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焄……」两个星期不见,乍见他的身影让丹淳觉得像在作梦一样。「你回来啦!?」
「是啊,今天刚回来。」他回完话后,又转向淑静问道:「妳们刚刚说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喔,就是像他一样啊--」淑静的手才指往南叔的方向,就看见季可焄一个大跨步,追上正呈现「落跑」状的南叔。
「老爸,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必仔细听,就可以听到话里咬牙切齿的味道。
被儿子拉住衣衫后领而无法顺利脱逃的南叔,只好堆着笑脸转过身来--
「嘿、嘿……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没错,这名自称是南叔的男子就是季可焄的父亲--季南天。
前一阵子他跟老婆做了一趟环游世界之旅,好几个月不在国内,才一回国,就听说儿子被一个「狐狸精」给迷住,还不只出自一个人之口,报讯的人几乎把他家的门铃按到烧掉。这个传言让季家夫妇非常纳闷,他们才不相信可焄会有为女人「头昏」的一天哩!
但是对于传闻中的「罂粟」,季南天倒是多了一分兴致,于是他找来最精良的「狗仔部队」调查,一探知罂粟的底细,他就迫不及待地前来一探究竟,结果让他大为满意。
短短几个小时的观察,就足以让他喜欢上这个女孩。她有如水晶般的净透心灵,让他这个长年在污浊商场打滚的人,彷佛也得到洗涤。
难怪季可焄会为她所迷,如果要娶她做他的媳妇,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是啊,还真巧咧!」季可焄的声音阴恻恻地,透着满满的不信任。「你是怎找来的?」他会相信父亲的鬼话?那才是真的见鬼咧。
今天才刚抵国门,一回到家就发现母亲的表情透着古怪,而且最奇怪的是跟母亲形影不离的老爸,竟然不见踪影。
问了司机阿忠,他才知道老爸跑到「怀恩老人院」了,害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担心老爸做出为难丹淳的事。
「咦!?你们真的是父子!?」这个真相让丹淳吃了一惊。「您不是说您无家可归吗?怎么……?」对于别人的话,她总是全然相信,一点怀疑都没有。
「原来你无家可归啊!」听到老爸蹩脚的理由,季可焄不怀好意地瞅着他。「我要是告诉妈这段话,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不能告诉她!」能让这位商业霸主慌了手脚的也只有亲亲老婆了,他搭着儿子的肩带到一旁,百般讨好地笑着。「儿子啊,何必骨肉相残嘛?」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低声在父亲耳边提出警告。「你别再打马虎眼,要不然我就跟老妈说你背着她找『小姐』!」
「冤枉啊!」季南天连忙喊冤澄清。「这里哪有小姐啊?阿婆和欧巴桑倒是不少……」这里都是平均六十岁以上的女人,哪能称为小姐呢?
「你觉得妈会信你,还是相信我的话?」他好心地提醒。
「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我生的吗?」对于「青出于蓝」的儿子,季南天有苦难言。
他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生出这种奸诈狡猾的儿子呢?
「生我的是老妈,不是你。」季可焄毫不留情地吐老爸槽,一点也不给面子。「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媳妇嘛。」
「谁告诉你的?」他倒想知道是谁敢在他背后嚼舌根。
「不只一个,是一大堆人哪。」季南天的表情可夸张了。「我跟你妈才一进家门,一大堆不知道是打哪儿得到风声的人,马上全都来了,差点挤破我们家大门。」
「喔,我倒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我哪。」季可焄虽然用轻松调侃的口气说着,但是眼里已经是一片冷光,看得季南天不禁要暗自祈祷,希望自己没有真的惹恼他。
「是你妈要我过来瞧瞧的,不关我的事。」季南天连忙撇清关系。不是他没种,而是他儿子实在是太阴险了,连他这个做老爸的都怕被陷害。
「是吗?」他一脸不信。
「是啊……」季南天赶紧扯开话题,转而暧昧地看向丹淳。「对了,你想娶她吧?」
「谁说的?」他不置可否地反问。
「用膝盖想也知道,否则以你的个性,哪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么热心?」他这个儿子无情得很,绝不会做无谓的事。
「你还真了解我呢!」从季可焄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当然。」说到这个,季南天可骄傲了。三十年的老爸可不是当假的,还不懂得他吗?
「老爸,你最好小心点,可不要乐极生悲呀!」他虽然一脸笑意地提出警告,却让季南天心里直发毛。
「呃……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你妈在等我的消息……」他这个儿子怎么这么恐怖啊,还是赶快先逃走好了。
「你现在没车,怎么下山?」他唤住跟众人匆匆道别后,急着往外走的父亲。
季南天闻言立即停下疾行的脚步。「呃……」说得也是,他以为会先待在这里一阵子,所以已经把阿忠这回家了。
哇?这可怎么办?
