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时,傅钰敏上了脂粉的脸有着突兀的惨白。
“康峻崴,你怎么会来?”傅钰敏根本没料到他会再踏入她的闺房。
“怎么,我不能来吗?”他不理会她不欢迎的眼神,举步踏入房内,还理所当然地坐在她们中间。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她不想在颜清秋的面前将他伤人的话重述一遍。
他当然记得他说过的话,不就是——
凭你这张恐怖的面容,要我自愿来见你,除非天上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以为我爱来啊?要不是听说你的朋友来找你,我才懒得过来。”
“你已经见到,可以走了吧?”她怕他又会说出侮辱她的话,不得不下逐客令。
像是没听见傅钰敏的话,康峻崴仔细地审视颜清秋白皙无瑕的脸蛋。
想不到他的丑妻也有这等貌似天仙般的好友!
“美!果真很美!康福告诉我时,我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果真是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原来,他会违反誓言来这儿,为的是想查证传言的真实性。
一见到美人,康峻崴便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以为他还身在青楼,一抬手就想抚摸颜清秋那诱人的粉颊。
意识到他的举动,颜清秋吓得立即起身,拉开距离。
“你放尊重点!这儿可不是青楼,可以让你狎玩!”傅钰敏恶狠狠地瞪着他,挡在颜清秋面前,让他布满欲望的眸光不至于落在颜清秋的身上。
他想要的女人,从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此人是他丑妻的朋友。
“你滚开!”她竟敢挡在他面前碍他的眼。
“该滚的人是你!”
虽然傅钰敏日日夜夜皆期待着他的到来,但是,她从来没料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看上的是她相伴至大的姐妹,这样难堪的结果比他用言语羞辱还要伤人,她宁愿他不要踏至她的门前一步。
康峻崴怒吼地命令:“你给我滚开!”为何她要处处和他作对?
见她没有移动的迹象,康峻崴快速来到她的身边,用力地一把将她推开。
没料到他会出手,傅钰敏在吃惊下被他这么使力一推,额头硬生生地撞上床柱,顿时,鲜血由她的额头缓缓流下。
“钰敏!你有没有怎样?”颜清秋拖着脚,一跛一跛地来到傅钰敏身边。
她走路的怪异没逃过康峻崴的眼。
“去!原来是个瘸子!”康峻崴厌恶地自言自语。“我就说嘛!”个丑八怪能有什么正常的朋友。”
他要的女人必须是完美无瑕的,就算貌美却是个瘸子,他有再大的欲望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警告你,别带着她到处乱跑,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康府里的女人全是伤残者。”撂下无情的话,康峻崴毫不愧疚地转身欲离去。
“康峻崴,你别太过分了!”不顾头上的伤,傅钰敏气得拉住他。
他要羞辱她、折磨她、为难她,她都可以忍气吞声地不加以反驳,但他不能也这么对待清秋,她是无辜的。
“不高兴,你可以走啊!”康峻崴这次可是光明正大地赶人。
当她想离去时,他不让她离去;得知她没有离去的打算时,他又想逼她走。他这是什么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戏弄她很好玩吧!
“钰敏,跟我走!”拉着傅钰敏的手,颜清秋想就这样带走她。
伤心欲绝的傅钰敏想让自己就这么离开,因而顺从地任她牵着。
“你踏出这房门一步,便别想再回头,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能抛开这个大麻烦,他的心中可是有千万个欢喜。
一听见他提及休书,傅钰敏立即挣脱颜清秋的手。
“钰敏?”颜清秋真是不敢相信,她竟如此执着。
“清秋,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傅钰敏缩在角落,不肯离去。
她若如此轻易地离开,爹和娘不知会有多失望,毕竟,这是他们处心积虑为她挣来的婚姻。
这一切全在康峻崴的预料之中,他就知道她只是在演戏,她好不容易才巴上他的人、占住这个地位,她才不可能傻得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哈哈哈……”很得意自己的料事如神,康峻崴狂笑而去。
瞪着他的背影,颜清秋真的心疼傅钰敏的遭遇。
“钰敏,我不懂你还在坚持什么?”
“我不是坚持!我只是知道,现在还不是我该离开的时候,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离去。”
“什么是时候?要等到他将你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你才肯死心吗?”她真是太傻了。
“也许吧,哀莫大于心死!也许那时我就能毫无遗憾地离开。”她真的是这么想。
“你明知他对你根本没有情意,还这样玩弄你,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地白白浪费自己的爱恋?”颜清秋想劝她及早看破这难解的情结。
“是啊!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爱上有残缺的我。”傅钰敏自嘲地说。
傅钰敏无意的一句话,重重地击中了颜清秋脆弱的心房。
难道身有残疾的人,注定得和幸福绝缘了吗?
