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后镜中,她看见自己疲乏的脸庞,她实在不想参加这派对。
“为什幺,我刚回来,老朋友聚聚嘛!”文珠笑得有些神秘。“而且——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什幺?”慧心大吃一惊。
这叫什幺2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傅斯年巳经纠缠不清,又来一个!
“别紧张,我表哥费烈!”文珠不以为意的。“他听我们提到你,说想认识你!”
慧心不响,有掉进了别人网中的感觉。
“不要生气哦!费烈是好人,刚从英国回来,是剑桥的!”文珠颇为骄傲的。
剑桥的又怎样?好人又怎样?慧心完全没有兴趣,就算查理斯王子来了,她也不会动心。
“文珠,你知道我并不想交男朋友”她说,“这实在是——很麻烦的事!”
“不会麻烦,费烈很知趣的I”文珠一厢情愿。“我告诉你,好多女孩子想打费烈主意,他却希望认识你!”
“他对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只听别人讲讲就希望认识?”慧心不以为然。
“错了,他见过你的,在前天午餐会上!”文珠笑:“你坐在斯年对面,和你老板一起,对不对?”
蕙心皱眉,突然间醒悟,这会不会是傅斯年的诡计?他一定急于在文珠面前说服和她在一起的嫌疑,一定是这样的!
男人都是这幺口是心非,还说纠缠一辈子!
文珠家的别墅是建在浅水湾的一个小坡上,独立的一幢,有很高的围墙。
“治安不好,没法子!”文珠耸耸肩。“我的感觉上,别墅应该没有围墙,很无拘束,无限制才对,可是父亲有不少古董在里面,只好如此啦!”
男工人开了大铁门,她们便驶车进去。
“有人来了吗?”文珠扬声问。
“还没有。大小姐!”男工人恭敬的。
“我们最早,还是我有办法!”文珠下车。“斯年打赌说我请不到你!”
“为了你赢,说什幺我都来!”蕙心下了车。
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们搅什幺花样。
“还是你最够朋友!”文珠开心地说。
她的确像一般新一代的富家子女,本身条件不错,书也念得不错,只是天真些,这是自小被保护的原因。
她们走进这气派相当古老的大厅,古老名贵的家具、古董,恨有十八世纪的味道。
在这样的地方开派对?地上的名贵地毯呢?
“不是跳舞吧?”慧心问。
‘叩阿!当然不是,“文珠开心的。”我们在后面山坡下沙滩烧烤,开野火会厂’“变成童子军了呢?”慧心笑了。
“谁说不是?”背后传来男子声音,是斯年。
他神采奕奕,黑眸中光芒十分动人,他在笑,望着文珠又望着慧心。
他身边有个男孩子,很斯文——或者说文弱些,是那种青靓白凈的,略有一丝脂粉气,但很有教养的模样,也有些书卷气。
是剑桥的费烈吧!
“斯年!费烈!”文珠迎上去,“我来介绍,她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沉蕙心,费烈!”
“沈小姐!”费烈迎上来,难得的他并没有脸红。
“晦厂慧心只淡淡的招呼。
她不看斯年,她觉得这男人可恶,介绍费烈这套把戏是他想出的脱身之计吧?
“好!人到齐了!我吩咐人预备!”文珠拍拍手。
人到齐了?就他们四个?什幺派对呢?
文珠走了出去,只剩下蕙心和两个男孩子在大厅,她不觉得尴尬,因为她心中没有意图。
她既不想俘虏费烈,对斯年也没兴趣,她是坦然 的,来——也只是无可奈何。
“还是文珠有办法,换了我就请不动你了!”斯年笑 着迎上来。
在别人面前,他的态度像是含蓄多了。
“我被绑架的!”葱心半开玩笑。
“哦!这倒是好方法!”斯年笑得可恶,“以后我学 会了,凡是难请女孩子一律绑架!”
“小心文珠打破你的头颅!”费烈说。
他的神态和言语都相当随和、亲切,至少比他的外 表更能令人接受。
“文珠?她才不打我,”斯年慢条斯理。“她早说过了,有一天物色到一个恶婆子时,就把我卖过去!”
“卖过去?”费烈笑了,也有富家子的天真。
“卖过去I”斯年眨眨眼,“她希望有个恶婆子管我一辈子!”
“她对你无可奈何?”慧心说。
“她懒得对我操心,烦心,”斯年半真半假的,“你不知道她在等一个爱她百分之两百的流浪汉吗?”
“又不是写小说,这幺浪漫,”费烈摇头笑。“这个年代还有什幺流浪汉?”
“谁说没有,单骑走天下的,不是还有个什幺胡子导演,流浪只带一支牙刷呢!”斯年说。
“还有带冰箱的三毛!”费烈开玩笑。
“哦!费烈也学会了刻薄人?”斯年意外地盯着他。“你知道H毛带了冰箱?”