他只好厚起脸皮,回头看着可焄干笑。「儿子啊……呵呵……送我一程吧?」
「送你?」没想到他一听,反倒先问起好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愧是顶级生意人!
「什么!?你还跟我要好处!?」听听,这是儿子对老爸说的话吗?
可焄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心地提出建议。「要不然你也可以走路下山,就当是做运动吧。」
「你……算了。」季南天举双手投降。「你要我做什么?」碰上这个「奸商」,他这个「老实人」也只好认栽。
「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需要旁人多余的『关心』。」
「连家人也不行吗?」干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真无趣。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公布。」他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除了答应,他还能说什么呢?要不然真的就得露宿街头了。
「很好。」季可焄点点头,这才说出差点没让季南天跳脚的事。「阿忠在外面等你。」
「阿忠来了,你还骗我没车?」
「若不是我叫他来,他会在这里吗?」季可焄淡淡的反驳立刻戳破季南天的怒气,让他像消了气的皮球,无力地转身。
「我走了……」虽然他跺个脚就足以引起台湾的经济大地震,但在家人面前,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是被亲爱的老婆、子女欺压的可怜人哪。
「季伯伯……」丹淳追上他的步伐,诚心地提出邀约。「您有空的话,一定要再过来坐坐,这里的长辈都很喜欢您呢。」
丹淳不知道自己正是他们父子争执的话题,她还以为他们只是讲话「大声」了一点点,所以很有礼貌地静候一旁,等到他们说话告一段落才开口。
谁知道,她的邀约竟成了季南天「摇摆」的筹码--
「当然,我一定会常常来的。」说话的同时,还挑衅地看看儿子。「这可是主人的亲自邀约喔,我如果拒绝就太不懂得礼数了。」
「你快点回家去吧。」季可焄不悦地想将他赶回家。
「喔--你在吃醋--」季南天像是抓到儿子的把柄一样,笑得乐不可支。
难得可以看到儿子「冰脸」以外的表情,而且还酸味十足,真是赚到了!
「你还不赶快走。」季可焄终于忍不住动手,粗手粗脚地将老爸和他的大笑声「扫」出门外。
看样子,回去一定会被那个臭老爸海亏一顿。算了,难得让老爸逮到机会,就让他发泄一下吧,因为他自己现在比较在意的是,那个胳臂往外弯的「蠢蛋」!
季可焄才转身走回交谊厅,还来不及开口,丹淳就先念了一句。「你不应该对伯父那么凶。」话里有淡淡的指责。
他不怀好意地凑近她。「妳这是在怪我喽?」这可好玩了,他还没兴师问罪,她倒先说起教来了。
除了家人以外,还没人敢跟他说教哩!
「我不是怪你,是在跟你说那样不好。」丹淳一脸认真地解释。
她完全不知道正在捋虎须,可是在场的其它人在看到他爱笑不笑的表情后,立刻敏锐地发现「有人」要遭殃了,赶紧纷纷走避,远离地雷区。
「欸?你们怎么都要走了?连续剧还没演完耶!」不明究理的丹淳还纳闷地召唤那些急着落跑的无情战友。
「别喊了,他们不会回来的。」应该说是「不敢」回来才对。
「为什么?」她还是不了解。「上床时间还没有到啊!」
「他们避难去了。」
「避难?」怎么他越说,她听得越迷糊?「避什么难?」
「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妳有想我吗?」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有啊!」她老实地点头承认。
这个回答总算让可焄的脸色稍霁,但听了她下面的解释以后,他的表情又迅速凝结--
「因为这个月的收据已经开好了,你没来就不能交给你啦。」她每个月都会汇整一次资料,将他当月份所捐的金额开立收据,也可以作为年度报税使用。
「就这样?」他的脸已蒙上一层霜。「没有别的原因?」
「什么别的原因?」她还是一脸「浩呆」样。
「比如说……」无预警地,他突然低头吻了她粉嫩嫩的脸颊。「这样。」
出国这两个星期,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忍受不能随时见到她的人!
虽然之前也不是天天见面,但只要有那个念头,随时都可以见得到,毕竟两人都在台湾,也都在台北。但是分隔国内外,就另当别论了,除非拥有小叮当的「任意门」。
经过这半个月的「体验」,他终于知道自己已经陷入情网,就连左右手侯新民都看出端倪,当他对着文件视若无睹,或是开会时突然魂不守舍,回神时抬起头来,总可以见到侯新民暧昧地笑着,让他这个当老板的威严尽失。
这些,全都是眼前这个小女人惹的祸,而她竟然一脸无知!
