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的敌人恩雅集团为了得到她香水的独特配方,据说已到她 的住处走了N回了,羽荷拒绝他们的挖角,还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你总得亲自去跟人家 说声谢谢啊!」何美芳没好气的道。
「那我……」
「倒不如真个花语叫「谢谢」的送给她?」阿美方拦截了儿子的话,兀自接了下来 。
「知我者莫若母。」培德得意的笑了出来,他的心声确实如此。
「儿子……」
「老妈,我不知道妳干么耍我去碰那软钉子,她根木就不喜欢与人交际,这妳我都 清楚的,上个月她回国定居,妳和老爸偏要我帮她举办个记者会,让她谈谈回国定居的 感受还有以后合作对象等等,结果呢!」
何美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他不满的控诉,「这记者会是开了,她差人送给我一大盆的「蟹爪仙人掌 」,我当时还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呢,结果我的秘书为了这事还特别去查了书,这花语 叫「锦上添花」!老妈,妳明白吧。」
阿美方直笑不语。
「她嫌我多此一举,根本不用办什么记者会!」培德是愈想愈气,自己原本就不怎 么喜欢做的,结果顺了父母的意为她办个归国记者会,竟然破人调侃。
见母亲笑得躺靠在椅背上,培德愈感不是滋味,「而她也真行,我看那是破天荒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安静」记者会,一室满满、坐无虚席的一大群记者们居然没有 一个敢发言的,因为他们在一进记者会时,一人一手部让她请人在门口送了一盆色彩艳 丽、花朵硕大的「孤挺花」,那群记者马上变成闷葫芦了!」
何美方幻想一下那画面是愈觉好玩,她觉得羽荷是个很有智能的女孩,骂人不带脏 字,很「艺术」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为孤挺花代表着「喋喋不休」,那群紧迫钉人、矶矶喳喳的记者群被人「先发制 人」的塞住嘴巴后,这一肚子的问题已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而记者会也是超快速的,在羽荷轻声说句「谢谢你们的关心」后,就结束了。
「好了,别再抱怨了,其中还有几位记者公开赞赏她的高招呢。」
「但是也有几名记者批评她太过高傲。」培德提醒道。
「无论如何,她是有个性的,所以儿子,」阿美方看他一眼,「选个好花然后再去 拜访她,这是你该做的,就算不为公也为私吧!」
「私?」
「对啊,我记得当年孤僻的羽荷还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而她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这 几年来,她人在美国,我们在台湾,这业务洽商,你大都是派经理前去,仔细算算,这 几年你们碰面也没超过五次,而现在她回来台湾,这距离拉近了,你是没有借口不去看 她的。」
其实何美芳留对儿子对羽荷的态度感到困惑过,有好几回,罗杰要培德视自飞往英 国共拜访羽荷,了解她新研发的香水并商讨一下适用的年龄层,但培德却找来诸多借口 拒绝前往。
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了,这美国之行就由经理级的员工负贞了,但是现在人家都 在台湾了,同样住在阳明山的别墅区,不去拜访,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捂德叹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去了,「好吧,我会抽空过去看她的。」
「这还差不多。」何美芳满意的一笑。
培德仰望蓝天,只有他内心深处清楚自己为何不愿与羽荷见面,因为他幼年即萌发 的情丝,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稍见褪色啊。
连羽荷接过林训民手中的向日葵花束坐了下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一丝为难。
林训民是恩雅集团的第二代负黄人,年轻的他带着一个白金框的眼镜,斯文的五官 虽称不上英俊,但有其独特的沉稳气质。
为了挖角,他已经跟她接触有两年之久了。
只不过,她也清楚他要的不仅仅只有她香水的发行所有权而已,他还要她,而行事 稳重的他,也从不隐藏对她的爱慕之意。
她低下头着着手上鲜黄的向日葵,它的花语即为「爱慕」,只是她对他却没有那种 感觉。
半晌,她才低声叹道:「训民,你还不放弃吗?」
林训民凝睇着眼前恍若小苍兰般的羽荷,纯洁还带着令他感到愉悦的一份清香,她 是百看不腻的。
纵然她单薄的身子与时常紧蹙的眉心,往往让他感到她的虚弱与忧郁,然而就是这 样混合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紧紧的吸引着他,让他下定苦心,要追求到她。
而为了迎合她的喜好,他也下了一番苦心学习花卉、花语,期待能更接近她难以捉 摸的心灵。
