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合她的心意,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我同意,那第二是什么?”
“第二,一到晚上就要回府,不准参与应酬。”夜晚应酬不外乎是上妓院酒楼。她一个女人家上那种地方总是不妥。
不用他说,她也会自动回府,她才不想当青楼女子陪客。
安彩衣点头表示同意。
“好!”彭崭岩对她的爽快感到高兴。“第三,不准过问我的去向及决定。”他是要教她做生意,而不是找个人来碍手碍脚的。
关于这一点,安彩衣就不怎么苟同了。
“为什么?”
“你若是不同意就请回房,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并不一定要答应他开出的条件,可她若是不同意,那她就只能乖乖在家当个千金小姐。
听他的口气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安彩衣知道她不必再问为什么要他解释清楚了,她只有答应一途。
“好,我同意。”就先暂时同意,以后再视情况决定该怎么做。
“那好,你明天就跟我一同出门,现在若是没事,你就回房去吧!”
安彩衣转身想要离去,可心中却悬挂着一件事想要开口,却又难为情地紧紧闭上嘴 。
她想问他要不要回房睡,可这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还有事吗?”见她不走,彭崭岩以为她还有话想要说。
“没事。”安彩衣赶紧跨过门槛,离去时还不忘替他将门带上。
望着她的背影,彭崭岩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懂她为何有话不说。
***
当彭崭岩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同出现时,周遭的女人相形之下立即为之逊色,而男人们则个个睁大双眼直盯着她瞧。
她变成众人注目的焦点,令彭崭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开始后悔答应教她作生意。
像她这样的美人应该养在深闺中,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露面。
“相公。”见他不发一语,安彩衣轻声唤他。
他看来像是不很高兴的样子,可她从出门后就安安静静的没有惹他生气,她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变了张脸。
她的轻唤拉回彭崭岩飘远的思绪,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才勉强开口说:“跟我进来。”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存有不该有的情绪呢?
对于方才的失神,他感到异常地懊恼。
他的思绪不该被她牵着走,他不该有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强烈占有欲。
占有欲!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占有欲?他是着了什么魔啊?
他不在乎她,他不在乎她……像是要催眠自己似的,彭崭岩在心中一直不停地重复 这句话。
安彩衣默默无语地跟着他进了安顺钱庄的书房内。
为了摆脱失常,彭崭岩一进门就拿了帐册垂首猛看,好像书中真有传说中的美人颜如玉或是黄金屋似的。
她不愿这样呆立在一旁看着他,于是她开口询问:
“我要做什么呢?”
“你先看看以前的帐册,了解一下钱庄的营运。”语毕,彭崭岩扔了本帐册至她的面前。
他的态度没有转变,这让安彩衣有点受伤。
昨晚她想了好多,她知道自己以往是太过于任性,他和她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个性,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
唉!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拿着帐册到一旁的小几上翻阅了起来。
一条条有朱砂批注的帐款是那么地条理分明,可在第一次看帐册的安彩衣眼里,这些密密麻麻的帐款就有如小蛇一般地令人感到恐怖。
过了一刻钟,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啊!”
天啊!看这些东西真会要了她的命。
听见她的叫声,彭崭岩抬起头来望着她。
“怎么了?”
“没事。”她嘴硬地逞强。
她可是堂堂的安府大小姐,怎么能说自己看不懂帐而让人看扁。
她继续埋首苦读,绝不因为这小小的挫折而屈服。
见她如此逞强,彭崭岩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她还是有可爱之处,并非完全那么骄蛮不明事理。
***
云雨楼内歌舞升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和宾客们嬉戏着,满楼春色在黑夜中展开。
楼内最偏僻的院落烛火摇曳,里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谈笑或唱曲弹筝的声音。
一名身穿薄衫的女子,站立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才举起纤纤玉手敲门。
“滚!”里头的男子发出咆哮声。
“大爷,让梅香伺候你……”为了求得进入服侍的机会,梅香忍住恐惧,对着里头的人轻声软语。
这位大爷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前些日子来到云雨楼,就要求老鸨给他一间僻静的房间,每次一来就关在房内,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来到青楼要的却不是美人儿的软玉温香,这种人实在很难不引起众人的好奇。
何况他出手阔绰,又长得俊美无比,楼内每个花娘都盼望能攀上他,好一夕之间飞 上枝头当凤凰。
梅香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才会大著胆子前来敲门,结果却落得和众人一样的下场 。
“不必!”他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冷然。
“大爷……”她仍是不死心。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次。”他忍无可忍地威胁。
梅香可是打着誓死不回的决心,她才不会这样就退缩。
凭她的身段、面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男人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她相信他不会是个 例外。
“爷,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壮着胆子动手推门。
门没有锁!
