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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14页    作者:严沁

  「喂,找谁?」那女人毫不客气的。

  亦筑的心都扭紧了,怎么会是个女人?莫非打错了?或者之谆给她的电话号码不正确?

  「黎之谆先生在吗?」她定定神,鼓起勇气说。

  「等着!」那女人说,砰的一声,大概是把电话扔在台上,接着,她听见那女人戏谑的声音在叫:「之谆,找你的,是个女孩子!」

  一阵模糊不清的男人声,是之谆吗?怎么会——她的心都在抖了,怎么回事呢?之谆昨晚送她回家已经十一点多,难道他——

  「谁?我是黎之谆!」之谆有些粗鲁的。

  「亦筑,方亦筑!」亦筑极力保持平静。昨晚的一切,她清楚的记得,才一夜工夫,似乎他都变了。

  「亦筑!」之谆吃惊的,「是你吗?你在哪里?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来,我来接你,好吗?」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讲什么。她在想着刚才那女人,她是谁?她和之谆作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亦筑,亦筑!」之谆叫。

  「我想——我打扰了你,」亦筑深吸—口气,用全身的力量,支持着讲完这句话。「很抱歉,再见!」

  「亦筑,亦筑,听我说——」之谆叫。

  她摇摇头,轻轻的放下电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即使她是女孩子,她也想像得出这是怎么回事。之谆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她不明白,说假话的人怎能装出那么真诚?

  她走出电话亭,慢性走向回家的路。似乎,刚迈出第一步,她就摔了一交,爱情的路真是这么难走?她不难过,也不后悔,脚步是自己迈出的,即使走错了,也没有埋怨任何人的理由,摔了交,站起来再走过,但是——她觉得有些麻木,站起来再走过?爱情不是街边的石子,俯首可拾,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走一次!

  她慢慢往前走,回家的路怎么这样长?像永远走不到似的。她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石子变幻着许许多多之谆的脸,每一张脸都在笑,笑得十分引人,十分真诚。她叹一口气,迈出的这—步虽然踩得并不踏实,是踩在又重又厚的泥浆上,现在,脚上的泥浆,却再难以洗尽。

  快到家了,她终于能看见竹篱笆里那简陋古旧的房屋,她仿佛看见淑宁正在炒菜,一阵阵的热气冒上来,亦恺带着可爱的馋相站在一边笑,秉谦悠闲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这是怎样一个温暖的家?她竟会傻得去自寻烦恼,她真是太蠢了,不是吗?

  她加紧了脚步,没有一刻有现在这么渴望回家了。走到门口,她拿出锁匙,背后「刺」的一声,一个快速的汽车煞车声,她还没想到怎么回事,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左臂,她吃惊的回过头。

  「亦筑,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挂断电话?」之谆满脸焦急,衣衫不整的坐在车上。「挂上电话我立刻就赶来,幸好及时赶到,亦筑,你有了什么误会?」

  她紧闭着嘴,倔强的一言不发。之谆的模样令她心软,他的神情绝不似作伪,然而,那女人怎样解释?他和那女人在一起的事绝不会假。

  「上车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恳求的,「否则我一直等在这里!」

  「这有解释的必要吗?」她挣不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她怕家里的人,或是邻居看到。「你放开我!」

  「你不上车我永远不放开你,」他凝视着她,会笑的眼中有一抹稚气的固执,「我知道,若我现在放开你,我就永远再看不到你了!」

  她无法再坚持下去,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地位,名誉及年龄,他能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恳求她,再硬的心,再大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何况,只是一个女人——她打开车门坐上去,她要弄清楚那女人的事。

  刚刚坐稳,汽车一溜烟的向前滑去,亦筑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却也不愿问。和他在一起,刚才心中的那种麻木感觉完全消失,她知道,无论是对是错,她那踩进泥浆的脚,永远无法退回来了。

  汽车转进仁爱路底,很快的停在那幢漂亮的洋房前,镶花铁门开着,守门人老陈显然知道了之谆会立刻回来。正午时分,阳光十分耀眼,老陈的眼光偷偷射向亦筑,昨晚黑暗中他不曾看清,亦筑的年轻与纯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女孩会是男主人的新女朋友?

  亦筑敏感的觉察到了,她觉得十分窘迫,勉强对老陈挤出一个笑脸,匆匆随之谆进去。

  之谆扔下手中的汽车锁匙,长长的吐一口气,倒在一张沙发上,说:  「审问吧!小东西!」

  亦筑咬着唇,定定的盯着他那有倦容的脸。

  「我有什么资格审问你呢?」她说。

  他拉她到身边坐下,叹息着说:

  「世界上谁还比你更有资格?」

  「我不喜欢听这种俗气话!」她脸红了,心中却是甜甜的。

  「真心话也俗气,我也没有办法了!」他摊开双手。

  亦筑再看看他,那成熟的、令人心动的男人脸使她迷惑,他确是真心?