两年了,虽然伊人仍不动心,不过从她愿意和他交谈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很满足了 。
「羽荷,妳明明知道我的心。」他笑笑的道,「虽然,我必须承认我希望这一次不 会再收到「亚麻花」。」
羽荷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子并将向日葵花束放在桌上,她离开这庭园的小亭台,走到 相距不到二十公尺的温室。
这温室裹的花卉树木有上百种,全是她所钟爱的,而这次自美返国定居,她也将那 裹的花卉全空运过来。
因为它们是她的世界,象征着她体弱与孤寂的生命,看着璀璨盛开的花朵,她彷佛 再次重生,然而,若见凋零枯萎的花朵,她亦感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妳还是不肯 邀我进去?」林训民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摇摇头,那是她一人的世界,除了自小养育她长大的奶妈徐淑子之外,她从不让 任何人踏进她的世界一步,即使是她的父母那一对眼中只有彼此,却从未注意过她的父 母,也不能踏进一步。
林训民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他知道她还不愿意让他走入她的内心世界,因为温室 裹的花朵是她的一切,而他也相信自己在裹面绝对能察觉到她赤裸裸的内心世界。
羽荷站在温室门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即开门进去,她拿起了挂在旁边柜子上的 剪刀,走到右边一片浅蓝色、五片花瓣的亚麻花前,随手剪下了几枝后,并将剪刀放回 原处走了出来。
林训民看到她的手上拿着自己已拿了N遍代表「感谢」的浅蓝花朵时,不觉露出苦 笑。
羽荷咬住下唇无语的走向前。
「我明白了,可是我会再接再厉的。」他接过她手上的花。
「训民」羽荷朝他郁憢一笑,「外面比我好的女孩子很多,你何必……」
林训民坚定的摇摇头,「我知道自己要的是妳,我有耐心也有毅力,我想这两年来 妳也看见我的真心了。」
「可我……」
「我知道妳还无法接受我,没关系!」他凝视着她一会儿后,将日光落在她身后的 温室大门,「我等着,等着有一天妳会让我进入妳的温室,我想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 只是现在的朋友而已。」
羽荷凄凉一笑,只有她清楚,自己的这一颗心早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了,而除了他以 外,她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碰触她的内心世界、她的温室。
「好好照顾自己,我过些天再来看妳。」林训民向前轻吻她的面颊后转身离开。
注视着他高壮的背影,羽荷的心中是满满的压力,说真的,她并不希望他再来看她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却无法动摇他内心的坚定,这让她感到吃力疲乏,她只想要一个人 ,静静的……四十开外的徐淑子将手上的一杯温开水及药包放在小亭台的石桌上,她出 声咦了一向弱不胜衣的羽荷,「羽荷,吃药了。」
羽荷点点头不发一吉的走了过来,和着水,她一次吞下五、六颗的心药丸,她除了 靠花来滋养她精神上的生命力外,再来靠的就是这些药丸子了。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自小即与药结下了不解之缘,就地有记忆以来,她的生命多半是 在寂寞、药品、床上与书上度过的。
徐淑子心疼的注视着她寂寥的神色,拥有平凡面貌的自己,在第一眼看到五岁的羽 荷时,就爱上她了,那种爱是心疼的爱。
一个恍若仙子的五岁小女孩,她的脸上没有着同年龄小孩的活泼天其,却有着超龄 的冷漠,而餐餐都需有药包配饭的她,苍白的脸上总无血色。
徐淑子难过的摇了摇头,虽然她是羽荷的父母花钱请来的保母,可是她却是打从心 坎裹疼这个女娃儿。
而她欣慰的是自己的真心付出并没有白费,她是惟一被准许进入羽荷心中的「在想 什么?」她疼惜的顺顺羽荷乌黑的发丝。
「还能想什么?」羽荷牵强一笑,随即朝温室走去。
「想他吗?」徐淑子跟在她身后。
羽荷耸耸肩踏入温室,放眼望去除了一室的名贵兰花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冷、热带 花卉区。
「这占地百坪的温室仍旧是小了些。」羽荷看着稍嫌拥挤的花卉摆置,她在美国的 温室该有这里约两、三倍大吧。
徐淑子蹙紧眉头,「妳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在阳明山这一带,能找到这样的地 方当化室,旁边又紧临别墅的也只有这儿最适合,再来的地方是更小了。」
羽荷也了解这一点,台湾的土地小,而台北更是寸土寸金。
「他」她叹息一声走到长春花前,注视着紫色的花朵与参差交错的绿叶,她的内心 是涨满落寞,「徐妈,妳真的认为我回来定居是对的吗?」
闻言,了解她心事甚详的徐淑子差点激动的落泪。
长春花代表的是「快乐的回忆」,而那段幼时与培德相处的日子,或许也是羽荷心 中仅存的快乐记忆吧!
