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歇,他凌厉的掌风即起,崔姬神情一沉亦施展功夫与他对抗,另两名武夫则跟他那两名手下打了起来。
这一时之间,掌风呼呼作响,双方你来我往,惊得百花院的客人纷纷逃离,而百花院的其他打手加人战局,再加上姑娘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整个百花院只有个乱字能形容。
崔姬不是省油的灯,几回合打下来,谢一诚渐露败相,至于他两个手下早在百花院的打手群攻之下,成了刀下亡魂。他单打独斗,处境更危险,虽想逃之夭夭,但哪有机会?
崔姬一拳打中他胸口,他口中喷出一道鲜血,踉跄的倒退两步,一旁的打手举刀狠狠的捅了他一刀,他两眼往上一吊即倒卧在血泊中,一命呜呼了。
“哼,敢在我这儿撒野,真是自寻死路!’崔姬粗啐一声,踢了他一下,便指示打手将三人的尸体处理掉,她则迅速离开百花院到翠仙楼去找唐夫人理论,顺便要人去。
两女继续交恶,都怀疑季云婧就在对方手里,但又无计可施。
而谢一诚贪得无厌的下场是成了两头空的枉死魂,该说是他的恶报吧!
*
季云婧觉得好温暖,这枕头及靠着她面颊的温厚被子让她感到舒服极了,从她被装人麻袋开始乘船、坐马,离家乡渐行渐远后,她就不曾这么舒服过……
她慢慢睁开眼,随即慌忙坐起身,眨眨眼睛,呆若木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旭烈汗。
“我在做梦吗?”她的目光从他俊美的脸蛋移开,看着眼前这一大片青青草原,在绵延的山坡间还有一大群牛羊缓慢行进,黄昏的霞光将天际染上一片橘橙金黄,而在这方火红的半颗落日仿佛嵌在草原上,如梦似幻。
这绝非中原景致,因此,季云用更加认定自己是在做梦。
“很美吧!”旭烈汗凝睇着让那橙黄霞光映染得更为娇艳动人的她,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移向这片山光美景。
她皱眉,回过头再次对视他俊俏的侧睑,然后看向他背后抵靠的大树干,再抬头瞧瞧,这才发现他们两人是坐在一棵高耸参天、绿叶成阴的大树下,而另一边则拴着一匹黑色骏马。
她将目光再移回他身上,继续往下看,这才注意到她刚刚枕着的“枕头”原来是他伸展的长腿,而那个“温厚的被子”根本就是她靠在他怀中所感受到的温暖……
“这?”她脸儿蓦地一红,虽然是在梦中,但她做这种梦也太夸张了吧?
“在想什么?”旭烈汗侧转过头,看着美丽的她。
她咳了一声,清清喉咙道;“我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居然梦到你,还跟你在这儿说话,但不管如何,这个梦总比被人装在麻袋里,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还好就是了。”
对她这番话,旭烈汗是一头露水,但再仔细推敲一下,他眸中立即绽放笑意,接着伸手去捏了捏她那俏挺的鼻子,而且力道还不小,痛得她叫出声并急忙用嘴巴呼吸到此刻,旭烈汗才笑呵呵的放开她。
她一边急喘气,一边捂着红扑扑的鼻子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你干吗捏我鼻子!”
“会痛吗?”
“废话!我掐掐看你的,看你会不会痛!”
“哈哈哈……会痛应该就不是梦了吧。”旭烈汗朝她挑挑浓眉,模样看来可爱中带了点可恶。
闻言,季云婧怔怔的看着他,喃喃自语的道:“不是梦?”直觉的,她用力的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好痛!”随即纠紧柳眉,“老天,是真的!真的!”她笑逐颜开,差点没手舞足蹈起来,老天,她摆脱谢一诚那些人了,感谢天,感谢天!但是……
雀跃的她愣了一下,又将目光放回旭烈汗身上,“是你救了我?”
他点点头,将事情的经过概略说明,“你怎么会被抓?又怎么被运送到这儿来的?”
“还不都是你!”她将那晚到怡红院见他之后所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是清醒的,但在谢一城的威胁恐吓及精悍手下紧迫盯人之下,根本毫无逃脱机会。幸好他没饿着我们,因为他说货要顾好,才能有好价钱,所以一直到接近宁宁后,我们才被逼吞下迷药,再来的事你也都清楚了,可是
她神情一黯,“我最惦记的是那些在怡红院地窑里的姑娘她们不知道怎么了?”
旭烈汗不想她一直沉浸在哀伤的气氛里,露齿一笑的转移话题,他指指自己的嘴唇道;“为了感谢我救了你,是否该表现一下你的谢意?”
