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袭飞!”猛然传来的惊声叫喊,让他顾不得电话直往客房奔。
“怎么啦?”
他开门直问。
“她撕我的小说。”任如萦可怜兮兮地指着正在床上搞破坏的伶伶。
袭飞微愕,然后望见伶伶正“忙”得起劲的撕了满床的纸。
“小美人不是睡着了吗?”他哭笑不得的走向床沿。不久前他才喂她喝完奶,哄她睡着的,无么……
“在你怀里是呀,可是我才抱她上床,她就醒来,而且看到床上的书就拿,然后看没两眼就撕起来,我要抢回来,她还很凶的不给我抢耶!没办法,我只好喊你来。你快救我的小说啦!不可爱的她已经在毁第二本了。”刚才抢救不及,被伶伶“看上”的两本小说,全都惨遭她的小魔手摧残。
袭飞坐上床缘,莞尔的抱过伶伶,“不行哦,这是阿姨的,弄坏要打打哦。”
不知是撕得累了,还是听进去恐怖的“打打”两字,伶伶转动着骨碌碌的大眼看看袭飞,又看看任如萦,突然双手一放,不要手中的东西了。
“天啊!”任如萦赶忙捧回获得自由的小说,怎知只能发出哀号,它根本被撕得惨不忍睹。“这要怎么看啊?”
“不能看就别看……”
“什么别看,这是租来的,而且我还没看耶。”多呕啊!“早知道刚刚就不泡牛奶给伶伶喝,她就没力气撕了;还有,都是你!人家伶伶本来很听我的话,可是你一出现,她就变得只听你的,我喊她都不听!亏刚才爱华姐来电说她想女儿,等会儿要来带伶伶回去时,我还有点舍不得,谁知道这小家伙竟然这样欺负她阿姨我!”
她成串的叨念直让袭飞觉得好气也好笑。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又都是他?敢情她忘记是谁抱小娃儿回来,想搞得他手忙脚乱,却反而自食其果被弄得人仰马翻的?
“好啦,都是我,那些被撕毁的小说我帮你赔。不过下回别在床上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他真怀疑她深度的近视是不是就是因此得来的。
“你很哕唆哦,连这也要管。”
躺在床上看书很舒服他不知道吗?不过奇怪,他怎么知道她总是躺在床上看书?
“……”伶伶突地咿呀的插话,小手挥舞着,显然又对任如萦手里的小说感起兴趣。
“不行!”任如萦小小力地拍一下她的小手,“知道会被打打你还想撕阿姨的书,你这个见色忘姨的小家伙,看阿姨下次还买不买糖糖给你吃。”
瞧她,竟跟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儿计较起来,那皱鼻努嘴的模样,稚气俏皮极了!
“你干嘛?”
突地感受到他的注视,她抬眼瞟他。
“哪有干嘛,在看你跟伶伶说话呀。”
她心跳无端加速,“怪了哦,你不看伶伶看我做什么……伶伶,不可以,你会把叔叔的手表拉坏。”
这小顽皮鬼,这回竟对袭飞的手表动起脑筋。
“没关系,随她——”脑子忽顿,袭飞霍地想起这只表是……“天!我忘了,这只表不能玩——”
“呃!”
他慢了一步。才举起手要避开伶伶在他手腕上的抓按,一道银针已教他措手不及的疾射而出,他只听任如萦闷哼一声,身子便朝他弯倒下来。
“如萦!如萦——”
老天,她中了麻醉针!
※ ※ ※
在曹显瑞住处里,袭飞望着躺卧沙发中的任如萦,心里仍然焦急。
“曹叔你的麻醉针真的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伤害?”
“不会,虽然麻醉效果迅速,但药效一过,没有大碍的。”曹显瑞作了第三次回答。此时,满心疑窦的他眉头不禁愈皱愈紧, “你是不是该告诉曹叔,这个女孩是谁了?”
打从袭飞突然抱个女孩来找他,除了说她误中麻醉针,还有像刚才那样惶然的问语外,他始终坐在那女孩的身旁,一脸忧色,什么也没说。
袭飞略微犹疑后,含糊的说:“如萦是我的意中人,我们是旧识。”真正情形还是瞒着曹叔好,免得他不小心向爸说溜嘴。
曹显瑞一愕,“这女孩是你的意中人?”
“嗯。”他低应的拂任如萦的鬓发,心里还是有着担心。
在别墅发生意外时,幸亏要来接伶伶的范爱华夫妇恰巧赶到,让他得以将小孩交给他们。不过为免解释起来麻烦,他不得不谎称如萦是因和伶伶嬉戏一下午,才累得睡着了。等范爱华他们离开后,他便带着如萦直赶来这里,那些麻醉针毕竟是对付坏人用的,误射到她身上,总让人不放心。
“放心吧,曹叔跟你保证,麻醉针绝不会有副作用。”
曹显瑞赶忙再作保证,免得他净对心上人揪着心。
袭飞稍微缓下胸中的不安。“抱歉,曹叔,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这么唐突来打扰你。”
“说什么傻话,先有事拜托你的可是曹叔。”
他回以浅笑。“既然如萦醒来就会没事,那我这就带她回去。”
“不在这里等她醒吗?”
