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哪。」
「为什麽?」
「你说呢?」
她太疏於男女间微妙的暗示,不懂他深邃的凝睇代表什麽,只一迳伤心於他硬是要扳倒她的那股敌意。
穆勒为什麽一定要这样处处对付她?她刚刚还对他有些心动的,所有好感却又一下被他杀光光。
「我讨厌你。」她含泪冷道。
穆勒刚棱的面容微微抽动,更显严厉,完全遮掩住他内心的焦虑。
怎么回事?事情好像不是在往他所预期的方向进行。
「我绝不再作傻瓜。所以你别再耍花招,妄想我会笨笨地跟你和好。」
现在到底哪个是傻瓜?为什么他觉得他才是一头雾水的那个?
「如果你扯完了,就移驾大厅吧。」
「我不去。」
他隐然不爽。虽然威胁小女娃著实烂招,但他已无计可施了。「你不管你阿玛的安危?辖区内有小民聚罪谋反,这罪名可不轻。」
「那又怎样,与你这『外人』何干?」她故意恶声加重。
他绷紧的面容狠狠一拧,咬牙切齿。「很高兴你此刻心情会好到大开这种智障玩笑。不过很不幸地,你待会儿就得改口了。」
她骇然抽息。
「从今以後,我不叫外人,而叫官人。」
「放我下来,」她拒绝再被当作杂货般乱扛。「这里是我家,我不容你放肆!」
穆勒才不管她。他已经管得太多了,结果呢,更加一塌胡涂。烦死了,不管什麽事,一旦涉及女人,都会搞得乱七八糟。
天晓得女人的脑袋是用哪种肥料做的,完全不讲道理,反反覆覆,捉摸不定。他愈是努力,愈是惨烈,把自己整得七荤八素。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耗费巨量心血,专注在这麽个小女人身上,结果竟然还是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以为他很闲啊?!
不管了,一切照他的规矩来。速战速决!
整椿婚事由穆勒这一强势主导,办得格外凄风惨雨。新娘子哭得死去活来,拳打脚踢,还是硬被他箝扭著,有如胁迫犯人画押般地行完大礼,把小人儿打入大牢似地拖进洞房。
这期间,众人不断好言相劝,又是哄,又是骗,也有人暗暗窃喜,或淡淡看热闹。更有脸色极为难看的父亲,从头沉默到尾,两掌捏得大椅扶手嗞咯响。
「我不要作人家的填房,我才不要当别人的娘!」
「格格乖,坐好嘛。」
侍女、看妈、全福太太们拚命婉言压著她盘腿,照满人礼俗,与新郎在南炕上对坐。可寿思挣扎得甚是卖力,众家妇女已经被她操得不成人形,狼狈至极。
按规矩,这婚礼要从今晚足足进行到明夜。见寿思如此不合作,穆勒乾脆下令,一切礼仪今晚全都搞定,以降低灾情。
她又哭又闹,声势凄厉,出嫁弄得像出丧。看得出来,这不是在作戏,她是来真的。
「格格,快。咬一口饽饽……」
「小心她又把这盘翻了!」
侍女们惊叫不及,才重煮的半熟饽饽就又泼了全福太太们一身,只剩仍呆夹在筷子上的那个。
「这……怎么又……」
「再去煮一盘,快!快,不对,煮一锅,把能煮的饽饽全下锅!」以防万一。
穆勒轻叹。「不用了,我来。」
他接过筷子上的饽饽,猛力拉过与他相对盘坐的泪娃,害她摔入健壮的胸怀里,乱了发髻。
「你干什麽?!」她背靠在他胸膛上,下巴被巨掌由後箝制著。
「咬一口。」
「我不要吃!」
「我也没叫你吃。快点咬!」他的耐性已所剩无几。
她咬紧牙关,撇头抗议。
她哪打得过穆勒。他的一只大手硬是箝过倔强小脸,捏紧她两颊,逼她松口。她痛得要命,却死不认输,边怒泣边挣扭,在他怀里激烈还击。
形势一久,敌我差距明显拉大。寿思反抗到只能瘫软急喘,穆勒却仍游刃有馀,继续逼她张口。
她完全沦入劣势,累到只能用泪花和臭脸抗议,任粗暴的环抱胁迫她进食。她才咬一口,小脸马上皱成一团,当场吐出来。
「生不生?」他醇吟。
「生!」这饽饽根本没煮熟!
