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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4页    作者:严沁

  “我只是个演员,你交给我什幺角色我就尽力去演,我能有什幺意见呢?”她笑。

  “你能有意见,因为你是我太太。”他笑。

  他这句“太太”,有绝对的满足与快乐。思嘉是他太太。

  苏哲把庞逸约见的事告诉潘烈,他几乎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非常干脆利落。

  “为什幺?连见见他都不肯?”苏哲瞪大眼睛。

  他只摇头,什幺都不肯说。

  “人家并无恶意。”她说。

  “我只是运动员,演戏——很荒谬。”他没什幺表情。

  “那部电影也是要你做运动员。”她劝解。

  “我只做自己,不做别人。”他绝对自我。

  “那幺,你要我怎幺回答庞逸?”她叹口气。

  “你照实说,我完全没兴趣。”很硬。

  他歪一歪头,想说什幺却忍住了。

  “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不能做一辈子运动员。”她无可奈何地。

  “我曾经说过,不做运动员我会做教练,这是我的兴趣。我不喜欢旁门左道的事。”他顽固地说。

  “旁门左道?!”苏哲忍不住笑。

  潘烈讲话还是很孩子气,很天真的。

  “总之——不是我理想中的路。”

  “好吧!我就照这样跟庞逸讲。”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可以劝服他,“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傻。”

  “傻也是心安理得的一种。”他笑得很谈,淡得来不及捕捉它已消失。这似真似幻间,却特别吸引人。

  “演电影会令你不能心安理得?”她不懂。

  “我这人一辈子假不来,我自问没办法做戏。”他说。

  “那幺——你并非完全没有兴趣了!”她问。

  “不,不,我——是完全没有兴趣。”他犹疑一下,才说,“多谢你通知我。”

  “你可知道女主角可能是叶思嘉。”她说,也非故意,却有些试探。

  “我知道。”他居然不为所动。

  “她不是你的偶像吗?”她半捉狭地。

  “偶像的意思是只可远远膜拜,不可接近。”他居然也有风趣的时刻。

  “真是不想见到她?”她再问。

  潘烈考虑了一阵,终于还是摇摇头。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我发觉你比我想象中更古怪,更特别。”她说。

  “我承认,因为我不是普通的都市人,我只是个从乡下出来的男孩子。”他说。

  “许多入说被我笔下描写你的文章感动。”她笑,“其实若不是你本身先感动了我,我写得出?”

  “但是我并不象你笔下的那个乡下仔。”他微微摇头,

  “我不那幺理智。”

  “理智是我的感觉,你不止理智,还冷静,这是成功运动员的先决条件。”她说。

  他象是懒得争辩,很不以为然地笑笑。

  “我说错了?”她很敏感。

  “对与错没问题,我不必解释自己是怎样的人。”他淡淡地扯动嘴角。

  “你怕人了解?”她再追问。

  “我又不是一本书,公开任人翻来看。”他说。

  “我也不能?”她是故意问。

  他想说不,却又觉难以启齿。

  “我也有不冷静不理智的时候。”他说。

  “什幺时候呢?”她很感兴趣。

  “讲不出,但绝对有那种时候。”他肯定地说,“我会觉得自己变成一团火,熊熊地烧着,什幺也不顾——真的,我会这样。”

  讲到后来,他开始激动起来。也许是第一次对人这幺坦白,以前从未试过——他觉得若不讲出来,他的心会胀裂,会爆炸。

  他也完全不明白是什幺原因。

  “有过这样吗?”她又问。

  他想了好久,突然就呆楞住了。

  他是有过两次这种情形。第一次是当他知道被选为世运选手代表那一剎那,另一次是——是他看见思嘉背影,听见她声音时——但这不能讲。

  “有过,不过很少。”他下意识地脸红了。

  “可不可以让我猜猜?”她笑。

  “可以。”他知道她永远猜不到,因为即使猜中了,他也决不会承认。这是他心灵中最大的秘密和最大的快乐。

  “可是——入选世运代表?”她凝望他,“还有吗?”

  微微一哂,他不置可否。

  “有或没有?”她追问。

  “我不能再告诉你了。”他说。

  “看到心仪女孩子的那一剎那?”她自顾自地猜。

  他招摇头。心仪不能算对,程度上不同,他是心跳,心动,心都燃烧起来了。

  “那就猜不出了。”她笑,“可预知的一次,或者当你拿到金牌时。”

  “我想——不会,”他摇头,说得奇怪,“在世运比赛中我已不再是自己,个人的感受不那幺强烈。”

  “你是特别古怪。”她笑,“我得回报馆了,庞逸的事忘了它吧!我会应付他的!”

  “谢谢。”他垂下头。

  苏哲已经走了出去,又退回两步。

  “每次你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吗?能不能有新鲜—点的词儿?”她怪叫。

  “不能。有些事——或大多数事我都坚持原则的。”

  她再挥挥手,飘然而去。

  潘烈从会客室回到他和教练的房间,把自己拋向床上。刚才苏哲提起的事,他心中并不如外表那幺冷静。想想看,能有机会和思嘉合作拍戏哦!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地轻微发颤,他的心又在燃烧,他——他遇见了怎样的一次机会?!比作梦更难令人相信,只是——只是他又怎能答应呢?

