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空万里的日子中,视野特别清晰,从高处看下来,除了新光大楼高耸人云所以清楚可望之外,满地灯火辉煌的景致煞是宜人。满空星斗,在都会中更是难得的景象,加上四处空旷,空气清新舒畅,可以让人大方的挑选个隐密的地方,恣情妄为,不必担心人挤人,整个人瘫在他的怀中,低喃的嗓音特别适合夜晚。“钟,你好坏,带人家到这么黑的地方,根本就想做坏事。”她的手不安分地在钟瀚惟半敞开的衣衫内刮着圈子,一波又一波,感受到他的体热与肌肤。“啊!”她满足地发出呓语。
抱着满怀希望赴约,结果,见面不如不见,软玉在眼前,温香近在鼻端,钟瀚惟激不起半点兴致。看着倩蓉藕白的双臂在眼前晃动,波浪似的长发一卷一卷地披散在突起的前峰,勾魂的眼眸中写着渴望,嗲声嗲气的语调更让人心醉,只怕不只是醇酒吸引人,美人更甚。
他该血脉偾张,他该情绪昂扬,当下带着倩蓉冲到最近的一个地方,狠狠地爱上一回的。一个值得期待的激情夜就在眼前,等着他的行动。但——“天色晚了,我突然想到明天还有个重要的稿子要交,倩蓉,抱歉了,改天再补偿你,我送你回去吧!”钟瀚惟苦笑地面对眼前的“大餐”,扬不起半丝兴趣。
“不行!明明说好今晚都归我,你不能食言而肥,人家都推了好几个饭局,今晚不准你工作。”以为是钟瀚惟的推托之辞,倩蓉才不愿放弃,反而更起劲地加重手上的功夫,迎合男人的喜好。好不容易才盼到他来,既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温存,体贴的做法自然是把时间缩短。
轻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平静地说:“倩蓉,我没有心情。”认清自己的想法之后,拒绝似乎不是件难事,虽然还是有点难堪,但钟瀚惟脸色坚定,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你这个人,太……”不能置信地望着他,她满脸的不悦,“你想拆我的台吗?”
“回去吧!今晚就当是我约你出来吃顿饭,你不用担心。”最后钟瀚惟还是歉然送她回家,漠视她眼中的不满与轻视。在她的家门口,他补偿似地说:“对不起,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不过,我会设法为今晚的事情道歉。”他指的是物质上的满足,对女人,他向来是不小气的。
略带深思地望着整晚心不在焉的男人,他若有所思的恍惚,倩蓉突地若有所感,“你有喜欢的女人了。”
“我一直有啊!你也是其中之一。”嘻皮笑脸地响应,钟瀚惟还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你有喜欢的女人了,所以也变成平凡的男人,只能专注在一个人身上。钟,你的日子不再多彩多姿。”
“不可能。”他断然地反驳。
“你可以骗你自己,却绝不能骗过不会说谎的心,除了她之外,我就不信你还能接受其他的女人,勉强的冲动,很容易造成性无能,你可要三思哦。”损损他之后,心情还是比较愉快,倩蓉决定赶快进屋子去,时间还早,打打电话还能约到非常愿意陪伴她的男人。进门前,她丢下一句令他深思的话,“不管如何,我羡慕那个女孩子,她一定很得你的疼爱。”
疼爱?哈!他会喜欢一个“恰查某”的女人?他才不会喜欢呢!要不是曾让他惊鸿一瞥中,望见她那不同于脾气暴躁的另一面,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注意到耿夏荷这个人吧!
话虽如此,他却为着这件事失眠无数个夜晚,没有别的女人能代替她的身影,这一切,全归罪于——耿夏荷。是她不该在激起他男性的兴致之后,却没有提供理想的发泄管道;是她不该一脸清纯的模样,让他一时之间狠不下心当场变成摧花手;是她不该利用他仅存的同情心,都是她的错。
女巫!钟瀚惟在心中咒骂过千百回,又难得地在家里碰到夙敌——姐姐钟心惟,她甚至精确地嘲讽他满脸郁卒是来自欲求不满,太可恨了。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未发半语,钟瀚惟准确地朝耿夏荷的唇吻下,又重又急,仿佛想证明过往数日的情怀全是骗人的,他只是一时失察,不小心陷入自己设立的幻梦中,所以无法自拔。
然而,她的味道一如记忆中的甜美芬芳,清香甘醇之余,还带着回味无穷的感叹。他舍不得再次让她离去,这个小魔女,在他的身上下了诅咒,既然如此,就必须亲自解开。
“我只是来道谢……”耿夏荷在他的碰触之下,虚软得语不成声。他的味道是引人遐思的,每一次的接触都带给她无限的震撼,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谢什么?”他心不在焉地问,细吻还是不断地落在她的肩颈之间,引发她不由自主地颤动。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情说话,吻够了再说吧!
