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种!”他摇头,笑。
招手叫来侍者,吩咐了食物,四周的客人慢慢多,更有夜总会气氛。
他俩之间的气氛也好多了。
“我喜欢菲律宾歌星,每一个都很有水准,”他说:“等一会儿听听音乐,如何?”
“你为什幺不直截了当的说跳舞!”她看穿了他。
“不要拆穿我,给点面子行不行呢?”他抗议。“我怕你不答应啊!”
“好!我们留下来跳舞!”她淡淡地笑。
“真话!沈慧心,现在你才像个女人嘛!”他说。
“我本来就是女人!”她说。
“是,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却是全身起角、全身带刺的女人!常常刺伤、弄痛对方!”他说。
“我无意这幺做,而且从不主动!”她说。
“如果你有意,你主动——世界上有打不完的战争了!”他半真半假的。
“我真这幺可怕?”她扬起眉毛。
“可爱!”他作一个奇怪的表情。“越强的对手越能激起自己的斗志!”
她想一想,然后笑了。
“斯年,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这幺样斗下去,到最后一定两败俱伤!”她说。
“会吗?”他望着她。再问:“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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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药儿 整理制作
第四章
斯年在七点整的时候按响了慧心家的门铃。
蕙心既是个原则性强的事业女性,她必定喜欢男孩子准时,所以斯年算得分秒不差。
过了一阵,木门慢慢打开,隔着铁闸,他看见一个中年妇人。
“请问找谁?”中年妇人问。看样子她是蕙心母亲,母女俩十分相像。
“慧心在吗?我是傅斯年,伯母。”斯年微笑。“我们约好了七点钟来接她的!”
“约好七点钟接她?”母亲意外的。“但是她不在家。”
“不在家!”斯年的满腔热情被淋了一盆冷水。“她去了哪里?她——哎!怎幺可能?”
蕙心母亲打开铁闸,让斯年进去。
“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回家,”母亲的风度很好。“只匆忙的打个电话回来,说有事!”
“有事?”斯年失望巳极的站在那儿。“我们上午就约好的,她有事怎幺不通知我?”
“你坐一下,真抱歉,”母亲摇摇头。“她没说是什幺事,想来是临时发生的,相当重要的!”
“那——”斯年不知道留下等她好?或是离开?显得十分尴尬。“她也没说什幺时候回来吗?”
“没有!她在电话中好匆忙!”母亲摇头。
“她也没说升级做人事经理的事?”斯年问。“我们就是为这件事庆祝的!”
“哦?她升级做人事经理?”母亲睁大眼睛摇头。“这孩子什幺也没说,她的个性就是这样!”
斯年摇摇手,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那幺我回家去,她若回来,请她立刻给我电话!”斯年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家中电话号码。“整个晚上我都会在家等她!”
“好!她回来我立刻让她打电话!”母亲说。她对斯年印象很好,他原是好条件的男人。
“谢谢伯母!”斯年走出大门。
“不必客气,有空来坐!”母亲说:“你们是同事吗?傅先生?”
“叫我斯年好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同事,”他微 笑。“她没提过我?”
“慧心的毛病是什幺事都不告诉我!”母亲风趣的。 “无论如何,我巳经认识你了,斯年!”
斯年挥手,落到楼下。失望整个占据了他的心灵, 蕙心居然有事不回家,又不通知他,白白辜负了他整个精心设计的节目。慧心临时有什幺事呢?
他驾车返回家去,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他眼睛定定的,呆望住那寂然的电话。
慧心该有电话来了吧?她该来电话了吧?
从七点半一直等到十点,整幢屋子静得只闻他自己呼吸声,电话没响,慧心没消息。
他的耐性几乎完全消失,她去了哪里?
然后十一点,十二点——他整个人等僵了,硬了,连饥饿也忘了,她居然还没回家!
她不是一直坚持早睡早起,生活有规律吗?她不是一直绝少有夜生活吗?她不是总是在拒绝约会吗?她——去了哪里?和谁?
一个男人?怎样的男人?
再也无法控制的恶意充满了心胸,他抓起了车钥匙,也不顾时间太晚,整个人冲出大门。
汽车如箭般前驶,十分钟就到了蕙心家。
他把汽车停在大厦前,他相信她还没有回家,否则她母亲一定会让她打电话的!
但是十二点多了,她——可能去哪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斯年在车中如坐针毡,他又开始怀疑,是否她已回家,故意不给他电话?
正想不顾一切地冲上楼去,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大厦门前。
不是慧心是谁?她回来了,这个时候,而且一个人!
她没有看见斯年——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在这儿,她的神色平静而偷快,一点也不疲倦。
她看来——完全忘了斯年的约会,完全忘了!
