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前脚一蹬,飞空扑向舞儿所藏匿的暗处,擒住她的双臂后回到靳秋风身前。
“啊?!放开我!”舞儿花容失色地大叫。“放开我……”
靳秋风绽出温和的笑脸,望着惊惶满心的舞儿,似乎在笑容中漾着对她的怜惜。
“怎么了?不是要你乖乖等我么?这样跟踪我,真教我为难。”他语中带着暗示。
“我……我是……”舞儿吞吐大半天,一边极力地想挣脱男人如铁锁般的钳制。
见状,靳秋风向黑衣男子使记眼色,男子立刻松手将舞儿推向靳秋风,一声不吭,跃上檐端如鬼魅飘忽般消失于顶空。
舞儿简直看傻了眼,她知道江湖上高手异杰众多,但是轻功之好能像刚才那位黑衣男子,即不是在她的见识范围里。
忽然,一双手圈上她纤细的腰际,硬是将她飘出方外的注意力重新塞回她的脑门!
“嘎?!”舞儿如惊弓之鸟,颤巍巍地开口道:“秋、秋风……”
原本柔腻的甜美嗓音,因为受到非比寻常的惊吓,而变得如破绸火焦般,难以入耳得难听。
靳秋风面不改色,可心里已作出最诡谲莫测的变化,若是舞儿明白,肯定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偏偏她不明白、更不了解靳秋风……
她以为他对她是富有感情的,但是她至死都意想不到他的血肉里,尽是寒冰打进而成的骨子!舞儿不可能知道靳秋风是个极无情的男人,因为她将死在他最多情的毒手中!
“为什么不听话?”他的唇畔逸出好听的声音,温柔、不刺激。
舞儿心想,虽然他杀了硕忠王府三贝勒,但是见他对自己仍然温柔,应该是不会加害她吧!何况他们交情匪浅……
思及此,舞儿逐渐放心,媚态再现。“你这样说,人家好冤枉喔!”
靳秋风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压根看不出任何危险。“哦?我错怪你了?”
“嗯!”她点点头,由怀中掏出一块色泽绿润的玉玦,交到他手中。“人家是特地送玉玦来给你的,等会儿就乖乖回去。”
靳秋风将玉玦握在手中,唇边绽漾的笑容渐渐渗出另一股气息,平凡人根本无法了解他的可畏!
“乖,告诉我,刚才你听见了什么?”他的语气像是在哄骗一个三岁小孩。
舞儿心里警铃大作,支吾半天不知其词。“呃……我……”
她想佯装不知道?偏偏他自有让她说出实话的方法,靳秋风岂容得任何人在他面前装糊涂?
“别怕,我们的关系还让你怕什么?”他轻抚她的粉颊,邪魅的眸光凝满笑意。
舞儿听了他的话,竟然安了心,放胆问道:“硕忠王府的三贝勒真是你杀死的?”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既然身为京城红伎,难免要应对三教九流一些贵人尊客,起码要具备基本的胆识和见解。
于是舞儿提足勇气,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想从他口中得到亲证。
而靳秋风果然坦荡荡得没话说,杀了人仿佛还像是天经地义般,一脸自若的神态。“没错,不妨告诉你,硕忠王府四贝勒惨死,也与我有关。”
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似乎完全不担心她将他的凶行泄露。
“你……为何要这样做?!”舞儿猛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靳秋风是个嗜血杀手。
“看他们不顺眼。”他给她一个不成答案的答案,单手抵住她的后颈,算是送她上路的心意。
“你竟敢刺杀皇亲国戚?!这可是要被连诛九族的大罪呀!”舞儿惊呼着,因为无法压抑心底的恐惧,逐渐感到头晕目眩。
靳秋风单手轻掐她细白的后颈,表面上罩着一脸笑意。“我该害怕么?有谁瞧见你离开醉欢楼?”
舞儿不明白他问这做什么。“没人……我从后门出来的。”
“那……你就太可怜了。”他声音忽地转沉,眸光闪出一抹阴幽。“葬身这胡同小巷中,不知何时才得以收尸?”
“你?!”舞儿猛然惊觉他浓烈的杀气!想逃却已来不及!“不……”
他的指尖探进她的死穴,只见她冷吸最后一口气,便软软倒进他怀里。
“女人还是乖一点比较好。”他扬唇道,漠然推开怀中的尸体,旋身走往另一处暗巷。
“不要过来!放开我!”她伸出双手,死命地推打眼前想侵犯她清白的男人。“畜牲!不要脸……”啪地一声!响起轻脆的巴掌声。
“唔!”君奴儿咬着牙,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中年富贾。
“贱婢!”富贾大大不悦地骂道:“要你当我的第十二姨太,算是抬举你了!没想到你还不知足?!野心真大!”
她不是不知足,她是打从心底百般的不肯、不愿意啊!
奴儿没想到自己竟然衰成这般,与主子离散之后,被转卖给富贾,原本打算重新展开生活,孰料回府的马车才出城不远,她的命运又恶化了!
