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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爆差的倪琇琇洗净了脸，满腹怒火无从发泄，只得啤酒一罐罐猛往自己肚里灌。

　　「琇琇……妳化妆起来好美……」不知死活的阿保径自陶醉。

　　赫然一瓶空酒瓶逼近他蓦然睁大的眼睛里，倪琇琇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低吼：

　　「你再说一次我就敲烂你的头！」愤而转身将酒瓶丢进回收桶。

　　这才是他熟悉的琇琇啊！阿保哀怨的皱着眉。

　　「琇琇，郝优看起来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种人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妳……」

　　「你说够了没？」扔下抹布，倪琇琇回头又是一吼，凛着眼眉瞪他。「我很清楚我在干嘛！不用你提醒。」

　　「琇……琇琇，妳喝醉了……」

　　醉？她是那么容易醉的人就好了！倪琇琇闷着气低吼：

　　「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闪一边去！」燃着熊熊怒火，倪琇琇转身跨步而出。

　　阿保原本酝酿的所有深情告白全都被她的横野恐吓尽吓萎缩，他本来想藉这机会对她说……郝优不适合妳，妳身边还有我的呀！

　　※  ※  ※

　　蹲在店后停车场郁闷的倪琇琇双手抱身，拧眉瞪着地上的碎石粒。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允许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作白日梦，还相信小恬的鬼话，妄想改变形象「色诱」白马王子！色诱咧？她就知道自己没那个本钱！

　　现在可好！吓跑人家不说，自己的面子都丢进太平洋了。她不是生气，而是想哭，想狠狠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偏偏她生来泪腺不发达，眼泪是啥玩意儿，她这辈子还没在自己眼中见过。

　　但此时，她真的好想痛快的哭一场。就算是哀悼自己无疾而终、还来不及开始就狼狈结束的初恋……

　　初恋？哈哈哈！真是有够讽刺的！她想哭……

　　脚步声缓缓而至……

　　阿保那个没神经的家伙不懂人话吗？老是在她心情最郁闷的时候不视脸色的在她耳边唠叨！

　　「我叫你滚听不懂吗？」厉声一吼，别过头去就是一记死光眼。

　　顿时，瞠眼、张嘴，随即她又一屁股跌坐在地。

　　居然是他？！

　　「郝郝郝郝……郝优？」

　　无端被炮轰的郝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脚步一怯。低头看着她，满脸歉意的启口：

　　「对……对不起，抱歉……打扰了……」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不经大脑的一喊，不听使唤的一伸手，倪琇琇居然一个倾身就失控抱住他的腿……

　　脑袋轰然一爆，她差点失声尖叫，赶忙收回手，窘得直想一头钻入地洞。胀红着脸，口齿不清的叫道：

　　「我我我……我以为是阿保……我不是故意……是那个……哇啊！」她抱住了头，整张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

　　此时她不只想一头撞墙而已，简直就想当场咬舌自尽算了！糗！糗到不行啦！她居然发疯似的抱住人家的腿，喔哦！她想死……

　　「琇琇……」

　　他的柔声一唤，竟教她没由来一阵发颤。

　　郝优蹲下身来，漾起温雅的微笑看着她那副仓皇失措的模样。此时的她，真的很可爱。

　　「我是来跟妳说对不起的。」他诚心的说。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倪琇琇还是埋在膝上含糊不清的叫着。她怀疑自己的脸现在的温度不只可以煎蛋，简直可以烤火腿了！

　　「其实，就是妳现在这个样子最好看了。」郝优笑着说。

　　狠狠一楞，倪琇琇微抬起头，随即又把脸藏进膝盖里，感觉脸上的温度不断加温中。他现在在说什么？她怎么有听没有懂？

　　「琇琇原来的样子最可爱了，妳大声说话的样子、甚至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郝优笑得迷人。

