随著两人的发展越来越顺利,相处越来越融洽,加上他们的个性又合得来,两人的默契更是好得像是天生一对。
有一次孟亚匆匆忙忙赶到球场,衣领没穿好,她很自然地上前帮他翻奸,孟亚忽然动也不动地勾著她看,眼里眉里都是得意。“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那句话如五雷轰顶,炸碎了她所有刻意的设防和高傲的自尊,她当场一把将孟亚的身体推开。拍一拍手上的尘层,那些都沾有孟亚的气味吧,故做冷漠不屑状地道:“我不会那么不理智的!”只是她的理智越来越不智了。
孟亚的眼神一转,调侃地问道:“是吗?”
那笃定的眼神让人心慌,她双手交抱於胸前,稳住气势。
“这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没钱的人。很不幸的,你是属於後者,而我呢,打从七岁那年就立定志向要嫁给有钱人。所以呢,你想都不要想,我这辈子是不会嫁给你的。”孟亚听了不但没生气,甚至还哈哈大笑。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爱上我而已,又没要你嫁给我!”
“你——”她的脸红得像关公,伶牙俐齿却慌得说下出半句话来。
孟亚则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搓一搓,把她的头发弄得很乱,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假慈悲,安慰她的窘态。“别生气了,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嫁给有钱人,可以了吧?!”
“哼,谁要你的保证?”他居然不紧张她要嫁给有钱人,难道他已经不爱她了吗?她心里竟又有点落寞。
落寞归落寞,她每天还是精神饱满地去上班,而且总是开开心心的,眉开眼笑,春风满面——因为可以见到孟亚。
偶尔她也会化个妆、涂个口红什么的,让自己看起来更明亮动人;不过那纯粹只是女为悦己者容而已,绝对和孟亚没有任何的关系。
像今天上午刚好有撞球大赛,孟亚才直接来家里接她。她绝对不是特别为了孟亚而装扮得特别美丽,她还是那个发誓要嫁给有钱人的拜金女!
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口袋空空的男人画眉毛、擦口红、还穿上碍手碍脚的裙子,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美美的,很像个淑女,她绝不承认自己会喜欢上孟亚。
当她要出门时,妈妈忽然一脸好奇地说:“莫忧,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和那位孟先生去约会啊引”
莫忧心头一震,是吗?她这样像要跟孟亚约会吗?是不是她的下意识里,已经产生某种想要取悦或讨好孟亚的念头了?太可怕了,她下能自毁前途。
马上恢复理智又兜回屋去,把裙子换下来,口红擦掉。还是做回正常状态下的莫忧吧,她可不想又让孟亚以为她在勾引他!那误会就太大了。
在楼下等她的孟亚,仍是一脸深情款款地凝视著她,即使她是素颜淡唇,一妆不染,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搭上一双泥泞不堪的球鞋。那样的注视,会令人怦然心动,脸红心跳的。
“看够了没?再看,我可要收费了哦!”其实只是在遮掩自己很喜欢被他那种眼神凝视的撒泼罢了。孟亚唇角微扬,笑得有点诡谲。“可以刷卡吗?”分明看出她的心思了。
她抡起秀拳朝孟亚宽阔的肩膀捶去,像蚊子盯石头一样。
“跟前辈讲话这么不礼貌啊,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每次心虚起来,她就端出前辈的架子来武装自己不够威严的表情。
“是的,前辈,快上车吧!”等一下他还有事要忙呢!莫忧的右脚跨上机车後座,安全帽才刚拙好,他的机车便轰的一声飞奔了出去。
莫忧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
他以为莫忧被甩出车外了,连忙紧急煞车,上半身扭转过去。“怎么了?”幸好,她还安坐在後座。
“糟糕,我忘记带钱包了!”她焦急道。
“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必带钱包!”他焦虑的脸庞这才松懈下来,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莫忧一直吵著要回去拿。“不行,身上没有钱,我就没有安全感!”
真是败给这个超级拜金女!他掏出皮夹,里面没什么现金,白金卡倒是一堆。好下容易找到一张一百元,放在她的手上。“现在你身上有钱了,有安全感了吧!一没等她点头,车子又轰地一声,呼啸而去。
莫忧一脸错愕地注视著那一百元,整个人儍了!
