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雀儿该和我一起来的,想想你们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安排一场小约会让你们互相熟稔一下,婚后相处才不至于尴尬……但不知她是怎么了,昨晚还缠着我撒娇、乐不可支的等待着今天碰面时间到来,但今天下午回家却像变了个人,听到要来见你,立刻吓得缩回房间里躲着,怎么叫也不出来,呵,那样子还真像个羞涩的待嫁新娘哩!”“没关系,明天我会亲自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范羿行知道自己会爱上金雀儿,莫名的,才答应了婚事,心头竟已升起了这样的感觉。
金百瑞蓦然惊觉一件事,不知该如何启口,“羿行,那个……”“爷爷有话可以直说。”“老三和你提过雀儿的个性吗?”为了孙女的幸福,就算拖着一身的老骨头奔波,金百瑞依然没有怨言。婚事谈妥,这会儿换为了她的不羁而头疼。
“印象中她似乎很活泼。”范羿行的说辞很委婉保守,没坦承告诉他关于金雀儿从小到大犯下的劣行,他全部了若指掌。
金家的老三金末日,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子,他对女人向来不闻不问,唯独对待妹妹的态度截然不同。
大一同班开始,金末日便常常雀儿长雀儿短,老将宝贝妹妹的名字挂在嘴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雀儿是他的女朋友,最夸张的是,他的皮包夹层里,放的照片居然不是自己也不是哪个女伴,而是亲亲妹妹小时候的相片……
原先,大家都以为这只是过渡时期,或许因为金雀儿太可爱了,令人爱不释手、想要疼宠,怎知,金末日这一宠,一直宠到了现在,开口闭口还是他那宝贝妹妹,身为他同学兼死党的自己,想不知道金雀儿的个性着实很难。
所以,大一开始,他便知道金家有位从小立志嫁个好儿郎的女孩,平日好动活泼又粗心大意,却希望做个温婉柔情且善解人意的好妻子;他还知道金雀儿手脚俐落,习有跆拳道与柔道招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未来的老公不爱她。
就他所知,金雀儿是个率真的女孩。
连他也这么说!金百瑞不由愧疚的承认,造就今日雀儿矛盾性情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都怪我,羿行,倘若日后你察觉雀儿有什么不对劲,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见怪。她还小的时候,我常在她耳边说男人喜欢温柔女人之类的话,她全听进去了,一心想当个贤妻良母的她,为了讨好你肯定会努力地掩藏真实的自己,做出一些令人喷饭的举动……”“我知道了。”说来奇怪,范羿行的脑海模糊的看到未来的场景。
那是一片混乱的幸福。
第三章
范羿行很是惊愕,但比起他的反应,金雀儿的陌生表情倒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一副好不娇怯的样子。
“你好,我是金雀儿。”金雀儿非常有礼,主人没开口就不敢坐下的站着,立姿看来僵硬无比。
死三哥、臭三哥,竟然开车送她来后,就立即扔下她跑回去,也不想想这是她第一次来范羿行的公寓,人生地不熟会很尴尬——
“三哥,你陪我进去啦!”
“不行,爷爷说要给你们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千交代万叮咛我不能留下来当电灯泡。”“我不会怪你的……”想起三天前的丢脸事件,金雀儿腮颊红烫,想起自己的有眼不识泰山,每每欲哭无泪。
才在范羿行面前撒野过,她要怎么努力温柔,才能扳正他对自己已存留的粗鲁印象?凶都凶过了,一派恶女形象的她该怎么解释嘛!光想头就阵阵疼痛。
“这不是你哦!”金末日感到狐疑,轻点她的额头一记,“前几天你的态度可急着呢!”“可是我们毕竟还没正式结婚,我一个人多危险啊,你真的放心让我和范羿行独处一室?”揪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会有危险。”金末日淡笑调侃,她不要将范羿行的公寓搞得鸡飞狗跳,就阿弥陀佛了。
“三哥!”“雀儿,三哥这是为你好耶,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好用的才留给你,你该感激的,怎能在最重要的时刻把肥水当馊水?”金雀儿支支吾吾的,“三天以前,范羿行真的是肥水……”可是现在在他心目中,她一定就像一滩无药可救的死水,怎样也不会喜欢的。
“那为什么现在不是了?”“我……”“是不是你闯下什么祸了?”“我才没有!”“这不就得了。”金末日认定她是庸人自扰,“而且如果范羿行今天就把持不住吃了你,不是刚好正中下怀?要是你因此怀孕了,就可以休学不去上课了。”全家人大概只有他最明白小妹子的心思,教她急着嫁人的真正原因,根本就是为了逃避繁重的课业。
金雀儿眸心登时一亮,三哥的建议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她怎想不到这个好办法?
