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等于在毁谤你,诬陷你于绯闻事件中,亏你还忍得下去。”听完耿夏荷大笑声中完成的叙述,道出在洗手间的八卦听闻,于静惠忿忿不平地说,“要是我的话,早冲出去理论了,没想到你居然忍了下来。”
“别气、别气,气多了脸上会生出小细纹哦,上班嘛!看开一点就好了。”她自己倒是不在乎。
“你会这么说,是不是天下红雨了?这跟你的脾气全然不像。”于静惠看着她,觉得有些莫测高深。“我又不是蒸汽火车,成天嘟嘟地气个不停,干嘛想不开。”耿夏荷爽快地笑笑,没有半点勉强地转头回去做自己的事。
留下于静惠一个人冥思,老天爷,难道她在家闷了几天之后,性子整个转变了不成?
不可能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静惠才不相信。
第三章
耿夏荷原想不需多加解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谣言终有一天会止于智者。可钟总那边没人有胆敢询问,她本人轻描淡写地说明又不被大家认同,时日一久,满天乱飞的流言在办公室中不停地流动,只要她一被叫进去,马上又可以出现新的说辞,包括她脖子上不小心被虫咬伤的痕迹,都可以变成“吻痕”,直教她吐血。
女孩子总归脸皮薄一点,太多刺探的言辞让她不自在,自然不愿多待在办公室半秒钟。这一天下午,她和于静惠外出取材后,眼见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趁着阳光灿烂,耿夏荷不愿意再回去面对众人猜疑的目光,干脆让自己放个假,偷偷小懒,坐在这间小小的咖啡馆中,让轻柔的音乐渗透人枯竭的心灵,慢慢地消磨时间,再不愿回到办公室中。
“为什么人总是那么无聊?”香气四溢的咖啡,没有减缓紧绷的情绪,望着街上闲散的人群,耿夏荷有感而发。
“你是指什么?”于静惠故意问。
“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最近办公室中的最新花边新闻愈传愈夸张,我和咱们那个帅气又花心的大萝卜被他们传得似乎煞有其事。”耿夏荷翻翻白眼,真受不了这女人,明知故问。
“是吗?那很有趣呵,怎么会无聊呢?”于静惠啜饮一口浓缩咖啡,让甘甜溢满口中,满足地叹气,“啊!真是棒透了。”
“哪里棒?我看不出来。”
“我是说咖啡棒。”
“你……你这个女人,人家跟你说正经事,你在旁边说咖啡棒,亏我对你那么好。我当然知道它很棒,否则才不会带你来这里,现在可不可以麻烦你先放下杯子,仔细听听我的怨言?”耿夏荷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很烦恼耶!你可不可以帮我想一想?”什么朋友嘛!需要帮忙的时候,居然自顾自品尝咖啡的美味,千不该万不该,是自己瞎了眼,才会把她当知己。
现在不过想找个人消消心中烦忧,就算不能分忧解劳,至少可以诉诉苦,静惠是眼前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更好的人选。又不可能找“春、秋、冬”三人,因为她们不在同一间公司上班,不太可能了解这种状况。更何况,她也不想加重大家的负担,为了“晴光”的事情,大家都快烦死了,总不能为了一件虚有的事情再去烦她们,万一让她的死对头海儿听到了,从此可就抬不起头了。在晴光教养院中,她们“四季”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春是顾春江;夏则是耿夏荷;秋是沈秋池;冬则是舒冬海。
“想什么?我看不出来有啥事让你牵肠挂肚,除了你们那个‘晴光’的事情外。”于静惠满脸的无所谓。
“你还装蒜,无缘无故被当成绯闻的女主角就已经够怄了,偏偏男主角还是我恨得牙疼痒的钟瀚惟,而且我本来想他们可能在兴头上讲讲,没想到愈传愈夸张,你说气不气人?到底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大家的嘴从此闭上?”
不说不气,愈说耿夏荷的心里就愈不是滋味,大家疯了吗?拿她和钟瀚惟配成对,真是太太太……瞧不起她了。她的眼光何时变得如此低下,要找男人起码得比他有君子风度上千倍、百倍。
“钟总不好吗?他可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当心你不要他时,会引起公愤。”于静惠故意气她。
“我……我……”到底招谁惹谁?无事惹来一身膻,耿夏荷现在可有苦难言了。
“你什么?人家看得上你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还不知足。”于静惠闲闲地说,捺不住咖啡的香味,她又啜饮一口。“好喝,你不快点动口,当心我把它喝光哦。”
“我哪还有心情,连你也这么想?亏你还是我的好朋友。”耿夏荷气得哇哇大叫,“交友不慎啊!”
