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甚幺都不知道,一睁开眼,我就在自己的卧室中。」他叫。
「没有受过皮肉之苦?」
「不知道,看来没有。」家杰看看自己身体。
两个CID互看一眼,偕传宗一起离开。他们转到希仁的书房。
「暂时没有任何进展。」其中一位CID说,「但是,我们有个很大的怀疑。」
「怀疑甚幺?」
「暂时不能透露。」他说,「人既然平安回来,就请他多休息几天,不要出境,我们随时会找他问话。有进展时会再通知你们。」
「能有进展吗?」希仁问。
「希望有。毕竟你们付出一大笔钱。」
警探离开后,希仁、传宗相对无言。家杰虽平安回来,让他们不再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他们都不觉得快乐,因为他们甚幺都不知道,对整件绑架案还是一头雾水,面对着一团谜。
下午,父子俩在书房密谈一个多小时,连传宗也不知道他们谈甚幺,只看见家杰杰悻然,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等了家杰大半天的江心月立刻迎上来,随他回到卧室。
晚餐桌上,家杰和江心月都出席,不知道为甚幺,气氛就是不好。
「听闻这阵子你一直住在我们家。」家杰望着传宗,用淡淡的语气问。
「是。为方便照顾冬姨的伤。」传宗说。
「为甚幺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冬姨身上?你们没查明原因吗? 家杰问。
「你最好先管自己的事。」希仁不客气的,「家里的事你不必多理。」
「家杰是善意——」江心月打圆场。
希仁瞪她一眼,她立刻不敢说下去,但那眼神——传宗吓了一跳,竟带着恨意。
「警方吩咐你不许外出,随时问话。」希仁对着家杰,「你好好的闭门思过。」
「这不是我的错,谁做生意都有成败——」
「成败是另一回事,私自挪用公款就是错!」希仁脸色坏极,「你还敢说话。」
「以后——我一定还你。」家杰很不服气。
「当然要还,钱是公司的,我们是上市公司,由得你自作主张吗?」希仁拍桌产。
「大倌,家杰,吃完饭你早点休息。」江心月不安的劝他,「不要惹爸爸生气。」
「不知道为甚幺会生出你这种儿子出来。」希仁瞪着家杰,「好高骛远,野心大,本领小,急功近利,想一步登天,又投机冒险,我看你啊,有人找你贩毒你大概也有胆子。」
曼宁轻轻拍着丈夫的手,希仁终于不再说话。为转变气氛,曼宁说:「我们已决定收传宗为义子,不只是上契,要正正式式成为家族的一员。」她心满意足的微笑着,「我们的家将有多一位生力军。」
江心月脸色大变,家杰也意外愕然。
「这——怎幺行?你们已有儿子。」她下意识的冲口而说,「家杰呢?难道不算?」
希仁和曼宁一起望着她,她自知失言,连忙改变笑脸,但极为勉强。
「我是说——哎,恭喜三位。」
饭后,江心月找到一个机会,在传宗身边低声说:
「你终于如愿以偿,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传宗真的不懂,她到底要纠缠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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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有种感觉,希仁曼宁认他为义子的事,恐怕会带给他更大的烦恼、
冬姨在他卧室等着,仿佛等了很久。
见到他,她急切的用连串手语表示:
「你要小心江心月,千万千万。」
「为甚么?我和她无怨无仇。」
「利益。」冬姨重复了多次,他才明白:
「我虽做顾家义子,重的是精神和感情,决不贪图他们的钱财。」他正色说。
冬姨又摇头又着急,手语也乱了。传宗连猜七八次也弄不懂。
「甚么利益呢?顾家的?江心月的?是,你说江心月的?我完全不懂,她有甚么利益?」
冬姨深深叹息,眼泪又涌上眼眶,再陷入思索状态中。好久好久她才表示:
「很多事我知道你不懂,但很快就会明白,我已经感觉到,这日子近了。」
传宗笑,又安慰似的拍着冬姨背脊。
「放心,我明白自己的立场、位置,我不会超越,只尽我的本分就够。」
冬姨凝视他良久,终于点头安静下来。
这夜,他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第二天,传宗回到办公室也精神奕奕的,做事也特别顺利。
家杰没有在公司出现,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警方曾要求他不要外出。父子总是父子,不会永远不原谅他。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嘉文的电话,「你快把我忘记了,心里只有顾家的人和事。」他迅速把近日情形讲述一遍,嘉文体谅的笑,
「既然如此,你更加要帮助他们。顾希仁也怪,一个富有的成功商人,竟没有几个心腹。」
嘉文刚收线,又接到一个喜出望外的电话,
「传宗,我回来了。」家仪,充满阳光的可爱女孩顾家仪。
