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接过刀,慢慢走过去,内心激动得无法言语。他在乎她,而且当她是能产生欲念的女人,可是这种感觉,有像她一样深切,一样不能自拔吗?
她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本能一闪,两人跌到床上,她顾不得姿势,胁迫地说:“你爱我吗?”
“说真话吗?”见她美丽又明亮的眼睛,他不禁承认说:“我爱你。从一开始写信给你,从你来监狱看我,我就有不安分的念头。这五年来,你一直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我真不知道我们怎能相安无事到今天……”
盈芳的心颤动着,但她必须要确定,刀离更近,手也更痛,她问:“你对我的感觉和敏敏不同吗?”
“当然不同。”他毫不犹豫地说:“她像姊妹,而你……你就像我的心、我的呼吸,放弃了就会生病。”
“程玉屏呢?你说过她秀色可餐的。”盈芳又说。
“是吗?我都忘了,若我说过,那一定是开玩笑。她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就如其它女人一样,只是不相干的人。”他有些困惑,顿一下说:“我是不是愈说愈糟糕了?你很生气吗?”
“不!这是你说过最有内涵,最讨人喜欢的话!”她放下刀子,紧紧抱住他说:“我爱你,我也爱你好久好久了!”
“什么?”他一使力,翻到旁边坐了起来。
“瞧你怕成那样!”盈芳又气又好笑的说:“难道你可以爱我,我就不能爱你吗?”
“可是……可是,你应该爱那些名门公子呀!”他说。
“去他的名门公子,他们对于我,连一条虫都不如!”她坐到他面前说:“我宁可跟着你。”
“但我现在一文不值,什么都不能给你。”他摇着头说。
“我不在乎!”她微笑地说:“你到地狱,我也到地狱,而且还要和你同一层,永远不分开。”
“盈芳,你很傻,而我很自私。”他捧着她柔美的脸说:“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你知道你正把自己送入狼口吗?一只无家无业又到处流浪的狼。”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一只狼,而且并不比你善良,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她仍是那甜美的笑容。
他再也受不了,唇碰到她的,轻怜蜜意地吻着。两人再也不保留爱意及欲望,全身紧紧相合,清清楚楚地感受那灵与欲共舞的美丽。
呀!她就是他生命的故乡呵!
他的唇深入,几乎将她粉碎;那轻移到胸口的手,又令她销魂。由他的急切,她更体会到他忍抑多年的爱,只愿她能给他更多……
这时,房外有人敲门,智威的声音传来问:“你们还好吗?”
家志轻咒一声,放开盈芳。
“我们现在这样子能见人吗?”她轻语着。
他看她一脸眼波流醉的娇态,自然不愿别的男人瞧见,脑筋一动,就牵着她说:“我们由窗口跳出去!”
他们像两个顽皮的孩子,穿过覆着厚厚枝叶的森林,接着就是教会的墓地。在清亮的月光下,形状不一的墓碑,在明暗之间,直立有如僵尸。
“你怕吗?”他温柔地问。
“不怕。”她笑着回答:“一点都不怕。”
于是他们不走大路,行走于坟墓之间。墓碑上刻的都是西班牙文,只有年代认得出来。
愈古老的,碑文、碑面都愈长也愈精巧。他们甚至相拥倚在一块大理石,刻有圣母的墓碑前,仔细聆听四周的声音。
地底的动静并不真切,但有不少来去的小动物。这里一切都是黑黑的,阴阴的,连拂照的月光也不例外。
他们又继续走,难民区已灯火通熄,只有风的呼嚎和几声婴儿啼哭,木屋、泥屋都静立如鬼兽。
来到河边,他们面对那如银盘闪耀的明月,映到满涨溢沸的水上,彷佛一场神舞。
家志由裤子口袋中拿出一条链子,尾端竟是那只订婚戒指。
他说:“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盈芳将戒指戴回手上,小形钻石在月光下莹莹烁烁,像在诉说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我们还算订婚吗?”她轻声问。
“我虽然没有信心做个好丈夫,但为了你,我会试试看。”他说。
“别谦虚了!我也不是个好太太的料呀!”她说。
他笑了,拥住她,缠绵地吻着,直到喘息声掩过流水声,他们几乎不能呼吸,连云和月都静默不动了。
“我真希望此刻就是永恒。”她倚在他怀里叹息说。
“不但是永恒,还超过永恒。”他说。
“超过永恒?可能吗?”她双眸晶亮地问。
“怎么不可能?即使化做小小的尘雾,我们依然在彼此之中,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你能了解吗?”他轻语。
“当然能,有了你,世界就温暖;没有你,世界如寒漠,穿过多少生死都一样。”她如梦般说。
他们静静的望着逐渐西斜的月。
有一天,月和地球都会消失,而她仍会记得他,因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盈芳满足地闭上眼,任自己随他消融。她不再往上飞,也不在泥淖中,她终于有了居所,就在家志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