“不了,我怕她会觉得别扭,改天我再专程来拜访曹叔。”袭飞弯身抱起昏睡的任如萦。他和她的默契还没培养到最佳状况,万一她醒来又不驯的跟他斗起嘴,会让曹叔看笑话的。
“也好,女孩子面皮总是比较薄。”曹显瑞上前替他开门。
唉!如果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是曹叔口中那种面皮薄的柔顺佳人,肯定会百分百的配合他,可惜呵,她偏偏顽强又倔强。
嘴角噙着不自觉的笑意,袭飞轻轻将任如萦抱人轿车里。
“对了,我和你梅生叔叔希望你抽空到夜店逛逛,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再逮捕几个坏蛋。”
“我会找时间去。”
“要注意自己安全。”曹显瑞不忘叮咛。
“我知道,曹叔再见。”
目送车子离去,曹显瑞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原来袭飞早有意中人,再过不久,也许就能喝到小俩口的喜酒呢!
而离开曹家的袭飞,车子才开到半路,便听见右座传来模糊嘤咛声,于是他将车停靠在路旁,并替她将搁在车上的眼镜戴回去,耐心的等她醒来。
一会儿,眼镜下的密长眼睫总算张开。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他放低声音,怕吓到她。
“袭飞?”熟悉的俊脸让她连眨了几眼,然后任如萦触目所及的几乎是橘黄光晕,意识还有些迷恍, “这里是?”
“车上。你中了麻醉针,我带你去找曹叔……”见她眼里仍然迷茫,他紧接着将她昏迷前的情形,连同梅生和曹显瑞要他帮忙“看”歹徒的事,一并说给她听。
她呆愣许久才终于回过神,“骗人,哪有人这样碰运气逮坏人的?”
“这些话段书宪早说过,不过它就是真的,你忘记上回想抢你的那个歹徒吗,我说过他是通缉犯吧?当时要不是有麻醉针,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昏倒?”
呃,对,麻醉针、通缉犯,还有他不是警察的字眼,他是全提过。
“误射你的麻醉针就藏在这只表里头。”他举起右手腕,佐证他所说的全是事实。
“你是要我对你发射一针试试真假吗?”记起自己不省人事前是好像有感觉到手臂被扎了下,她不敢恭维的瞪他的表一眼。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不介意挨一针,算是弥补害你昏迷的疏忽。”
他漆黑深眸中的认真,让她的心跳莫名失速一拍,只得不自在的坐正身子撇开头,“不用,反正是伶伶不小心按到开关……对了,伶伶呢?”她不得不将视线又调向他。
“你学姐带回去了。”
不就是在她昏迷的时候?“爱华姐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他摩挲着下巴回想,“果然是倾国倾城’,算不算?”
天!真像爱华姐会说的话。“你,呃,别在意,爱华姐有时说话就是这样……怪怪的。”
袭飞饶富兴味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句怪怪的话是你说的。”
不会吧?这人的直觉也未免太准了吧。
他好笑她的惊讶全写在脸上。“那句话是在称赞我是个美男子吗?”
“臭美!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光凭他可恶的用合约绑住她这点,就算他再好看,打死她也不承认。
“是吗?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夜店吗?”
“啊?!”他的话接得太怪异,害她不想看他都不行。
“曹叔希望我到夜店走走,看能不能凑巧碰上在里头狂欢的通缉罪犯。”
任如萦傻眼,“怎么你说得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就你一个单枪匹马耶!不说夜店里人多得像沙丁鱼一样,万一有很多黑道兄弟在里头,就算好死不死让你撂倒一个,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这人真以为抓坏蛋像吃饭那样容易?!
“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他迷魅黑瞳一眨也不眨的凝注她。
一股说不上来的忸怩压力倏然袭向她,任如萦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挪,“谁、谁替你担心来着?我是在跟你分析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你要是误闯现在摇头族跟同志们流行的什么……什么Home……”
“Homeparty。”
“对,就是它。听说这种派对的场子,入场前还要先In-terview,审核身材、外表,合乎要求者才能进入,以你的条件,你一进去,怎么被里头喧药兴奋过头的一群人‘吃’了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清楚?”据媒体报导,她所说的Homeparty确实是同志寻欢的温床。
“在报上看的啊。咦?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比我还清楚,难道……你真的是同志?”
他眉毛扬高的朝她欺近,“看来我证明得还不够。”
她直教他暖昧的逼近呆掉思路,只能乱掉心跳节拍的往后退,“什、什么证明?”