“别急、别急,你就是因为有所反应,才会让那些人以为有鬼在,如果你态度自然点,迟早大家会了解自找无趣的真意。”看了耿夏荷的反应,于静惠嘻嘻笑。“难得成为绯闻的女主角,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看开点,享受活在众人目光下的生活吧!”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那些人同样没眼光呢,‘好家在’喔!”她吁口气,“静惠,老实说吧,大家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成天疑神疑鬼,他们不累,我可累死了。能熬下去的话,我早不放在心上。”
“谁教你坏了钟总的原则。”于静惠有点酸酸地说。不管是真是假,光是钟瀚惟亲自把耿夏荷“拎”回来的气魄,就足够教大多数的女人怨叹女主角不是自己。当她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老天爷,所有的女人都瞠目结舌。
当然祸首不是耿夏荷,充其量她可以当个牺牲品,自此之后受到大家不同凡响地对待。新闻之所以成为新闻,自然是来自钟瀚惟本人,谁让他对员工采用开放式的做法,合则聚,不合则散,去留之间原不多作勉强。大家都知道,想借离职让钟总退让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天,他为了小小一个耿夏荷亲自出马的事情,怎不让人觉得他有另眼相看的嫌疑。
再加上他可是公司里最受瞩目的单身汉,即使于静惠深深知道耿夏荷对他向来没好感,避之如蛇蝎,可男女之间的感情最不易解,难以用“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模式套用。
现实例子中,不少男女原先即使形同水火,最后却变成水乳交融。让他们两人相处机会增多,发现对方优点的机率也相对增加,难保哪天不会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坐在耿夏荷的对面,那一头短发的她俏丽无比,长长的睫毛老无意识地眨动,小巧的唇因嗔怨而微翘,水灵灵的双眼会说话,组合在一起煞是好看。只看着她,连同为女人的于静惠,偶尔也会丧失心志,沉浸在欣赏的情绪中,久久无法自拔。不过——仅限于耿夏荷安静不语时。
倒不是说她没啥气质,开口说话会破坏优美的画面,而是那太过火爆的脾气,让人不敢领教,只能任美色当前,毫无行动的迹象。这真是教人叹息,如果她温柔些、委婉些、和气些,不那么咄咄逼人,早该找到理想的白马王子。
“他有什么原则?”她好奇地问。不能怪耿夏荷问出笨问题,让于静惠当场跌倒在地,对身旁的事情没有感应力、神经又太过大条的她,即便全公司上下的女子对钟瀚惟有好感的事情是众所皆知,她却还是“雾沙沙”。要不是郑艳纾太过明显,只怕她小姐本人依然搞不清楚自己变成标靶的原因吧!
“钟总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女人尤其严峻,身为第一个让他亲自捉回来的职员,而且还是个‘女人’,你倒说说看,谁有本事让他大费周章。如此一来,大家会不感到好奇吗?今天要是换个对象,譬如郑艳纾,也许你也是谈论者其中之一。”于静惠公平地裁决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老窝在家也不是办法,家中还有那么多口子嗷嗷待哺,我闲不下来嘛!”耿夏荷申述。
“你大可回来上班呀!反正你又没被开除。”于静惠轻松地说。
“可是我辞呈都递出去了,还当着他的面,且又没人反对,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她咕哝。
“笑话,你可是我们公司的一块宝,谁舍得让你琵琶别抱。”
“所以我就是欲擒故纵喽!”耿夏荷苦笑,“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叫我上班?以前你都会这么做,这次我在家等了那么久,心里还以为辞职真的被批准了。”她埋怨道。
“小姐,说话要凭良心耶!这些日子你不在,除了份内的工作外,还要连你的份一起做,我忙得跟狗一样,哪还有美国时间打电话给你,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于静惠忙喊冤。
“所以我活该倒霉,好吗?真没天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跳槽的话,也该找个他不在的日子去,偏偏让他逮个正着,根本是故意启人疑窦,搞不好你们私底下真的有暖昧情事。”于静惠坏坏地说。
“嗳昧你个头啦!”耿夏荷顺手赏她个爆栗子。
“老实说,我们是好朋友,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你是不是对钟总有兴趣,故意用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于静惠一脸兴味盎然地望着眼前的她,故意唱反调。
“好吧,既然被看穿,我就老实说,你说得没错,我的头脑就是‘高人一等’啁!忙得运用欲擒故纵的手腕,让钟瀚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耿夏荷一脸正经地跟着搭腔。
