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他是爱上她了么?
他怎么会爱上她?
只不过是觉得她烦、愚蠢、没脑袋……也会爱上么?
祁冠御愈来愈不明白情感这一回事了,还是——他根本没有了解过?
所以当她赤裸裸地展现她的心意,他也不懂得自己心动的原因,只认为是胡思乱想罢了。
“你、你别生气!”她急急解释道:“你的银子,我拿去帮童大嫂还药债,因为那个大夫好没良心!在人家危难之际,既是袖手旁观、又是趁火打劫——呃,不对!是强人所难!”
欠债本来就是要还的,她怎么能指责药铺大夫趁火打劫呢?失言、失言!
“童大嫂哪里还拿得出钱呢?所以,我就直接用你的银子,替童大嫂还了债。”她愈说愈小声。
是!擅用他的钱,是她不对,但是,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人解围啊!应该不是大错特错吧?
“你真是悲天悯人。”他反讽道。
古映岚又哪里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咬牙带劲?只是一味地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相公称许。”她忍不住抿唇而笑,满心地以为他是在赞赏她的所作所为。
虽然贪恋相公软软的吻,但是他说了!只要吻她一下,就是代表他心情不悦惩戒她一次,竟然如此,她怎么能期盼他在下一刻又吻她呢?还是像之前那样比较好。
尽情在床榻上缠绵,或许羞怯,但是内心是满满的期待,当然有着害怕和不安,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你吃到苦头了吧?”他笑看她的一片好意,被人当成一堆屎乱踩。“帮人救人又得到什么?”
是一阵哭嚣和打骂!他希望她可以收拾起那股慈悲心肠,别再醉生梦死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幻梦里。
他不是天上的神,她更不可能是天上的仙!
在他眼中,她的确太过自不量力。
“是我不对,人命这么宝贵,我怎么可以拿一瓶自己制造的药说是补药呢?差点害死了……”她的话中有着感叹。
祁冠御很想再吻她,但是她说的话并没有触怒他,会想吻她,是因为他想吻,而非任何不成原因的原因。
她微颤的唇瓣,看起来似乎如此惹人爱怜,他若不将她含在嘴中小心呵护一番,也许就太无情了!
思及此,他的动作已经比想法快了一些,早俯下脸攫住了她欲启的小嘴,仔细探索一回仅属于她的可口。
“唔……”当他放开她,她的心中是气恼的!
她连自责都会让他觉得不愉快,是么?
她真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懂得讨他欢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惹他生气,究竟她算不算一个妻子?居然连相公的心情都不会掌握!说来,还真有点丢脸。
“相公……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她问了一个在他心中早已有了肯定答案的问题,叫他另外找个口覆她的话都很难。
“嗯。”他只能老实点头说是。
“唉!”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格外沉重的气“你是怎么学成这么厉害的医术?师承何人呢?”
“学医发自于心,凭己力精研,何需受那些凡夫俗子启蒙?”
“你真是天赋异臬。”虽然羡慕,但是她也不会一直妄自菲薄,总相信向他学习,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所成,或许不可能同他一般厉害,简直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
至少一些小病小痛,她可以尽上心力。
“美言我听多了。”所以他一点也不稀罕她的称赞。
但是心里却违背他的意思,迳自产生一股得意。
她老是有办法捉弄他的心思,是不?
“但是,你为何不救更多人呢?你可以让童大哥起死回生,为何不多救一些受病痛折磨的人呢?”这是她不解的地方。
“起死回生?”他将这四个字放在口中细细玩味,最 后,眼底却不经意窜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天晓得他有多渴望这四个字,若当初他有这般通天 本领,或许,他的人生会有大不同。
怪,只怪他领悟太晚,平白失去了一切——
“相公?别不作声嘛!告诉我好么?”她问的问题应该不难以启齿吧?“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唔?!”
他猛然堵住她的嘴,倾身向前,将她往后推倒压进床榻。
这是她惹火他的最大惩罚!
“怎、怎么又……”又来这招!无奈被他深锁在床褥上,她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完整。
第八章
古映岚在温暖的臂膀中醒来,经过一夜激情,她的整身骨头仿佛被拆散了!酸疼得要命。
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似乎一直没有休息,不断在她身上磨磨蹭蹭,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他们是夫妻,他对她所做的事,应该是合情合理的,怎么能说是侵犯呢?唉!她又失言了。
现在,她一颗心狂跳如擂鼓般,既不安又害怕。
她在担心什么呢?