理智只靠着一根细线维持,却还是坚持地没忘记自己来的目标,趁着吻与吻中间的空档,耿夏荷说明自己的来意,但不是那么顺利,在他霸道的索求之下,连句子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法一口气到底。“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们……很感激……”
“该怎么谢我?”他直截了当地问。
“你……我……不知道……”她虚软无力地倚在他宽广的怀中,全凭他支撑着两人的重量,双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他的衣襟,理智与情感的交战,伸进去还是抽出来?她也不明白。
“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钟瀚惟粗鲁地打断她的话,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恐怕不是言辞上的答谢就能满足。
※※※
当耿夏荷带着绯红的面容从钟瀚惟的办公室走出,外面注意动静的人们一哄而散,至于听到多少又猜到多少,就靠大家想象。反正现在开口问的人是笨蛋,没人会承认的。
阔别数日,耿夏荷再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对于静惠审视的眼光,她心虚地笑笑,不发一词。
丢给她一个下班后再说的眼神,于静惠耸耸肩,潇洒地不在热腾腾的此刻开口询问,反正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贸然开口的下场只是让更多闲着没事干的人们等一下多了花边新闻可以嚼舌根,她才不做这种傻事。再说,耿夏荷一定会告诉她一切的。
诡谲的气氛持续,只要耿夏荷一有较大的动作出现,或是起身喝喝水、或是伸伸懒腰,甚至上洗手间,都有人以眼光跟随,建立起强大的雷达网,生怕漏掉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下班前没多久,不幸地,终于被这些“秃鹰”逮着了,钟瀚惟叫她进办公室。人人庆幸终于有进一步好戏看之余,也开始揣测才短短为期一周的光阴,那两个原是死对头的人有如此戏剧性的发展,紧跟着注意着那总经理办公室密闭空间中的小小声响,好好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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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不满临时被召唤进总经理办公室,耿夏荷气呼呼,眼神威胁着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休假归来之后,桌上堆满东西,正忙得不可收拾之际,他老兄的一通电话,可是逼得她要挪开许多的既定程序。
“晚上陪我吃饭。”他命令道,忍耐许久,今晚绝不再让她逃脱。
“我才不……”拒绝的话在口中还未冲出,随即转为委屈的语气,“晚一点才行。”
“现在就走。”不容拒绝,钟瀚惟一把搂住她的纤腰,顺势在她耳际印下一吻。
“上班时间哪,我又不是老板,没那么好命。”不肯依顺,耿夏荷也有自己的坚持。
“我不想等。”硬是拉着她走,钟瀚惟也不退让,“我肚子饿了。”
“放手啦!你饿死也跟我无关,到底要不要让我工作?照这样下去,迟早我在‘达致’会待不下去。”挣脱他的箝制,耿夏荷正色地看着他,“虽然我们之间有协议,可是请你尊重我的上班时间,即使你是我的老板,但私事不能影响公事,我有我的考量,等我做完,行吗?”
钟瀚惟听了实在拿她没辙,只好无奈地答应。
等到耿夏荷真的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她如约敲敲钟瀚惟办公室的门,以为他应该早就走了,却意外地见他还未离开。
“走吧!”他熄灭手上的烟,面无表情地带头起身离去。
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肩膀,耿夏荷开始懊恼下午过于火爆的态度,原先无求于人,加上立论正确,态度优劣自然无妨。但处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现况,更加上发现心中有他存在,一旦他不开心,理亏的人竟变成她,老天,真是没道理!
※※※
“吃饭吧!”领头走人一间气氛颇佳的西餐厅,钟瀚惟甚至没回过头看她一眼,语气也极为淡然。
两人点了餐之后,依旧不语。
服务生送来餐点后,耿夏荷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眼前的牛排,不知道该说话还是不说话,寂然的沉闷在空气之间,各据一方的两人,只靠偶尔对望观察彼此,直到他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
他的不语出于省思,思索两人之间的关系该是如何,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让耿夏荷在“达致”中继续待下,自从下午她义正辞严的一席话,钟瀚惟在心中也多所衡量,是不是自己做法不对?不可讳言,她是个相当出色的广告人,创意新、点子够,真要放弃,舍不得呀!