不过首当其冲的前提便是,她得努力让范羿行喜欢自己,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钟意温柔似水女人类型的范羿行,认出她即是那天在停车场撞坏他的车头灯,还死不认错的鸭霸女人。
拚命告诫自己不能露出马脚,站在范羿行面前的金雀儿,努力维持镇定。
方才等待电梯的空档,她已经想好所有的应对招数了——以绝不承认为最高遵守原则。
范羿行打量着她的容颜好半晌,确定她即是那天气势凌人的女人后,开始纳闷她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自己。随即,他想起了金百瑞的那番话,也看出了矛盾之处。
这可有趣了,嚣狂的野猫变成了温驯的家猫,瞧她畏畏柔柔的怯懦模样,转变忒地巨大,引人发噱。
她想演戏是吗?没关系,他奉陪。
“你好,初次见面,请坐。”憋忍着笑意,他学着她,生疏的招呼。
他真的没认出她?金雀儿松了口气,讶异的是,还有一种不快的气闷束缚着胸口。
“谢谢。”轻巧的坐下,她抑下想抬头看他的冲动,还是一副怯弱的娇柔。
忍耐、忍耐,为了幸福,她必须学会忍耐。
他喜欢小女人,所以万万不可露出自己的本性。反正习惯成自然,假装一阵子,说不定以后她真会变成一个如假包换的淑女呢。
故意似的,范羿行一直盯着她看,金雀儿感觉到了,他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可是又不能开口询问……她就要被折磨死了!
“对不起,你坐到我的资料了。”禁不住好奇心,范羿行想知道,穿着女性化洋装的她一旦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开口试探。
“啊!”金雀儿立刻惊跳起来,“对不起……”心头闪过千头万绪,主题全环绕着一个惨字运转。
为什么她会那么笨,盘算好的计划竟一开始就出糗了。
回过身睁开眼睛想面对事实,却不见沙发上有任何的纸张。咦?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咳了几声掩饰笑意,逼出她真面目的范羿行心情十分愉快。“吓着你了吗?”金雀儿一愣,“我……刚才尖叫了?”打击过大,她完全忘了稍早自己做过什么反应了。
“怎么会?你那么娇美,不像是会尖叫的女人。”他安慰着看起来像要哭泣的小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金雀儿不停地拍抚着胸口,几分钟时间内,情绪像在乘坐云霄飞车,快要崩溃了。
逮住机会,她开始审量这个即将成为自己老公的男人。
那天车祸时,她急着关心自己的破车,对范羿行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穿著黑色西装、开着黑色跑车的有钱男子,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印象,现在仔细地观察,很难说这张脸算不算好看,不过不差就是了。
他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吧,高大颀长的完美身材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魁梧感,反而有如大卫雕像般的坚毅与忠实,配上黑色笔挺的西装,更显出他的英挺,俐落的头发是中规中矩的长度,给人感觉相当的乌黑逸洒,五官虽然端正,但嘴唇太薄,看起来很无情,鼻梁又太挺直,看起来太严格不屈……
总之,他就是那种正经八百的男人,没有幽默感,一点都不有趣。
尤其两次见面他都是一身黑,书上写了,喜欢黑白色系的男人,不是极富个人原则,就是过着极为单调的生活。
向来她就讨厌个性如闷葫芦的男人,认定他们总是乏善可陈,可是这会儿光看着他,她的心跳却没来由地加快了。
长年被爷爷、爸爸和三个哥哥包围,她原以为自己已被训练得看到男人心如止水了,毕竟要找到帅过金家三兄弟的男人实在不多……她不知道他的魅力在哪儿,只觉得他的笑容代表一种和煦的危险。
“你说什么?”见她恍惚,范羿行不得不佩服她分心神游四海的功力。
“没事……”金雀儿心里怨过爷爷、奶奶们、爸爸、妈妈们,还有三个哥哥,都怪他们平日不约束她的行径,教她明白温柔,害得她现在要装得这么辛苦。
“爷爷打算将婚期订在两个星期后,我没问题,你呢,有意见吗?”“什么?!还要十多天?”她抗议地大叫,心急起来又忘了尖叫是淑女的大忌。
爷爷到底帮不帮她?她怀疑这种谍对谍的谈话方式,自己还能熬过几个小时。
为什么不要今天结婚算了,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能后悔,她也就不用再伪装了。
“你觉得太仓促了吗?也对,你是女孩子,这件婚事决定得太唐突,你需要较长时间来调适心情是应当的。”误会,天大的误会呀!“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金雀儿忙不迭的摇手又晃头。
再拖下去怎么得了!这么紧张的生活多过几天,她的心脏一定要休克。
“啊……不是的,你不要误会……”猛然惊觉自己的反应过火了,容易启人疑窦,她又忙着解释:“我的意思是爷爷挑定的日子肯定是黄道吉日,我们还是不要辜负他的心意比较好……”说完后,呼吐一声,好累。
望著她直接的表达方式,范羿行不禁笑了。
比起温柔甜美,他也许更喜欢自然不造作性子的女孩吧,他很想告诉她尽量做自己无妨,但这么一来就看不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了……
范羿行有些诧然,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了彻底的转变。
彷佛金雀儿不再只是金家交给他的责任,他更非持着报恩心态居多而愿意娶她,他真的想多认识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会不自觉地放松,所有的压力顿时消失于无形,那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舒畅感觉。
在孤儿院成长的缘故吧,他一直习惯脚踏实地的生活,当然也有过恋爱,只是岁月如水流逝,或许太过依赖理智,他一直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让他热烈去爱的女子,日子一久,竟然被一些好友或是部属嘲弄,说他是一个与浪漫绝缘的男人。
若是如此,此时的悸动为了什么?