  是啊!他从哪儿可以找到那幺大的勇气去面对思嘉?!老天!他不能想象,他面对思嘉会怎样?整个人燃烧成灰烬?或炸得粉碎?他真的不能想象!

  他下意识地喘息起来,仿佛真要看见思嘉了。

  用坚决冰冷的态度去拒绝庞逸,对他来说是保护自己,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容他在思嘉面前出丑——他一定会出丑的,他肯定知道。

  思嘉——哎!思嘉,即使只是想起她。他仍心中火热。思嘉的面孔——那没有固定模样的面孔,是他心灵中最大的乐趣,他可以随意幻想,随意安排。上帝不让他看到她的脸该是最大的恩赐。

  以前,他从未想到女孩子,女朋友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型的异性——有些时候,他还想过自己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奉献给运动,给体育。但是思——这不知面貌的女人,竟然令他神魂颠倒了。

  这是什幺?缘?或是命中注定?

  他深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拔出来。他知道精神不集中不是好事,但——他又怎能集中得起来?思嘉的背影已带走了他的魂魄。

  忽然间从床上跳起来,虽然练习了一天,他还是爬在地上做俯卧撑。他不要自己再想思嘉,他只能做俯卧撑令自己集中精神,令自己精疲力尽。这些日子,思嘉的影子甚至侵扰了他的睡梦。

  他很苦恼,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怕都会笑死他吧?这样荒谬的一件事。

  做了一百二十次俯卧撑,他跳起来,满身满脸的大汗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始性感。

  刚要抹汗,房门响了。

  许培元站在门外大叫。

  “电话,电话,快去,是苏哲。”他指指会客室。

  她才离开电话又来?搞什幺花样?

  他跑进会客室,还不停地喘息。

  “潘烈。”他沉声说。

  “你做了一天一夜的苦工吗?”苏哲在电话里笑。

  “刚做了一百二十下俯卧撑。”

  “你在虐待自己。”她说,“刚跟庞逸通过电话。”

  “与我有什幺关系?”刚平伏的情绪又跳上来了。

  “他坚持想见你一面,即使谈不拢他也心安。”她说。

  “开玩笑,我有什幺好看?同性恋吗?”他冷笑,“叫他回去看他漂亮的老婆好了!”

  “不是开玩笑,强烈,别令我为难。”她放软了声音,

  “庞逸有百分之两百的诚意。”

  “诚意是用滥了的两个字。”他笑,“等我世运回来吧!”

  “喂!你同他有仇有怨吗?”她怪叫起来。

  他呆楞了一下,为什幺这样坚持拒绝庞逸?他们别说没仇没怨,连对方的样子都不知道呢!

  “没有。”他透一口气,“只是现在不想为无聊的事分心,我完全不感兴趣。”

  “不会耽误你时间,今晚庞逸跟我来集训中心见你,十分钟就够了!”她说。

  “不——”他忽然心虚起来,好象会被庞逸看穿一样,“不要今晚,也不要来中心。”

  “为什幺?”她不明白。

  “这种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我不要被人说得谣言满天飞。”他勉强说。

  “你倒很周到嘛!”她呆楞了一下说。

  “至少我会保护自己。”

  “那幺什幺时候,什幺地点,你说。”她不放松。

  “最好不见,”他很为难,真要见庞逸?!他是思嘉的丈夫——潘烈的心又乱了,“请再推一次。”

  “我已经尽了力,真的!”她叹叹气,“但庞逸很坚持,他完全不放松,不气馁,甚至不肯委曲求全。”

  他又想了一阵。

  “只是他一个人?”他犹豫着。

  “当然他一个人,还有我。”她问,“你以为还会有谁?叶思嘉?他们夫妇俩各人独立,事业也分开,她才没空理庞逸的事。”

  “我不是指她!”他说。

  “不管你指谁,快说个时问。”她催促着。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又逼上来:“我还有好多稿要赶。”

  “等我再想一想。”他还在推。

  “你也会婆婆妈妈?”她仿佛不能置信。

  “不——原本我就不答应,是你硬逼的。”他说。

  “就算我逼你,你也勉为其难一次,给一个石阶让我下台好不好?”她忍无可忍。

  “那——晚上九点钟,我在中心门口等你。”他说。

  “这才象话嘛!”她也透一口气,“一言为定。”

  他胡乱地应一声,放下电话。

  一转身,看见许培元倚墙站在那儿,似笑非笑。

  “又是什幺事?”培元问。

  “苏哲不死心?”培元又自以为是地加了一句。

  “别胡扯。”他皱眉。有一下犹豫,他还是说了:“庞逸约我见面。”

  培元呆住了,庞逸?!他没听错吗?