  「她是谁?」她慢吞吞的问。

  「一个唱歌的,称作歌星吧!」他毫不隐瞒,「她叫田心,你打电话来时她刚到,是她把我叫醒的!」

  「你们很熟?她——很美?」她微有妒意,却不再误会,

  「昨天以前她是我女朋友之一,刚才我把她赶走了!」他拥住她,「她——很性感,外号叫小肉弹,至于美——人工的浓妆算美吗?」

  「我不知道,」她轻轻推开他,「我没听过她名字!」

  「当然,在歌星中她只能算第三流!」他笑着。

  「她有这里的锁匙?你让她直闯你的寝室?」她看着他,她要看出他是否扯谎。

  「她没有锁匙,我女朋友很多,怎能每人给一把?」他有意逗她,「田心是个大胆而粗线条的女孩,她要闯进寝室我有什么办法?何况当时我睡着的!」

  她想一想,一本正经地说:

  「以后睡觉要记得锁门!!」

  「好,遵命!」他说。然后大声笑起来。「小东西现在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我可不管你,是为你好!」她红着脸辩着。

  「现在可不生气了吧?刚才我衣服都没穿好,就怕赶不及,你永远不理我了!」他拍拍她。

  「总有这么一天的,你等着吧!」她也笑了。

  一场误会烟消云散,两人的心似乎更紧密一些。刚才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挂断电话,亦筑自己也觉得过分,算起来,田心和之谆比她熟得多呢!

  「平时——你总这么迟起床?」她讪讪的问。

  「我这么迟起床,谁替我管理公司和工厂?」他反问,「昨天晚上没睡好,几乎天亮才睡着!」

  「为什么?你有失眠的毛病?」她问。

  「不,我在想——我会不会使你失望!」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像个慈祥的长者。

  「别提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小气,我要学得大方些,否则我是自寻烦恼!」她说。

  「我情愿你更小气些,」他笑得促狭,「你的妒忌使我受宠若惊呢!」

  「维妒忌了——你下午有事吗?」她岔开话题。

  「晚上有个应酬,」他说。立刻看见她脸上的明显失望,他改口说:「十分讨厌,我不预备去,我们来计划一下,好好享受这半天!」

  「真的吗?」她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采,「你真的不去?」

  「谁忍心骗你?」他拍着她,「说说看,想去哪里玩!」

  「老实说,我不会玩,也不知道玩的地方,」她摇摇头,认真地说:「除了学校和家之外,就是教堂,还去过两次黎园!」

  「真是个土丫头,」他笑,「这样吧,我们去碧潭,晚上回黎园吃饭!」

  「不——」她的声音拖得好长,她怎能忘记刚被自己支开的黎群?再说黎群和黎瑾看见她和之谆在一起时,会有什么感觉?「我不去黎园!」

  「也好,」他想一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我有个朋友在淡水有个别墅,环境很好,可以欣赏淡水河的归舟,也可以看见太平洋上的落日,愿意去吗?」

  「当然!」她高兴起来,淡水河上的归舟,太平洋上的落日,多美的情景。「现在去吗?」

  「吃了午饭去,我还得先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再说,你不回家去交待一声吗?」他周到地说。

  「哦——我几乎忘了,妈妈还等我吃中饭呢!」她急起来,「怎么办呢?」

  「现在马上吃午饭,然后我送你回家向妈妈请假,行吗?小东西!」

  「好——只是以后别叫我小东西,行吗?」她学着他的口吻,满脸顽皮的笑容。

  「你永远是我的小东西,」他站起来,握着她的手,「来,我带你去饭厅。」

  饭厅里布置得和客厅一样讲究,有高大的酒柜,有陈列着整套银餐具的台子,有精致的雕花长餐桌,餐桌上有一盘如拳头大的黄玫瑰。整个饭厅的颜色都以黄色为主,使人看了觉得很温暖,会起食欲。