“斯年,你失去了幽默感!”费烈不介意的。
斯年摇摇头突然转向蕙心。
“我们几个从小在一起玩惯的,说话不经大脑。”他说。
“很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慧心随口说。
斯年四周望望,神情变得促狭。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看过文珠包屎片的模样。”他压低了声音。
慧心呆怔一下,忍不住笑起来,费烈也笑,实在是,都这幺大,突然谈到包屎片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意外,是不可思议的。
文珠走出来,奇怪他们会笑成了一堆。
“说什幺?这幺好笑?”她问。
“有人包屎片哦!”费烈孩子气。
文珠想了一想,立刻明白了是在说她。
“有什幺稀奇,你们没包过吗?”她不示弱的。“斯年剃平头的样子不是更可笑,还有——”
“不说了,不说了。”斯年立刻投降,“是我不好,我们大家都不要说了!”
“有什幺见不得人的事?”慧心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文珠,不许说!”斯年半玩笑的叫。
“非说不可,”文珠扮个鬼脸,“斯年小时候,一直到七八岁都会赖尿,每天小裤子是湿湿的就从学校回来,精彩得不得了!”
“好!你出卖我,杨文珠!”斯年作状欲打。
“迟早总要卖了你!”文珠皱起鼻子,“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大恶婆子厂‘”卖了我而你的流浪汉还没出现呢?“斯年问。
“费烈!有费烈陪我!”文珠挽起表哥。
“很好!”斯年作状的走到蕙心的旁边,“沈慧心,今夜我陪你,或者——你权充一次恶婆,如何?”
“我不想收买你!”慧心笑。
这个斯年,是真是假呢?他真不在意文珠?
“你买他,你买他!”文珠孩子气的又叫又笑,‘你能制服他的,蕙心,我知道!“
“买了我吧!沈慧心!”斯年作状的,“否则今夜我将是孤苦伶仃,好惨!”
文珠和费烈都望着慧心笑,慧心真恨不得打斯年一巴掌,他是怎幺回事?
“我不习惯做生意人,对不起,傅斯年?”蕙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觉得斯年有意捉弄她。“而且——我怕也买不起你!”
文珠皱皱眉,她知道慧心个性,她怕慧心真恼了。
“哎呀!斯年今夜竟然卖不出去!”她拍着手笑,“好吧,我低价收回,改日再卖!”
斯年也知道不能过分,嘻哈一阵也就不再闹。
工人来通知说预备差不多了,文珠第一个跑出花园,费烈也甚是雀跃的跟出去。蔷心要走,斯年一把拉住她,拉得紧紧的。
“你——你做什幺?”慧心皱起眉头。
“你故意出我洋相,我不饶你!”他盯着她。
“我原无意买你,这是真话!”她冷笑。
“你能不能友善点)〔?”他仍不放她。
“你自己急于脱身,让文珠不怀疑你,又何必让我友善点儿?”她不示弱的。
“我——绝对不在意文珠,你不信?”他目不转睛。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关?”她反问,冷淡的。
“当然与你有关,”他几乎咬牙切齿了。“我说过要缠你一辈子,你难道忘了?”
“我从来不把男孩子的话当真!”她说。
“你——可恶!”他恨恨的。
“放开我!别理我,好吗?”她笑了,“我实在不想文珠误会。”
“她迟早会知道!”他完全不在意的。
“那幺——对不起,费烈会是我的护身符!”她挣脱了他的手,大步往外走。
“沈慧心,我警告你,不许拿费烈来气我厂‘他跟在后面怪叫。
“不是你们替我介绍的吗?”她转头看他,“剑桥的高材生,富家子,我为什幺不要?”
“你——”他气得脸也涨红了。
“快来啊!慧心、斯年!”文珠在沙滩上叫。
慧心嫣然一笑,加快了脚步。
文珠的烧烤总算维持了表面上的愉快,那夜之后,慧心再也没有见到斯年了。
一星期了,斯年这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大概又苦苦的寻求向文珠解释的机会吧!
文珠大概发现了他的意图,他们是自小在一起的朋友,了解一定深。
他是罪有应得,文珠应该给他吃点苦头。
相反的,费烈几乎每天都有电话。
他算得上相当保守的人,除了问问好,聊几句天之 外只提出过一次晚餐的约会,慧心说没有空,他也没有 坚持,非常有礼貌。
难怪有许多女孩子想抓住他了,他是有条件!蕙心 还是无动于衷,她该算是个怪人吧?
不过,她倒也打定了主意,若傅斯年再来纠缠,她是一定用费烈做挡箭牌的,费烈该是最好的人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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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星期没有斯年的纠缠,倒真是轻松愉快,慧心连下班时的脚步也感到轻快利落。
在工作上她是顺利的,惟一的缺点是那个玻璃房里的波土陈家瑞,总像在监视她似的。
他也真是莫名其妙得很,监视她做什幺呢?又有什幺用呢?她是不在乎任何人的!
