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卓依姐,千万不能这样.」小家珍捉紧了她的手,泫然欲涕,「你不能走,不能离开,你知道我们全家都喜欢你,尤其是嬷嬷,她有心脏病,她受不了这剌激.」
「谎言不能拖一辈子,纸包不住火.」
「善意的谎,言请你帮忙.」小家珍双手合十,非常诚心,「嬷嬷很喜欢你,她已把你当成贺家一分子,如果你不再出现,她不知会伤心成怎样,也许比大哥昏迷更伤心.」
卓依小家珍提出这样的要求感到意外,原先她以为东窗事发,要受责备.
但她也为难.
「家珍,事情到今天的地步已经不能再拖,拖下去会出事,我也不能见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是我弄糟的趁一切还不至于太恶劣的时候,明天让我走是最好的办法.」
「不会有事,大家都喜欢你.」
「不.别忘了你大哥真正的未婚妻总有一天出现,不能骗贺家俊一辈子.」
「不.卓依姐,求求你.」家珍的眼眶又红了,「我怕嬷嬷的身体受不了,万一她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担当不起.这些日子来,难道你对我们一点感怛都没有 ?」
「我很喜欢你们一家人,你们令我领略到家的温情,还过着前所未有的好生活,我很感激,但我有苦衷,非走不可.我会把以前你们送的贵重东西交回,我完全没动用过.我喜欢你们也是真心的,没有其它意图.」卓依说.
「卓依姐.」小家珍的眼流下来,「我这么求你,难道你全不动心?嬷嬷的心脏问题很严重,受一点剌激都很危险.大哥的事幸好有你,否则──我怕早就出事了.你就当帮我,我实在舍不得失去嬷嬷.」
「家珍───」两个女孩子拥在一起哭起来.
「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是不是 ?」小家珍兴奋地起来,「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你有最好、最美的心肠,我知道.」
「小家珍──」卓依为难极了,她当然想帮家珍,更舍不得祖母,但她若不离开───谁能告诉她将发生什么事?
「说好了,这只是我俩之间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让第三者知道.」家珍慎重地说.
「家杰──你没告诉他 ?」
「绝对不能.到听到你说秘密时,我吓得几乎昏过去,想了这么多压,我知道只有求你继续把戏演下去才行,嬷嬷已很老了.」
「但是──演到什么时候 ?不能瞒一辈子,家俊会知道他并没有失忆,真定的未婚妻也会出现,我的处境会很惨.」
「不是你,现在是我们两个.」家珍伸出小措头与卓依勾一勾,「主意是我出的,以后若出任何事,我俩共同分担.」
卓依极矛盾,理智上她知道走是上策;感情上她难以舍弃.离开贺家,知道会伤心很久很久,也许一辈子,她真的舍不得.
现在──只好见步行步.怕剌激祖母不是一个令她留下的好理由,但──能拖就拖吧!至少它不是个太差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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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公司,把自己纳回从前规律的轨道,发觉已是不可能,贺家俊这件事把她的生活节奏全打乱了,可能会影响她一辈子,她不知道.
下班前接到家杰的电话.
「需要我来接你吗 ?」他总是平和舒坦.
「嗯──我想回家看看父母.」她畏缩.
「家俊已醒,别忘了他在等你.」家杰说.
卓依多想告诉他「等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起昨夜和家珍的约定,这话说不.
「我──」
「难道不高兴他醒来 ?」他说得古怪,「昨夜我发觉──你想逃避.」
她吃了一惊,他还发现了什么 ?
「很奇怪的感觉.」她不得不继续说谎,「昨夜他醒来,忽然得他变得陌生,陌生得好象──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可能因为他失忆 ?他记不起你 ?」他笑,「这种局部失忆,医生说很快会恢复,你们又会和从前一样.」
「你认为我该继续见他 ?」
「为什么不该 ?」他意外,「你们是未婚夫妻.」
她吸一口气,逃避不是办法,见就见吧!万一弄僵了,有小家珍做后盾,现在至少有一个人是明日真情的,她比较放心.
「还有一些话我要当面跟你说.」他说:「五时十分在楼下见.」
她特别到洗手间化了个淡妆,这些她参加派对时才肯做的事,也许家俊会喜欢.
老天!她为什么要讨家俊喜欢 ?莫非下意识她弄假成真 ?做贺家媳妇?
硬生生打个寒噤,贺家俊是个全然陌生的男人,陌生得和街上所有的人没有分别,她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
人说现代女人结婚不再说爱情,只说现实、条件好的男人就行,管你是好人坏人,麻皮斗鸡眼,有钱是先决条件.何况贺家俊长得又好看,她──也看上他的条件 ?
卓依也是这样的女人 ?
坐上家杰的车,她有着莫名的不自然,是他的视线.