众人顿时欢声雷动,折腾得半死总算有结果了。
寿思傻住,她们在乐什么?怪的是,居然连穆勒都笑了,绽开罕见却迷人的深深酒窝。
她莫名其妙地在满屋「早生贵子」的欢声中,又被劝著和穆勒各吃一口长寿面,众人便欢欢喜喜地全退了出去,只剩窗外飘荡萨满太太一再重复的奇异歌声。
「她们为什麽都走了?」
「因为剩下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她不解地眨巴湿濡大眼,呆看穆勒自行宽次解带。「你在干嘛?」
「准备行合卺之礼。」他舒懒地转了转衣衫单薄的肩颈。「那也正是外头萨满太太在唱的意思。」
是吗?「你挺清楚的。」她却是头一回听到。
「我有经验。」
这话又突兀地扎到她心眼里,纯稚的小脸转为怨毒。「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绝不会下嫁做你的侧室,去接纳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谢谢,我也已经听够多遍了,你可以不必重复。」
「那你还行什麽狗屁婚礼?!」她痛斥。「弄得好像我是你唯一的女人似的,根本是假戏一场,虚有其表!」
他微眯双眸,凝住脱衣势子。唔……好像听出些眉目了。
「你就这么想当我唯一的女人?」
「我才没兴趣跟别人分享!」可恶,他干嘛笑得那麽得意?「我的意思是,我从小就喜欢一人独享,什麽东西都不给人碰,并不是只有针对你而已。」
「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从小长居边关的她,时常孤单,什麽都喜欢找人分享,因此身旁常围来一堆牛鬼蛇神,分一杯羹。
「我管你从别人那儿打听到我什么!我现在是一字一句地亲口告诉你:我才不要别的女人的丈夫!我还没贱到要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请不要随便讲我是『别人用过的东西』。」未免皮痒。
她微怔。「那你跟我一样,都还没有人用过吗?」
「谁教你讲这种话的?」他非常温柔地咬牙倾近,宇字低狺。
她差点露了口风,及时住嘴,生嫩的神情还是泄了底。
「我这是最後一次郑重警告你,不准你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不管人家是你父亲的女人还是老鸨的女儿,你、都、不、准、碰。」
「可是,她们是我的好……」
「真正的好朋友,不会去教你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例如:不高兴就离家出走,想出去玩就随时偷溜,乱扯一堆男女之事,塞给你一些错误教导,甚至教你怎么跟自己的父亲作对!」
他怎么查得这麽清楚?她不服!「你别扭曲人家的一片好意。蝶蝶和妈妈都很为我和阿玛著想,而且,我阿玛在很多年前就打算娶进妈妈——」
「却因为你从中作梗,一哭二闹三上吊,才逼得你阿玛中止续弦的事。」
「那、那是因为,我当时还小,不懂事。」现在想来,乱丢脸的。「等我嫁出去以後,他想娶谁进门,我都……没、没关系的。」
不可能没关系的。她落寞地扁嘴垂脸。可是,蝶蝶和妈妈都说,她无权独霸父亲一辈子,甚至不准他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以为,我很乐意接纳妈妈她们啊?」嘟嘟嚷嚷的细声,全由她下巴压在前胸上。「我这还不都是为了阿玛在努力……」勉强自己去喜欢阿玛喜欢的人。
「你阿玛有他的需求,你不必勉强配合。」
「可是,我……我必须要尊敬他选择的人。」
「很遗憾,他选中的人,不值得尊敬。」
「你好无情喔。」
「就事论事罢了。」这个天真小娃,没人好好看顾还得了。「你以为那个老鸨对你会安什麽好心眼?你砸了她作提督夫人的大头梦,又让她丢尽颜面,她会不记恨?」
「她没有!她还常常很好心地帮我,特别是我离家出走的时候!」
「她们母女两个先怂恿你出走,既然再乘机收留,这叫哪门子好心?叫一位格格去住妓院,这叫好心?就算你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好好教导你,你也不该对那种人的话照单全收!她们必须要靠本钱、靠手段讨生活,你却不是。你学她们那些邪门歪道做什么?!」
「我不要听你说她们的坏话!你骂她们,就等於在骂我阿玛!」
他受不了地吐息。「我已经骂过了。」
「你骂他?!」这个王八蛋!
「拜托,这些可不可以改天再串?」洞房花烛夜不是用来开辩论大赛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叫她别串她就不可以串?「或许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付你在京中的妻小,但我必须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你,我不是她,我不买你这个帐!」
「好,你不听我的,那我听你的。行了吧?」他卯起来摔下身上最後披挂的中衣,赤膊相对,杀气四射。
穆勒要听她的?听她什麽?
「你若这么想玩蝶蝶母女教你的烂花招,我奉陪!」
妈的,本来还想终於可以跟她来文的,结果仍得动武。枉费他努力营造一个亲昵浪漫的洞房之夜,却愈搞愈自讨没趣。
她不是这个意思,穆勒误会了。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这样她比较占上风。何不乾脆打蛇随棍上,将计就计?
「你……可以吗?」
他眼中闪过一道骇人凶光。「你试试看不就晓得了。」
唔,看来蝶蝶教得没错。男人用激的,比较有效。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向你问清楚。」她好生困扰地边解衣边嘀咕。「你的妻小是怎麽了?你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为什么会狠心到抛弃他们,多年不顾呢?」
「他们不是我的。」
「什麽?」
他凶神恶煞似地冷瞪著她手上的动作,微咽喉头,有些不爽。
「他们名义上是我的,其实不是。」
「我听不太懂。」
「反正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扣子解错方向了。」
「啊?」怎么愈听愈诡异?
