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怎么办、怎么办?”换下湿衣的任如萦,不禁对着也整装完毕的袭飞迭声的慌问。她怎样也料想不到袭飞的父亲会突然回来,还巧得离谱的撞见他们在浴室里,那其实没什么、乍见之下却暧昧到极点的一幕,然后拂袖就走。
“到底要怎么办啊?”她一定被贴上很随便很随便的标签了啦!
“别慌。”袭飞拉住打从刚才就苦着脸来回踱步的她,“你先回家去。”
“嗄?!回家?”
“爸大概还在气头上,你还是暂时别跟他碰面,我会跟他说清楚,不会让他误会你。”他不晓得养父会提前回台,否则刚才的“意外”不会发生的。
任如萦定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问:“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什么意思?”他皱眉。都这时候,她又要说什么让他有意见的话?
“因为你常常前半刻把我气得半死,可没一会儿,你又莫名其妙的……像个十足的好人。”就像刚才,他为她着想的话又惹得她的心脏奇怪的乱跳起来。
“啐!”袭飞伸指轻弹她饱满秀额,“什么‘像’个十足的好人,我‘一直都是’好人。”
“才怪!”她悄声咕哝。一直是好人,十二年前会那样伤她的心?
“好了,你先回去,我得赶快去找我爸。”
就这样,任如萦暂时离开袭家别墅,袭飞则在书房找到养父。
“爸。”他轻喊着上前。
袭继扬肃着脸转过原本面向窗子的旋转椅,瞟眼他身后,“就你一个?”
“我让如萦先回去了,免得爸在误会之下,说出难听话令她难堪。”
如萦?他眸光顿凝,“你倒很为那个女孩紧张,敢大白天的在浴室跟你调情,她还怕我说难听话吗?”
深黑俊眸跟着凛起,“如果爸硬要抹黑如萦,不如直接说你儿子我放荡轻浮、放浪形骸好了。”毕竟先吻人的是他!
儿子罕有的冷硬语气教袭继扬暗惊,那个任如萦当真对阿飞这么重要?“你是认真的?”
“认真?”袭飞一时意会不过来。
“你跟倩倩说,你和任如萦是只差没登记注册的夫妻,你是真心喜欢任如萦,而非只是逢场作戏?”
袭飞突然怔忡住,不是被自个养父的问题考住,而是喜欢两字出其不意的在他响臆间冲击开来。
喜欢?他从没去细究过这两个字的深义,虽然上回如萦说她当年是胡乱说喜欢他时,他无端被搅起浑身的不高兴,不过他现在倒是记起,当年随袭家人到香港后,他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将她记在心底。
莫非自己在那时早巳将喜欢的情苗埋在心里,直至多年后的巧遇——不自知的情苗再次探出头来,让他毅然决定找上她。但他难道就是只要她当他的出租新娘?
“怎么?终于想通你对任如萦只是逢场作戏?”袭继扬紧追又期待的盯着突然静默的他。
嘴角缓缓扬起,袭飞坦然迎视他,“是想通了,恐怕……不只是喜欢。”“你是说,你当真爱上任如萦?”他大惊的站起来;
“谈恋爱又不是坏事,爸没必要如此震惊。”他没作正面回答,但他听得见心里的自问,的确是爱了吧!
“我以为你该认真动情的对象是倩倩。”如今变成任如萦,他如何不震惊?
他俊脸微沉,“倩倩是我妹妹。”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爸跟你暗示过许多次不是?”
“我也没有一次例外的告诉爸,我当倩倩是妹妹。”
一直以来,是他刻意忽视这孩子眼里的执拗吗?
漠视心中的疑问,袭继扬又劝道:“就算是这样,感情可以培养的——”
“爸,真的是你!”袭倩的喊声雀跃的插入,只见她已扑到袭继扬跟前,撒娇的抱住他,“我一见到厅里的行李箱,就猜到是你了。”“爸本来想更早赶回来的,只是必须将公司的事全部交代清楚才行。”他疼爱的拍拍女儿的头,“跑去哪儿?爸回来也没看见你。”
“去帮阿飞哥买猪脚面线,曹叔和段书宪有事,所以没再回来别墅。”
在台湾住过二、三十年,袭继扬马上联想到故乡吃猪脚面线压惊的习俗,这才记起他之前好像有瞥见袭飞背后缠着绷带。
“你受伤了?”他急问。
“只是不小心受了点伤,是书宪大惊小怪的要倩倩去买替我压惊的面线。”袭情都起了头,袭飞只得四两拨千斤的说,不忘以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不该说的话。
怎奈他们的默契不够,袭倩张嘴就说:“什么受了点伤?阿飞哥受的是枪伤,而且都是那个任如萦害的。”
“倩倩,别乱说!”“我才没乱说,你明明……”
“我会受伤纯粹是意外,爸若不信可以问曹叔,别将莫须有的过错加在如萦身上。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不想听袭倩又要怪罪任如萦的言语,袭飞抢过话,严肃的说完后,径自离开书房。
“什么嘛!阿飞哥就会偏袒任如萦。”埋怨的对着书房门嘟嘟嘴,袭倩才不顾先前袭飞要她别乱说的警告,拉着父亲坐人沙发,就将她听来的事情从头到尾,当然还加重任如萦害袭飞中枪的环节,一古脑地说个痛快。
第九章
任家厅里,任如缇边吃着零嘴,边大惑不解的望着无精打采缩坐在藤椅上的孪生妹妹。
“小姐,你还好吧?打从回来就直叫惨,问发生什么事,你净说要你怎么说的在那儿咳声叹气,你是不欢迎见到你亲爱的姐姐我,还是在烦恼,脑袋终于开窍将自己改头换面后,引来太多追求者,不知道要先上哪一个?”
