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了贵妃椅,看着他道:“前些天,我要到东流国去时,你说身为将军要先把军营整顿好,如今差不多了,我可以到东流国去做客了吧?”
见她又旧事重提,他忍不住蹙眉。
她哪能到东流国去做客呢?万一紫轩王子找她比划武功?又或者她将那儿当成游山玩水之地,那可有失将军威严,也丢他们棘萱国的脸。
见他又皱着两道浓眉,她撇撇嘴角,瞪着他,“不会吧,我那么合作的听你的话,先让大伙儿大搬风了,这会儿你还得考虑我的事?别忘了,我只是尊重你耶,不然,我是主将,你是副将,天底下哪有主将要听副将的道理!”她走到衣橱旁,指指里面,“我不管你怎么想了,我休息一会儿,就要小仪整理一些衣裳。”
“衣裳?”
她用力的点点头,“我从没到过东流国,他们那儿肯定有很多跟咱们棘萱国不一样的人、事、物可以看。”
蓝家骏挑高一道浓眉,“听来你好像要在那儿住上几天?”或许更久?
“那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我不是去玩,我可是驻守居云关的大主将。”杭爱爱拍着自己的胸脯。
他露齿一笑,很高兴她还记得自己的身分。
“太平盛世,更要有危机意识,我到那儿住一段时间,明为联络感情,实则探探军情,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见状,他感到有一股笑意就快涌上来,她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但基于安危与棘萱国的面子,就算她说得头头是道,他还是不能让她去,但怎么阻止就得费一番工夫了!哨兵这两天都有向他报告入夜时,西边的边界似有人鬼祟进出。
这事原本不想让这个女将军知道,但如今,却不失一个将她留在军营的好方法。
“女大将军先休息吧,我有事先出去了。”
“有事?什么事?”她不解的问。
他在心中暗笑,但一脸正经,“哨兵回报西边边境,这两天有像有人在那里进出,我要过去巡一巡。”
她皱眉:“难道是东流国潜进来的奸细?”
她脑子还转得挺快的!他赞赏的凝睇着她,“还不晓得,去看看才知道。”
“我也去。”
“你也去?”他其实并不意外,但得装一脸惊讶。
“没错,我是女大将军,这军营里有状况,哪有我在帐房里睡觉的道理。”
正合他意,蓝家骏当然没有拒绝,而她也暂时将要到东流国做客一事抛诸脑后。
两人上马奔往几十里外的边关来回巡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不过,蓝家骏看到几根掉落在树上的鸽子羽毛,他身形一旋,纵身往上将那几根羽毛一一握在手中后,飞身而下。
杭爱爱走到他身边,看他对着那几根羽毛细细打量,神情还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不过就是几根羽毛嘛,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不是普通的羽毛!这种灰中带银的羽毛,蓝家骏相当熟悉,此乃来自于他蓝府的信鸽,而这种信鸽也非普通鸽子,而是一种能日飞百里的“百里鸽”。
他还注意到羽毛上沾有一些已干涸的点点血迹,但这附近他们已仔细巡过了,并没有看到鸽子的尸体,也没看到百里鸽传信至军营,这事——透着诡谲!
“蓝副将,你别一个人锁眉沉眼的瞪着这几根羽毛瞧好不好?你到底看出什么,也说来听听嘛。”
杭爱爱也瞪着那几根羽毛瞧,但就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抿唇,将那几根羽毛放人怀中,看着她道:“暂时还没看出什么,我们先回去吧。”
她还想再问,但他已翻身上了马背,调转马头,往回程走,她也只得闭口跟着上马了。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林子里的一片浓密矮树丛里突地窜出一个人,但他仿佛能遁地般,在看了两人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后,身子再遁入矮树丛,不见了。
*
东流国的皇宫内。
“什么?你说杭爱爱跟蓝家骏两人已查到我们密道口附近了?”
紫轩跟贺氏脸色丕变的看着前来通报的查勇士。
“是的,皇后、王子,他们一度相当接近密道口,小的实在很担心被他们发现了,好在蓝家骏的目光移到树上的几根羽毛上,这才转化了危机。”一脸落胡腮的查勇士用力的点头回答。
那几根羽毛肯定是他们打下来的信鸽掉落的,杭爱爱跟蓝家骏会有什么联想?