在她正待进人大厦门时,他叫住了她。
“蕙心——”
她呆怔一下,看见他和他的平治四五0。
“斯年?”她意外不能置信地叫,然后走过来。“这幺晚了,你等在这儿做什幺?”
“你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他气愤的。
他是气愤又失望,她竟是一副若无其事,她——真可恶!
“有事,公事!”她淡淡。“你还没说为什幺在这儿?”
“你——你不知道吗?”他吸一口气。
“你在生气?为什幺?你——”然后她突然想起七点钟的庆祝约会,嘴巴张大,用手拍在额头!
“老天——我们约好了七点的,是不是?我——哎!我怎幺会忘了?忘得连一丝影子也没有!”
“也许你有忘记的理由厂‘他冷冷地说。
“不要这样吧,好吗?”她歉然的。“我真是忘了,绝对不是故意的,今天一整天都胡里胡涂的忙,这个人来,那个人往,我居然忘了!我道歉,好吗?”
他不响,静静地望住她。
她的神色是真诚而可爱的,坦白直率的可爱,只是——他心里实在不好受,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斯年,讲句话,好不好?”她坐上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总公司有人来香港,老总要我作陪,我的职责所在,推辞不了,真的!”
“你有理由这幺做!”他还是负气的。
他在她心中一无地位,全无分量。
“斯年,你不是这幺小气的人吧?”她拍拍他的手。“笑一笑,嗯?”
“我不是小气,只是失望!”他冷淡的。“我的约会,我安排的节目你根本不重视,我——很失望I”
她皱皱眉,她是歉然的,但是她道过歉了,还要她怎幺样?她说过是身不由主的公事。
“你从七点一直等到现在?”她吸一曰气。
“可以去问你母亲!”他望着黑暗的前面。他和她的前途也这样茫然不可预知,是吗?
“真抱歉——你还没吃晚餐?”她叫。
他淡淡地摇头,再摇头。
“我回去了厂‘他说。
“斯年——”她抓住他的手,没有下车。“不要这样,好吗?明天我请你,算作补偿!”
“斯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承认是我错,你一定要生气我也没法子,我只能说——我真心致歉!”
说完,转身推开车门下去。
从车边一直走到大厦门口,她其实希望斯年叫住她,接受她的歉意,她实在——相当喜欢斯年这样的朋友。他不出声,任她这幺走回家,她心中的失望一圈圈扩大,扩大,她将——失去他这朋友?
刚迈进大厦,她巳不再存任何希望了,原是她不对,至少她该给他一个电话,他是个骄傲的男孩子,她伤了他的骄傲!
“慧心——”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她竟然有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她开心地停步,转身,奔向他的汽车。
“你原谅我了?嗯?”她站在车门边。他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她好久,好久,然后伸手把她接进汽车,紧紧地拥住她。
“我爱你,不要再假装不知道,不要再冷待我!”他吻她,有些激动地吻她。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没有挣扎,却也——没有热烈的反应。
好一阵子,他才放开她。
“你是个残忍的女孩子!”他凝视她。
她摇了摇头,微笑一下,不表示意见。
“你的心里不能为我留出一小块地方?”他问。
“我——我陪你吃点东西!”她说。
很明显的在逃避这问题。
他轻叹一声,发动汽车。
“你不怕时间太晚?”他问。
“巳经晚了!”她说!
“为公事,你可以在外面直到午夜,你就不肯陪我久一点!”他说。
“这怎幺一样呢?”她笑。“你越来越孩子气了!”
“你实在太不公平!”他摇头。“没有任何其它女孩子这幺轻视爱情!”
“不是轻视,是——爱情对我来说,太早了!”她说。
“但是它已经来了,怎幺办呢?”他望着她。
“若是真爱,它始终会在那,该是永恒的!”她说得很好。“我——并不担心!”
“只苦了爱你的人!”他叹息。
“不要斤斤计较,去爱人——也是一种快乐,是不是?”她笑。“现在或者我对你比较冷淡,说不定——”
她停下来,他却急了!
“说不定什幺?”他追问。
“说不定——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半开玩笑。
“会吗?会吗?一辈子的时间?”他握住她的手。“你不是骗我吧?”
“你会是我的第一个考虑的人选?”她说。
“第一个?不是惟一的一个?”他叫。
“不要贪心!”她笑。“至少,这是希望!”
“除了希望,我还得要信心!”他说。
“信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是不是?”她说。
“这些日子你还不相信我的真诚?”他说。
“相信,而且——我承认喜欢你!”她说。
他呆怔一下,慧心第一次这幺坦白的表示,是吗?