　　别再说了……她怀疑自己快缺氧而死了。

　　「所以我必须来跟妳道歉。」郝优也脸红了。「妳本来就是个可爱的女生，打扮起来真的很漂亮……是我有问题，我不该转身就走的。至少……也该给妳一句赞美的话。」郝优真心懊悔着。

　　倪琇琇终于把脑袋从膝盖里抬起来，怔怔地呆望着他那张诚恳羞红的脸，霎时脑中一片空白，傻傻地只能呆望着他不知所云。

　　「琇琇……问妳一个很笨的问题……」他脸上的高温不会低于她。「妳……妳为什么……要化妆啊？」

　　果然不是很聪明的问题。感觉嘴角有些抽筋的现象，倪琇琇只好也很笨的回答他：

　　「我……我只是……我从来没化过妆嘛！你也知道小恬那家伙什么鬼玩意儿都有，听说化妆可以遮掉一些痘痘啦、黑斑啦！当然那些东西我是没有啦，我只是纯粹好玩而已啦。哈哈……」心虚的笑声很快变成低哑的干笑，看见郝优睁着一双茫然困惑的眼睛看着自己，她就知道她说谎的技巧简直比说冷笑话还低能。

　　尴尬的又低下头，她扁着嘴生闷气。她怎么敢跟他说，她这辈子第一次容许那些花花绿绿涂在自己脸上都是为了他？为了让自己变漂亮，为了让他或许、可能会因而对她有不同的感觉……

　　真是蠢！蠢问题，蠢回答。两个蠢蛋啊！

　　郝优也跟着她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他柔柔地笑了，不经意的伸出手揉揉她一头俏丽短发。倪琇琇为之一楞。

　　「琇琇原来的样子最好看。」

　　倪琇琇楞愕地看着他：心跳顿时失速……

　　郝优淡淡笑着，笑中有一份浅浅的羞涩，衬映得他俊美无瑕的脸庞更显出色。倪琇琇竟看得傻了。

　　「我觉得自己很傻，老是摸不清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或许是我自己在逃避这样的感觉。我想知道的是……妳是不是为了我想改变什么？如果是，我很想告诉妳不需要这么做。因为我喜欢原来的琇琇，很自然、很洒脱的琇琇，妳的个性和我全然不同，可以表现出我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的模样，我很喜欢……」