「我说,你盘扣解错方向了!」实在看不下去,乾脆自己动手。
他发什么人呀?「我平常又没自己穿脱衣服的习惯,不然你就叫侍女来啊。」
「不必。」
她得意地长长嗯著。「你好像不太高兴我过问你妻小的事。」
「所以,你快来让我高兴一下吧。」
繁复的层层衣钮解得他不耐烦,火大了就狠手用撕的,扒开重重掩护,粗鲁搜寻其中包裹的娇嫩玉体。
「你弄坏我的衣服了。」她傲慢地懒懒说道。
「放心吧,我赔得起。」
等他暴躁切齿地剥乾净後,才宽慰地仰头长叹,松了口气。
怪怪,脱个衣服有那麽辛苦吗?
突然一阵舒展筋骨的喀喇声大作,只见穆勒转转颈子,活动活动纠结健壮的臂膀,肌肉偾张,看来甚是吓人。他这是干嘛,准备开打吗?
「来吧,小贱人。」
他咧开前所未有的俊魅笑容,朝惊呆的小人儿勾勾手指头。
「就照你的规矩来玩吧。」
第八章
「你骂我!」从小到大,没人对她如此无礼过。
「老实说,我觉得你的玩法很无聊。可我刚才说了,你不听我的,就只好我听你的,照你那个什么狗屁蝶蝶的伎俩玩下去。」
「但你怎么可以骂我小贱人?」
「你不是待过妓院吗,怎会不知男女床第间常说些下流话?」他看来好生困扰。
「你干嘛还在记恨这事?」他都一把火把蝶蝶家给烧了,还想怎样!
「记恨?」怎么会?「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好比说,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就满有逛窑子的感觉。」
「我不准你这样讲!」她抓起炕上小团垫就砸过去。
「只是我真的得向你说声抱歉,我太小看你了。」他满怀阴险的愧疚,俯身倾近,猝然打横抱起光裸的小身躯。「直到那天杀进妓院里,看到你和三个男人玩在一起,才见识到你的好本领。」
「住口,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荣幸之至。」他将寿思扔上床褥,放下重帏准备开战。「你喜欢来狠的,刚好我也不太斯文,所以咱们都别客气了。」
他抓起寿思後发就狠狠吻上去。她亟欲退坐到更里去,却受制於他的箝吮,只得死命槌他臂膀,强烈要求释放。
他故意当这是调情,更加热情地搂拥深吮。彼此肌肤相亲的触感,令他亢奋。她纤细,却又圆润,滑腻且柔嫩,有著少女的丰腴,饱满而坚挺。连这样揉摩著她的背脊,都能燃起炽焰,灵魂为之狂野。
他的大掌顺势滑下她的翘臀,不住揉捏,害她坐立难安,使劲扭动,示意他放手。
「你急什麽?慢点来行不行?」他在她唇上喃喃抱怨。
寿思气得要命。整个局势荒腔走板,完全没照她的意思进行。她想抗议,却还得分神对付他嚣张的唇舌,阻止他这样无止无休地舔吮她唇中一切秘密。
这个混帐……他的手劲就不能轻点吗?她的腰快被勒断了啦!偏偏他的健臂就环在她腰际,大掌摩挲著她最敏感的痒处,刺激得地颤颤闪躲,却无处可藏。
她豁出去地双掌抵住他肩窝,挺身贴近,打算一口气狠狠把他推出去——最好掉下床,然後被她一脚踩毙。不料此举正中他下怀,欣然以他毛杂杂的胸膛揉贴主动倾近的娇躯,感受丰满双乳挤压著他的那份柔腻。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突然间,穆勒停住一切攻势,前额紧紧地抵著她的,闭眸重喘,咬牙切齿得青筋浮绽。
他怎么了?
「别动。」
他眼也没张地狠声下令,胸膛沉重起伏,浑身肌肉紧绷,有如一碰就会爆炸。
渐渐地,他的气息才逐渐趋缓,气势舒张,似乎成功压下了什麽危机。
「你在干嘛?」
「克制。」
看她那一脸怪样,就知道跟她罗唆也是由解释。也好,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她随随便便就可以激得男人士气奔腾。否则依她的个性,不抓著这把柄整死他才怪。
「那你是不打算继续亲我了?」她微倾小脸,万分可爱。
「干嘛,你刚才不是还挣扎得死去活来?」
「因为太不温柔了。」
「你又温柔到哪去?」跟只小野猫似地泼辣。「坐好!拿这个垫著。」
她莫名接过他丢来的长抱枕,反正跟他斗确实挺累的,靠墙坐一会也好。没想到,这下是换他很大方地解下最後一件掩蔽,展现昂扬惊人的男性。
「这怎么跟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样?」吓死人了。「才隔两天而已,你怎麽就把它养得这么肥?」
吐血……「这不是我养的,而是你害的。也麻烦措辞再精确点,这不叫肥,而叫壮。」
小脸一拧。「看起来好恶心。」
「你又美到哪里去!」
「你干嘛!」她臭骂扳开她双膝的混帐。「我没有你那种东西啦!」
「是吗?」
「我也没用——」她忽然拔尖抽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