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才进来?」杜非没好气的。
「我在外面给你预备一切哪。」小周微笑着。「我还吩咐他们动作快点,你还有一组戏。」
「推了另一组戏,说我没心情拍。」杜非粗声粗气的。
「老大——」小周好为难。「这组戏等着书结束好拆布景了,我们已经推了三次——」
「我说推了,今天不拍。」杜非怪吼一声。
「是,是,」小周吓一大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火气大得惊人。「我推,我推,立刻推。」
「我今天只拍到两点钟一定要收工。」杜非又说:「他们若拍不完,他们自己负责。」
「是,我立刻告诉他们。」小周开始抹汗。
「还有,叫那些记者不要来烦我。」他说。
小周连声称是,转身溜了出去。
过了一阵子,换好戏服,化好妆的杜非走了出来,小周立刻迎上来。
「还不能开拍?」他没好气的。
「行了,行了,我已经说过你只拍到两点,」小周说:「另一组戏也推了。」
杜非扳着脸走到帆布椅坐下,小周马上奉上茶杯,又为他点烟。
「推戏的那边说了什么吗?」杜非冷冷的问。
「没有,没有,他们不敢说什么,」小周笑。「你有事不拍,他们怎敢多嘴?」
「少拍马屁,他们一走骂了我祖宗十八代,是不是?」杜非白小周一眼。
「骂由他们骂吧!」小周嬉皮笑脸。「我小周的祖宗十八代替你捱骂就行了。」
杜非皱眉,平日他总会为小周这一类的话逗笑,今天却仍没有表情。
「你替我打电话给阿王,就是西门町那家珠宝店的老板,」杜非突然说:「约他下午三点钟等我。」
「哦,你要——好,好,我立刻打。」小周本要问是否买珠宝,一看杜非脸色,什么话都吓跑了。
「叫他给我预备最好的。」杜非又说。
「是,是。」小周转身去打电话。
十分钟后,小周回来了。
「阿王会等你,」他说:「他还问——你是不是要结婚?」
「头昏。」杜非冷着脸说。
小周偷偷伸舌头,杜非今天真是怪呢,他还是少讲为妙。
终于开始拍片了,组组的镜头慢慢的拍,杜非虽然心情不好,倒是很用心的在演,所以进展相当顺利,到两点钟时,已拍了不少镜头。
「今天拍到此为止。」杜非看看表,推开众人,迳自往化妆间走去。
「好,好,明天还是早班。」副导演陪笑。今天能这么顺利已经不错,他不敢再节外生枝。
几个记者匆匆走进厂房,四下张望一下。
「杜非呢?收工啦?」一个女记者问。
「刚收工,在化妆间。」一个工作人员随口说。
记者们兴冲冲的涌过去,却遇见挡在门边的小周。
「杜非今天有事,赶紧离开,明天再访问吧!」小周相当婉转。「明天我再安排时间。」
「只问几句话,五分钟都不到,何必让我们多跑一次?」女记者说。
「五分钟时间都没有,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小周苦笑。「请各位帮帮忙。」
「我就不信五分钟时间也没有,」一个女记者冷笑。「分明是不给面子。」
「是啊,分明是不给面子。」另一个也说。
「拜托,拜托,明天好不好?」小周哀求。「杜非向来很合作,你们是知道的。」
「那么让我们问几句话。」女记者笑。「他不参加泰国皇后的晚宴,飞去新加坡,我们查到一点消息。」
「什么?什么消息?!」小周吓了一下,这件事怎会传出去的呢?「你们可不能乱说。」
「我们不乱说,让杜非出来澄清。」女记者得意的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状。
小周为难的考虑一阵,终与妥协。
「你们等一等,我进去问问。」他说。
不到半分钟,他又出来,一脸孔苦笑。
「杜非真的没空,人又不舒服,」他说:「拜托你们,明大再来吧!」
「什么话,当我们是什么?要饭的啊?这么就打发了,明天再来?」
一个女记者甚是不满,「他若不澄清,我们就照我们的消息写。」
「你们得到的是什么消息,或者——我能澄清?」小周陪笑。
「你能代表杜非吗?」女记者不信。
「说吧,什么消息?」小周笑。
「杜非看中一个空中小姐,为她而调换飞机班次,也因为她而追去新加坡。」记者说。
「不对,不对,完全没有这回事,」小周一个劲儿否认。「你们的消息不正确——」
「叫杜非出来对证啊!」女记者笑。「否则我们就这么写了,他怪不得我们。」
化妆间的门「砰」一声开了,黑面神似的杜非站在那儿,一脸的不耐和怒气。
「还不走?小周,和他们罗嗦什么?」他冷傲的说:「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杜非还怕他们不成?」
「你这是什么话?」记者们脸上个个变色。「我们善意访问,你怎么态度如此恶劣。」
「走。」杜非根本不理会,眼中彷佛没有这班人似的。「还浪费什么时间?」
小周尴尬的站在那儿,他知道记者是得罪不得的,可是他又无能为力。
「杜非心情不好,请包涵。」他低声说。
可是气坏了的记者们怎么听得进这句话?