  “庞逸?!叶思嘉的丈夫?!他约你做什幺?”培元问。

  “谁知道!”他不想讲,“反正荒谬得很。”强烈想结束话题。

  “不荒谬,说不定他想请你拍戏,捧你做明星。”培元打趣,“你有条件的。”

  “也要我肯才行。”他说。

  “你不肯?”培元意外。

  “我为什幺要肯?我是运动员。”潘烈说。

  “运动员不会做一辈子,当明星有什幺不好?”培元问。

  “谁认为好谁就去做,人各有志!”他说,一边大步走出会客室。

  “喂,潘烈,”培元追上来,“就算你不喜欢,也可为叶思嘉啊!”

  “她与我有什幺关系?”潘烈沉下脸。

  “偶像,不是吗?你不想接近她?”培元笑。

  “从来没有想过接近她。”他严肃得有点过分,“我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没说真话!”培元大叫一声。

  “我难道不明白自己?”潘烈说完,扔下培元,旋风般地卷开了。

  他——真明白自己?

  汽车在集训中心门外停下,看见一身红白运动衣的潘烈。庞逸的司机下来替他开门,并说:“请上车。”

  潘烈呆一呆,这是什幺意思?庞逸自己不来?正在犹豫中,车里伸出一只手,整齐、洁白的男人的手。

  “请上车。”同样的三个字,分量和意义就不同了。

  强烈知道那是庞逸,他伸手跟他握一握,然后上车。

  他看到的庞逸是个中等身材,很有修养的人,大概四十多不到五十岁,是个精明有经验的成功商人,但臭铜气息不重。

  庞逸正盯着他看,起码看了半分钟。

  “他一定会红。”庞逸转头对苏哲说。

  “我告诉过你潘烈有最好的条件。”她笑,不敢讲得太多,怕播烈不高兴。

  “潘烈,我极希望你肯跟我合作。”庞逸对着潘烈,“我现在巳有十足的信心。”

  潘烈没有回答,定定的黑眸一片冰冷。

  “你还不曾回心转意?”苏哲见他不出声,忙打圆场。

  潘烈望着车窗,望着缓缓驶过的街道,还是不响。

  “也许我太冒昧,但是,我实在想拍一部好的、有血有肉的运动片。”庞逸又说。他的声音不大,也不特别威严,但慢慢讲来给人很有分量的感觉,“而这灵感是由你而来的!”

  潘烈意外地掀起眉毛,灵感由他而来?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体操比赛。”庞逸快人快语,“它给我一种生命的感觉,而以前我从没试过这种情形,我是说没有其它的选手感动过我。”

  潘烈很意外,黑眸中星光一闪,却还是没说话。

  “而我拍的电影——如果你看过,你对我必会有信心。”庞逸说得颇为自傲,“我从不投机,这是我一辈子的事业。”

  说完就望着潘烈。苏哲也望着他,很明显地是在等他的答应了。

  他看来是在想,而且很用心地想。

  “我从来没想过运动以外的任何事,任何工作,我的兴趣只在运动方面。”他说。

  他的声音是雄浑而且带着一丝丝原野气息,和庞逸的完全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连声音也这幺不修饰的绝对男性。

  “你可以把我的电影当成运动。”庞逸很会说话,“我是拍运动,以你为主的运动。”

  “但是——”潘烈看苏哲一眼,“我不会做戏,也不原做戏,我只愿意表现我真的一面,这是运动员的精神。”

  庞逸想一想——只是一阵子,立刻点头:“你可以做你自己。”他似乎志在必得。

  强烈怀疑地昂起头,很不能置信。

  “有这样的电影?”他问。

  “以前没有,现在让我们来拍一部。”庞逸十分豪气,“就拍你,怎样?”

  “我没有故事,一生中只有运动,别人不会感兴趣。”潘烈说老实话。

  “我已经极感兴趣了。”庞逸笑,“电影不一定以故事取胜,我们拍你运动的生命,拍你运动的光与热。”

  潘烈的黑眸终于有了点光采,不再显得冷漠。

  “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他还是没答应。

  “凡有才气的人必有个性,有个性的人也必难相处,”庞逸笑,“我也是这样的人!”

  潘烈立刻想到思嘉,思嘉也与他难相处?

  几乎是同时,庞逸也想到了思嘉。

  “不过思嘉除外。”他有不经意流露的满足。

  思嘉只是一个名字,三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思路。

  “这部运动片也由叶思嘉主演吗?”苏哲问。

  “潘烈反对吗?”庞逸表现得十分尊重潘烈。

  “我没有说要演。”潘烈立刻变脸。

  他的变脸是心虚,只是心虚,怎幺提到思嘉呢?这苏哲真是多事。

  “不论你现在答不答应,我有信心,这部片子一定必须由你来演。”庞逸真的不担心,“我等你十年。”

  “十年后我恐怕要退休了。”潘烈说。

  他有点感动,这庞逸是真心诚意的了?

  “人都在颠峰时退出,在你颠峰时拍这部戏不是更好?更精采?”庞逸大笑,仿佛事情已经成功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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