早上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那张百元钞票,再折射到她那张哭笑下得的脸上。哪有人这样子的;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点点感动。虽然只是少少的一百元,但那份安全感却是无价的,也看得出孟亚真的很穷。
她舒展一下筋骨,大口呼吸,嗯,好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天威集团的少东像石沈大海似的,没声没息,没和她联络。
望著孟亚那张可以倚靠的宽阔背影,她决定暂时先不去想嫁给有钱人的目标:因为在孟亚的身上,她找到了短暂的快乐和安全感。虽然他不是有钱人,她好像也没那么介意了。
撞球大赛的现场,参赛的选手或坐或站地焦虑著;身上穿的领结制服,令她觉得很可爱,想起第一次采访撞球赛所发生的糗事,不觉莞尔。旁边的孟亚,好奇地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她弯下身子,头侧向孟亚,手肘支著膝盖,手掌托著脸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态度望著他,灿笑如一朵娇花。“我第一次采访撞球赛时,什么也不懂,还把选手当成服务生使唤。”
孟亚笑弯了腰,相机差点摔落在地上。“你不觉得他们的制服很像餐厅的服务生?”她噘著嘴替自己当时的菜鸟行为辩解。
孟亚笑著伸出手来,搓乱她的头发。他很喜欢这样欺负她。孟亚至少高出她一个头,所以她怎么躲也躲下了,那样的身长奸像就是注定来搓玩她的头发的。球赛开始,孟亚拿起相机,拍了几下:换个角度,再拍,然後走到她身边。“我有事要先走了!”
她的脸拉了下来。“你到底在忙什么?老是来去匆匆的。”
孟亚的性格有时也很闷,也不说个清楚就走了,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太不体贴了。他最近常这样,来球赛现场沾一下就说有事要走了;而她的欢乐情绪也总在孟亚走後,消失无踪,随之而起的是对他的气恼。也许是她近来对他太好了,他才没把她放在眼里。
莫忧气得咬牙切齿。她真儍,把精力时间浪费在一个穷男人身上,管他在忙什么?那是他家的事,她再也不会因为一个穷光蛋的话,而牵动一丝丝的情绪,她对天发誓。
撞球大赛结束後,她也不记得是哪个“服务生”拿了冠军,却很没出息地挂念著孟亚,不知道他忙完了没有?搭车回报社的途中,莫忧一直僵著脸:心里对孟亚的忿气不断地升高。
男人真的不能对他太好,她决定收起和善,恢复昔日对他的凶悍及泼辣。
一进办公室,嘻笑声席卷而来。一堆女同事围著孟亚又说又笑!
她当场气得脑压直升,如果她的手里有把斧头,一定会冲过去砍人。骗她说有事要忙,原来是偷偷溜回报社来挑逗那些每天把他挂在嘴边的女同事,瞧她们哪个不笑得花枝乱颤,这个男人,真烂!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上,最厉害的是她居然能忍下来不发作,装成没事人似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来要写字时,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像中风。
孟亚的俊脸从女人堆里窜出来。“莫忧,我等你很久了!”
哼,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昵,好像他们是男女朋友似的。
她的余光瞄到孟亚的脸上还残留著刚才和那些女同事打情骂俏的兴奋之情。
王枫凑耳过来,眼神暧昧地低声问她:“莫忧,你是不是偷偷和孟亚在交往?”
她瞪大了眼,很惊讶王枫怎么会这么说。
她气得站起来,怒声斥责。“王枫,你再胡说,我翻脸了哦!”
其实她真正气的是自己,因为最近她的脑海里都是孟亚,鲜少想到要如何嫁给有钱人?
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王枫立刻退回自己的座位,她可下想被莫忧当成出气包,但仍忍不住要提醒一下。“如果不是,就离孟亚远一点,瞧瞧他看你的那种眼神,跟看我是不一样的!”
本来一肚子鸟气的莫忧,听了王枫的话——尤其是後面那一句——心里舒坦不少。
但是看他还陷在胭脂花丛堆里乐不思蜀的模样,那短暂的舒坦维持不到三秒钟。“有吗?他看谁还不都是一样的死德性!”睥睨的眼神瞪向孟亚,大声大气地说著。
王枫赶紧捣住她的嘴。“嘘,小声一点,你骂狗还得看主人,他是李董介绍来的,连那些主管都对他礼遇三分,必恭必敬,就知道得罪不起。”
孟亚正好走过来,侧坐在莫忧的桌子上,手里拿著个盒子。
王枫立刻住嘴,缩回去,低头假装很忙,耳朵清出来,专心偷听。
率性的莫忧才不甩他,照骂不误。“请把你的尊臀挪开,我这里不欢迎说谎的穷司机!”王枫直替她捏了一把冶汗,把人家骂得这么简单扼要明了,她将来怎么死的都下知道?!孟亚倒不以为意地将盒子放在她的眼前。“送给你的!”
一肚子大便的她,看都不看那盒礼物一眼,还对他冷嘲热讽。“你还是去巴结那些有钱的千金小姐吧,说下定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呢!”
孟亚对她那番话完全无动於衷。“打开看看!”
她就是要激怒孟亚,而孟亚却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教人气上加气。
拳头握得死紧,朝桌子一捶,呐喊著。“我再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穷小子身上了!”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有点失控了。王枫在一旁摇摇头。“可怜喔,爱上了不能爱的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