「你……你……」她吓了一大跳,捂着被偷亲的脸颊,往后跳开一大步。「你……」你了好久,却吐不出下一个字来。
他干么「非礼」她?难道……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所以才会错把她的脸当成苹果了。
「对,我饿到想把妳给吃了。」他话中有话,可惜呆头妹完全听不懂。
「吃我……!?」她愣了一下,马上自以为领悟地呵呵大笑。「你真是爱开玩笑,我又不好吃。没关系,我们晚餐还有剩,我去热一热,马上就可以吃……」
「不用忙了。」他拉住已经转身往厨房走的她。「我要吃的是这个……」说完,他俯身印上她红嫩的唇,给了她一个既深长又缠绵的吻……
他……在吻她!?打从他的嘴「吃」上她的唇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越瞪越大,麻麻热热的感觉从嘴唇慢慢传到心脏,让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为什么?
满脑子的为什么,差点挤破她小小的脑容量,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脑袋瓜子快爆炸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了。
「你……你为什么……」她喘着气问,严重的震惊造成她说话口齿不清,语意不明。
他坏坏地继续作弄她。「妳是说吻妳吗?」
「对呀,你为什么吻我?」既然他都说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为啊……」他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溜了溜,竟然给了一个非常任性的答案。「因为我高兴。」
笨蛋,他若是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吻她嘛?他可是不随便吻人的呢!
当他出差那两个星期脑里总是没由来地想起她时,他就知道自己已中了她的「毒」,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竟会如此轻易让她印上心头,可是并不意外这个发展。
因为,她是他这辈子遇到,唯一会让他另眼相看的女人!
「高兴?」丹淳听了以后并没有生气,反而非常紧张及担忧,「那如果你高兴的时候,旁边刚好是一个陌生人的话,那该怎么办。」她的担心完全用错方向,让季可焄哭笑不得。
「……妳放心,你是最有可能碰到我『高兴』的人。」唉,她不只是「纯」,跟本就是钝嘛。他都己经「做」得这么明显,还要问!?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吻我啊,亲吻应该是跟喜欢的人才可以做的。」她认真地阐述恋爱的大道理。
「喔?」他挑挑眉。「那妳喜欢我吗?」
「喜欢。」她肯定地点点头。
「既然你喜欢我,那……」他的脑筋转得何其快。「就当作是妳吻我吧,我倒是不在乎处于被动啦……」还一副好委屈的模样。
「咦……」他的逻辑好象没错,好象有些怪怪的,只是以她的脑子,暂时还无法理出头绪,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妳刚才说喜欢我,是怎么样的喜欢呢?」既然都谈到这个话题,他今天非问出所以然不可。
「什么样的喜欢啊?」她苦恼地支着头想着,但是过了好久还是没有一个定论。「我也不知道耶。」
「不知道!?」此时他已没心情再作弄她,急忙想要确认她的心意。「妳连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吗?」她总不会将他跟那些老人家同等看待吧?
「因为我也喜欢阿水伯、杨奶奶、晓眉、淑静,还有……」
「够了。」听她念出一长串人名,他的脸都绿了,果然对她期望太多了吗?
「我还没说完耶……」
「不用了……」再说只会让他更伤心。
「可是我觉得你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这句话总算让季可焄重燃「一滴滴」希望,但有了先前的经验,他已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我如果好几天没看到他们,虽然会想他们,但是心里不会闷闷的,可是你不在的话,我的心好象都飞到你身上,无法集中精神工作。」她一五一十地说出心中的感觉,浑然不知这已经算是一种告白。
「妳这不叫做『喜欢』,已经可以称为『爱』了。」她老实的心声让他转怒为喜,忍不住勾起嘴角,好心地当起爱情顾问。
「咦!?真的吗?」她虚心求教。「你怎么知道?」对于爱情,她算是道地的新手。
他跩跩地扬起下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他压根儿不提自己跟她拥有同样的感觉。
「你真的好厉害,什尘都懂耶!」原来那种期待又焦虑的心情,就是爱呀!对他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既然知道自己爱我了,那妳打算怎么办?」他叉起手臂。
她耸耸肩。「不怎么办哪,就跟以前一样呀!」
「跟以前一样!?」他的眉眼全都皱在一块。「为什么?」那他今天不就白费唇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