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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15页    作者:严沁

  “苏哲?”潘烈在布景中间叫,“你也来了。”

  “他们包了一部车,我跟着来的。”她淡谈地笑。

  “你等我,拍完这组镜头跟你聊天。”他看来很高兴。

  她作个OK的手势,在旁边找到个椅子坐下。

  人们看的电影一气呵成,对白、表情层次分明,但拍摄的时候却枯燥单调,重复一次又一次,拍到后来,可能选用的是第一次拍的胶片。

  苏哲起码等了一个半小时,潘烈才走过来。

  “看到报纸了?”他先提出来。

  这件事他仿佛做得十分自得。

  “当然。”她笑一笑,“以为自己很聪明?”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跟庞逸通过电话,他找我的。”她不直接回答。

  “那又怎样?我心意已决。”他说。

  她审视他一阵,似笑非笑地摇头。

  “如果不是庞逸幕后指使,你岂不失去一次好机会?”她问得很认真。

  “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中感觉。”他说,“万一接了之后发觉真是他的诡计呢?我会一辈子不安乐。”

  她再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也只有你才会想到这一点,你太敏感。”

  “然而这是事实,对吗?”他眼睛发亮,“我的第六感往往很灵。”

  “他——想见你。”她终于说。

  “目前我没有这打算。”他很骄傲,或者说自尊心强。

  “不要这样,他又不是敌人!”她说。

  “但是我说过不替他工作,我要跟他平等。”他说。

  “我知道,他也清楚,”她笑,“他见你是想跟你谈一件合作的事。”

  “合作?!”

  “你们各做一半老板拍一部戏,你用片酬投资。”她是很诚恳的,“这条件极好,庞逸的戏一定卖钱。”

  他皱皱眉,招摇头。

  “我的戏也—定卖钱。”他说。

  她知道说错了话,想收回已来不及。

  “当然,就是你们俩都有把握,合作起来岂不事半功倍?”她立刻转口气。

  “替我谢谢他,我宁愿自己做,赚少一点钱。”他笑着,“我不要任何人说他提携我。”

  “太骄傲了,人家没有这幺说。”她着急地说。

  她把话说坏了,以致这件事弄不成,惨了!

  “我重视的不是人家怎幺说,而是我心里的感受。”他也极认真。

  “这幺自我,你很吃亏。”她说。

  “吃亏而能令自己快乐,我认为也很不错。”他笑。

  “潘烈,你忘了我和你,你和庞逸都是朋友!”她提醒,“而朋友之间不必讲这幺多条件。”

  “庞逸不是普通人,他是我竟争的对象,”他想一想,说,“接受他的好意,我心里不舒服。”

  “你不想见思嘉?”她故意问。

  他脸上掠过一抹暗红。

  “想见她——开车等在她家门外就是,她总要出来。”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常这幺做?你不怕庞逸见到?”她很吃惊。

  “他迟早会见到,”他完全不介意,“也迟早会知道。”

  “碰过他没有?”

  “碰见过不止一次。”他淡淡地笑,“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我,我光明正大地等在那儿。”

  “还说光明正大!”她忍不住失笑,“去看人家的太太,怎幺说得通呢?”

  “不许说太太——”他发怒地低吼。

  “事实上是,”她决不畏缩,“你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怎幺和人家争,你知道庞逸风度极好。”

  “我希望他不好,至少——我可以跟他打架。”他说。

  “稚气,这种事打架就可以解决?”她笑。

  “不能,所以我苦恼”他说。

  “为什幺不说痛苦?明明是痛苦,与苦恼有什幺关系?”苏哲十分不以为然。

  “只是程度上的差别。”他说。

  “那幺我们去见见他们,等你拍完戏之后。”她说。

  “为什幺一定要我去?”他望着她。

  她考虑半晌,微笑起来:“我也说不出。我知道你不想见他,却想见她,我一定要你去——或者我有虐待狂心理吧!”

  “差不多。”他也笑起来。

  于是他再回去拍戏,她就一直等在那儿,到晚上九点多——也许没有拍完,导演放他走了。

  “这个时候——迟不迟?”他问。

  “庞逸知道你忙,他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等你。”她说得俏皮。

  “你这一阵子见过思嘉吗?”他问。

  “见过。”她望着他,“昨天,我在一个酒店咖啡座上见到她和她新戏男主角一起喝咖啡。”

  “新戏男主角?那个花花公于?”他叫起来。

  “做戏时才是花花公子,本人不是。”她笑,“这你也嫉妒?”

  “她怎能那幺做?不怕庞逸知道?不怕破坏形象?”

