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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2页    作者:严沁

  “所有的选手都出去了!”她提醒。

  “我要照着我的计划做。”他十分坚定。

  她看了他半晌,真真实实的,眼中掠过一抹柔情。

  “你真固执,我没见过比你更固执的人。”她摇摇头,“计划是你自己订出来的。”

  “我知道!”他不看她。

  “晚上呢?独自留在中心吃晚餐?”她关心地问。

  她年龄也比他大,他体育大学今年才毕业,二十二岁都不到,她已在社会闯荡了几年,她的关心是混合着母姊——或者另外再加些什幺的!

  “有些教练也是留在中心。”他说。

  他的直截了当,他的不虚假,十分符合他的运动员气质,给人一种绝对可信的感觉。

  “我走了!”她也不勉强,挥挥手转身就走,“忘了告诉你,你剪的短发很帅。”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端,他才能透口气。他不习惯和女人相处,那感觉好别扭。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并上锁——他不要任何人再来打扰他。隐约间,他又听到了“我爱——我爱——”的歌声,叶思嘉又在唱?

  望着寂然的收音机,他知道自己是幻觉。但幻觉竟也那幺美好,那幺亲切,那幺令人激动。这首歌大概已填满他的心胸了吧?

  站了一会儿,心中的激荡继续着,他竟不能令自己平静,还是——练习去吧!

  换了短裤,他独自跑到练习场。场中寂然,不见一个人影。他慢慢地走到中央,正待开始,突然间,他有个感觉,自己不也象站在表演台上?不也象在演戏?只不过另一种形式的戏而已!

  恍惚间,他也听见掌声,听见喝采声。一时之间他呆住了,他是谁?他站在这儿做什幺?耳边又响起“我爱——我爱——”的呢喃歌声,叶思嘉也来了,那慢慢向他走来,那悠然自如,懒洋洋的姿态不正是她?她向他走来,独自一人,穿著黑衫裙——

  “潘烈,你中了邪?”苏哲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眼发青光的样子很可怕?”

  他一震,醒了。

  一切只是他恍惚之间的幻象,朝他走来的是苏哲,叶思嘉根本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歌声——啊——歌声呢?侧耳细听,什幺都没有。

  一切只是幻象。

  “我问你话,你听不见?”苏哲提高了声音。

  “我——在想别的事。”他冷淡地应着,“为什幺你又来了?”

  “看你练习啊!反正也没事!”她在一边坐下。

  她的一切都是自然的,理所当然似的,反而令潘烈无话可说。

  他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的记者身分。

  “你可知道,中心外面有一群小女孩子在等你签名。”她笑,“你不出现,她们大概不会走!”

  他摇摇头,一声不响地开始练习。

  他练的是自由体操。他的身手无疑是一流的,是世界水准,灵活,清爽,矫健,力道又控制得恰到好处,肌肉也保持最好状态,姿式极帅。苏哲忍不住在下面鼓起掌来。

  “我们赌一百元,你会拿到金牌。”她大声说。

  她连说话的姿态都象男孩子。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同时,我也作坏的打算。”他抹一抹额头的汗,“我不想一出马就被失败打倒,或被胜利冲昏头。”

  “你比我想象的冷静!”她很赞赏,

  “我才二十二岁,一切刚开始。”他走近她。

  运动过后,他除了大汗淋漓之外,心情也轻松起来。他是那种不能困于斗室的男孩子,海阔天空任他飞,但叶思嘉是唯——例外,真的,想起她时他的心会悸痛。

  “说得好!你的运动生命起码还有十年,你刚起步向高峰。”她肯定地说,“以你的条件,不输给任何世界高手。”

  “因为我生长在乡下的关系。”他稚气地笑起来。“我劳动惯了,什幺都做过,又日晒雨淋,身体比一般人好!”

  “哦——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她十分意外。

  “那幺,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正正式式的乡下仔。”他笑了,眼中是真诚动人的光芒。

  “乡下仔”三个字突然间响亮起来,这当然是拜苏哲之赐,她在报上写了一段十分动人的特写来形容这三个字的主人,于是本来已备受注目的潘烈,突然之间真象一颗耀眼的星星了。

  每天集训中心外面都有男学生女学生请求签名,好多电话打到中心来找他,全是他不认识的人。还有好多好多信,把他烦得无法令自己集中精神。

  苏哲明知自己的好意闯了祸,也就不敢来骚扰他,到底她明白这个月的集训对潘烈的重要性。当初她也实在没想到,一篇文章会有这幺大的后果。

  终于,潘烈忍无可忍,他向队长提出不见人,不看报,不接电话,不收信,甚至也不见记者的要求。好在队长和教练都能体谅,把他搬离了宿舍,住在教练那儿,以避开所有的人。

  但是,能避开所有的人却避不开刻在心上的那个叶思嘉,她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脑里,心里,梦里。她的面孔依旧熟悉而模糊,但幻想她的真正模样,已成了他最大乐趣。

  她是他唯一不想避开的人,他甚至在想,可有一天能见到她?什幺时候?情形会怎样?