她一动,便牵醒了他的意识。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低下脸看她。
初晨中的她,看起来更加迷人。
“我……”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身子更紧密依偎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肌肤相亲,是如此温暖。
“怎么了?”
一早起来,就这么古怪?
难得他打算好好和她恩爱一番——
“我们是不是夫妻?”她突然问道。
“你不是早认定了么?”怎么还问他这种问题?她相公长、相公短地喊他,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古映岚又问道:“名副其实么?”
之前,她还以为夫妻之间的周公之礼,是在床褥上彼此拥抱、爱抚……原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一想起昨晚的每景每幕,她的双颊便不自主地感到一阵燥热!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说。既然主动染指了她的身子,就不需要再否认下去。没错,他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听到他回覆一个确定的答案,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正打着什么鬼主意。
当然,他是不可能看见她低垂的表情。
“既然是如此,我们之间应该要诚实以对吧!”她设计着套话的开端,希望马到成功。
但是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懂她的用意和目的,所以能避开的话题他还定会尽量回避。
“未必。”
“怎么会未必呢?”她一急,猛然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张苍白的容颜如同往常,未施半点脂粉。
望着她,他的心又怦然了。
“你别老是什么都说未必嘛!有时候,也要承认一下道理的存在,是不是呢?”
她曾说过,大夫的职责便是救人,可是他说未必,随心情而定;她现在说,夫妻之间应该要彼此坦白,但是他又说未必——
怎么她说的全不是肯定的道理呢?
“我不必非要什么事都告诉你不可,那不是我的责任,而且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她点点头,明白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也不必将心里的事告诉你,是不?”
“当然不是。”他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答了。
为什么说出这样的答案?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善妒的丈夫,更像一个自私的男人,只许自己有隐私,却不允许她藏有秘密。
“你不能瞒我,不管什么事,都要一五一十地向我禀告。”他怎么会有兴趣去理会她的心事?
他愈来愈不认识自己了。
“不公平。”她抗议道。
“我们之间不需要公平。”
“不管。”她闹起小脾气,“若是你不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也不告诉你我的心事。”
他接受她成为他的妻子的事实,但是,他不会因此而宠溺她。
就算她再怎么问,也得不到想知道的底。
“是不是我再‘惩罚’你一下?”
“哼!”她才不怕。
反正他的惩罚……很舒服……
“笨蛋。”他低声骂道,又吻住她的唇。
无限春光,泄满一室。
一路上,因为她的关系,他破例救了好多人命,也许他一生的阴德都靠她来累积。
他干嘛那么听她的话?
每次一见到有人生病,就急急拖他下水,说什么好心有好报,他才不信那一套!
如果救人真的福分不薄,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遭遇
明明替自己立下了原则,有三种人他不求——一是阳寿已绝尽,本无天命可活之人,二是作恶多端,早该下炼狱受苦之人,三是看了碍眼、不顺心意之人。
偏偏他现在全不照着原则做,反而被她牵着鼻子走,这……实在太不像他的个性了。
祁冠御虽然满心无奈,但是自己也没办法抗拒她的哀求。
看着别人的痛苦,就好像是她自己受苦,而看着她难过,他竟然也快乐不起来。
不得已,只好救人了。
“前方有个茶棚,我们进去歇息,喝杯茶再走。”他也习惯将自己的意见经过她首肯。
一向霸道无道的他,居然也开始试着尊重他人的意见?第一个觉得好笑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他曾几何时变得如此体贴?
虽然常常自问,但是依然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
或许,这种改变也好,至少他们之间多了一份和谐。
“嗯。”她点头应声道。
走了一大段山路,她的腿也酸了,是该找个地方好好歇息,喝杯茶、喘口气。
他们走进山径旁的小茶棚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水,古映岚才刚放下包袱,便听见有人在高声怒骂着,因为好奇,也是出自一片关心,她竖耳仔细听着。
“赶山路时,可要留意小心,最近那群山贼盗寇出没频繁,连官府都拿他们没辄!苦的可是我们这些民名百姓,性命安危只能求天保佑和自保了!”有人如此感叹!