这个大爷还真是奇怪,他若不希望有人打扰,就该将门锁上才是,没有锁门分明就是他心中也有意。
现在的男人就是喜欢欲擒故纵这一招。
正当她兴匆匆地踏过门槛之时,一枝沾了朱砂的笔朝着她飞来。
她一时没有躲过,一张精心点画的脸就这样多了个颜色。
“爷,你……”她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幸好他手下留情只扔来一枝笔,要是他心狠了点,丢来一本厚书或是砚台,她的头 就不保了。
“滚!”彭崭岩转过头怒瞪着她。
梅香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施展她妩媚的绝技。
她拉下身上薄纱外衫,香肩微露,对着他猛抛媚眼。
纵使他是个柳下惠,铁定也逃不过她的攻势。
冷眼地看着她不知羞的勾引,他冷哼在心底。
他放着家中的美人都不碰了,又怎么可能会碰眼前这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花娘 。
一想起洞房花烛夜的缠绵,彭崭岩不禁全身一震。
他想念安彩衣的身体及她的美丽。
梅香以为他被她引诱住了,立即上前想要抱住他。
发觉她的行动,彭崭岩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的身子,害她跌倒在地。
“爷?”她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若再不滚,我就叫嬷嬷来,看她怎么跟我交代。”
谁不知他现在是老鸨眼中的大金主,他若是唤她来,轻者免不了一顿责骂,重者可是一顿毒打。
“我走就是了。”
梅香不情愿地自地上爬起,再度睨了他一眼,随即拉上外衫,扭着腰、摆着臀离去 。
见她走了,他这才甩上门,拾回落在地上的笔,重新坐回位子上,继续他先前看帐的工作。
会躲在青楼看帐册就是为了躲安彩衣,生怕帐册放在家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翻出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才会来到青楼。
白天他处理的是安府的生意,而夜晚,他则处理他彭家的家业。
躲在这儿则是想图个清静,猜想她一个女人家不会上青楼寻夫,没想到才不过几天,每天就都有花娘来烦他。
他并不是对女人无动于衷的大木头,被梅香那么一引诱,属于男人的欲望便立即觉醒。
该死!他恨不得能将方才那个不长眼的花娘给千刀万剐。
无端将他的欲望挑起,这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彭崭岩平心静气地让脑中净空,什么也不想,为的就是要让这股欲望退去。
但不管怎么不去想,他的欲望仍是持续高张,他索性合上帐册,收拾妥当后便由云雨楼的后门悄悄离去。
第四章
不期然的一场大雷雨,让从布庄赶到钱庄的安彩衣淋了一身湿。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她玲珑的曲线上,使她所经之处皆惹来众人的注目。
她匆匆忙忙进了钱庄的书房,见四下无人,便兴起了脱衣服的念头。
湿湿的衣物贴在身上真是令人受不了,不时还会传来一阵寒意,反正这书房除了她和彭崭岩之外没人能随意进入,而彭崭岩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索性大著胆子褪下湿 渌渌的衣衫。
“真是的,怎么会突然下起大雨。”她边抱怨这场倾盆大雨,边将自己的衣衫摊开披晾在椅子上。
现在好不容易摸熟了布庄及钱庄的营运,看帐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难了。
坐在书桌前,她顺手取来一本帐册,仔细地查看起来。
“我说过,咱们开的是钱庄,不是救济院,要是每个人都拿破铜烂铁来抵押,那我们和收破烂的有什么两样?”
彭崭岩的声音由外头传来,门也顺势而开。
他一进门看见椅子上多了几件女人家的衣服,而安彩衣正衣衫不整的面对着他时,他立即驻足不前。
她、她这是成何体统?
“可姑爷……”
另一个在他后头响起的男人声音,令他想起自己后面跟了个男人,他立即转过身,将不知情的另一人给推出了门外。
“姑爷?”他一头雾水地望着彭崭岩。
“我现在没空,有事等会儿再说。”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意见,彭崭岩就将门给重重地关上。
一转身看见安彩衣缩着身子躲在书桌后,他不禁想要发火。
“你脱光衣服是做什么?”他对着她大吼。
他被那些花娘磨了那么多天还不够吗?她竟然也跟着凑热闹,脱光衣服引诱他。
还好进来的人是他,要是让别的男人闯了进来,那她不就让那些人白看一场?