第五章
面对着郁郁寡欢的傅钰敏,苹儿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天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等她回到傅钰敏的身边时,就见她和颜姑娘抱头痛哭,她的头甚至还受了伤,就见鲜血不断地自伤口淌出。
一时间,她吓得赶紧替她包扎伤口。
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敢开口,怕又会触动令她痛苦的心事,她只好偷偷地问颜姑娘。
想不到——又是姑爷无情地伤害小姐。
当她替小姐送走客人后,小姐整日就是这样不哭也不笑的,和她说话,她只会草草地回答了事。
“小姐,你的伤口是结痂了,但还是小心别碰到比较好。”为傅钰敏包扎额头伤口的苹儿耐心地交代。
“嗯。”傅钰敏缓缓地点头。
“小姐,那……你就先休息吧!”帮她拉好被子,见她闭上了眼,苹儿这才坐回椅子上打盹。
知道她没有离开,傅钰敏只有满心的不舍及歉疚。
“苹儿,你下去休息吧!我不碍事的,别再担心我。”终于,傅钰敏说出了这些天中最长的一段话。
“小姐!”苹儿知道她恢复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回房。”
当苹儿离去后,傅钰敏睁开眼,迟迟没有睡意。
更深露重,该是入眠的时刻,除了失眠的她之外,竟然还有人也尚未就寝,令傅钰敏好奇地披上外衣至窗旁窥探。
屋外吵闹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地蹙紧双眉。
不知是谁这么无礼,竟会在这么寂静的夜晚吵闹不休?
“少爷,你别再闹了!”
“放……开我……我没有……醉……”
“少爷!”
原来是他!喝到酩酊大醉本就不该,还这般地扰人清梦,只是让人徒看笑话罢了!
既知是他,傅钰敏便不再理会,褪下外衫又想躺回被窝里。
偏偏,就是有人不如她所愿。
“少夫人,你开开门啊!”外头的叫门声,声声催人心肝。
“我……没醉……”
难不成他们把他送来这儿了?
一开门,就见康峻崴被两名仆人撑着站在她的房门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就算他们不将他送回他的房里,也不该送来她这儿啊!
“老爷交代我们把少爷扶来少夫人的房里。”他们边说边往里面走,将康峻崴抬上了她的床。
“把少爷抬回他的房间。”她可不想让个醉人待在她的房里。
“少夫人,对不起!这是老爷交代的事,我们不敢不从。”
他们话才说完,不等傅钰敏出声抗议,就一溜烟地跑走。
“我……没醉……再喝……”躺在床上的康峻崴还说着醉话。
真是伤脑筋!
抚着泛疼的太阳穴,傅钰敏不知该如何处理他。
她当然知道众人是为她好,想制造机会给她,可是他们却忘了,等他明天清醒时知道他在她房里睡了一夜后,定会怒不可遏地怪罪于她。
凭她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搬得动他的,除了让他在这儿睡一晚外也别无他法。
帮他脱下他的外衫及鞋子,再用湿巾缓缓地拭去他脸上的汗水,让他能一夜好眠。
整理妥当后,她替他盖上被子,拿起斗篷就往外走,再关上房门,不让寒冷的晚风吹入房内。
她猜测他大概不会愿意和她同房一晚,但是她也不敢去和苹儿同挤一张床,怕会让人笑话。
这一夜,她仅能披着斗篷、靠着柱子,就这样窝在走廊过一晚。
漫长的夜,傅表敏在不知不觉中闭起双眼,沉沉睡去……
“嗯……”躺在床上的康峻崴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宿醉让他头痛欲裂,虽然想继续躺在床上,但是,额际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要命!他怎么会喝醉了呢?
早已想不出他是怎么回到家门的,他只记得大家拼了命地灌他酒。
幸好他的酒量还可算是千杯不醉,在他尚清醒时,早已经有许多人醉倒,当他被灌了不下千杯的酒之后,他还能支持到最后才倒,算是不辱没了千杯不醉的封号。
“喔……真是痛!”他撑起身子想唤人进来,却发现这儿和他房间的摆设不一样。
“这儿是哪里啊?”他想大概是哪个花娘的房间吧!
不过,为何不见花娘呢?这是他的疑惑,即使他醉死了,花娘也不至于会跑得不见人影才是。
当他下了床,才觉得这房间的摆设有点眼熟,不过,头痛得快要了他的命的情况让他不想再去细想。
好渴!倒了杯茶想喝下之际,他才惊觉到异样。
这这儿不是他那丑妻的房间吗?
天啊!他怎么会在她房里过夜?这该不会是她设下想和他圆房的计谋吧?可是她人呢?要是真如他所想的,她应该是脱下衣服和他共卧在床,怎么会不见人影?