“是呀!前几日王员外一家出游,不幸遇到那群山贼,王员外和全部的轿夫当场惨死刀下,王夫人、王千金和一名丫鬟被带回山寨,至此尚无下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恐怖的描述她清楚听见,手中端着杯子,还忍不住发抖,在心底打了一阵寒颤。
“那可恶的山贼!抢夺我们无辜百姓的钱财,还杀人掳掠,再不治治他们,这还有王法么?”
“是啊!简直没道理!”有人出声附和道。
“你们有听过传闻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全摇头问道:“什么传言?”
“是这样的,因为城里魏老的女儿,半个月前走这山
头,要到庙里去拜神求福,没想到也遇了山贼惨遭狼爪,可是捡回一命,回到家后,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受了非比寻常的惊吓,嘴里一直重复嚷嚷着——坏人身上有蝎子!坏人身上有蝎子!”
“那不是正好么?可以咬死他们、毒死他们!”众人愤怒的情绪高涨,恨不得那群伤天害理的贼寇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所以大家传言道,那群山贼的身上,一定有刺纹蝎子的图腾,所以现在进城,只要是男的,都要掀开衣服检查。”
“原来如此,难怪我出城时也被迫当众解衣……”那人首先恍然大悟,随后又一脸疑惑道:“可是这么做有用么?官府这种作法,简直和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嘛!”
“是呀!而且可以确定那贼人在身上哪个地方纹了蝎子么?说不定是魏姑娘吓疯了,乱说的。”
各种见解都有,人人看法不同,但是他们全都无能为力替自己买份保障,只有自求多福的份了。
古映岚听得心惊胆跳,花容失色,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如此为非作歹?!
杀人、夺财、劫色……这还算是人么,!
“相公——”她正想找相公大骂那群盗匪,不料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的脸上,是既凝重又恨意满布的神色,紧蹙的眉,透露出他心思上的深沉,极低的情绪像一团化不开的雾,层层将他包围,同时笼罩住她,顿时,她也迷惑了。
这样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即使他的脾气再大,也不曾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
难道相公吓呆了?
怎么可能?她才吓呆呢!
她知道一定有事!但是相公又不肯告诉她,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必须知道他在想什么才行!
古映岚满心焦急,却找不出好法子。
“相公!相公!”她摇晃他的手,试着唤回他的神智。“你在想什么?相公!”
祁冠御突然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外走去。
“相公?!等等我!”她拎起包袱,紧紧跟上。
“客倌!茶水钱!”茶棚老板赶紧喊住她。
古映岚指着桌上的茶壶和杯子,慌张道:“茶水在桌上,我们都没喝到,还你,不能算钱!”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开。
“哪有这种事?!”
“又是强盗一个!”
茶棚内发出唏嘘声,古映岚哪有时间理会,赶快追上相公才是重要!
“相公!等等我呀!别走那么快——”
祁冠御像没听见似地,脚步愈跨愈大、愈走愈快,完全不顾身后气喘如牛的人儿。
古映岚岂是服输之人?
她猛吸了口气,抬腿直奔!这辈子还没这么拼命过,往前一冲之后,勉强拉住了他的衣角,脚步险些跟跄,幸好她又即时环住他的腰际,免去一场跌得狗吃屎的惨剧。
“相、相公!”她这一拦抱,也拖住了他前进的步伐,他站住脚,始终没有回过身,一双冷冽的眸光直视着前方。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大事!
“你究竞怎么了?告诉我好么?别让我摸不着头绪,这样……让我好害怕!”她从身后抱着他,不敢轻易轻手,怕一放开双臂,他又像刚才一样弃她不顾。
祁冠御的心猛然一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
奋过了!
他相信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十几年来的血海深仇,总该清算了结——
蝎子,一切恶梦的始端。
蝎子,他隐忍的仇恨。
蝎子,他找寻天涯的仇人!
溢于满心的,是因为找到仇敌所迸发的激动!算是一种狂喜和期待——亲于报仇的快感逐渐席卷了他!
“好!你不理我!我自有办法!”她突然移身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狠狠一咬!
“你做什么?”他吃痛地甩开她。
古映岚掀唇道:“谁叫你不理我!”
祁冠御不想和她计较,现在,他只想赶快想办法找出那群山贼,他会不客气地送他们一起下地府作伴!
可是她偏偏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通行。
“让开。”
“不让,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往右走一步,她就面对着他一同往有移一步,他往左,她便老实地往左靠一步,横竖摆出不让他通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