越想越气,他的脸色铁青得吓人。
“我、我……”面对他的盛怒,安彩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生气?
“你什么?”他的火气更大了。
平常是那么地伶牙俐齿,而现在需要她好好解释之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她终于鼓起勇气问。
她不把湿衣服脱掉,难道还要继续穿着吗?这样保证不用多久她就会受风寒。
“我哪有生气?”他嘴硬地不肯承认。
“明明就有!”他的双眉都往上吊了,这还不算生气吗?
“你……”他真是会被她给气死!
他那么生气似乎是针对她没有穿衣服,既然这样,那她就冒着着凉的风险穿上衣服好了。
当她将衣服穿妥后,一转身即发现他的表情很吓人。
她又是哪里做错了吗?
她不想再惹他生气,偏偏她的一个小动作,或是一件小事就会令他气得头顶生烟。
唉!娴淑的娘子还真是难为啊!
薄薄的衣料顺着她的曲线服服贴贴地黏在她的肌肤上,更加增添她的女人味。
他的自制力在此时完全溃决,现在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爱她一遍。
心中一升起这个念头,他就立即付诸行动。
“你、你这是做什么?”安彩衣不懂他的心绪变化。
不让她开口发问,彭崭岩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封住她的小嘴。
第一次和他亲热是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洞房花烛夜,作为人妇的过程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她害怕地推拒着他。
“乖,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温柔地在她耳畔低喃着。
头一次,她感受到他对她的柔情,那不是敷衍,亦不是因为他是入赘的身分。
安彩衣虽然不知他为什么要她乖乖的,可是为了他难得的温柔,她愿意什么都听他 的。
他动手褪下了她身上湿透的衣物和自己的衣衫,将自己节节升高的体温贴在她冰冷的身子上。
一场旖旎缠绵的转机就在书房里进行……
***
安彩衣和彭崭岩的关系渐入佳境,他也搬回房里与她同睡,不再一个人睡在书房内;可这也让她发现,他竟然常常很晚才回府,而且身上都带有一股陌生的胭脂味。
可她记得,翠儿之前明明都说他入夜即回府,而且还早早就入睡了。
满腹的疑问,令安彩衣不得不找翠儿来问个清楚。
“姑爷以前都是什么时候回府的?”
“小姐,是入夜时就回来了。”
“胡说!”安彩衣强装不悦地拍打桌面。“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连和我同房都几乎夜夜晚归,更别提他一个人睡在书房时了。”
“小姐,我、我不知道姑爷最近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她想要打马虎眼蒙混过 去。
安彩衣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听就知道翠儿在说谎。
“翠儿,你也跟了我那么多年,难不成你都不为我着想,只为了包庇他而不惜对我说谎话?”
“小姐,为了你好,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若真是为了我好,就该把实情告诉我。”不管是好还是不好,她都想知道,她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
翠儿既然想要隐瞒她,那就表示事情相当的严重。
“小姐……”翠儿感到万分为难。
“说!”她执意要知道。
见她一脸坚决,翠儿明白自己赢不了她的坚持。
“听说姑爷最近都流连在云雨楼内,每每要过了三更才会回府。”她把她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安彩衣。
“云雨楼?那是什么地方?”不常出门的她不知道扬州城内有这个地方。
“是、是妓院。”
“什么?”安彩衣大吃一惊。
他竟敢上妓院!这分明就是想气死她。
她让他在安家吃好、用好、住好,他竟然还不安分,瞒着她上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
“小姐,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翠儿安抚地说。
翠儿的安抚对于盛怒中的安彩衣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云雨楼在哪里?”她沉着声问。
“这……男人上青楼寻欢作乐是正常的,小姐就委屈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相安无事,不要动怒去和姑爷撕破脸。”
“别人是别人,他是他!他是我娶进门的,没有权利到外头寻欢作乐,更加没有权不拿我安家的钱去挥霍。”要是入赘的人都像一般的男人那样,那她当初根本就不必招 赘。
“小姐,看开点,别这么固执。”身为女人,就是有女人的悲哀,不管身分为何,就是跳脱不了。
安彩衣不想听那么多废话,她现在只想找到彭崭岩。
“云雨楼在哪里?”她再重问一次。
“小姐……”翠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