紫轩的俊脸上一片疑重之色,他先叫查勇士下去后,再看着贺氏道:“棘萱国飞来的信鸽都被我们拦劫掉了,另外还有一名杭家派来的侍从,也被我们关到密道的地牢里去了,”他摇摇头,“我们若再不行动,恐怕棘萱国也会发觉事情不对劲,尤其老亲王还是消息全无。”
贺氏看着儿子,“你说杭爱爱不是要来做客吗?我们不也都在等着她自投罗网?可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她就是不来,这时间对我们自然越来越不利。”
“儿臣也这么想,所以儿臣已经派红丹再到居云关拜访,亲自邀她过来做客。”
“派她去?”贺氏有点不放心,“我看那丫头是看上蓝家骏了吧?瞧她这些日子来心神不宁,像患了相思病。”知女莫若母,贺氏将女儿的转变全看在眼里,所以也担心她到了居云关没找杭爱爱,迳自去见蓝家骏。
紫轩但笑不语,他明白母后下一个要说的就是他。
贺氏定视着儿子道:“告诉母后,你也看上那个杭爱爱了吧?”
他点点头。
“既然她是个武功高强又有头脑的巾帼英雄,只要她愿意效忠我国,母后绝不介意纳一个外族人当媳妇。”
“儿臣明白。”
她叹了一声,“你父皇的病已逐日康复,我很担心他知道我们秘密侵兵一事,地牢的那几个棘萱国的人,你得多注意点。”
“我知道了,母后。”
“我累了,先回去小睡一下。”
“送母后。”
“不用了。”
紫轩看着母后回去后,走到自己的寝室和衣躺在床上,其实这次兴兵之事,在遇上杭爱爱后,已有些举棋不定。
除了不想与她为敌外,他还担心,居云关有杭爱爱、蓝家骏这等高手,那么在棘萱国内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高手?
反观国内,他这个第一高手都胜不了蓝家骏了,其他人还能干什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真正交锋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目前已骑虎难下,岂能收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朗朗晴空下,杭爱爱在小仪的陪同下前往居云镇逛大街。
她其实是闷坏了,以为那儿根羽毛有什么线索,所以她还从蓝家骏怀中抢了来,天天瞪着它们看,但就是看不出有何玄机,问蓝家骏,他什么也不说,她又闷又气,也懒得再想。
所以她决定了,明儿个她就要上东流国当贵客去,可是客人到人家那里怎么可以两手空空呢?
所以她这是上街来买礼物的,而一会儿工夫,战利品就不少,参品、绸缎、好酒都有,也好在小仪的身材是重量级的,可以提得动这么多东西。
“女大将军,女大将军!”卖胭脂水粉的赵毅原本已经快要睡着了,这一见美若天仙的杭爱爱走了过来,急忙叫道。
“咦,你是上回送我胭脂的嘛。”杭爱爱识人的眼力不差,笑咪咪的走到他的摊位前,“不过,我的胭脂水粉还很多,用不完耶。”
他急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要女大将军买我的胭脂水粉,我是有事相求,而且,等将军已等了好多天了。”
小仪好奇的看着这名清秀的小贩一眼,“你等我家小姐干什么?不会是爱上我家小姐了吧?”
“不是不是,我爱的是另一家的小姐!”赵毅一急,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尴尬的满脸通红。
但稚气的杭爱爱一听可有兴趣了,“哪一家小姐?又要我帮什么忙?不会是当媒人吧?”
他腼腆的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并将自己的苦恋史告诉她,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这还不简单!”杭爱爱露齿一笑,当场应允了。
“小姐,别多管闲事吧。”小仪却觉得有点儿不妥。
“胡说,这个镇是没有官府的,我这个边关将军就等于是这个地方的父母官,大小事情都要管,走吧!”她朝赵毅点头,“现在就带我到你那个心上人的家,我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的爹娘应允你的婚事。”
“真的?!太好了,谢谢!”赵毅点头如捣蒜,连忙收拾好摊位,带着杭爱爱主仆俩往位在合东西街的“林府”去。
林府在居云镇上算是有钱人,从事绸缎买卖已有一甲子的时间了,现在是由第二代的林集利、张樱夫妇当家,两人只有一名独生女林云蝉,虽不是个天仙美人,但气质高雅,林集利夫妻原本想为她觅个门当户对的良人,没想到,她跟丫环几次去选购胭脂水粉,居然跟赵毅看对了眼,两人间有了情愫,气煞了林集利夫妻。
两人对女儿下了禁足令,也拒绝赵毅上门求见女儿,没想到他今儿的面子倒不小,居然将女大将军给请来了。
夫妻俩哪敢怠慢,急忙将她请进门来,没想到她一在客厅坐下,喝杯茶后,就直接说明来意。
“本将军得知赵毅跟令千金乃一对有情人,但因女富男穷,你们不准两人成婚配,既然这样,今儿就由本将军来指婚,因为我是大将军,是这圆百里官位最大的,再说,能让我赐婚可是你们的荣幸,所以——”她顿了一下,笑嘻嘻的看着一脸惊喜的赵毅道:“我明天本来要去东流国做客的,不过,为了喝你的喜酒,就再延个两、三天好了,你还站在这儿干么?还不快去准备成亲的事宜。”
“多谢女大将军!”赵毅喜孜孜的就出去了。
但林集利跟张樱可是一脸错愕,这是什么情形?