「家仪?你在哪里?真高兴听到你的声音。」他忘形的叫,「甚么?啊——你在公司。」
他看见隔着玻璃拿着电话的家仪,放下电话冲出去,两人极自然的拥在一起,就像一对亲爱的兄妹。
「我来接你,开不开心?」她放开了。
半年不见,她皮肤白了,也长高些。
「现在波士顿还下到二十度,没有阳光又太冷,不能游泳嘛。」她叽叽咕咕解释。
「你就快抱怨香港的酷暑。」他笑。
「家裹发生那么多事,为甚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能有帮助吗?」
「最少精神上有我支持。」她紧握拳头伸出手臂,一副力拔泰山的味道。
「你回来就好了,整整一个暑假有你在这里,家里会完全不同。」
「你会搬走吗?」一她望着他。
「总有一天要搬回家。」他淡淡的,「无论如何,我将有属于嘉文与我的家。」
「暑假之后,我回波上顿时你才搬走,好吗?」
「我考虑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成为我大哥或二哥,你和顾家杰谁大些?」
「我跟他同年,不知谁大谁小。」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我们走吧。」
「现在我可以开始叫你做传宗哥哥吗?」
「你爱叫甚么都行。」他心情愉快。
家仪有种天生令人快乐的本质。
曼宁很不高兴的坐在小客厅里,她说:
「家杰又醉得像死人。」
「家杰并不嗜酒。」家仪怀疑。
「江心月又来了。」曼宁摇头,「不知道她对家杰讲了些甚么,她专门搬弄是非。」
「下次不许她再来。」家仪很生气。
「总是亲戚,不能让人说我们欺负自己人。」
卢太又轻手轻脚走进来,她总是这么轻灵,永远没有人听到她的脚步声。
「卢太,你练过轻功吗?」家仪天真的问。
卢太含蓄的笑,她慎言,很得人好感。
「厨子问大小姐晚餐想吃甚么?」她说。
「问传宗。」家仪很自然的说,「他喜欢吃甚么就吃甚么。」
传宗在卢太的视线下,突然感到窘逼。
「你为难我,家仪。」
「随便好了。」曼宁打圆场。她心情极好,面对传宗、家仪,她觉得这才是理想中的佳儿佳女。「清淡些。」
卢太退下,家仪扮个鬼笑脸,「卢太最适合当间谍,神出鬼没。」她说,「由小到大,我仿佛从未听过她的脚步声。」
「她有教养。」
早晨起床,传宗正预备早餐,卢太匆匆来报:
「警方派人来。」
传宗不敢怠慢,连忙迎出来。在楼梯口那么巧的,他遇见行色匆匆的江心月正下楼,昨夜她在顾家留宿?
江心月看见他也呆怔一下,低下头一声不响的就溜出大门。
在希仁书房,希仁正陪着警方人员。传宗进来,希仁慎重的吩咐:「关上房门。」传宗回头关门,看见仍站在那儿的卢太。
关上门,内外隔绝,卢太那斯文的笑容消失了。
「我们怀疑这案中有内鬼。」警探说。
「啊——你们指公司里?」希仁意外。
「总之是你们周围的人。」警探说,「因为疑点太多,我们不能不这么想。」
「甚么疑点?」传宗问。
「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警探笑,「这是不可能的,再慎密,再设计得好的案件都会有蛛丝马迹可寻,这件——全无破绽。」
「这证明有内鬼?」希仁也问。
「一定极熟悉你们周围一切的人。」警探认真的,「由现在开始,你们甚么都不要再说,除了你俩知道我们的进展外,决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包括顾太太。
「她有嫌疑?」希仁忍不住叫。
「当然不。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们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有几个,正在调查。」警探说,「我们不能告诉你们。」
「我不明白。」
「忍耐一阵,真相大白时,你或会大吃一惊。」警探笑,「因为这些调查的日子中,有些事情令我们都觉意外得不能置信。」
说着,他们看传宗一眼。
「我?」传宗下意识的指着自己。
警探只是笑,然后告辞。
希仁、传宗吃着早餐,卢太服侍在不远处。家仪也下楼参加他们的。
「刚回家,时差还没过,不多睡一会?」希仁极体贴地对可爱的小女儿说。
「醒了就起来。」家仪望着传宗,「前半小时我好像听见江心月的声音。」
「是,在楼梯边遇见地。」传宗随口说。
「甚么?」希仁的脸沉下来,「谁允许她留在这儿过夜的?」
卢太太静悄悄的走向前,轻言细语的说:
「她自己留下的,她说陪大少,大少醉得厉害,我就由得她。」
希仁没再出声,虽然心里还是不高兴,但像卢太这么斯文有教养的女人,他也不好意思再深加责备。
「以后别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卢太又退回角落,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她实在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不再开你的玩乐派对?」传宗对着家仪,把话题转开。
「有你在—」她小脸儿一红,「那些派对很无聊,玩完了甚么都没有,没意义。」