“你讲话很粗鲁。”任如萦抬动眼尾瞟她。
她笑得暧昧的问:“是不是被迫失身于袭飞了?”
“任如缇!”一颗抱枕快速飞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她。
任如缇敏捷地跳离椅子,安全躲过攻击,继续张嘴又道:“干嘛恼羞成怒,袭飞那么帅,跟他亲吻的感觉一定很棒,何况是和他共赴巫山云雨,真不懂你有什么好烦恼的?”
任如萦整张脸刷地绯红,因为任如缇将话说得那样露骨,也因为她想起袭飞的吻——是真的很棒。
噢,不对不对!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春心荡漾的想到那边去引“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是袭飞的父亲从香港回来,他……对我有些误会。”“有误会就解释啊。”终于逼这个闷葫芦说出烦恼的事,不过她脸上的红云有点可疑。
“就算解释,只怕他也不相信,他是亲眼看见……”她突然打住话,懊丧的耙着发,她和袭飞在浴室那几近“限制级”的一幕,要她怎么说?“哎唷!”她只能哀号,即使袭飞说要帮她解释,他父亲还是会打从心里认定她是个随便的女孩吧?才想问她又在唉叹什么,忽见她眼里闪着诡谲的光芒望向自己,任如缇立刻警戒的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任如萦上前抓住她双臂,“你帮我去一趟袭家,跟袭飞他父亲说你很自爱。”
“你在说啥鬼话,我自不自爱关他什么事?”
“当然有关!你代表我,你说的‘你’其实是我,但又因为你不是我,所以说话可以很大声,这样他就算要骂,也会被你的气势震慑住。”
任如缇花了点时间才稍微弄懂妹妹说得像绕口令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怕在袭家发生的那个误会会让自己被袭飞他父亲骂,所以要我去挨骂?”
连点两下头,她马上又摇头,“不对,是要你帮我澄清误会。”
“免谈。”任如缇敬谢不敏的退到一旁,“亏你想得出这个烂点子,竟然要我这个替身帮你这个本尊去让人骂?你有没有搞错?”
“我都说是要你代我去澄清误会嘛!而且你不是说袭飞很帅;到袭家你不但可以看见他,说不定还可以色诱他。”非常时刻,袭飞的男色值得拿来当诱饵。
“别傻了,这招美男计对我无效。我承认袭飞是比我历任的男友帅多了,但他一眼认出我不是你后,竟然转头就走,像这种对我无动于衷的男人,就算再帅,我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不会啦,那次是他瞎蒙的,你这次去,他一定认不出是你。”说完她才想到好像不是这样,白天在公司时,他不也一眼就认出她是本尊,而且还说他的认人本领很高?
想想也是.那些被他遇上的通缉犯,不就没一个逃得过他的眼。“过分哦,原来他真的把我当通缉犯在认!”
虽听不懂她在自言自语什么,任如缇可不忘纳闷问:“你不是被迫当袭飞的出租新娘?现在既然因为误会让他父亲心生不满,就赶紧趁这个机会脱身落跑,干嘛还管人家怎么看你?”
她恍悟的击拍双掌,“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才说完,她忽又愁眉,“可是现在比这个重要的是,我明明不是随便的人,为什么要让袭飞他父亲那样看待我?”
她不甘心、也不想如此啊!
“你对袭飞的感觉到底如何?怎么我觉得你们之间的牵扯好像有点复杂,而且很奇怪的是,听你提袭飞的次数愈多次,我就愈觉得你对他似乎……又爱又恨。”是她们双生子间的特别感应吗?
任如萦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么击中般地震撼着。她对袭飞又爱又恨?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她略微转身避去姐姐的盯视,心口的跳撞依然怦乱,那抹青涩的情苗早巳被蹂躏至死,不可能、不可能又重新滋长的。
瞧她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任如缇倒觉得很有可能,正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时,厅里忽地进来两个人。
“爸、妈!”
任如萦闻声抬起头,赫然惊见这映人眼帘的,不正是自作主张把她“推人火坑”后,就跑去逍遥的父母?
“回来啦!”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任钦文和徐圣兰双双愣住,“你们……你们谁是谁啊?”