“果真如此,你还真令我刮目相看。”于静惠目瞪口呆。
“哈,被骗了吧!”见她如此,耿夏荷一脸得意。
“什么?敢骗我,看我饶不了你。”于静惠抡起拳头,在口边呵气,准备来个大酷刑——呵痒。
优闲的午后阳光渐渐隐去,留下一片漆黑的大地,混过上班时间的两个人在小小的咖啡店中对坐片刻,又笑又闹。
这种绯闻的事本来就愈描愈黑,耿夏荷不过想借此发泄一下,让烦透的心情得到些许宁静。明天——明天再说吧!只要钟瀚惟的新女友出现,谣言马上烟消云散,所以,耐心点吧!她如此告诉自己。
※※※
“达令,我今天漂不漂亮?你说话嘛!”玲娜转个圈,她这个性感美女身着红色低胸的洋装站在钟瀚惟面前。
“好看、好看。”钟瀚惟敷衍地说。
“你连头都没抬就知道好看?不要看了,杂志上的女人看得到摸不到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活生生的我来得实际。”玲娜不高兴地嚷着。
“再等一下。”他没有转移目光,依然点头惟诺。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嫌弃我的不好,连看都不看一眼,你说,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比我更吸引你?你说呀!今天不说清楚,我和你没完没了。”玲娜红艳艳的双唇不依地噘起。
“别吵,我要把这本杂志看完。”挥挥手,像赶走讨厌的苍蝇,语气中已经带着些许不耐烦。尽管美女在眼前,衣着清凉又有劲,钟瀚惟有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手上的杂志最重要似地。
“你说,谁比我好?哪个狐狸精魅惑了你?”不甘受到冷落的玲娜,就不信自己得不到重视,她性感、美艳、谈吐不俗,又有自己的事业,在社交圈中,可是鼎鼎大名的红人。说脸蛋有脸蛋,说身材有身材,要风情有万种,出得厅堂人得厨房,讲起头脑比谁都精明,此等天之骄女,人生路途上当然不曾受到挫败。只有她抛弃嫌恶别的男人,还没哪个男人有胆说不要她。今天,钟瀚惟的态度简直是砸了她的招牌,这口气怎吞得下去。
“怎么会?我有空闲的时间全耗在你这儿,没有多余的能力。”他仍然盯着杂志,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上回说要带我到关岛拍外景,到底去不去?”她扭动小蛮腰,整个人贴上他的背。
“玲娜,你不要没完没了,行吗?”和她在一起也有三个月,钟瀚惟突然觉得好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杂志也没办法,他干嘛要找个麻烦和自己过不去?
唉!原先玲娜温驯如一只小花猫,叫来就来,想抱就抱,不高兴时搁在一旁也无妨,这是她惟一吸引他的地方,可才没多久全走了样,她露出女人泼辣的本性,看来真该换个女伴喽!
“证明你爱我。”不甘受到冷落,玲娜一把抽走他的书,坐上他强健的双腿,拉起他的手放在她饱满半露的酥胸,像个骄傲的女王,睥睨地命令臣服在裙下的臣子,她一定要证明他只是一时的失常。
“我累了。”突兀地,钟瀚惟一把站起,甚至没费神扶她,“今天不留在这儿,你自己找乐子吧� �
“你……”没留神而跌坐在地板上的玲娜气得颤抖,指着他的手指头还不停地抽动。
“再见。”懒得理人的钟瀚惟潇洒地挥挥手,弃佳人于地上而不顾,大有不必相送的意思,自顾自地走向门外。
“钟瀚惟,你给我回来。”玲娜一把拉住他,使泼撒狠,“如果你跨出这个大门一步,以后不要再来。”
“后会无期,你自个儿保重。”他依然无关痛痒,想到没有玲娜的日子,那感觉——还真不坏。
“你……好!胆敢出门的话,我要你后悔一辈子,你往外走一步,我就往阳台上跨一步,等你走出去,我也跟着跳下去。可是你要记得,不是人死了就算了,就算我当鬼也一样不会放过你。”放出狠话,以死相胁,玲娜的目的无非是想留住浪子的心。
闻言,钟瀚惟心一凉,剑眉轻拢,连最基本的情分也不顾了,他语气冷漠至极,“不要对我使下三滥的伎俩,就算你口口声声因我而受伤、丧命,也不会让我内疚。好聚好散是我当初和你说好的原则,一旦遭到破坏,下次我们连面都见不成。”
眼见来硬的无效,玲娜的双眼开始渗水,悲戚至极。“我做错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对我?我爱你,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丝毫不感动,钟瀚惟,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用力捶打他的胸膛,玲娜想起短短数月的甜蜜,如今变成灰烬,不禁悲从中来,美丽的脸庞上涕泪交流。
“我以前是喜欢你,但仅限于‘喜欢’,因为你听话、人又美丽,可再深一层的感觉就没了。”他诚心地说。“我们只是平凡人,在爱情的国度中,没有孰是孰非。”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只要你多注意我,只要你肯用心观察我,只要你……”她声嘶力竭,仿佛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除了孤注一掷之外,再没有任何挽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