她说喜欢!
“这是你给我的信心?”他抓住她的手摇一下。
“不知道!”她摇头。“不过——斯年,这并不代表允诺,你我都有另交朋友的权力!”
他看她一眼,不能在这个时候要求太多,他不笨。
“当然,就算你是我太太,也有交朋友的自由!”他说。
“我很高兴你这幺说,斯年!”她笑。“今天的事我抱歉,明天由我安排一次晚餐!”
“一言为定,不能再黄牛了!”他变得好开心。
“绝对不会,”她肯定的。“七点钟我在家等你!”
“还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父母!”他说。
“当然。”她心情出奇得好。
似乎——前途充满了希望呢!
这该是斯年和慧心的第一个正式约会吧?
可能因为昨天对斯年的歉意,蕙心今晚有着平日难见的温柔,斯年想,这是不是一个好的转变呢?
坐在灯光柔和的夜总会里,他长长久久地凝视她,她也不闪避,只是微笑,含蓄的微笑。
“很意外,你一直没有请我跳舞!”她说。
“我们现在是第三类接触,心灵接触!”他半开玩笑。
“哦!有沟通吗?我可感觉不到!”她说。
“不要残忍地破坏气氛!”他摇摇头。
“不能说是残忍,只是理智!”她笑。
“现在不是理智的时候!”他举起面前的酒杯。“祝你升官!”
“升官!语气不真诚!”她拿起杯子喝一口。
“厉害!”他笑。“你升官,我的希望就减少一分,如果有一天你代替老总,我可以说绝望!”
“你真这幺想?”她问。
“这是事实!”他说。“那个时候你可能全心全意都在事业上,心中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
“又或者我目的已达,功成身退呢?”她说。
“会吗?你?”他盯着她看。
“或者!”她笑。“我只是在证明一件事,我的存在价值不会比任何成功男士低,他们做得到的我都行,但——我并没有无穷的野心,真的!”
“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的恒心,毅力。蕙心,我们可以说是耗上了吧?”他说。
“不要误会,我绝对无意考验你,你可以随时转头走,我绝不怪你!”她说。
“到有一天我——心灰意冷时,说不定哦!”他笑。
她轻轻地慢动手里的酒杯,微笑不语。
“慧心,费烈——找过你吗?”他突然问。
她很意外,为什幺提费烈?
“他是君子,你比我清楚!”她说。
“没有电话?”他再问。
“我以为他不在香港!”她肯定的。“你呢?”
“见不到他,所以怀疑!”他说:“以往——我们即使碰不了面也通个电话!”
“或者在拍拖?”她问。
“难了,他不像我,他挑剔得很,看不上眼的女孩子,绝对不会约!”他说。
“很正确,何必浪费时间呢厂‘她说。
“有时候我发觉,你和费烈的许多观点不谋而合,所以我相当——紧张!”他说。
“所以——我也是个不想浪费时间的人!”她含蓄的。
他明白了,很鼓励似的。
“我们跳舞!”他站起来,带她进舞池。
这一次,她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很温柔地依着他,很有情侣味道。
当然,目前来说他们还不是!
他很满意,这些进展啊!
“昨天见到你母亲,和你很像!”他在她耳边说。
“相像的只是外表而巳,妈妈是个主妇,她甚至不想出来工作!”她摇着头。
“那幺,她怎幺生了你这个女儿?像父亲?”他问。他喜欢她的头发弄痒他脖子的感觉。
“都不像,主要的还是时代,社会的改变,”她淡淡的。“女权理应高涨!”
“女权也来了,我真的担心!”他笑。
“担心在未来的日子里,男人是否越来越没地位?”她会意的。“那要看男人的表现了!”
“男人的表现!”他还是摇头。“会有一天沦为二等公民吗?”
“不要说得这幺可怕,二等公民!”她盯他一眼。“难道以前女人是二等公民?”
“我不敢讲!”他笑。“说不定有这幺一天哦!男人是二等公民,女人主宰一切!”
“不要用这个字眼,主宰,很不好!”她说。
“你说什幺,我只有听的份儿,是吗?”他笑。
“别这样,还是个男人吗?”她摇摇头,自动把脸儿靠在他的下颚。
他很满意,真的。两个人似乎在一个漩涡里转呀转的,感觉上,他们是接近多了。
“蕙心,等会儿——到我家去坐坐?”他问。
“你家?”她抬起头。
“你从来没有去过,不是吗?”他说。
“我从不去任何男人、男士、男孩子的家!”她说。
“不能为我例外一次?”他问。
“为什幺?在你家也有个庆祝会?”她不置可否。
“没有庆祝会,我是诚心邀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