半句话都没说,袭飞一把揽过她,利落的拿下她的眼镜,直接吻住她的小嘴,伸舌直探她嘴里的柔嫩,放肆的落下他的“证明”。
任如萦终于知道自己又遭吻袭的原因,可是她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完全动弹不得,除了虚软心悸,她还觉得天旋地转。
当唇上的烫热稍微撤离,她喘息迷蒙的望着眼前的俊颜,脑袋昏昏地道:“我没有……歧视同志的意思,只是觉得必、必须一对一……唔——”
话还在嘴边,她的娇喘倏地又落人他口中,她根本什么都弄不明白,已全身无力的瘫人他怀里……
※ ※ ※
热闹的夜市里,人声鼎沸,每个人的脸都是开心的,唯独任如萦,小脸上的神情始终又冷又臭。
“你已经在吃人家第二碗蚵仔面线,脸还绷绷的,等会老板会走来抗议你的表情坏了他的口碑。”坐她对面的袭飞眼角含笑的说。
她一径埋头吃面,不想理他。
“再吃下去,你会变肥。”依她的纤瘦,大概要再连吃个二十碗吧。
肥?她忍不住抬头用力瞪他,他不知道“胖”听起来比较好听、比较可爱啊!
很好,终于肯看他了。“是你一直错估我的性向,我才会一直吻你当作证明。”
她恨不得将他瞪昏。“你还敢说?!我用的是疑问句耶,而且你不是同……不是‘那个’就不是啊,谁会像你用吻来当证明,况且那又能证明什么?你忘了世上还有双性恋?”
气死她了!不久前她根本被吻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然后他竟然好兴致的说既然她不让他到夜店,那么就到段书宪跟他说过的热闹夜市逛逛,没问她就把她带来,现在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真想拿蚵仔面线砸他!
他忍住笑的向她略微弯身,“这回换成双性恋?你是不是要我在这里再将你吻个够,好证明我是个百分百只爱女人的男人?”
任如萦一怔,伶俐的舌头瞬间打结,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会说到做到的。
可恶!“你不是说你家人在香港,你要找假新娘为什么不在香港找?我到底几时才能从合约中脱身?”不想又被吻,她只得岔问重要问题。
他神色微敛,“在香港找,穿帮的机会大,至于你……”他眼里有她解读不出的光芒,“我是打算这两天就跟我爸说我在台湾有意中人的事,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扯我后腿。”
“我是很想,可是我没一千万。”说到这个,她就想到把她推人火坑的爸妈,居然当真逍遥的环他们的岛,到现在没给她半点消息,他们就不怕她登报跟他们断绝亲子关系?
“你这么说我有点放心了,听来你应该会好好配合……”
“嗯?怎么啦?”他双眉忽地蹙紧的望着她身后,她直觉不对劲。
“别回头。”袭飞伸手扳回她的小脑袋,低声道:“我看见警方档案上的通缉犯。”
她背脊一麻,“你没看错吧?”坏蛋也爱吃蚵仔面线?
“邱金,四十几岁,专干贩毒、吸毒、走私、掳人勒赎的勾当,两年前他的同伙被抓入狱,他逃过一劫……他在你身后的位子坐下了。”
麻冷的背脊不禁变得僵硬, “为、为什么是在我背后?”
“因为你运气好。”他眼角瞟见邱金似乎是单独一个人。
“才怪,我的运气才没那么‘好’。”意识到自己音量过高,她忙压低嗓子,“这烂运气一定是你的!要不然曹叔他们也不会要你回来,我也不会遇上你以后接连遇着两个坏……两个‘好人’。”
嗯,她说的也是,书宪不就揶擒过他每次见到坏人就是走霉运?不过……
他轻捧起她的脸,“现在这个不重要,听着,他现在正在吃面,等会儿你站起来帮我挡在走道这头,好方便我下手。”
“可是——”
“别怕,不会有事的,做个深呼吸。”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脸。
什么呀!合约上又没说她要负责抓坏人,可是大坏蛋人人得而诛之啊,何况他们都遇上了,没办法,她只好连做几个深呼吸,然后硬着头皮站起来。
袭飞迅速绕过桌子另一头走到邱金身后,在任如萦刚好挡住走过的行人时,他佯装要看时间,然后小心、快速的给仍埋头进食的邱金肩膀一针,随即想到吸毒的人或许不容易麻醉,即刻再补他手臂一针。
邱金整个人犹如停格般,夹起的面还未人口,脑袋一点,便注桌上趴去。
见状,袭飞动作敏捷的移走他桌上的碗。
面摊老板正好于此时送面给另一桌的顾客,他稍感疑惑的瞟望袭飞——
任如萦胸口一紧,面摊老板不会以为袭飞是要偷面的小偷吧?
“这位是我认识的朋友,他突然头晕,想先休息一会儿再吃。”不想摊子出现通缉犯的消息惹来不必要的骇叫惊动,袭飞只好委屈自己当一下邱金的朋友。
他满脸正直,面摊老板没有起疑,朝他微点下头,继续忙他的生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