两姐妹不约而同的翻白眼,异口同声,“女儿是你们生的,还认不出来?”
“本来是认得出来,可是你们现在一个样,声音又差不多,教爸怎么认?”任钦文一脸苦恼。
“如萦的眼镜还有鬈发呢?”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涂圣兰还是分不出来。早知道当年就不要生双胞胎,一个一个来不就好?
“爸妈真的很逊,我是如缇啦!”任如缇没辙的自报身份。
“那你就是如萦喽!”涂圣兰马上将小女儿拉到一边,分开得好,免得等会儿又搞混。“你总算肯打扮自己了,但也事先跟爸妈说一声……呃?老伴——”
终于发现小女儿眼里闪着算总账的火苗,她赶忙往丈夫身旁退。如萦真生起气来,不管是谁她都照骂的!
“不说一声就把我卖了,你们还敢回来?”
“女儿呀,别冲动,我和你妈没把你卖了,只是把你租出去而已。”见小女儿鼓着俏脸逼前两步,任钦文赶紧搂着妻子肩头后退三步。“爸还敢说!你们干嘛不出租如缇?”
“因为我不缺男朋友。”任如缇凉凉地看戏,凉凉地说。
涂圣兰连忙点头,“对,如缇不缺男朋友,偏偏你缺又不交,所以妈只好和你爸采取行动,看能不能让你一次交个老公回来。怎样,你和袭飞发展如何?”
任如萦右边眉毛连抽好几下。一次交个老公回来?!
发现小女儿大有火山爆发之势,任钦文急急说道:“我和你妈想的办法是比较特别点,不过我们总共也才影印两张宣传纸而已。”
涂圣兰接着道:“然后其中一张就突然被风刮进袭飞坐的车里。”“也就是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任如缇凑热闹的跟在父母后头下注解。
“没错,然后接下来就如同我和你爸在录音带跟你说的那样,我们跑去环岛旅行,但我们对你的关心可没减过,妈有打电话给袭飞,要他好好照顾你。”
“于是我们一路驱车南下,不过还是有常常想起你,可是这几天你和袭飞的手机都不通,我和你妈实在有点担心,所以玩到台南就又折返回来,接着就见你美美的出现在家里。”
“报告完毕。”任如缇又无理头的加上一句。
任如萦的眉梢仍然隐隐抽跳着,爸跟妈讲了一大串,怎么独独投有半句道歉的话?还来个她美美的出现在家里的好笑结沦?
“呵呵,大家平安就好嘛!回来途中我和你妈听见广播播报两名歹徒打算抢银行,却事迹败露的新闻,我们大家都没成为人质,平安就好,呵呵!”
任如缇不禁将她笑得实在很拙的老爸,拉得更后面一点,“老爸你也帮帮忙,没事蹦出这压根构不着边的事干嘛,你想被如萦骂得满头包?”
任钦文无辜的搔脸,“爸只是想找话缓和一下气氛,真的说得很糟吗?”
“这还用说,你看如萦眉头皱得像两条炸过头的麻花。”
涂圣兰也挨过来,小声的说。
“那怎么办?”倒带重说吗?
“老爸自己看着办。”任如缇说着就要进屋去。
“不孝女,你想见死不救?”任钦文和涂圣兰一人一边抓住大女儿,就算要被骂,也得多找个人比较有伴。
“我——”“惨了!”听见小女儿突地“我”了声,任氏夫妇更是紧紧地揪住大女儿。
任如缇才想喊痛,一句出人意外的话陡她抛过来——
“我回袭家了。”
时间静止三秒。
“你说什么?”挨在一起的三人同时瞟向说话的任如萦。
“我得回袭家解决问题。”她若无其事的耸肩,实际上是父亲糊里糊涂提起的那则新闻,让她想起受伤的袭飞。
尽管自投罗网的再进袭家,似乎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她没办法不耿耿于怀袭飞为她受伤的事实,所以,算了,就再走一趟吧。
“如缇啊,现在是什么情形?”任氏夫妇完全没进入状况,刚刚那气得眉毛快皱掉的小女儿,竟然没骂他们半句,扭头就走?
任如缇若有所思的盯着妹妹消失的门边,“我看,如萦八成陷入情网了。”
※ ※ ※直到踏人袭家别墅的庭院,任如萦才迟钝的想到,搞了老半天,她公司主管和幸芝都没去找,就又只顾着往袭家跑。
好像打从遇见袭飞那刻起,她的生活步调就乱得不成章法。两人上辈子肯定不知道是谁倒谁的会,这辈子才会这样臭名其妙的搅和在一起。
思绪间,她不经意抬起头,原本前进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不会吧?这个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正是袭飞的父亲?!
“伯、伯父。”她终究还是停住脚步,挺直背脊,反正都被瞧见,要拔腿跑开也慢了。
袭继扬神情难掩讶异,他原本有要事外出,不料会遇见任如萦,本以为她向后退是要逃开,没想到她竟会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