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去!”彭迎春怒斥道。
“喔。”上官跧这才反应慢半拍地转过身子。
看到这样的春光,他不禁想起在大观园中她沐浴净身的情景,她的身子仍是那样的美好,令他全身泛起燥热。
虽然他是厌恶彭迎春,可他也是个男人,看到一个女人裸露的身子还是会有欲望,这无关感情,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见他笨拙的反应,彭迎春是暗笑在心底。
其实这样的意外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她早料到上官玦找他谈话后,他定会怒火中烧地来找自己理论,毕竟是她坏心眼使计在先,他不可能这样默默地承受旁人的误会。
就因为有想到这一步,所以她才会故意又使了这一招。
“我有话和你说,你快把衣服穿好。”上官跧背对着她,所以看不见她那戏谑及得意的神情。
“可我现在要沐浴,没有空听你说话。”他想说什么,她早就知道了。
想必上官玦一定是狠狠地责备了他一番,所以他才会破天荒地闯入她的房间,急着想和她谈谈。
“把衣服穿好!”他再次出声警告。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和她继续周旋下去。
故意和他唱反调,彭迎春将腰带褪下,扔至他面前。
可恶,她竟然连裙子也脱了!
“你……”上官跧气得快疯了。
“我现在没空和你谈,你还是先出去等我吧,等我净完身,有空时再找你谈。”她摆明了不想和他谈话。
好样的!她以为这么做他就奈何不了她吗?
既然她能不顾礼教地在男人面前脱衣,那他就可以帮她把衣服穿上,就不信他会输给她!
已经气得失去理智的上官跧,突然没有预警地转身。
“啊——”见他突然转过身来,彭迎春吓得揪紧裙头,生怕裙子就这样掉下去。
她是很喜欢整人没错,可自己的牺牲也有个限定,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你想做什么?”她惊慌地问。
“我帮你穿衣服。”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往她身上飘。
“你给我滚出去!”她才不需要他的鸡婆呢!
“这儿是我的地盘,我不滚。”上官跧才没这么轻易就放弃。
“啊——”彭迎春受不了地尖叫。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厚脸皮,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她穿衣服,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彭迎春想推开上官跧,而他则坚持要帮她穿衣服,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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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着展开衣物争夺战的两人,没有发觉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潮。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他们两人的动作、姿势都过于暧昧,令看的人产生了误会。
这些人全是听到彭迎春的叫声赶到的,其中还包括一脸铁青的上官玦,他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的荒唐事。
还说什么他没有碰过她,结果呢?大门开着,两人就这么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这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谁相信呢?
“咳!”上官玦假装咳嗽,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他们立刻停下动作,将头转向门口,一看到门口挤了那么多人,两人都非常吃惊。
上官跧立即转身面对他们,而彭迎春则躲在上官跧背后,用他的身子遮住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是他们都没料想到的情况。
“快把衣服穿上!”上官跧提醒她。
“别催了,我已经在穿了。”彭迎春慌忙地穿衣,但由于太过着急了,带子竟老是绑不好。“怎么办?我的带子绑不起来!”她向他求救。
上官跧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转身,替她将衣带整理好。
两人的耳边细语和动作更加深了众人的误解。
看来上官公子和春嬷嬷的好事近了!
穿妥了衣服,彭迎春才敢出来见人。
“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彭迎春羞惭地开口询问,打破了满室的沉默,解除了大家瞪着他们看的尴尬。
“看什么看?还不滚下去!”上官跧恼羞成怒地咆哮着还在看戏的众人。
被上官跧这么一吼,他们原本恐惧地要退下,可看到上官玦一动也不动,他们又壮起了胆子留下,反正前面还有个靠山。
“你们准备近日内完婚!”上官玦在众人面前宣布他先前的决定,算是给彭迎春一个交代。
“我不要!”她才不想嫁给他呢!
“我不要!”他才不想娶她呢!
上官跧和彭迎春异口同声地反对,根本就不想和对方变成夫妻。
“没得商量!”上官玦的态度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要她和一个古人结婚?