「你今天看来很不同.」他笑一笑.
「没有.和平日完全一样.」她没有看他.
「化了妆 ?」他又笑望着她的眼线,望着她的淡唇膏.
「刚才──开会,礼貌一点.」她脸上有红晕,「有时我也化妆.」
「第一次看见.」家杰还是笑,「化妆品真神奇,令你改变很.」
「我还是我,没有改变.」卓依说.
「你还是你,可是你不再像你.」说得特别,「以前的你有股特别的气质,很真、很清、很开朗.」
「今天失去一切 ?」她故意夸张.
「不.今天像戴了个面具的假卓依.」
她不想在这个题目上兜圈子.
「你有话要告诉我 ?」
「是.」他一整脸色,「陈警司说过一、两天就要见家俊,替他录口供.」
「他不是犯人.」
「为撞车事件.」他说:「他们已派人盯着家俊,并封锁他已醒转的消息.」
「陆世龙那边怎样 ?」
「他们已放了那个跟踪我的人.」家杰停一停,「罗渣──家俊的拍档在东京停了一天,立刻转飞洛杉矶,跟踪他的人也跟着前去.他们说他有问题.」
「罗渣在东京做过什么 ?」
「见过几个山口组──日本黑社会的人.」家杰轻叹,「看来家俊逃不了被怀疑与有关系.」
「那──怎么办 ?」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牵涉到你.」他安慰,「至于他,没有事固然好,但他做过什么错事,必自己负责.」
卓依沉默.她只是在想,相貌堂堂、富有、有名的贺家俊若真与黑道有关,那实在是太可惜的事.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家杰安慰,「家俊绝对不是坏人,只是野心大了些.」
「我──唉.」她摇头住口.
实在是,目前的情形下,她很难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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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俊已能下床散步,虽然躺了这么久,体力差些,走起路来显得软弱,但他努力,努力使自己尽快复元.
看见卓依,他非常高兴.
「卓依,下班了 ?」他慢慢迎上来,「谢谢家杰接你.」
家杰微微一笑,退回卧室.
家俊醒来,他识趣地退开,卓依应该用更多时间陪家俊,他知道该怎么做.
卓依下意识地望望家杰,心中彷佛失去依靠.
「坐,坐.」家俊十分热情.
很奇怪,睁开眼睛的他与沉睡时完全不同,那时他看来温和、安详、驯良还带一点无邪,睁开眼睛的显得太精明、灵活、能干,目光炯炯,有无限野心.
是了,就是眼光的不同.
「等了你整天.」他又说,就坐在她身边,「我以为你办完事就来.」
「公司有事.」她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不能请几天假吗 ?我刚醒来,又局部失忆,想你帮我找回过去片段.」
「其实你──」她很想说出真话,家珍突然从卧室走出来,根本她早在一边偷听,「你应该先练好体力,其它迟些再说.」
「不.我急于寻回与你有关的一切.」他捉着她的手,「不论我记不记得,你是那么可爱的女孩,我庆幸有你.」
她尴尬地笑,无言以对.
「说一些我出事前的情形给我听.」他没有放开她的手,「那天我们去做什么事 ?」
「我──」
「当然你送卓依姐回家.」小家珍抢着说:「就在她家附近你撞车.」
「是──不不,是别人的车撞你的.」
「之前我们去哪里 ?」
「卓依姐说你们去看电影.」家珍又说.
「电影 ?」家俊愕然,「我爱看电影 ?」
「不是很爱,那夜你陪我.」卓依看家珍一眼,迅速说.
「看什么电影 ?」
「(真爱的风采),文艺片.」
「一点象也没有.」他摸摸脑袋,「看来我记不起的事相当多.」
「记不没关系,人在面前就好.」家珍笑说:「是卓依姐救你的.」
「谢谢.」他吻一吻她手.
卓依心中震抖,好窘迫不安.
「知道吗 ?嬷嬷建议我快些结婚,你就不必辛苦工作了.」家俊说.
「不不,我喜欢工作.」她着急.
与家俊相处,绝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贺家俊律师夫人是不需要工作的,我要你生活如皇后.」他扬高头,「我计画待我身体完全康复后,先带你去欧洲旅行,顺便预备婚妙、首饰什么的.」
「不不不,不要那么快──」
「迟早要办.」他微笑着凝视她,「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安排.」
「我不担心,只是──」
「只是你刚醒来,不能太劳累.」家珍接着说:「太匆忙无法把事情办得完美,结婚是人生大事嘛.」
家俊凝视卓依,眼中尽是温柔笑意.
「全依你.」他说:「你想怎样都行,卓依,就算从前的一切已失去记忆,但我张开眼睛第一眼望到你时,已爱上你.」
卓依机伶伶地打寒噤,她受不了这么露骨肉麻的话,这绝对不是她的方式.