原来这位买下她的富贾,是个贪色之徒,见她尚有几分姿色,便色心蠢动起来!
虽然不是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好歹也是尚书府的丫环!若非遭逢巨变,她又何必落得被拍卖的厄运?再怎么说,她也是清白的姑娘,何必委身作偏房!更何况她压根就不想嫁给这名富贾!
“放开我!”她狂吼着。
“放开你?”富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分别制住她挥舞的左右手。“到嘴的肥肉,你叫我别吃,这不是笑话么?”
他咬开她的前襟,舌头滑进她的肚兜里,胡乱舔弄她的花蕾。
“啊!不要!救命啊!”
奴儿全身泛起战栗,奋力抵抗他的侵犯!她猛一抬膝顶撞他的下腹,顺利挣脱他的钳制……
“你敢反抗?!”富贾抚着疼痛难当的胯下,一掌甩上奴儿的脸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奴儿的意识逐渐被打散了!在极力的抗拒中,她失去了力气,终于……她的脑袋沉重如铅,无法再思索任何事,最后在耳际响起的……是惨叫声么?
她不知道,因为根本无法睁开眼亲睹一切……
第二章
“为什么要将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来?”夏若婵不满地吼着。
靳秋风捂住双耳,感到有些头昏脑胀,师妹的叫嚣声最令他受不了!
望着昏迷躺在床榻上的女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这个女人长得漂亮,合他脾胃,见她惨遭狼吻,若不出手鼎助,就太暴殁天物了。
但是救她,纯粹基于贪恋美色,若这名女子不是拥有一张姣好的面容,靳秋风才懒得管。
夏若婵倾慕大师兄多年,大师兄性好渔色她岂会不晓得?
向来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突然平白无故救回一个姑娘,肯定是这位姑娘貌美,合了大师兄的胃口,她闻风赶来一探究竟,事实果然不出所料!
躺在床榻上的姑娘,星眸紧合,眉弯如月,小巧的樱唇,格外秀气,粉色的双颊,衬托她一张清丽的容颜,就不晓得这般绝色的姑娘是大师兄从哪里救来的?
“她遇上什么劫难,需要劳动大师兄出手相救?”夏若婵不悦地挑着柳眉问道。
“有个男人要轻薄她。”靳秋风坐到圆凳上,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淡然地回答。
“轻薄?”夏若婵不以为然地哼道:“大师兄对她不怀好意,和想轻薄她的男人有何两样?”
他啜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神态自若道:“至少失身的对象不同,她会比较快乐。”
“师兄?!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师兄真有染指这位姑娘的意图?
夏若婵惊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立刻转身要往外走,靳秋风眼轻睨着她倔气满脸的表情,喊住了她。“去哪儿?”
她愣了愣。“没、没有啊!”
夏若婵神色诡异,一眼便教靳秋风看穿了心思。“想去告密?”
她心底一骇!立即厉色严词道:“谁要去告密啦?!大师兄自个儿犯了忌,还怕人家告密么?就算我真的告诉师父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大师兄想留住的人,谁敢不留?”
这话无论说起来或听起来,都像打翻一桶醋那么酸!让人实在啼笑皆非。
靳秋风可摸清了师妹的底,往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跑去他爹那里求作主,而他爹虽然是他的亲爹,但是时常反对他做的每件事,令他偶尔感到相当棘手。
不过对付他爹的办法,他还是有的。
“你明白就好。”他不会永远都是个没主见的人,奉命行事的日子,着实腻了。
“大师兄!”她尖声喊着,莲足气忿地在地上直踩。
“听见了!甭大声嚷嚷。”他干脆将耳膜击破算了!总可以逃过师妹可怕的鬼哭神嚎吧!
搞不懂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多样化?可以柔情款款、含情脉脉,也可以放浪形骸、淫荡不羁,甚至骂嚣跋扈、泼辣上街的也有。或许,这也是他拥有这么多红粉知己的原因吧!
他想掌握形形色色的女子,仿佛也操控着不可思议的乐趣。
女人对他而言,比猫还可爱逗人。
“你真的喜欢她么?”夏若婵气得涨红腮帮子,内心是想大哭一场来泄恨。
靳秋风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抚她的粉颊,坏坏地笑道:“我不也喜欢你么?”
她拉下他的手,熨贴在隆起的两团柔软上,噘起红艳艳的小嘴道:“人家不要!”
“不要?”靳秋风适时收回手,假意沉下脸色。“好吧!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啊!不是这样!你误会了!”她又攀住他结实的臂膀,一脸陶醉地将脸颊附在肌肉上。“人家不要你那么花心嘛!喜欢她又喜欢我,太不专情了!反正外面的女人你也玩够了,趁早收心吧!”
靳秋风扬起一抹冷笑,在看向小师妹的同时,冷笑也调度为如沐春风般的亲切笑容。
“你说趁早,可见时机未晚,这么快结束人生欢趣,多可惜?”