「我觉得把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全聚在这屋子里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说。
「你喜欢?」家仪惊喜,「星期六就叫他们来,他们求之不得呢。你也要参加哦。」
「是——我带嘉文来。」
「很好,好极了。」家仪绝无芥蒂,「说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见到。」
希仁欣慰的在一边微笑。很奇怪,传宗一直能给他亲切、安全的感觉,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传宗更像他的儿子。
他们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回家,对公司事有商有量,非常合拍。希仁由衷的喜欢这个年轻人,这种喜欢是没法解释的。
反而家杰,从澳门被赎回来后,他有点自暴自弃。警方不让他外出乱跑,他就躲在卧室里,一天到晚把自己灌醉,仿佛在逃避甚么。
好不容易,他才出现在晚餐桌上。
「你起床了。」曼宁还很关心。
「明天我开始工作。」他摸摸未清理的胡子。
「甚么意思?」希仁问。
「我回公司。」他皱着眉,很不情愿的说。
「回公司做甚么?公司没有位置留给你,你是正式辞职的。」希仁不给情面。
家杰睑上红一阵又白一阵。
「或者——以前是我错。」他挣扎很久才说。
「或者?你心里在想根本我没错,是不是?我不勉强你认错,你也不必回公司。」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大家都不知道该说甚么。
「认错也不行,你到底要逼我怎样?别忘记我仍然是你的儿子。」他像忍无可忍。
「那又怎样?我应该把公司让你胡作非为,冒险投机的把公司败掉吗?」 希仁很生气。
「我并没有输。」他涨红了脸,「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我做生意不讲运气,而是脚踏实地,真金白银的做,付出最大诚意。」
「诚意?多少钱一斤?老实说,你今天依然站得住脚是你运气好。现在做生意,谁不是投机冒险,否则怎赚得世间财?」
「你我想法不同,多说无益。」
「把我的基金发放给我。」家杰突然说。
希仁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愕的望着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话。
「我说——你从小替我设立的基金现在是用的时候,我——创业。」
希仁一口气回不过来,双眼直翻,甚么话都说不出来的直喘气。
「希仁。」曼宁叫。
「爸爸——」家仪跳起来奔到希仁旁边,情急的替他抚弄胸口。「别生气。」
传宗下意识的想做甚么,却被自己制止。他知道分寸,这种场面他甚么也不能做。
「气死我了。」希仁终于叫,「你欠公司的钱还没有还,还要动用基金?你想败家?」
「我不相信我不能成功。」家杰悻悻然,「以前——只是输运气,我不服。」
「有本事自己创业,不要用家里一毛钱。」希仁骂,「你这几年败的钱早已超过基金。我没问你那些钱去了哪里是给你面子,基金的事再也休提。」
「你——」家杰也涨红了脸。
「你要做甚么总要有个计划,平白无故要那么多钱,爸爸当然不放心。」曼宁插口。
「你们——你们从来没真正相信过我,我知道,我连一个外人殷传宗也不如。」
「住口。」希仁大叫,「不要扯到别处。」
「这是事实。他在公司出现之后,你们眼中早已没有我这儿子,他对你们到底落了甚么迷药,种了甚么蛊?」传宗的心直往下沉,终于箭头指向他。
「传宗甚么都没做。」家仪仗义直言,「只因他的正直忠诚显出你的——邪门外道。」
「这儿轮到你说话吗?」家杰发怒。
「她为甚么不能说话?她和你有甚么不同?从今天起,那个基金改成你们兄妹俩的名字,一人一半,任何事家仪都有一半发言权。」
「你们一起来对付我?」家杰跳起来。
「昨夜江心月对你说了甚么是非坏话?」家仪冷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家杰?」
家杰呆住了,他想不到家仪会说出江心月的名字。毕竟内心有愧,他顿顿脚,大步冲上楼。
「我不得不吩咐,卢太。」希仁严肃的,「告诉所有的人,尤其是门房,不许江心月再踏入我们顾家一步。她竟来挑拨我们和家杰的感情,这太不像样。」
「是。我立刻吩咐。」卢太退下。
「家杰——怎么变成这样?」曼宁流下眼泪。
传宗心绪不宁,在卧室里发呆,多次无法入睡。冬姨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已能拿着手杖走路,顾家是再也留不得,尤其今夜家杰讲了那些误会的话。
他吁了一口气,舒服多了。不知道为甚么,他对顾家有一份莫名的依恋,一直以来,他有太多搬回家的借口,但他都没有提出,他是贪恋那一丝家的感觉和父母兄妹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