「这叫缘定三生.」他再说.十分愉快.
幸好志坚夫妇出来解了她的围,家俊放开她,迎上父母.
「我是个太幸福的人,是不是 ?我有卓依.」他大声说.
父母都望着他笑,儿子大病初愈,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是欢喜的.
「我们都喜欢卓依,你沉睡不醒时,她每晚都在你耳边说话,希望早日唤醒你.」明玉说:「她是最大的功臣.」
「将来我会好好报答你.」家俊望着卓依,眼中奇异光芒一闪而逝,「我一定会.」
工人请他们吃晚饭,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围坐一桌,家俊虽还不能吃正常人的食物,也殷懃地坐在一边陪着卓依,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样子.
卓依注意到,家杰虽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却明显地比平日沉默许多,也很少把视线转向她.
他忽然变得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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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冒牌情人
陳警司帶著兩個手下來到賀家時,家俊正坐躺椅上曬太陽.
「我是陳警司,表警方請教你一些題,希望你合作.」他禮貌地伸出右手.
家俊與他握手又點點頭.
「我會說我所記得的任何事.」
「是.你局部失憶,醫生已告訴我們.」
陳警司笑起來.
兩手下在一邊默默地等著筆錄.
「記得撞車的事嗎 ?」
「有點模糊的印象.」家俊點頭.他看來諔┯钟H切,「山路黑,事情發生得太快,我不清楚,或者我未婚妻卓依能更清楚些.」
「她也不能確切知道,只說是一部黑車,飛快向你沖去.」
「向我沖來 ?」家俊呆怔一下,「可能嗎 ?一定是意外,或者對方喝醉,或者──」
「我們相信是意外.」陳警司淡淡一笑,「賀律師,另外有些問題請你回答.」
「沒問題.」俊召來工人,替大家安排了茶水,喝一盅參湯.
「陸世龍是你的客戶 ?」陳警司開門見山.
「是,是大客戶.」家俊想也不想,「我替他集團做很多事.為什麼這麼問?」
「你與陸先生很熟 ?」
「我熟悉他,不一定熟悉我.」家俊露出討人喜歡的笑容,「因為很多事由他下面的行政大員與我接觸,不一定是他本人.」
「你與陸先生有些什麼來往 ?」
「商業秘密.」家俊歉然一笑,「得到他的同意我才可以告訴你.」
「你與陸世龍的下屬高層很熟 ?」
「很熟,只限於公事.私底下,我們不算是朋友,很少來往.」
「你常參加陸氏集團的聚會.」
「那是公事.」家俊坦然,「大概你們也知道陸先生的脾氣,他受在晚上聚會時討論生意上的事,他不愛開會.」
陳警司咬著唇,點點頭.
「你的律師樓夥伴羅渣也與陸世龍合作.」
「是──那又怎樣 ?」家俊呆怔一下,很明顯的,「根本上我們是合夥人.」
「你與羅渣是好朋友 ?」
「當然,我們從小是死黨──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這麼問 ?陳警司.」
「我有理由相信,陸世龍集團的人要對付你,撞車事件不是意外.」陳警司正色說:「你受傷後,他們跟蹤、騷擾你的家人、未婚妻,這些日子,我們嚴密地保護你們.」
「啊──怎麼可能 ?」家俊驚得呆住了,「怎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陸氏集團做的是正當生意,陸先生是正經生意人.」
「還有你的合夥人羅渣,他已離港,而這幾天他該出庭打官司.」
「我──不知道.」家俊前所未有地嚴肅,「我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整個世界變了.」
「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幫助.」陳警司直視他,「因為你該知道一切.」
「什麼我都不知道,你們說的我也不懂,老天!難道又是局部失憶 ?」
陳警司不作聲,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很抱歉.」家俊抱著頭,「我幫不到你們,不能去思想,一想頭就痛,痛得好像要爆炸.你們知道嗎 ?我甚至記不起自己的未婚妻.」
「那麼,請選你記得的一切與陸世龍有關的事告訴我們.」
家俊望著陳警司,眼神迷惘換散,好久好久他用力搖頭, 十分懊惱.
「我無法記起.」
「隨便什麼事,哪怕只是些吃飯、飲酒的小事.」陳警司淡淡一笑,「別緊張,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當然記得陸先生,我們一起吃過飯、飲過酒,不只一次、兩次,很多次,很多人在一起,他的下屬、朋友──私下,我和他不是朋友,只幫他做事.」
「陸氏集團有正式聘用的律師.」
「啊──那我一幫他處理些私人,譬如陸夫人自己的投資、房屋買賣等等.」」家俊恍然,「一定是這樣,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