炽热的目光牢牢的看着她,黑眸的深处没有分毫的玩笑,反倒有着浓浓的震撼,像是方才发觉了什么令他震惊的认知。
久久缄默不语,范羿行决定保留这项乐趣,不在现下拆穿她蹩脚的演技。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以为他起疑了,金雀儿问过话后,赶忙又垂下头佯装出怯柔。
“我在想婚礼前我们应该怎么培养感情才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约会都上哪儿去?”太久没恋爱,加上对于感情原本就不擅长,范羿行就算有心制造浪漫,也不知从何下手。
“你要带我去约会?!”金雀儿兴奋得双眼发亮,差点感动得冲上前去抱住他。
“你不愿意?”细细观看她秀丽的五官,那双圆圆的大眼,无时不流露着灵活清丽的气质,丰润的下巴饱满性感,薄薄的上唇却衬出她的伶俐俏皮……
很想知道,她究竟将那些利刺收到哪儿去藏了?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她叠声说着,似要强调心底的惊喜,又忘了要羞臊。
“你有比较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金雀儿喜孜孜的提议,“班上的女同学好像都会和男朋友去看电影。”小脸漾着跃跃欲试的期待,期待下酝酿着暧昧的设计,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说好多女同学的初吻都是在电影院内被夺走的,因为电影院里黑漆漆的,最是下手的好时机……虽然看电影是她提议的,但范羿行是个男人,应该比她更识“时务”、了解个中缘由吧?
呼呼,真希望快点儿尝尝接吻的滋味。
“好,就去看电影吧,明晚七点我去金园接你。”范羿行原本不懂她为何直盯着自己的嘴唇不放,但看她双颊微微泛红之后,立刻了然她的心里打转着怎样的心思。
这丫头!不知让谁给教坏了。
“嗯……我们就要是夫妻了,以后我该怎么叫你?”气氛不再尴尬,金雀儿自然许多了。
“你想怎么叫?”他想知道她会用鬼灵精怪的金雀儿或是假象温柔的金雀儿,为他起个方便叫唤的小名。
“唔……”双腿并拢得有些发酸,金雀儿试着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覆在今夏流行条纹打摺圆裙里的大腿。“叫你范范,好不好?”范范?!真像女人的小名,范羿行啼笑皆非。
应该知道的,藏在躯壳里的那副灵魂,是教人防不胜防的金雀儿本尊,别指望她会有什么正常的思考模式。
“对了,星期一下午你有没有到过金日百货?”他佯装不经意的提起。
晴天霹雳,金雀儿背脊瞬地一凛。
看见她眼神开始不安的游移闪烁,范羿行发现自己找到打发无聊的好方法了。“那天我的车在金日停车场被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给撞了,被害者是我,但我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他干嘛那样看我?金雀儿做贼心虚而忸怩不安。“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为了来见他,她一早就去买了这身行头,还特地上美容院吹直了卷发,出门前甚至谨慎地站在镜前再三审视自己,确定自己看起来不若那日的邋遢后,才敢来见他……她已经伪装那么多了,他不该还看得出来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当然,你们不会是同一人,你们的气质根本是南辕北辙。”范羿行不打算吓坏她,决定就此收手。
金雀儿却打蛇随棍上的附和,“对啊,我们怎可能是同一人……下午三点那时我正在学校上暑修课呢!”没发现自己已不打自招,人家可从头到尾没提起过正确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