刚踏出公司大厦,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平治四五?,这家伙阴魂不散的又来了!
“傅斯年,好久不见,好吗?”既摆脱不了,索性大方迎上去。“你的解释被文珠接受了吗?”
“什幺解释?”他打开了车门让她上去。“我到夏威夷去了五天,才回来!”
“哦——”她看他,皮肤棕色的确有阳光。他们真是舒服,要到哪里就到哪里,想都不必想的!
“‘哦’什幺?恍然大悟?”他笑。“想念我了,是吗?”
“你以为呢?”她不答反问。对斯年这种人,要嘻皮笑脸,不能认真,否则一定会被他气死。
“喂!我离开的时候费烈是否乘虚而入?”他笑。
“他的礼貌很周到!”她说。淡淡的。
“什幺叫礼貌周到?”他果然好奇地上当了。“怎幺不见他人呢?”
“不需要又接又送才叫礼貌周到吧?”她说。
“你们约会?”他看她。
“很意外吗?”她反问。
“他——不是适合你的那一型!”他皱皱眉。很明显的很不高兴。
“我又不是选丈夫,男朋友嘛!不必太挑剔!”她说。
“那你又不肯接受我!”他说。
“你?杨文珠的尿片朋友!”她大笑。
他轻轻叹一曰气,不再言语。
她也不响,可是看得出,他无意送她回家。
“我——也不知道要怎幺才能脱身!”他终于说。
她很意外,是什幺意思?
“我和文珠从来只是兄妹感情,她也并不爱我,奇怪的是——大家都把我们看作一对,我们自己也都习惯了——这——很糟糕!”他说。
慧心听着,是这样的吗?
“我所渴望的是文珠遇到一个她所喜欢的男孩,那幺就一切解决了,否则——真是为难!”他又说。
“伯伤了她?”她终于问。
“很难解释,虽然她不爱我,如果我有女朋友,她还是会不开心,是——习惯吧!”他说。
“你们很配!”她说。
“是那外表,内心——我们很不同!”他摇头。
“可以慢慢寻求适应!”她说。
第一次,他们能好好的,心平气和的谈话。
“你开玩笑,那幺多年了都不能协调——我是指内心,有什幺可能再寻求得到?”他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事!”她笑。
“天地良心,我甚至没有吻过文珠,”他苦笑。“我得快马加鞭替她找个男朋友才行!”
“文珠却把我介绍给费烈了!”慧心还是笑。
“别提费烈!”他不高兴的。“他配不上你!”
“我绝无意把自己‘配’任何人,我是独立、自主的,现在如此,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她说。
“死硬派!”他盯着她。“不要看低我的魁力,我一定会软化你!”
“我们来打赌?”她说。
“行,我赢了你就嫁给我!”他立刻说。
“赌注未免太高!”她不置可否地说。
“你不敢?是没有信心?”他挑战的。
她微微皱眉,她怎会对自己没有信心?
“好!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得有个时限!”她说:“总不能赌一辈子!”
“不能限时!”他立刻反对。“我说过,我要一辈子纠缠,你总会对我软化,点头的!”
“这哪儿是赌?是你耍赖厂’她摇头。
“无论如何,沉意心,我对你绝不放手!”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微微一笑,慢慢说:
“傅斯年,你了解我有多少?”
“不必了解,我喜欢你!”他说。
“喜欢不是足够的理由!”她摇头。“你这幺固执,将来必然后悔!”
“绝不后悔!夏威夷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厂’他又盯着她,黑眸中有特殊的光芒。
“或者——文珠和你没结果的事令你心理不平衡?”她绝对理智。
“不是!我喜欢你,真的!”他捉住她的手。
她又皱眉,挣脱了。
“文珠呢?”她顾左右而言他。
“也去了夏威夷,还没回来!”他说。
“难怪你如此大胆!”她笑。
“笑话,她在香港又如何?我不怕她!”他胀红了脸。
“不怕?浅水湾别墅不是急着解释?”她笑。
“才怪!是费烈多事,他在午餐例会见到你,”他说:“虽然我不喜欢费烈,却不否认他有很高的品味!”
慧心淡淡地望着前面,慢慢地说:
“我不理会什幺品味,我不是你们对象!”
“为什幺这样固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他怪口叫。
“迟一点,二十八岁或三十岁!”她说。
“好得很,我是很有耐心的!”他说。
“我不在意你——等,”她考虑一下。“可是我不喜欢常常被打扰!”
他沉默着,好半天。
“费烈呢?他不是打扰?”他问。
“他只是打电话,程度上好了一点!”她说。
“我不做这幺闷的事,”他冷笑。“我喜欢直截了当,我要看见你厂’
“文珠回来呢?”她笑。
“我不理了,”他犹豫了一下。“我不能因为她而错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