事情已离了谱,完全脱离了彭迎春先前的计划,这一切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第九章
不管上官跧和彭迎春如何解释、反对、澄清,他们还是被众人强押着拜堂。
婚礼是在江南春的花厅完成的。
彭迎春因为只身掉落在时光的洪流中,所以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而且因为婚礼过于仓促,她也来不及通知贾府的人。
上官跧则因为早就被逐出家门,所以除了上官玦之外,上官家的人是一个也没有出席。
这样的婚礼着实有些寒怆,可他们一点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根本不想成亲。
枯坐在喜床前,彭迎春还听得到筵席上的喧哗声。
她将那一块碍事的红头盖给掀了开来,环视着这间冷冷清清的喜房。
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古代结婚,还嫁给一个她完全没有感觉的男人,甚至可以说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会穿上这身嫁衣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人强迫的。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彭迎春万分苦恼地皱着眉。
姑且先不谈爱不爱的事,光是朝代背景不同,就已经是一条大鸿沟了,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姻缘存在。
再来,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要是在古代结婚生子,那有一天能回去自己的时代时,她不就要抛夫弃子,当个负心女子?
她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要等上官跧回房和她洞房花烛吗?她不想,相信他也不想。
他对自己的厌恶她不是毫无感觉、毫不知情,只是装作不知道,和他瞎闹下去罢了。
互不喜欢对方的两人被送作堆,那不成了一对怨偶?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离开吧!她并不是离开上官跧就会活不下去的人,要是真的无法生存下去,她顶多是厚着脸皮回去大观园。
若不离开,她再继续和上官跧胡闹下去,她依然还是找不到回家的方法。
一打定主意,彭迎春想趁着百般不情愿的新郎回房前行动。
她脱下沉重的凤冠,慌忙地收抬着行李,尤其是银两,更是不可或缺的,要是没有钱,那可就万万不能了。
原本还想要换下身上那刺眼的大红嫁衣,可听到远处传来了嚷嚷的声音,其中不悦咆哮的人正是上官跧。她顾不及身上的衣服赶紧拎起包袱,趁人还没到之前偷偷地溜走。
这样的决定也许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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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回房!”上官跧大声地怒吼。
被人给左右架着,就这样从筵席上给架了出来,直直朝喜房的方向走去,他太了解他们的意图了。
被迫和彭迎春拜堂已经够委屈了,他才不要和她过什么洞房花烛夜哩!
“今晚你是一定要回房陪迎春的!”上官玦走在后头,斩钉截铁地告诉上官跧,要他死了不回房的心。
“放开我!”他不停地挣扎。
自从遇上彭迎春后,他就被她给整惨了,要是再娶她为妻,那她大概会爬到他头顶上一辈子了。
“二哥,我和她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要相信我。”他努力做垂死的挣扎。
“我才不相信你!”上官玦的心摆明了偏向彭迎春,“你要是真的和她没什么,她一个女人会衣衫不整地和你共处一室?再来,若她只是为了污陷你,这样破坏自己的贞节和清白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他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弟弟呢?这是上官跧一直想不透的事。
“她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相信她?”上官跧不顾自己被人拖着走,固执地想问个清楚。
“至少她比你真!”上官玦简短地回答了他的疑惑。
真?她那个满嘴谎话的人会真?要不是上官玦瞎了眼就是天要下红雨了,才会发生这种奇迹。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大家都被蒙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一段路就在上官跧的挣扎、拖延下,费了比平常多的时间才来到房门口。
“今晚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就好好地享受吧!”上官玦说着就打开房门,使了个眼神,要众人把上官跧推进去。
推力令上官跧站不稳,幸好他眼明手快地用手撑在地上,否则就要跌了个狗吃屎了。
“搞什么!”他怒冲冲地想破口大骂。
在上官跧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门已被关上,还由外头落了锁。
“祝你新婚愉快!”上官玦说了祝贺的话后,拿着钥匙就想扬长而去。
“别走!快把门打开!”他敲着门板,要上官玦放了自己。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知晓自己是无法向上官玦讨得到情,上官跧把主意动到彭迎春身上,希望她能开口说句话。
他不是笨蛋,当然能感觉到彭迎春也不愿意成亲的想法,可偏偏这整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喂,你也说句话啊!”他催促着彭迎春。
响应上官跧的是满室的沉默。
这个可恶的女人,连开口说个话也不肯!