他其实想大骂无聊,但是就怕吓坏了小师妹,即使他对野花浪蝶生了厌,也不会拿她来换换胃口。
“难道你还不满足?”
夏若婵推开他,又开始没耐性了。
她不懂大师兄的心究竟在哪里?莫非她多年来深情以待,全付诸流水了?大师兄根本不在乎她!
夏若婵恨恨地咬牙,掘出他的风流帐来。“花城的艳君姑娘为你害了相思病,现在听说还卧病在床呢!西春楼的霜霜也是,不过她更惨,因为生了病没法接客,被西春楼的鸠娘命人丢到阴沟里,恐怕现在早就死了!那怡香院的花魁俞弄雪更是痴心,跟了你之后,就不再卖身了,呵!真可笑,难道她以为这样就能霸占你整颗心?无知!”
靳秋风静静听着夏若婵又是批评、又是讥笑的言语,心里竟然淡如止水,激不起任何反应。
对于曾经相好过的女子,他似乎当成陌生人,不会因为她们悲情的遭遇而动容。
爱上他,若是这般痛苦的结果,也是应该。
他的平静以对,让夏若婵正中下怀!
她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那群莺莺燕燕,就是要试探他的反应,一旦他漠然处之,即表示那些女人在他心中根本没任何地位。
见到他如一张纸般平板的表情,夏若婵心中有说不出的雀跃。
于是她又接口道:“大师兄若能像二师兄那样不爱拈花惹草就好了。”
“你欣赏他,就顺道将心思丢到他身上吧。”他走近床边,有意无意审视着床榻上的美人。
“我才不要!”想到二师兄那冷冷然的气息,她就不由自主地发寒。
“为什么?‘别碰我’师弟不错啊!”他喜欢眼前这个紧合双目的小姑娘。
白净的素颜上,未施脂粉,可以看见清灵脱俗的盈韵,她的美不同于争妍斗丽的艳女,别出一袭高雅,或许是见惯了乱蝶,她的出现,反倒让他觉得遇上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二师兄当然好,可是人家只喜欢你嘛!”她娇嗔着。
对于别煜,恐怕不是适合托付感情的对象,永远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活像是老天爷忘记赋予他其他表情,除了冷酷之外还是冷酷。
别煜惹人芳心跃动的俊美脸孔,谁不喜欢?无奈他的性情只能以一个冷字表之,根本没有任何姑娘敢爱上他!连靳秋风都嘲弄起他的个性,故意替他改名为“别碰我”,笑尽他的冷漠。
夏若婵喜欢靳秋风的幽默风趣,害怕别煜的冷冽如冰,这是长久以来不变的事。
叫她去对二师兄抛心思?!疯了不成!
“别老是拿二师兄来开玩笑,被他听见就完了!”她心有所忧。
二师兄武艺高强,相较于他的认真习武,大师兄倒像不学无术。不过她心里清楚,大师兄绝对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毕竟大师兄是师父的亲骨肉,师父应该会有所偏袒吧!
靳秋风从床榻上的美人身上敛起恋栈的目光,唇畔漾着笑。
他实在很满意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但是这份悸动他会摆在内心深处,没有人会知道。
“说起二师兄,我发觉他最近的行踪有些怪异,恰巧师父闭关去了,否则,我还想要禀告师父呢!”夏若婵深索着,忽然见大师兄笑凝床上的姑娘,心里顿时升起恼意。
她挨近靳秋风身旁,不快地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任性道:“看过瘾了吧!”
“你又怎么了?”他没有格开她的手,反倒搂住她的腰。
“我不许你喜欢她!”夏若婵扭着坏脾气,硬是将他拉离了床边。
此时,别煜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寝房里的三人,默不作声后,旋身又要走出去。
“‘别碰我’等一下!”靳秋风喊住了他,顺势脱离夏若婵的追缠。
别煜停下步伐,沉默地等待靳秋风的话。
“那位姑娘是我从外头救回来的,劳烦你替我照料她。”他指着床炕的方向道。
别煜看都不看一眼,冷漠地回绝道:“我说过,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
“她不是垃圾。”至少目前不是。“我现在要去找我爹,你一定得答应。”
“师父已经闭关。”
“他会见我的。”
尽管别煜再不愿意,靳秋风就是一脸坚决,好像照顾那位姑娘,是别煜应该尽的责任。
“你请师妹帮忙吧。”
“不行!她会杀了她。”靳秋风露出一脸不敢领教的表情。
“大师兄……”被说成最毒妇人心,夏若婵哪里肯依!
“拜托你了。”靳秋风拍拍别煜的肩膀,一脸顽皮倒像个大孩子,笑出了纯真与和善。
别煜显得异常沉默,心思的复杂已教人无法捉摸详细了。
靳秋风笑而不语,径自转身往外走去,夏若婵紧紧跟随在后。“大师兄!等等我!”
硕忠王府
一片死寂的气氛像凝结不散的团雾,深深又层层地笼罩着整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