  无论如何他已下定决心,若有机会再见她,他先要弄清楚她的模样。

  每次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就会慢慢缩紧,紧得有轻微的疼痛——他有机会弄清楚她的样子吗?

  练习完回教练那儿,先冲凉换衣服,半个月后出发,他要在最细微的地方保重身体,任何一点小病都足以影响他的比赛。

  教练还在指导其它选手,他独自躺在床上。

  房门在这时响起来,许培元探进头来。

  “乡下仔,愿意见我吗?”培元捉狭地说。

  “练完了?”他立刻坐起来。

  对朋友,他尊重而有诚意,不会躺在那里和对方讲话。

  “摔了对方几十跤。”培元笑。

  “夺标有希望啦!”他说。

  “算了,到了LA准被那些大块头的高手摔得鼻青脸肿,体质不如人嘛!”培元说。

  “尽力苦练,得失不必看得太重。”潘烈笑。

  “你呢?人人说你将得金牌银牌,你有没有压力?”培元笑着问。

  “这个压力不大,反正我尽力做到我最好的。”他淡谈说,“压力来至苏哲的报导和那些人的反应。”

  “别人想也想不到。”培元说。

  “想?!你叫我以后回来怎幺做人?”潘烈硬直地说,

  “常常被人围着签名?”

  “那幺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放弃努力,不得金牌,银牌,大家就会把你淡忘了。”培元天真地说。

  “不!”他肯定又反应迅速地,这时他心中突然闪过叶思嘉的影子,“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既然如此,你对一切就坦然接受吧!”培元从运动袋里拿出一份报纸,“看不看?不是苏哲那一家的!”

  潘烈笑一笑,接过报纸。

  不看报纸的日子其实很难挨,报纸对一般人就好象吃饭睡觉一样,不看会觉若有所失。

  “我想苏哲心中也有歉意,她的报导扰乱了你的情绪。”培元看着他的反应。

  “我实在有点怕她。”潘烈坦白说。

  “她是绝对好意,你在运动方面是天才,人又是最英俊的性格巨星,她怎可能对你有恶意?”培元说。

  “她让你来做说客?”他问。

  “我们刚才聊了一阵。”培元不置可否,“她说如果真影响了你,她道歉。”

  “算了,我不想再提!”他说。

  “星期天中心开放,她请你吃中肉面。”培元笑着扮鬼脸,“我是陪客。”

  “我不想去,我不想再惹麻烦。”他是固执的。

  “不是麻烦,人家诚心诚意的。”培元说。

  “那幺你去。”潘烈打一下他的肩,“我曾经说过,集训的一个月中,我绝对不出训练中心。”

  “这又有什幺原因?吃一顿牛肉面又不会令你金牌失手?又不会让你少一次练习。”

  他想一想,还是摇头。

  “你不明白,我和你不同。”他说。

  “有什幺不同呢?我们谁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参加?得不得名次是另一回事。”培元说。

  “总之——我不同,这次参赛对我一生的影响很大。”他说。不知为什幺,他脸就红了。

  他又想起了叶思嘉?

  “每一个参加世运的选手都认为此次对自己—生的影响大,你有什幺不同?”培元不以为然。

  “你知道我从乡下来,而且——这是我自小的梦想。”他说,但完全没有说服力。

  “不是来自乡下的选手也有自小的梦想,你又有什幺特别呢?”培元忍不住叫。

  “因为——”他忍一忍,黑眸中那一团火忽然熊熊地燃烧起来,“如果这次能成功,我将把它献给一个人。”

  培元呆楞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献给伯母,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了。”他说,“我若有成绩,我也会献给从小培植我的父亲!”

  “我——”潘烈皱皱眉,打住了话题。

  培元不会明白,他也不会讲。他天真热情的想法是——他将把一切成功献给叶思嘉——那个互不认识,而且不知面貌的女人。

  他当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什幺?你太固执,太钻牛角尖了。”培元不由分说地,“不管你答不答应,星期六去定了,你这人现在最需要的是轻松一下。”

  “我并不紧张。”他说。

  “你自己不觉得,旁观者我却看到了。”培元说,“我怕你会走火入魔。”

  “还练功夫呢!”他笑了。

  “我听人说,你真是练过功夫的。”培元问。

  “随便学点皮毛而已。”他轻描淡写,“我相信那不算什幺功夫。”

  “什幺皮毛?哪一派的?”培元追问。

  “道家的气功。”他说,“乡下有个老人家懂得,小时候他教我,用以强身的!”

  “怪不得你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你天生的,原来是从小练的气功。”培元恍然,“到了什幺程度?”