唉!所以说他讨厌脾气坏的女人,要求别人合作之外可以,别人一旦无法如她心意,当面就会爆发,多无趣。可偏他就是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难道真如倩蓉所说,他爱上她了?
不可能,他第一千零一次地摇头,也许只是对她有着短暂的好奇,长久来看,如果两个人想和平相处、和乐融融地在一起,当个朋友也许还勉强可以维持,若要进一步的话,哼哼,就不知道谁能忍受。
可能是太久没有跟钟心惟吵嘴,忘了这种女人厉害的一面,还是找个时间回家,让她洗洗自己生锈的大脑吧!对,就这么办。钟瀚惟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困扰许久的问题总算有了解决之道,心情也跟着开阔。
“喂!我知道下午的态度是不好,在此先向你道歉,但是我可不认为我做错哦。”沉默许久,耿夏荷终于撑不下去,觉得率先低头比较实际,到底人家还是有恩于她,不过她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没有错,也不需向我道歉。”钟瀚惟点点头,同意她的意见,并自嘲地笑笑,“该反省的人是我吧!”
“真没有就好了,可是你今晚怪怪的,我……”如此爽快地赞同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我下次会改进。”
“不是的,我是说……”她还想解释什么,却挤不出话来。
“你是个优秀的员工,我很安慰。”钟瀚惟给她正面的肯定。
“谢了。”耿夏荷无精打采地响应。
第七章
顾春江要结婚了。
对“晴光”来说是何等大事,第一次嫁女儿呀!在“夏、秋、冬”三个女子之间又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等于失去了从小到大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的伙伴,从此“三缺一”。
“你这么想不开呀!才刚毕业没多久,又是接触的第十个男人,连恋爱的学分都不够,干嘛急着把自己嫁掉?春江,大好的生活在眼前才要展开,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还算称心,但凭你的条件,找到十个八个比那个姓骆的小子更好的对象,容易得很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耿夏荷赶回去时,劈头第一句话就问。
记忆犹新,没多久之前,顾春江美人梨花泪带而又强自坚强的倔强、消瘦不成人形的落寞,怎么一眨眼,立时风云变色?急煞人,耿夏荷性子急,想知道情况一向有话就说,憋不住的。
“就是说,前一阵子你不是才无精打采地回来,哭得眼睛红肿,怎么才没多久就都忘了?怎么让他如此容易得逞?害我们还有好些话没说耶!”沈秋池基于上回的恶作剧,虽然偶尔会对骆清尧感到抱歉,可是要抢走她们的春江,这也未免太……太……太过分了。
“木已成舟,想不度河都困难,我说得对不对?”舒冬海诡异地笑着,引来顾春江的脸上一阵绯红。
“是真的吗?你……你……”沈秋池指着她,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我们的乖乖女,最勇于打破禁忌。”耿夏荷摇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莫非是先上车后补票?几个月了?”
“唉!我和清尧是……不是……”有口难言,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无话可说,顾春江真是左右为难。
“人家喜欢就好,你们喳呼个什么劲?轮到你们时,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这句话的真意。”舒冬海白了她俩一眼,埋怨她们的不解风情。决定终身是件多么重大的事,人家正在兴头上,就该说些好话以兹鼓励,何必落井下石。
“还说哩,上次明明就是你整骆清尧最惨,现在有话说的人也是你,真怪。”沈秋池小小声地念道。
“对,我改变主意,不行吗?不过说实话,春江,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他不是个好应付的对象,主控权和嫉妒心都强,容不下别人的不赞同,柔弱的你也许会成为牺牲品。”说来说去,基于上次和骆清尧有过一面之缘后,舒冬海也会担心。
对女人来说,谈恋爱是一回事,找错对象还能重来,就算曾经受了伤,再苦再痛,终究会过去。可结婚就不一样了,一旦决定终身相伴,交出自己的真心之后,依顾春江外柔内刚的个性,绝不可能更改。此生此世,恐怕她只知道“身为骆家人,死为骆家鬼”这种古老的思想。加上天生宽大的胸怀,即便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往自己肚子里吞。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相信清尧是此生中我惟一会接纳的男人,有他就够了。”顾春江柔美的笑容中隐隐透出衷心的喜悦,对众人的反对都只是微笑不语,“再说,我和他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有不好的、也有好的,但这些恩恩怨怨都已成过去,实不足为外人道。你们只要知道,今天我会嫁给他只有一个原因——他爱我而我也爱他。”
看着她小女人似的娇颜与满足的笑容,仿佛只要提起“骆清尧”三个字,就代表着幸福。开启顾春江二十多年来生命的春天的他,让她甘愿此生只为他而生,也能为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