「大明星,要什么包涵,」女记者刻薄的说:「自以为了不起,大家走着瞧。」
杜非本已走开了,闻言停步。
「要我瞧什么?」他慢慢走回来,黑沉沉脸上竟有了杀气。「我们现在就瞧瞧。」
记者们都傻了,没想到一向开惯玩笑,对人又好的杜非真会翻脸,看那样子,想杀人?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看见了,也都停下上作远远望着,副导演已快步奔了过来。
「我们——只是想访问几句,」气惨了又吓坏了的记者们挺一挺胸:「又没有人想打架,是你先态度不好的。」
「我态度好不好是我的事,我又没有叫你们来访问,」杜非直到那女记者面前。「你咄咄逼人做什么?你信不信我杜非今天要揍你?」
「你——敢。」女记者力持镇静。
「你说我敢不敢?」杜非再向前一步,也举起了拳头。「我杜非打人是不择日子的。」
话才说完,拳头已经打下去了。小周又急又担心却不敢劝阻,他知道杜非的脾气,越劝越糟,可是杜非打女记者,说时迟那时快,杜非的拳头刚要打在女记者身上时,副导演的手托住了他。
「杜非,开玩笑不要大过分了,」他打着哈哈。「把这位小姐吓倒了可不是开玩笑。来,小周,你和杜非先走,记者小姐们由我请喝荼。」小周立刻拖着杜非,大力把他拉上车。从望后镜望去,副导演又哄又骗又陪笑脸的把女记者们也拉开了。杜非冷哼一声,发动了汽车。
「算了,她们只不过想发掘新闻,没有什么恶意的。」小周劝着说:「小误会而已。」
杜非冷哼一声,把汽车开得飞快。
「你想买钻戒啊!」小周想把话题扯开。
「是。」杜非冷硬的。
「自己戴?」小周试探着。
「我又不是女人。」他冷笑。「买给任倩予。」
「你们要订婚?结婚?」小周大喜。
「她要结婚,新郎不是我。」杜非冷冷自嘲。
「那——那——」小周傻了,那买什么钻戒?
「买个七卡全美k钻,哼,大泽英雄谅他也买不起。」杜非大笑。他——可是不正常了。
「但是杜非——」小周嗫嚅的不敢说。
「这是我送她的结婚礼物。」他大声说。
这么贵重的结婚礼物,谁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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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早上起床,倩予的心情已经比昨天好多了,平静多了。既然决定和大泽结婚,就不必考虑那么多,应该把以前的事快刀斩乱麻的一笔勾销,若再三心两意的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先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然后吃早餐,打电话去餐厅订位子。她还是选四川菜,台北的各种餐厅虽多,还是四川菜比较出色,士廉回美国之后再也吃不到,何况士廉、心颖都爱吃辣椒的。
她愉快的坐在沙发上,翻开才送来的报纸。
她不是常常有时间看报纸的,所以也没有仔细看报的习惯,她只是随便这么翻一翻,国家大事、社会新闻、体育版、娱乐版——啊!她看见了杜非的名字。看见杜非的名字并不意外,令人震惊的是那标题。那标题竟是——竟是「杜非狂追空中小姐,舍泰皇后之宴,漏夜飞新会佳人」,这——这是什么话?!这简直——简直——
倩予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直冲,整张脸都胀得通红,思想也凝固了,愤怒、惊异、意外再加上一些连自己也分辨不出的情绪,她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这算什么?杜非竟——那么卑鄙,他怎能把这件事公开?想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想怎样?利用舆论造成事实,令她无法和大泽结婚?这简直——太卑鄙了。
好久、好久她才能令自己略微平静一点,颤抖停止,却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吸气,杜非太卑鄙了,他竟这么做——不,没有用,倩予不会被他吓倒,也绝不妥协,他这么做并没有用。
她慢慢看那段新闻的内容,老天,除了没写出她的名字之外,连「日航」都说出来。日航有几个华籍空姐呢?简直太岂有此理。这段报导之后,又看到杜非名字在另一段「杜非片场怒打记者」,怎么?他发了疯?连记者也敢动手打?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呢?是古代大侠?