  “那幺我问你,你怕吗?”她反问。

  他呆住了。

  他对思嘉的一切如果公开了,他不怕吗?原来他也只看见别人眼中的刺,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

  “不必对思嘉的事太紧张,没有用。”她笑,“我知道她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女人。”

  “有原则!”他抱怨着,“她甚至不肯跟我讲话。”

  “你不反省一下,是不是一开始就象只色狼一样,把别人给吓坏了?”她又笑。

  “怎幺说色狼?我象吗?”他叫。

  “这我知道,但思嘉可能这幺想。”

  “你吓我!”他拍一拍驾驶盘,“等会见到她,不看她也不说话就是了!”

  “你做得到?”她打趣。

  “那就最好不去。”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吧!追女人要脸皮厚,要勇往直前,你一点也做不到,怎会成功呢?”她大笑。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才重新开车。

  “什幺时候买这部小车的?”她问。

  “当我觉得片厂太远,坐出租车太浪费时,我就买了它。”他淡淡地说,“只是代步。”

  “思嘉不坐这种车的。”她故意说。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留给她。”他认真地说,“而我——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你这幺真心诚意,我是否该祝你成功?”她问,很疑惑的样子。

  “原来你从来没祝福过我?”他叫。

  她为难地望他一阵,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

  “现在开始祝福你,”她说,“但是我并不知道这祝福是对或不对?”

  天气渐凉,屋子里不开冷气也凉飕飕的。思嘉慵懒地穿著牛仔裤,随便披一件白色麻质外套靠在那儿对着电视机,有一眼投一眼地看着。

  庞逸有应酬出去了,说好十点半以前会回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早或迟回来,因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她自由惯了,也独立惯了。他根本不过问她的私事,这是因为尊重。(实际上他应该知道的,她发现过,他不问,但有许多其它方法知道,尊重——大概是表面上的。)她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所以也不介意他到底用什幺方法得知。

  当女佣人来通报苏哲和潘烈来访时,她象吃惊地坐直了,眼睛也睁得好大。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让女佣人请他们进来,然后迅速武装自己。

  武装自己?需要吗?她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黑裤黑衬衫的潘烈进来时,她心中大震,这大男孩不止成熟了,还开始有了气度,虽然他变得更沉默。

  “请坐。”思嘉令自己不冷也不热,“是庞逸约了你们吗?或是——”

  “他约我们。”潘烈抢着说,达句话仿佛很重要似的,他要先表明态度。

  他望着思窥,眼中没有了以前的火焰,变得更深沉,更坚定,给人一种永恒的感觉;

  这永恒令思嘉不安,她没见过这幺固执顽强的男人。

  “是,他约我们来,”苏哲也说,“我到片场去把潘烈抓出来的。”

  “他就会回来,”思嘉不自然地看看表。“这个时候——要不要吃点心?”

  她始终望着苏哲,她望避开潘烈的压力。

  “不用了,见了庞先生我们就走,”苏哲看潘烈一眼。这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着了魔般,“潘烈拍了一整天戏,要休息。”

  “我看过你的戏,”思嘉勉强看潘烈一眼,“很好。”

  “我全身投入,婴成名,要赚钱。”他说。

  他的意思明显得很,思嘉怎会不明白。

  “你——怎幺知道好莱坞那部片是庞逸幕后支持?”思嘉对这件事很好奇。

  “我的名气和演技还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好莱坞的制片家也没有几个会知道我,突然有那幺好的机会,任谁都会怀疑。”他淡漠地说。

  “我阻止过他,我知道一定不会成功,他偏要试。”思嘉冷冷地笑,“有时候他那样精明,有时候又那幺天真,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幺一定要我拍戏。”潘烈也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也知道原因!”

  “或者他和你有着同样的固执,顽强?”苏哲插口。

  他看苏哲一眼,视线又回到思嘉脸上。

  “甚至公平地跟我合作,我也不会答应,”他肯定地说,“找我来多少次也没有用。”

  “我明白。可是这部戏并非我演。”她在暗示他吗?

  潘烈只是不想跟她演戏而已,他说道。

  “你始终是他太太。”他真截了当。

  思嘉皱眉,没再出声。

  这种话,这种语气都令人难堪。世界上没有这样摆明要去抢别人太太的事,何况——感情不是单方面的。

  她实在该发怒的,偏偏怒意凝聚不起,她也不知自已是。怎幺回事。

  “如果太晚,我们不等了,”苏哲打圆场,站起来,“我们明天再来。”

  “也好——”思嘉如释重负。

  “谁说明天?我不是回来了吗?”庞逸的人跟着声音进来,“潘烈,非常高兴见到你。”

  潘烈只沉默地点点头,什幺也不说,视线也从思嘉那儿移到手指尖上。

  庞逸的全无芥蒂,令他心中不安。

  他知道爱上思嘉的事并不对,但感情的事一点办法都没有,爱就爱了,对与错已不再重要,而且——感情上该没有抱歉吧?

  “苏哲跟你说了吧?”庞逸十分热诚,“既然骗都骗不到你替我演戏,我们不如合作?”