  「你真会享受,一个人住了比我家大五六倍的房子,看来,有钱的人的确舒服,」她似是认真的赞叹,「难怪你每天忙忙碌碌的去赚钱了!」

  「有钱的人未必人人会享受,也未必人人舒服,」他坐在餐桌的一端,「我只是充分的利用金钱,而不被金钱所捆绑,你得知道,我对赚钱并不热衷!」

  「不热衷?商人有谁不在钱堆里打转的!」她取笑着。

  「说得我满身铜臭,」他摇头,「要不得,其实我早想退休,一则小群不愿继承这份工作,再则——我怎样排遣那些寂寞的日子?」

  「你该再结婚——」她冲口而出,要收回已不可能。

  「不,你不会懂的!」他摇头,竟有几分落寞。

  亦筑心里不同意,想反驳几句,一个年老的阿巴桑推门进来,在之谆和她面前各放下一盘汤,然后又退出去。

  「你爱吃西餐?」亦筑好奇的。

  「我不挑剔吃中菜或西餐,阿巴桑是日本人,她以前在洋人家里作事,只会作西餐,否则就是甜得难以下咽的日本菜。」他平淡地说。

  「你一个人住这儿,请了几个佣人?」她问。

  「三个,除了老陈和阿巴桑,还有个专门打扫房屋的阿彩,是个年轻的山地女孩!」他说。

  「我没看过她——哎,你真太浪费了!」她说。

  「是吗?」他不置可否的开始喝汤。

  亦筑吃得很起劲,是因为少吃西餐的缘故,一道道的菜送上来,她都津津有味的尝着,到了咖啡送上来时,她已胀得不想动。

  「我真贪心,吃了那么多,现在尝到贪心的后果了!」她哭丧着脸说。

  「走吧!过一会儿就会好!」他抹抹嘴,搀着她—起离开餐厅。

  之谆回房去换衣服,亦筑独自留在客厅里,她东张西望的不住幻想,有一日,她将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吗?之谆,会是一个体贴、多情的丈夫,自己呢——

  「铃!」一声惊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她下意识的跳起来,抓住电话——

  「喂——」她说。

  「之谆在吗?我是田心!」又是那懒洋样的声音。

  「他——在换衣服!」她老实地说。

  「晤——」那懒洋洋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就是早上那个叫什么亦筑吗?你是哪里的?仙乐斯?米高梅?夜巴黎?你知道我吗?」

  亦筑的心都扭起来,这叫田心的女人说什么?她以为亦筑是舞女?她竟说了一连串舞厅的名字。

  「很抱歉,我只知道你是个三流的歌星,我不懂什么米高梅,仙乐斯的,我是学生,你满意了吗?」亦筑冷冷说。

  「学生吗?该不会是T大的吧!」田心冷哼着。

  「使你失望了,我正是!」亦筑稚气的觉得在以牙还牙。

  「哦,真想不到——」田心说。

  「找我作什么?田心,我不是说别来麻烦我了吗?」之谆的声音突然加入,亦筑吃了一惊,一想,才知道原来他寝室里也有分机的。

  「那么简单?你真狠心!」田心格格的笑,「什么时候你会看上T大的嫩货的?」

  「住口,亦筑是我女儿的同学!」之谆大声说。

  田心怔一怔,她没想到亦筑会是黎瑾的同学。但她十分厉害,到底是个久经风尘的女人!

  「原来我错怪了你,对不起,还有那位亦筑小姐!」她明知道亦筑也在听,「之谆,你今晚有空吗?」

  「没有!」他冷冷地说。

  「下午呢?或是明天?后天?」田心不死心的。

  「都没有,你别烦了,」之谆的声音很不耐烦,「无论如何我会叫人送张支票给你的!」

  「那么,不打扰了。」田心挂上电话。

  亦筑仍呆呆的握住话筒,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田心打电话来只是为了支票?之谆为什么要送支票给她?他们之间难道会有什么瓜葛?

  「亦筑,为什么不放下电话?」之谆在寝室中的分机说。虽然只有一房之隔,他的声音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没说话,默默的放下听筒。忽然之闻,她发现了和之谆的陌生,虽然他们相爱,然而,二十四小时的相识,仍无法使他们更了解。她开始忧虑起来,怎样才能真正了解一个像他那么成熟的男人?

  「小东西,又在动脑筋!」之谆很快从房里出来。他穿着咖啡色长裤,米色运动衫和米色粗灯芯绒猎装,年轻得令人惊讶。

  「脑筋生来是要用的,当我独处时,我还能作别的什么事呢?」她欣赏的看着他。

  「可以走了,」他拿起汽车锁匙,「我担保你整个下午没有动脑筋的机会。」

  他先送亦筑回家,很细心的把汽车停在巷口,自然,他是怕亦筑觉得难为情,同时,也不是他去见亦筑家人的好时间。

  亦筑很快的出来,她仍穿着白毛衣,灰裙子却被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代替。她就是那种适合穿长裤的女孩,修长的腿,给人一种潇洒的感觉。

  「怎么告诉妈妈的?」开动车子,他问。

  「我说去黎园,」她顽皮的笑,「妈妈很相信,因为我从不扯谎!」

  「她不怀疑你跟谁去?」他在反光镜看她。

  「妈妈这个人很主观,她以前以为雷文是我男朋友,后来弄明白了雷文和黎瑾是好朋友,现在又认定我和黎群,你说可笑吗?」她笑着说。

  「小群?其实,你们俩倒是很配的一对!」他随口说。

  「你真大方啊!凭什么说我跟他很配?」她不高兴。

  他想一想,聪明的不再接下去说。

  「如果你妈妈知道是我,她会怎样?」他改变话题。

  「不会怎样,妈妈很开通,而且——我们正大光明,不是吗?」她摇摇头。

  「你很有信心?」他莫测高深的。

  「不谈这个——你为什么要给田心钱?预备给她多少?」她问。这个问题她已忍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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