“好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吧,呃——我又得多去准备一份贺礼了。小仪,我们赶快去买。”杭爱爱笑容满面,做善事当红娘的感觉真好!
“哦——好!”小仪是看傻了眼,她从来没见小姐这么果断过,看来好威风哦!
在林集利跟张樱仍呆若木鸡下,主仆俩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但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第七章
隔天一大早,林集利夫妇就赶往军营求见蓝家骏,他们夫妇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想了一整,越想越不对,哪有什么将军在赐婚的?
只是想来想去,这方圆百里,就棘萱国的百姓来说,杭爱爱还真的是官位最大的,因此,在思忖再三后,他们也只能来找第二大——副将军帮忙。
两人向蓝家骏埋怨这婚姻又不是儿戏,岂能因她一句赐婚,他们的掌上明珠就要去嫁给那个只卖胭脂水粉的小贩?!
蓝家骏实在没想到这二个百姓是来投诉杭爱爱的,但听了她草率的作主他人的婚事后,他差点没晕了,更不明白这种事她也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由于杭爱爱都是睡到自然醒,他也只好要他们夫妇俩先喝杯茶,坐一下,再吩咐下属,将军营帐那儿若有动静要通知他。
一会儿后,一名士兵前来通报,“启禀蓝副将,女大将军起床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他向林集利夫妻点点头,“请跟我来。”
一行三人来到杭爱爱的营帐,林集利夫妇乍见这间与家中闺女无异的将军帐房可是目瞪口呆。
此刻,小仪正在帮坐在梳妆台前的杭爱爱梳发,今儿个她是一身千金扮相,未着军装,主仆俩一见林集利夫妇来到营区,同时愣了一愣。
“听林集利夫妇说,昨天你到他家去‘赐婚’?”蓝家骏很快的替网人解惑。
“呃——是啊,不好吗?”杭爱爱顺了顺长发,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啁。
蓝家骏抿紧了唇,回身跟林集利夫妇道:“那件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了,我来处理便是。”
“什么他们不必放在心上?”杭爱爱皱起了柳眉,看着两人在蓝家骏的点头示意下,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蓝副将,你什么意思?”她倏地从椅子上起身,不悦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什么时候你管事还管到别人家的事?”
她噘起嘴儿,给了他一记白眼,“我是在还人情,那是上回那个送我胭脂的小贩拜托我去说媒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原来那两盒免钱的胭脂竟是媒人礼。”
她没想那么多啦,只不过——“我做的是好事嘛,人家很相爱的,就因为出身差了些,钱子少了些。”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管了不该管的闲事,那不在你的职权范围。”
“不然怎么办?你那几根羽毛我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既然军事没得办,当然只好去管‘别人家的事’了,行不行啊?!”她真的生气了,看不出那几根羽毛有什么玄机的事,她已经很呕,好不容易遇上一件让自己心情好转的事,他还骂她!
他也察觉到她的怒火,还“反省”一下自己的口气是不是太严厉了点。
他试着温和的解释,“林集利夫妇向我抗议你滥用职权,逼他们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直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是在造孽——”
“他才不会造孽,他叫赵毅,而且他向我保证他会给他的心上人幸福的!”
蓝家骏瞧她一脸愤愤不平,眸光也放柔了,“好吧,但不管如何,他该以他的诚心去感动林集利夫妇,让他们应允婚事,而不是请你帮忙,明白吗?”
“不明白!只要你一直不告诉我那几根羽毛有什么玄机,我就继续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看着办好了!”
她气呼呼的转身背对着他,觉得他小气极了,明明看出什么却什么也不告诉她。
但蓝家骏不说是有原因的,尤其这几晚他都趁着夜色施展轻功,到发现信鸽羽毛的附近察看,在前晚又发现一只伤重而亡的家中信鸽掉在附近湖边。
他察看伤势,百里鸽分明是让人给打下来的,而且时间不超过三、四个时辰。
他猜测打下百里鸽的人可能来不及将信鸽尸体带走,要不就是找不到,因为信鸽脚上的信仍在。
在看过信的内容后,他更得隐瞒她了!
那封信是他爷爷蓝威的亲笔信函,信中述说老亲王杭建维已于一、两个月前来居云关,却一直没有捎信报平安,事后,杭家以信鸽传去、派遣侍从,甚至有皇上派出的数名侍卫前往居云关,但都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因此他们已打算要亲自前往居云关一趟。
而这已是他们送出来的第十二只百里鸽了,如果这封信能幸运的传到他手中,要他立即回报居云关及老亲王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