“你……”上官跧想发脾气责问她,可当他一转过身,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整个房间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顶凤冠,根本就没看见她的人。
她人呢?该不会跑了吧?
好耶!她逃跑了也好,省得他还要为她去和二哥争论;现下,她既然已经自动消失,那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上官跧不打算大声嚷嚷她逃跑的事,因为他很怕她会被人追回来。
就多给她一点时间跑远一点,这样就没有人能找得回她了。
上官跧褪下身上可笑的大红喜服,吹熄了蜡烛,整个人轻松无比地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好觉来弥补前些日子因为辗转难眠而损失的睡眠。
闭上眼睛的他,嘴角还噙着一抹愉悦的浅笑。
外头的人见烛火熄了,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以为他们渐入佳境,不需要他们再为两人操心了,却不知里头的人是形单影只,新娘子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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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江南春,彭迎春才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现下要去哪里呢?
人生地不熟的她别说想回大观园了,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就算要漫无目的地流浪,她至少也该知道自己下一个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而且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家家户户早已大门深锁,每个人都不知梦周公梦几回了,她根本就找不到人可以问路。
现在的她根本是寸步难行,可又不能这么回去江南春,自己回去可是非常丢脸的。
算算时间,大家也该发现她失踪的事了,也许他们会出来找她,她等一等,说不定就能等到来找她的人了。
才走没多远,她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了。
这样逃跑是欠缺考量的,她一个单身女子深夜还在外头逗留可是非常危险的,说不定会遇到野兽,甚至是坏人,届时她就惨了。
不走了!她要等人来接她回去。
找了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彭迎春就这样紧抱着包袱,睁大双眼环视着周围,不想错过来找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可彭迎春知道她已经等很久了,因为明月已经挂在西方的天边,正等着和黎明接替。
天都要亮了,到底有没有人来找她啊?
彭迎春这下子真是不爽到了极点,她噘着嘴,口中念念有词地一张一合:
“什么嘛!竟然没有人来找我,我的人缘真的这么差吗?尤其是那个上官跧,我和他都认识那么久了,就算不念在我是和他拜堂的人,也该看在我帮他拉了那么多客人的分儿上,意思意思来找我一下啊!”
没有人找来,教彭迎春有满腹的委屈。
她平时是调皮了点,老是想整人,可是她根本没有恶意,更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现下她失踪了,却没有人来寻她,实在是令人不悦。
难不成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在她自动离开后,根本也不想费心去找她?
说不定他们还在为她的不告而别而大肆庆祝呢!
仔细想一想,这也是不无可能啊!
在她胡思乱想时,天际渐渐明亮起来,原本漆黑的夜色现在已经转明了。
哎,天亮了!
彭迎春拎起包袱,望了望来时路,毅然决然地往前行去,不再冀望会有人来找她。
走不到几步路,她看见前方站了一个人。
女子单身在外危机重重,要是那人心肠不好,那她就惨了,说不定就是曝尸荒野的其中一人。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彭迎春决定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阿弥陀佛!”对方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于是先开口引起她的注意。
听见那人的声音,彭迎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白须苍苍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脑中修地想起佛门中人一见面都是阿弥陀佛来,阿弥陀佛去的,所以也就如法炮制。
“女施主要往哪里去?”他问。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要是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不会感到无比的困惑了。
“哪里来就哪里去,怎么会不清楚呢?”
哪里来就哪里去?照他这么说,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就该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可偏偏她回不去。
“我回不去。”她老实地回话。
“总有你可以回去的地方吧!”见她身穿嫁衣,就算她没有娘家,也该有婆家,不会没有地方可以去。
彭迎春觉得这名老和尚说话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便猜想他是不是那种得道高僧,若是的话,他一定有办法送她回去。
感觉回家之路终于燃起了希望,她首次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遭遇和别人说。
他仅是静静地听着彭迎春的叙述,一点惊讶的神情也没有,更没有把她当成怪人看待。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送我回我该回去的地方?”他是她的希望。
“既来之,则安之。”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待下来!”彭迎春没有办法接受他给的忠告。
“你想回去,可你有地方回去吗?”他似乎是看透了一切。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的肉身已毁,就算你的灵魂真回去你的世界,也只能当一缕孤魂,还是无法以人的形体留在亲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