她惋惜的摇头。有些明星演戏演得太多,再也分不清银幕上下,再也不知道是现实生活或是演 戏,甚至迷失自我,以为是戏中人,所做所为竟是戏剧比得令人啼笑皆非。这真是悲哀。
她自然不能也不愿去和杜非理论,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她就来个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他的计谋不就失败了?对!就这么办。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随手拿起听筒,还没出声,听到杜非焦急的声音,「喂,倩予,是你吧?倩予,我——」
倩予暗暗冷哼一声,放下电话。
她已决定不跟他理论了,也就是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人,她不能接受他那些无聊的行为。
电话铃声又响,她拿起来放在荼几上,毫不理会的又开始看报。杜非真不聪明,难道还想来解释:报上登的一切与他无关,不是他的错。
放下报纸,她考虑一下,不能留在家里,杜非很可能会籍这件事来歪缠,她不会再上他的当,她必须出门。对了,去看看小百合。
说走就走,拿了皮包就出门,坐计程车直到父母的临时住处。
开门的是母亲,一见倩予,她的眉头就皱起来。
「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就出事了。」母亲的话家连珠炮,又是埋怨又是不安。「报上登那么大一篇,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紧张什么呢?食妈。」倩予淡淡的笑。「又没有指明是我,日航空姐那么多,理它做什么?」
「是不是杜非真追去新加坡了?他这人——难道他还嫌害你不够吗?」母亲唉声叹气。「倩予,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唉,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不会,妈妈,你放心。」倩予微微一笑。「我已经决定下个月结婚了。」
「结婚?!谁?!和——和——」母亲吃惊得几乎昏倒。「孩子,你要想清楚,不能一错再错。」
「你想到哪儿去了呢?」倩予拍拍母亲。「向我求婚的是大泽,你放心了吧?」
「哦——大泽。」母亲果然放心了,但并不满意。「为什么不是士廉呢?」
「看你说什么,妈妈。」倩予忍不住笑。「你根本知道从小我和士廉是兄妹感情嘛!」
「那么——报上为什么那样登?幸好大泽不会看中文,否则岂不麻烦?」母亲说。
「谁知道为什么,」倩予皱眉。「杜非是神经病。」
「你知道他是神经病就好了,」母亲摇摇头。「我看哪,你也别一个人在那儿住了,我不放心。」
「怕什么呢?这儿是法治社会啊!」倩予又笑了。「而且杜非——也不敢怎样。」
「那家伙,我就是不放心。」母亲说。
「百合呢?怎么没见到她?」倩予张望一下。
「跟隔壁的小孩去教会搞什么‘喜乐团契’了,就是唱唱歌、听听圣经故事那种。」母亲说。
「很好,她有没有吵着找我?」倩予问。
「她习惯了你不在家,」母亲笑。「倒是个乖孩子,完全没有她父亲的劣根性。」
「妈妈——」倩予窘迫的。
「哎——看我说什么,」母亲自知失言。「你今天留在这儿吃中饭吧?」
「当然,我下午四、五点钟才走,」倩予靠在沙发上,「晚上替士廉饯行,下星期他回美国。」
「走得这么匆忙?」母亲说:「为什么?」
「不要瞎疑心,人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倩予说。
「怕是为你吧?」母亲似是洞悉一切地说。「他一走知道你要和大泽结婚。」
「随便你怎么说,我要打个电话给他们。」倩予开始拨电话。
电话铃响了两声,传来心颖的声音。
「心颖,我,倩予。」她愉快的。
「啊——你,」心颖的声音好特别。「你在哪儿?」
「在妈妈家,」倩予怀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哎——你等一等,我到卧室的分机跟你说,」心颖离开十秒钟又接下。「好了,现在在卧室,你知道吗?杜非在客厅,我不方便讲话。」
「哦——他去做什么?」倩予问。
「发神经。」心颖说:「你看见报纸了吧?莫名其妙,他怎么能对记者胡说八道?」
「由他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倩予吸一口气。「我不想再惹麻烦。」
「我明白你的心情。」心颖了解的。「他做起事来跟疯狗一样,明知你和大泽下个月结婚嘛!」
「算了,不谈他,」倩予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六点半,去吃四川菜,我订了位子。」
「好,有得吃当然到,」心颖笑一下突然又停下来。「士廉决定提早走,你——别怪他。」
「我怎么会怪他呢?」倩予轻叹一声。「我只希望他别怪我就好了。」
「士廉永远不会怪你的。」心颖肯定的。「不过——相信他很失望。」
「我该说抱歉吗?」倩予不安的。
「当然不必,你们是青梅竹马的老朋友啊!」心颖叫。
青梅竹马的老朋友,杜非难道不是?她心里却不能对他像对士廉他们一般地心平气和。
「那么——晚上见。」倩予说。
「等一等,倩予,要不要我们去接你?」心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