  他讲“骗”字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他实不同于一般人,真的。

  “我不是生意人。”潘烈并不动情。

  “说真话,拍电影赚片酬,永远不能成大富,做生意才是正途。”庞逸半开玩笑。

  “也许迟些我会考虑,目前不是时候。”

  “你给我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庞逸笑,“不是对我有成见吧?”

  “当然——不是,”潘烈抬起头,“你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我的目标,向你学习,甚至超越你。合作不成——是时间问题。”

  “时间我可以将就你。”庞逸立刻说。

  “不是拍戏的时间,”潘烈想一想,“是各种因素凑合的时间不对。”

  “我不明白。”庞逸望着他。

  “我——解释不来,这是心中感觉。”潘烈也望着他,一点也不畏缩,“我做事喜欢看得很远,不合作是——很多年后,我希望你不怪我。”

  “什幺意思?”庞逸问。

  苏哲和思嘉都皱眉,女人比较敏感,她们听懂了。

  “潘烈是最不懂讲话的人,”苏哲连忙说,她永远无条件地帮潘烈,“你别听他胡扯。”

  庞逸再望潘烈一眼,笑起来。

  “也许是代沟!”他打着哈哈,“我和潘烈相差二十多岁,有时思嘉说话我也不明白。”

  苏哲瞪潘烈,示意他别再乱说,潘烈视若无睹。

  他的顽强、固执比苏哲想象中还厉害得多。

  “你不明白我,可是我明白你啊!”思嘉望着庞逸笑。

  “是,当然。代沟是有,可是我们终究是夫妻,默契自然也在心中。”庞逸轻拍思嘉。

  看在潘烈眼中,他脸上立刻添了一抹暗红,神色也变了。

  “我想——回家。”他闷闷地说,“明天拍早班。”

  “吃了消夜走,”庞逸热情留客,“我已吩咐他们做,十分钟就会好。”

  “不,我没有消夜的习惯。”他已经站起来。

  “潘烈,”苏哲生气了,“我肚子饿,你等我一会儿。”

  潘烈得意外,却也不再说什幺,径自坐下。

  然后他们三个都去饭厅吃消夜,留下潘烈一个人坐在那儿,他望着墙上一幅思嘉的照片发呆,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终有一天接受他?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燃烧起来。

  “潘烈,”思嘉冷然站在他面前,“我并不知道庞逸约你来,否则我会阻止他。我希望无论以后什幺事,你都别再来这儿。”

  “为什幺?”他问,声音低沉,象发自灵魂深处。

  “因为我不想再被扰乱!”她气恼地说。

  “扰乱?!”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全身都光亮起来,“我终于能扰乱你了,谢谢你告诉我。”

  他很兴奋。她却呆住了,无意中,她泄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是不是?

  思嘉的一句话令潘烈面前的阴霾散了一些,至少,他知道思嘉是被扰乱了。

  那表示他在思嘉心中已有一些分量,是吧?

  他很高兴,工作就更起劲了。

  今天没有夜班通告,对他来说是少有的,他拍武侠片夜戏很多,差不多晚上都要熬通宵。今天片场换景,他才有一晚休息。

  开车离开片场,心情是说不出的轻松。等一会儿该做什幺?约苏哲出来吃饭?或是找运动场上的伙伴聊聊天?或是——心中立刻浮现了思嘉的影子。

  立刻,思嘉占据了他整个思想,他无法再想到其它人,想见她的意念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今夜若不见到思嘉他会无法安眠。

  在一处电话亭停车,他打了庞逸片场的电话,那边的人说思嘉在,会拍到十点钟。

  十点钟?他看看表,汽车飞驰而去。

  也许是他天真,他确是查到每—个与思嘉有关的电话号码,她家的,庞逸办公室的,片场的,她的美容师,她常去买衣服的精品店。他要自己有把握地随时可以知道她在哪儿。

  能随时找到她——即使不去找,心理上也是种安慰和保障。

  找了家餐厅,他随便吃了些东西。

  令他受不了的是四面八方的视线,到现在他仍不习惯被人“验尸”般地看,他觉得自尊全无了。他自己知道,他真是不适合做这行的,然而除了这一行,还有什幺职业能令他迅速成名,迅速富有?他也想过以后,如果追到了思嘉——他简直越来越有把握了。他会改行,他还是要做体育教练。这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匆匆吃完碗中食物,“逃”出餐厅,才八点半,或者——这就去思嘉片场外等吧!

  想到可以见着思嘉,他立刻兴奋,等一小时半是小意思,前些日子为了见她,他等过六个多钟头的。他一点也不抱怨,更不后悔,见着她的一剎那,他那种兴奋就象——就象性的高潮一样。

  虽然他对她全无欲念,但情形的确如此。

  他默默停车于片场冷清清的围墙下。

  墙里正上演着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墙外却只有他孤单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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