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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18页    作者:严沁

  当然,她是不敢再往那边望。面对潘烈,她不知道多辛苦才能令自己看来冷漠。

  在银幕上她是个好演员,现实生活中却一塌胡涂,她还算戏子吗?

  潘烈他们的戏没有开拍,只是工作人员开始预备,潘烈却朝她这边走来了。

  他——知道她在吧!

  她又开始紧张,开始心跳加剧,开始手冒冷汗,他过来了,身上穿的是戏服。

  “思嘉。”他叫,就站在她身边。

  她抬头——也真奇怪,就在这一剎那间,她竟掩饰好所有的情绪。

  “噢!你。”她淡淡地说。

  “我来拍外景,想不到遇到你。”他喜悦的黑眸比阳光更耀眼。

  “我还有几个镜头就拍完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在潘烈面前,她始终是这样——但是,她能不这样吗?

  “庞逸没来?”

  “他从不陪我拍戏,就象我从不陪他上班一样。”她淡淡地笑着,比深秋的景色更有韵味。

  对着那笑容,潘烈呆楞半晌。

  “我们可以一起回市区吗?”他冲口而出。

  “我们不会同时拍完。”她皱皱眉才说。

  “我只有一场打戏,拍完就走。”他的神情热烈起来,脸也微红,“你——可不可以等我?”

  “不可以,”她摇摇头,“除非同时拍完!”

  他呆楞一下,立刻转身就走,一边定一边说:“我立刻回去拍,可能比你先拍完。”

  望着他的背影,思嘉叹了口气。

  穿著戏服的他又是另一番景色,另一番气势。也不过一件黑色衣裤,象所有江湖游快一样,但他那正气,那威武从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只是造型,他已占了绝大的优势,难怪他那幺红,又红得那幺快。

  只是——他才二十多岁,脸上却有了风霜,更特别的是,他眉心的沧桑。这是否出现得太早,而且事业一帆风顺的他,又是什幺令他如此?

  爱情?!思嘉震惊地想。

  副导演来请她就位,她心不在焉地走过去,一站在那儿,她发现竟忘了台词。阿婶立刻送剧本给她看,又给她送茶。十分钟之后,正式开拍了。

  思嘉从来没有恍惚得这幺厉害过,居然听不见男主角的台词,居然接不了下句。弄了半天,这场戏始终拍不成。她一下子就烦燥起来。

  也不理导演说什幺,径自回到太阳伞下。

  “思嘉——”导演很尴尬,“休息一阵再拍——或者——你要不要先回家,我们改天拍?”

  “不必,”思嘉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宁,“我等一下再拍,没有多少戏,是不是?”

  “是,没有多少。”导演陪笑,“不必急,你什幺时候可以拍了告诉我就是。”

  思嘉吸一口气,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向潘烈那儿。他们已开始试戏了,潘烈很认真地在一拳一脚地比划,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他一定急于完成这场戏。

  她有点感动,这男孩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达的确少有。而且他不是普通人,只要他肯,一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但执着专一——

  他执着专一,她的心又翻腾起来。

  再一次拍戏,她终于勉强拍完那几个镜头,并不满意,她也算了。她知道,再拍下去,也不可能有更好的表现,而且她全无心情。

  潘烈在不远的另一边。

  看见她们这边收工,那边的潘烈急了,他也顾不得最后几个镜头,迅速地朝思嘉奔过来。

  “思嘉,请等我。”他满头大汗,神情急切又动人,“只有几个镜头,不会很久——”

  她淡淡一笑,摇摇头。

  “我还没下班,我不会这个样子回市区。”她说。

  “那是你肯——啊!”他又回头奔回去,“你等我!”

  这样孩子气,这样单纯的请求,她又怎能、怎忍心拒绝呢?而且,她竟也向往和他同在一个车厢里的情形,那一定很温馨。

  阿婶替她安排了镜子、冷霜、纸巾,她就慢慢地对着下妆。她并不一定在现场下妆,有时为了赶时间,她也浓妆回家。

  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在等潘烈。

  她在等潘烈——她已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很矛盾又微妙的心理,想见他又怕见他,又向往又害怕,她怕自己就要无所适从了。

  洗干净脸,她到外景车上去换了牛仔裤与薄毛衣,下车时见到潘烈奔跑着过来。

  他已换好衣服——一身的运动衣。

  “刚好赶得及,是不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光之炽热,思嘉觉得自己会烧起来。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没开车来,你呢?”他问,仍是动也不动地望着她,专注得完全看不见四周的人。

  事实上——四周的人都在注意他们,目前最红的男明星和思嘉是朋友?

  “我总是自己开车,”她大方地和导演挥手,然后回到她那辆跑车上,“你去哪里?”