管她在人哪儿,他该趁现在她不在时赶紧走人,免得中了她的计。
像是逃命般地放下茶杯,随手拿了挂在屏风上的衣物,匆匆忙忙地开门离去。
一打开门,发现走廊旁坐了一个人,而且还睡着了。
他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细看。
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夜晚虽然不算寒冷,但是让美人露宿外头,还是会让他感到心疼。
不假思索地,他拿起他的外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似乎很光滑,让他想伸手触摸,最后因怕吵醒她而作罢。长长的睫毛覆于眼上,他想她的双眼定是非常的水灵动人,他真想看看她睁开眼的模样。
弯弯细细的柳眉、柔嫩动人的红唇,让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在她的柳眉、她的眼、她的红唇上落下属于他的吻。
发现她仍然熟睡,他的骚扰并没有让她惊醒,他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样的美人要是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这一生就了无遗憾。
打定了主意,他在她醒后一定要纳她为妾;要是她不同意为妾,他会休了那个丑妻,再以十六人大轿迎她进门,让她成为康府的少夫人。
只见她左边的脸就觉得她是那么的清新脱俗,要是再配上她右边的脸……她定是天仙下凡投胎转世。
好奇心驱使康峻崴绕到她的前方,他想看清楚她的模样。
蹲在她身前,一看到她的脸,康峻崴惊吓得跌倒在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他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怕自己是醉眼迷而眼花看错,他揉了揉双眼后再细看,还是她无误,她右边脸上整片的伤疤是不会让人错认的。
是她,竟然是她!老天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个以左边脸就让他迷失了心智的女人,竟是他弃之不顾、厌恶至极、容颜半毁的发妻——傅钰敏。
心神尚处在惊骇之中,他无法相信、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忽然之间,天色开始转明,他听到有脚步声接近,回过神后就隐身至房屋左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窥视。
“小姐!小姐!”苹儿一过来就发现傅钰敏睡在外头。
“啊……”被吵醒的傅钰敏睁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她。“苹儿,是你啊!”
“小姐,你怎么会睡在外头?”她昨晚明明帮她盖好被子才走的。
“我……”被苹儿这么一问,傅钰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姐,这是谁的衣服?”苹儿指着披在傅钰敏身上的衣物。
“是……是……我也不知道。”是谁盖在她身上的?是他吗?傅钰敏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小姐,你快进去休息吧!看你恐怕是着凉了。”明知问也是白问,她根本不会老实地回答。
“喔!”
看到门户大开的房门,傅钰敏知道他已经走了。
他走时连叫她一声也不肯,说不定他醒时知道自己睡在她房里一晚后就逃之夭夭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傅钰敏只能在心中苦笑。
盖着有他气息的被子,难过的郁闷哽在心头,傅钰敏假装不舒服地转身面向床里边。
强忍的泪水此时才敢偷偷地落下。
而一直在屋外窥视的康峻崴,在苹儿走后才感叹万分地转身离去。
醉花楼中歌舞升平,在雨娘的房中却是闹中取静,别有一番风味。
与雨娘对饮、弹琴、缠绵的时光是康峻崴最享受的时刻,他一向都随性地醉卧在温柔乡。但是,此刻的他心绪不宁,脑海中全是傅钰敏的美貌及丑陋疤痕交织浮现的画面。
“峻崴,你又失神了。”雨娘再一次娇斥。
“没事,我只是有些心烦罢了!”他拿起酒杯,”口饮尽杯中的醇酒。
“心烦什么?需不需要雨娘为你去忧解劳?”她的手在他胸口挑逗着他的欲望,她要他想的是她、念的也是她。
平常要是雨娘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功夫,康峻崴定会二话不说地和她共赴云雨,但是,他现在没有这样的欲望,她的挑逗只是让他更加觉得烦躁。
轻轻地推开雨娘,他烦闷地又灌下一杯酒。
“峻崴……”雨娘不相信他会这样拒绝她,整个人想要趴在他身上。
“我回去了。”康峻崴在雨娘黏上他之前先站了起来,留下为数不少的银两后离去。
“峻崴!”惊觉到他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再来找她,雨娘怎么也不肯让他走。
她只慢了一步就追不上康峻崴的人,仅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她这么快就失宠了吗?
“咳——咳咳——”
“小姐,你别起来啊!你染了风寒,该好好地休息才是。”苹儿将坐起身的傅钰敏又压了回去。
她当然也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那一声声的哭声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养病。
“苹儿,是谁在哭?”她忍不住询问。
“是小小姐。”苹儿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会让婴儿哭了快一个时辰呢?
“小小姐?是不是赵菀茹生下的女婴?”因为她没踏出房门一步,所以不清楚小婴儿现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