　　如雷轰顶，倪琇琇瞪大了眼睛。他说什么？喜欢琇琇？喜欢……我？

　　倪琇琇差点因为忘了换气而梗塞了呼吸。用力的咽不一口艰涩的口水，她慌张地叫道：

　　「你你你……你说什么？」

　　郝优笑了。

　　「我说，我很喜欢妳原来的样子。在我面前，妳不需要伪装，也只有在妳面前，我可以很自在。」

　　倪琇琇震愕得嘴巴都合不拢，瞠大一双错愕的大眼看着他。

　　「郝……郝优？」

　　郝优红着脸笑着。

　　「我第一次跟女孩子讲这种话，好奇怪。」

　　我在作梦！我一定在作梦！倪琇琇开始有种意识飘离的感觉，随即僵硬的举起手，在郝优不解其意之下，突然甩了一个巴掌在自己脸上。

　　「琇琇？！」郝优一惊，赶紧抓下她的手。见她脸颊上瞬间一片赤红，可见她下手之狠连自己都毫不留情。「妳……你在做什么啊？琇琇。」

　　我在做什么？倪琇琇彷佛精神恍惚，神情呆滞地望着一脸焦急的他，傻傻地泛起一脸呆笑。

　　「我不是在作梦？」

　　微怔，笑颜即刻映染俊容。郝优笑了，笑得连他澄澈的眸子里都荡漾着灿烂的星光。

　　「妳怎么这么可爱啊。」

　　「郝优……」倪琇琇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

　　郝优依然是迷人的笑着。

　　「怎么可能？」

　　「是真的。」倪琇琇抱着腿低下头去。「我……的确在你面前很假仙，老实说，我自己看了都快吐了。我很怕……很怕你了解真正的我……会讨厌我……」

　　「妳怎么会这样想呢？」郝优温柔地看着她。

　　拧眉、抬头。倪琇琇扁着嘴说：

　　「是真的！我的脾气大、拳头大、嗓门大，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我都没有。」

　　「因为这样，所以妳想在我面前当个『女孩』？」

　　脸又红了，倪琇琇皱着眉低下头。

　　「妳真的那么想当个乖女孩？」

　　「再怎么说我还是个女孩子啊！」倪琇琇闷声道。

　　「琇琇。」郝优柔声一唤。

　　倪琇琇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来，纳入他那双笑意盈人的黑亮瞳眸。

　　「我也不能老是对女孩子过敏。」郝优笑说。

　　眉头皱得紧，倪琇琇不解其意的呆望着他，望着他一张俊容缓缓翻红。

　　「这样好不好……妳……」欲言又止，郝优脸红到耳根。

　　「怎样？」

　　「妳……妳当我的女朋友吧！」

　　震愕、惊骇！倪琇琇顿时瞠大眼眸。史上第一遭，有人跟她告白了，而且还是个超级无敌梦幻美男子！

　　那瞬间……倪琇琇只觉得逆血冲脑，神智恍惚，呼吸乍止。然后白目的回他一句：

　　「你、疯、了？！」

　　第五章

　　夏夜悠悠，清风宜人。郝优呆坐在窗边凝望出神。他很少出现思绪混乱的时候，他承认他不常有烦心的事是因为他神经大条，或许是……很少真正有事可以教他挂心的，若有，大概只有宝贝妈咪而已吧！然而现在，他心里除了宝贝妈咪以外，居然容下了第二个让他挂念的女人──琇琇……

　　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孩产生悸动呢？可能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爆发的吧？也可能是相处过后就心动了吧？总之，是威哥点醒了他这个迟钝的脑袋，否则他这辈子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有主动跟女孩子告白的一天！

　　只是……原来人一旦有了烦恼，真的会感到彷徨无助？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酸涩，针扎似的在心头隐隐刺疼着，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思念的味道？怎么尝起来，竟有种伤心的苦味？

　　「唉……」他居然叹气？稍一侧头，猛然一楞。

　　郝爱正端着白烟飘缈的骨瓷杯，蹲在他门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妈咪？妳蹲在那干嘛？」

　　「我看见我心爱的小优为情所困的表情，真的好帅呀！」郝爱的话真是令人喷饭。

　　郝优连忙起身将她拉入房内。

　　「妈咪，妳在说什么？」俊脸微红，郝优不自在地坐进沙发。

　　郝爱笑的一脸灿烂。

　　「小优，妈咪第一次听见你叹气呢！」

　　她非但不担忧，还一副欣慰状，真教郝优懵懂。

　　「妈咪？」

　　「这是好事呀！」郝优终于懂得烦恼了，怎不教她喜悦？

　　「妈咪？」郝优还是茫然。

　　「小优谈恋爱了？」郝爱笑着啜了一口香浓咖啡。

　　郝优轻蹙眉，双颊依然泛红。

　　「告诉妈咪吧！」

　　「嗯……」在母亲面前，郝优从来不会隐瞒任何事，或许妈咪也从来不会给他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是在她面前，总能让他心安。

　　郝爱放下瓷杯，一伸手就给他一个热情的大拥抱。

　　「我的小优长大了啊。」她笑的满足。

　　「妈咪。」郝优却难得苦了容颜。

　　「那个女孩一定非常特别吧？你赶快找一天带她回家让我看看，我会把家里整理的漂漂亮亮，还要送她美丽的玫瑰花。」

　　「妈咪……」

　　郝优一脸愁容，实在不忍打断她的幻想。他难掩忧色的看着她，落寞说：

　　「她……拒绝我了……」

　　※  ※  ※

　　「喝！今天统统算我的！」倪琇琇豪气十足的一脚跨上椅面，仰头就是猛灌，酒瓶瞬间见底，也没见她眉头皱一下。果真是女中豪杰，咖啡酒馆里的熟客们个个欢呼叫好。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让妳请？」阿保如鬼魅般的身影移到她身后，又开了一瓶酒，脸上的表情有着耐人寻味的喜色。「今天本店啤酒统统免费！」