  潘烈刚坐上车,闻言呆了。

  “我——没想到,”他老实地答,“我以为你一定拒绝和我一起回市区。”

  “我该这幺做吗?”她发动跑车,轰然而去。

  “你一直对我有反感。”他望着她侧面。

  东方女性很少有她那幺挺的鼻子,那幺深轮廓的侧面,她真美得——得天独厚。

  “不是反感,而我们不是朋友,也相处不来。”

  “没有相处过,怎知处不来?”他问。

  “女人对事对人总凭直觉,没有原因、理由。”她说。

  “今天你又肯带我回市区?”他反问。

  “刚才我们都在拍戏,面对面时的感觉就象在做戏,一切很自然。”她说。

  “不是做戏,”他叫起来,“你不能一口否定一切——那幺现在呢?”

  “不知道,反而好象有点怪,有点陌生。”她笑,她是故意这幺说的,她对付不了自己的矛盾,“大概我已习惯做戏,真实生活中的一切反而假了。”

  “不可能!你没说真话!”他决不同意。

  “不要吵,否则我怕回不了市区。”她说。

  “我宁愿回不了,”他完全不以为憾,“我更希望这条路可以永无止境地走下去。”

  她不出声,脸色却沉下来了。

  于是他也不敢乱讲话,他怕第一次的单独相处被自己破坏了。他有的是时间,不必急。

  “送你去哪里?”她再问。

  “我本来打算——回去看一场试片,我的电影。”他说。犹豫半晌,又说,“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看?”

  她思索了一阵。

  “晚饭之前可以看完?可以回家?”她和自己在挣扎吧?

  “当然,一定,我保证。”他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地址呢?”她终于说。

  他认真地转头看她,突然之间,他仿佛看见黑暗中的一丝光亮闪动,再看清楚,光亮已消失。

  但是——他是真真实实地看见了光亮,是吧?

  小试片室里,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和他们。这原是潘烈要求试映,他没有邀请任何人,除了思嘉。

  思嘉专注地对着银幕,对潘烈的表演看得十分用心,或者是每一个演员的习惯,她只是对着银幕。

  潘烈当然也看试片,却一点也不专心。他不停偷看思嘉,他不相信她没发觉他的注视,她怎能做到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对他无动于衷?

  他不气妥,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无论如何不能气妥。他眼中始终有一抹光芒,那光芒就是刚才车中她给他的一丝光明。

  虽只是这幺一线,他已满足。

  戏演完了,她透一口气,他也是——他根本什幺也没看到,但戏可以再看,和思嘉相处的时间却不多,他能分别其中轻重。

  “我得说——你是天生的好演员,”思嘉由衷地说,“你不演戏是浪费。”

  “我知道自己的长处,做戏时我完全投入,我当它是真实的,我在戏里也生活一次。”他认真地答道。

  “所以你是演员,不是戏子。”她微笑。

  “请别用戏子来分别我们,我们是一样的人,我知道,我感觉得到。”他诚挚又痛苦。

  “感觉不一定正确。”她是故意的吗?人不能如此冷血,“你不能猜测我!”

  “思嘉——”

  “我想回家了,”她站起来,“谢谢你请我看了一场精采的戏。”

  “我不请你你也看得到,主要的是——你肯跟我一起来看。”他非常真心诚意。

  “好戏总是先睹为快。”她淡淡地说,一边已开始往外走。

  “我能不能再搭你便车?”他追上去。

  “当然可以,我送你回家。”她一点也不在意。

  “如果我能送你回家该多好。”他说。

  “你没有开车。”她笑,好抚媚的笑容。

  他看呆了,以至忘了走路,呆楞之后才快步追上去。

  一直走到车边,她才回头看他一眼。

  “你放弃运动完全不觉可惜?”她打开车门。

  “不。”他肯定地说,“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幺。”

  “在运动场上你的光芒十分耀眼。”她在暗示什幺吗?

  “我不需要那幺耀眼的光芒,”他想一想才说,“只要有一个人望住我就足够了!”

  “总之——很可惜。”她停了一下才说。

  “并不,我仍运动,教一点学生,自己也保持状态。”他象在解释。

  她眼中光芒一闪,象是喜悦。

  “是吗?我以为你只拍戏。”

  “不,今夜我就要练习——”心中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你愿意去看看吗?”

  她很犹豫,终于还是说:

  “可容外人参观?”

  “当然,只是我自己练习。”他心跳兼狂喜,今天的运气怎幺好得如此这般,“现在去。”

  “通常你不吃晚餐就练习?”她望一望天色。

  “只能吃一些点心,否则不能运动。”他笑,露出雪白整齐又刚强的牙齿。

  “不再需要教练?”

  “我自己足可做教练。”他笑得阳光灿烂。

  “其实——”她考虑一下,“我更欣赏你运动场上的表现,穿上戏服,你始终是剧中人,虽然你演得好。”

  他思索半晌,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演戏只是达到目的之手段,运动却是一生一世的。”他很真心地说。

  她闭闭眼睛又笑一笑,他又看呆了。

  天下怎有如此动人的女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能牵动人的心弦?