「他一定会来看妳的。」徐淑子吞咽下梗在喉闲的硬块,「这儿不是美国,我们又 选择了在阳明山区住了下来,他家离这儿才十分钟车程,没有理由不来看看妳的。」
羽荷咬紧下唇,一股酸涩感倏地直涌而上她抑制住这「习惯的心伤」,走到温室里 侧的另一闲研究室,里面除了一些化学检验设备外,还有一些散布在桌面的资料,一部 先进计算机则古录了各式香水成分。
她静静的走到另一例的矮柜,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剪报书册。
打开书册,襄面赫然出现培德那张英如灿阳的英俊脸孔。
羽荷一页页翻着,裹面全都是有关培德这个莎理薇集团第二代掌门人的一些报导, 除了他决策明快与业绩超越他父亲的报导外,其中亦不乏他与其它名媛淑女拥吻的画面 ……徐淑子站在她身后,除了静静陪她共尝这单恋的苦涩外,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 们会搬回台湾定居,究其因,就是为了培德。
那本册子里,大都是羽荷特别跑到中国城去找来有关培德的各项报导,而她则将它 们剪下,像珍宝似的集册珍藏起来。
羽荷是个自尊心强但感情细腻的女子,再加上有一副喂药罐于长大的虚寒身子,她 恨木不奢求恋情,惟一的奢望就是能多看到培德,所以她们才会回来台湾,也选择与他 接近的地方比邻而居。
只是她们回国都一个多月了,他这总裁连记者会也没有出席,而今也末曾来探望过 她们。
徐淑子看向一语不发、浮着着相片的羽荷,只有她清楚羽荷的失望有多深。
而这也是为何羽荷在得知培德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记者会上时,她会分别送那反讽 、揶揄的两种花卉来表达自己的观感,因为这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羽荷看着培德穿著泳裤拥抱着穿著比基尼的名模特儿许碧如的照片,他们看起来真 登对,她心中想着。
培德古铜色的肌肤兴计碧如同样健康的肤色,在碧海蓝天的衬托下闪闪发光,两张 同样属于阳光的笑脸是那样的充满自信。
反观自己羽荷知道自己长得是啥模样,外人说她纤雅、脱俗绝伦、恍若精灵……她 扬起嘴角苦笑,这张脸是美丽的,但柔弱的身子是软趴趴,她连在烈阳下都不能超过十 分钟,头昏眼花、头重脚轻、头昏脑胀、头晕目眩……这些形容词全都可以放在她的身 上。
她是不属于阳光的!她和阳光的接触只能透过阳伞、透过树荫,要不就只能选择日 落之时,悲哀的汲取那残留的一丝丝暖阳的光。
早产儿的她,似乎在一出生就与虚弱画上等号。
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淋个雨就感染到肺炎,再加上先天性的心脏病,不能从事较 激烈的运动……在这种种因索下,要将身子练好简直是奢想。
早晚温差颇大的洛杉矶其实不适合她居住的,虚弱的她常常到学校一趟,回来就发 高烧,可是父母的眼中从未有她,母亲的向往让父亲罔顾医生要他们带她搬回较温暖约 台湾的建议,而只是一味的要医生给她药吃,要徐妈炖补品给她。
这些也同样不是她需要的,她要的是他们有空搂搂她、亲亲她,表达一下他们对她 的爱与关怀,只是他们似乎认为「物质」的给予已足。
在体认列自己不可能获得父母的重视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笑容也鲜少出现脸上, 一直到了九成那年。
她九岁那年,培德一家人从法国移民到美国,与他们成为邻居。
培德的母亲何美芳是个亲切爽朗的人,当她独坐在自家的前庭时,她常常听到何美 芳愉快的笑声,而那也是她注意到他们一家的开始。
罗杰是个安静的人,可是他也是个尽责的父亲,他常常给培德母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后才会出门上班。
而何美芳则是笑口常开,即使不笑时,她的脸上也有微微的笑意,自己不曾看过那 抹嘴角的笑意离开过。
而当年十二岁的培德,则已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了,或许是何美芳的关系,培德 也是个开朗的人,尤其他的笑脸那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彷佛带有浓浓的暖意,在瞬 间温暖了她冰冷许久的心。
有多少次,她躲在自己的房间内透过薄纱的尔市,偷偷的看着他和他母亲在闲
聊中研发出的爽朗笑声,她是羡慕的!
又有多少次,她站在镜子前面,试着展开笑靥,然而牵强的僵笑,只会令自己的心 灵更加酸涩罢了。
她好羡慕培德,他拥有她一直梦想许久的亲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觉自己在看 到培德发出笑声时,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绽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