  “不知道,练来强身而已!”他不置可否。

  “有时间想跟你学学!”培元站起来,“我回宿舍,记得星期六之约。”

  “我——”

  “哦!有一件事!”培元忽然记起什幺,“叶思嘉和她丈夫将去参观世运。”

  “谁说的?”他简直兴奋起来。

  “报上说的!你自己看。”培元迈开大步而去。

  潘烈迫不及待地打开报纸,哪一版呢?叶思嘉和她丈夫都是影视圈人,大概是娱乐版吧!

  果然,不大不小的一段新闻写着思嘉将和她大制片家丈夫去LA参观世运,并顺道度假什幺的。

  潘烈的眼光迅速搜寻整版,没有思嘉的照片,她好象有意和他作对似的,就是不让他看清模样。

  不过——这也汉关系,在LA世运时,大概总有机会见到她吧?

  或者,她会来看他比赛?

  想到这儿,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拿着报纸在房子里团团转。

  教练推门进来,很意外地望着他。

  “什幺事这样兴奋?阿烈。”他问。

  “啊——没有,没有。”潘烈立刻合上报纸,“我没有事,教练,你回来了!”

  “刚在路上碰到许培元,他说来看你。”教练说。

  “是,他约我星期六出去吃牛肉面。”他说。

  “去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教练笑,“我发觉你近来神经十分紧张。”

  “我完全不觉得,真的。”潘烈说。

  “而且情绪也不稳定。”教练绝对有经验,“我看也不完全因为报纸上的消息。”

  潘烈愕然,教练难道知道他心中渴望?知道他想见一个人?

  坐在牛肉面店里,潘烈始终沉默。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拖出来,你却一言不发,真是生我们俩的气?”培元盯着他。

  潘烈不出声,黑眸中稳定的光芒象黑色盘石。

  “我看你不是因为我那一篇文章,”苏哲似乎能看透他,“你另有心事。”

  他那对龙盘虎踞的浓眉微微上扬,却仍是不出声。

  苏哲了解地笑一笑。

  “我讲中了你的心事。”她说,“但——为什幺?”

  潘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想早些回中心。”他望着自己的手指。

  他很固执,虽然被培元硬生生地拉了出来,不高兴却一直写在脸上。不讲话就是不讲话。

  苏哲的瞳孔渐渐微缩,远远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越来越欣赏你的性格。”她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

  “没有见过任何人象你。”

  “我也不象任何人!”他冷冷地说。

  在异性面前,他的态度永远如此。

  “很对,很有道理。”苏哲的笑容渐渐加深,“我想问一个问题。”

  “又是明天报纸上的专题?”他有点揶揄。

  “我发誓不再写你。”苏哲认真地举起右手。“我只想知道,这一辈子你妥协过没有?”

  潘烈沉思一阵,抬起头,很严肃地。

  “没有。”

  “没有妥协过而有今天,我只能说你的运气比别人好。”苏哲笑。

  “我努力,一直努力,不是运气。”他说。

  “很多人都努力,但运气重要。”苏哲坚持己见。

  “运气也是努力之下才能造成。”他也坚持。

  苏哲摊开双手,耸耸肩笑。

  “我斗不过你,我只好投降。”她说的语气极愉快,完全没有生气。

  “我并没有跟你斗,我只是固执。”他说,“我认为绝对是对的事,我不妥协。”

  “你说过你从未妥协过。”她笑。

  “是。今后——想来也不会。”他说。

  她皱眉,可能吗?一辈子是那幺长久的一段日子,他不可能永远有这幺好的运气。他这话说得太早,也太满。

  “想和你打赌。”她极感兴趣。

  “可以。但——你不觉很无聊?”他黑眸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一个定点。

  “无聊?换个人也许会,但你不会,”她带着挑战的口吻,“你这人——值得。”

  “我作见证人!”许培元响应。

  “那幺,赌什幺?”她问。

  “不知道,现在还没想到。”他摇摇头,“我相信你,到时候才说赌注。”

  “有这样的事?若她故意为难你呢?”培元叫。

  “她不会。”他把视线转到她脸上,深深地凝视一会儿,“她不会。”

  只是凝视,苏哲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强大的感动,潘烈对她有信心,她对自己的信心也增强了。

  “谢谢你。那幺,我们一言为定!”她伸出右手,和他重重地握一握,“你若妥协,你便输了。”

  “我不会。”他信心十足。

  苏哲深深吸一口气,豪放地用力拍他的肩。

  “很久没有看见真正的男人,虽然你还年轻,但你是!绝对是!”她大声说。

  “什幺意思?难道我不是?”培元哇哇叫。

  “我所说的男人不只是性别,而是——在气势上啦,个性上啦,形象上啦!喂,你一天要剃几次胡须?”苏哲望定了他。

  “两次。”他坦然答,完全不别扭,“胡子长得极快,早晨剃了,黄昏时已长了一小截,非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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