  “这样——很好。”她象透了一口气。

  “你常说‘很好’,这代表什幺?”他望着她。

  她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

  “你还没说运动场的地点。”她淡淡地说。

  “就在我们大学。”他说,“不过要先找家店买点心。”

  “运动和拍戏都要体力,营养是重要的。”她说。

  “是——我明白,我——”

  “最近见过苏哲吗?”她不给他讲下去的机会。

  “没有,她忙我也忙。”他摇头,“其实——我和她并不是很接近的朋友。”

  她笑,仿佛说他不必急于分辩似的。

  “她人很好,很热心,对你的事很紧张,也十分帮忙。”她说。

  “是。我们相处有如兄弟姊妹。”他有点着急。

  她终于笑出声音来。

  “不必急急分辩,我并非暗示什幺。”她说,好象大人抓住小孩子的错。

  “事实上是——”他急得红了脸。

  “你可知道,这一年你看来改变很大,我是指外型。”她慢慢说,“你的年龄和外表不符合。”

  “我说过,内心里我是很成熟的人。”他立刻说。

  她不置可否地笑。

  “你为什幺不信呢?内心已超过三十岁,所以外表看来也如此,年龄——不重要。”他着急地说。

  “我没有看重年龄。”她说。

  “这样很好,”他高兴起来,“年龄真的不能代表一个人成熟与否。”

  “我心理上有庞逸那幺老。”她第一次提起丈夫。

  “不会,绝对不会,”他紧张地说,“你不可能有比年龄大二十年的心理。”

  “事实上是,所以我选择他做丈夫,我们很融洽,很快乐。”她悠然。

  “你根本不知道快乐是什幺,”他有点发怒,“就象你不知道爱情是什幺一样。”

  她眉梢一掀,想说什幺,终于忍住。

  “或者我不懂,但这不重要,”她说,“有没有爱情对人生影响不大。”

  “你真这幺想?”他诧异。

  “当然,我一样生活,一样工作,而且平静。”她说,“我此生最大的追求是宁静。”

  “追求到了吗?”他问。

  “不肯定,至少——我目前快乐。”她说。

  “快乐只是表面,你内心真快乐?”他大声说,“你根本在替自己掩饰,不敢面对自己内心。”

  她望着他半晌:

  “难道你比我更了解自己?”

  “我了解,我真的了解,”他激动地说,“嫁给庞逸,你根本就放弃了一切的追求,你以为婚姻就是一切,然而是不是呢?你敢扪心自问吗?”

  “为什幺你总要怀疑我同庞逸的感情?”她有点变色,“你怎知我们夫妇间的事。”

  “或者你们有感情,但绝对不是爱情。”他肯定得无与伦比,“你可以比较一下。”

  “比较?!”她意外。

  “你——”他胀红了脸,又认真又矛盾又孩子气,“你可以试着接受我。”

  她的眉心慢慢聚拢。

  “请别以外表看我,我的内心古老而传统,”她吸一口气,“我愿从一而终,永不二心。”

  “这并不是美德!”他怪叫,“没有爱情而勉强在一起,这叫做——屈服于既成的事实,是东方女性最大的弱点,这——很不好,很可悲。”

  “我是很自信的。”她一点也不激动,“我觉得,如果我们只象普通朋友,我们可以相处得更好些。”

  “你以为——我能吗?”他痛苦地说,“爱情是不受控制的,它来了,它发生了,谁能抗拒?”

  “但是我——并没有发生什幺。”她不看他。

  “你扯谎!”他怪叫,那完美无瑕的男性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改变,“你为什幺不肯向我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她淡淡地说。

  他猛然替她煞车,用双手紧紧地捉住她的手臂,他那模样——仿佛要吞噬了她。她吃惊而惶恐,她害怕发生的任何事——终于,他颓然地放开她,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总有一天,你必会认错,”他咬着唇,“思嘉,你无法再骗我,你会承认。”

  小勤鼠书巢  Luo  Hui  Jun  扫描校对

  第七章

  思嘉回到家里已将近十一点。。

  时间虽然不晚,她却有点莫名的心虚,看见庞逸坐在小客厅里等着,更显得不自然。

  但是,她没有做错什幺,对不对?她只看潘烈运动练习,然后又吃了点消夜,如此而已,这当然不是错!

  她甚至根本可以不必告诉庞逸。

  “回来了?”庞逸把视线从杂志上移到她脸上,脸色平和,“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吃点消夜?”

  “不必,我吃过了,”她扔开皮包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和潘烈。”

  此话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为什幺要讲出来?她不是决定不说的吗?

  “我知道,你们外景队碰在一起。”他全不意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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