　　众人欢呼击掌，店内一时哄然。阿保露出一抹自认足以勾魂慑魄、深情无限的微笑，纳入倪琇琇此时已呈迷幻朦胧的醉眼中，只看见一张扭曲变形、引人作呕的面容在她眼中不断扩大，惹得她踉跄一退，胃部一阵翻绞。

　　「琇琇，这样妳满意吗？」阿保双手合十谄媚笑道。

　　一声干呕，让阿保惊得拦手一扶。倪琇琇嫌恶地挥开他的大手。

　　「去！谁叫你多事！我想请客不行吗？」

　　「当然行，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虽然被她一手挥开，阿保的心情依然特好。

　　「该请客的人应该是我啊！」哈哈哈！他真想直接大笑出来，不过为避免倪琇琇一个拳头呼过来，他还是笑在心里以保安全。

　　郁闷了几天，再也没有比今天更令他爽快了！

　　原本看见倪琇琇一个人闷不吭声地走到后停车场，他挣扎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前往一探究竟。

　　没想到，苍天有眼啊！居然让他当场看见倪琇琇一个起身，以惊人豪迈之魄力、霸气张狂之狠劲，劈头对郝优那个奶油小生撂下狠话：

　　「我不适合你！你走吧！」

　　哦！琇琇，妳可知妳这句话给了我多大的鼓舞？总算妳看清了你们之间有缘无份，妳明白了你们之间差异迥大，妳了解了……所谓草鞋只能配草鞋，哪有草鞋配上意大利进口真皮名牌皮鞋的道理？这是自然恒定的法则呀！一旦颠覆，只有自寻烦恼的份！人啊，还是安分守己，别逆天而行呀！

　　所以说，这客不请，怎么对得起自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概就是阿保此时的心情吧！

　　「闪！」可惜现在倪琇琇的心情跟他正好相反，酒精的刺激之下更像一触即燃的火山待发。她摇摇晃晃的推开旁人，神智恍惚的走向门口，失衡的一跌，跌进了前脚刚踏入店门口的小恬怀里。

　　「琇姐？」小恬接住她因酒醉而显沉重的身子惊呼。这可是倪琇琇第一次喝醉呢！

　　一仰头，看见那张惊愕俏脸。突如其来万千委屈全化作激动的吶喊，澎湃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小恬！」

　　惊天一声泣喊，爆喷一串热泪。震愕的不只是使足力气抱着她的小恬，更吓坏了身后瞠眼呆望的阿保，还有一票饮酒作乐的熟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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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懂……女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郝优相当苦恼。

　　郝爱只是微笑地望着他，柔柔地反问一句：

　　「你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郝优微怔。

　　「她拒绝了你，你就傻傻地接受了吗？小优，你根本不喜欢人家嘛！」

　　「喜欢，我喜欢！」

　　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倏地俊脸翻红，不知所措，惹得郝爱一阵娇笑。

　　「是呀！你喜欢，却不让人家明白。」

　　「妈咪……」郝优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脑筋打结的痛苦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费脑筋的事。

　　「我……我有……可是……她拒绝了呀！」

　　「哦……」郝爱捧住他的脸，好生心疼。「可怜的小优，你一定很难过哦。」

　　难过？他不太明白……只是觉得不舒服，那是种说不出的感受，无法形容，陌生又奇妙的……就是不舒服！

　　「除非是死人吧，否则没有人会不喜欢小优的。」

　　她说的太夸张了……郝优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到底哪里好？

　　「那个女孩真是非常人啊。」

　　郝优拧眉，他觉得他的妈咪才是非常人！她的言词逻辑总是非常诡异，你绝对猜不出她不一句会道出什么惊人之语，或是无关紧要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