“别想!”她脸儿蓦地涨红,不知怎么的,心突然一阵卜通狂跳,天晓得当她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送离余杭县后,她不知道在心中诅咒了他几千遍、几万遍,认为都是他害她的!
他不以为意的站起身,看夕阳余晖逐渐被黑幕取代,说:“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黑马旁边解下拴在树干上的绳子,拍拍马儿,翻身上了马背后,向她伸出手。
她看看四周,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得伸手给他。他愉悦一笑,将她拉到怀中,策马就往皇宫而去。
“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想回去。”
旭烈汗低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回去指的是余杭吧?”
“嗯。”季云用点点头。
“那路途可遥远了,暂时你得先待在我家。
说得也是,这儿不像中原,肯定就是他的蛮国了,只是……
她撇微一角,”听说蛮人都住在一些用布搭起来的棚子里睡觉,我才不要呢。”
他勾起嘴角一笑,“晚些时候看到那个棚子,你的嘴巴可得闭紧一点,知不知道?”
她哪知道?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策马与风追逐,轻快奔驰,不知为何,她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好心情。但他到底在高兴什么,而自己的感觉又为何全集中在她背后那宽厚胸膛上?这种安全感前所未有,她好像可以这样跟着他驰骋在风中浪迹天涯……
“快到了。”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此时,天空已完全被一片黑幕笼罩,明月如镜,星儿璀璨,他们仿佛被月光洒遍全身。李云婧怔怔的看着他使美洒脱的脸孔,莫名的一股悸动在胸口狂跳起来。
顷刻间,眼前出现了灯火通明、热闹叫嚣的街道,但最令人惊叹的是矗立在月光下的那一座皇宫,金碧辉煌、瑰丽典雅,简直让人望之惊叹。
“那就是我家。”旭烈汗指着皇宫说,而她顺着他的手里去,顿时目瞪口呆。
“那个大棚子够大吗?里面总共有两百多个房间,住了七八百人,这听来好像挤了点,但事实上仆役们就占了五六百人,他们住的房间设在后方的仆役院,房里大多是通铺,所以扣除那些人,这大棚子里,应该够你选个漂亮的房间住下来吧!”
她不知道了。她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惊愕的樱唇微张,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突然,他的手轻轻的碰了她的唇,“这儿可得阖上来,我刚刚不是提醒过你了?”
她连忙闭上嘴,虽然也不清楚自己这会儿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他微微一笑。策马进人街道、一些百姓们看到最调皮可亲的小太子回来了,纷纷高兴的招手呼叫,“小太子,小太子!”
而这一叫,让一些仍在逛街采买的民众全挤了过来,开心的跟旭烈汗打招呼,旭烈汗也愉悦的跟他们—一挥手,缓缓策马前进。
只有季云情——瞠目结舌的她一直是一脸呆滞,她太震惊了,这个恶劣的蛮子怎么会是蛮国的小太子?!
第七章
旭烈汗偕同季云婧回到皇宫,迎接他的却是泪如雨下的德非,摩克都则躺在寝宫床上,看来已病入膏亡、陷人昏迷。
他震慑的跪倒在床边,“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德非硬咽的说:“你父是病了好几个月,宫中的御医、外头的名医全请来看过了,就是不见起色,为了不让全国百姓忧心,你父皇在意识清醒时就交代不准将他病重的消息外传,还说……”她难过的频频拭泪,“他一定会撑到你回家……呜……”
“父皇!”旭烈汗眼眶泛红的看着骨瘦如柴的摩克都,他自责甚深,父皇在此跟病魔战斗数月,他却在异乡逍遥快活,真是太不孝了!
站在寝宫一隅的季云婧,被此刻这静肃又带着悲伤的气氛给感染,眸中也泛起泪光。她头一回在旭烈汗那总带着自满笑意的双眸里,见到如此深切的愧疚及悲恸。
他难过得眼眶都红了,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抿紧了唇瓣,突地举起手以袖口狠狠的擦拭眼中的泪水。
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倾向摩克都的耳畔,哽声的道;“孩儿回来了,父皇,你一定要好起来,孩儿的生日跟丰收庆典再过不久都将展开庆祝活动,孩儿等着跟你一对一的打猎竞赛,这次儿臣还是会赢父皇的……”
听着听着,深深为之动容的季云婧蓦地注意到摩克都的左手动了一下,“他、他动了,他动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旭烈汗错愕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时,摩克都的左手颤抖的抬了起来,但随即又无力的瘫放回床上去。
“父皇!”旭烈汗哽咽了,“你都听到我的话了,对不对?”
“皇、皇……儿……”库克都轻启干裂的唇瓣费力吐出话来,让众人惊喜不已。
德非善极而泣的握住他的手,“你有感觉,有感觉的,是不是?”
他神情痛楚的想再说些话,奈何张了口就是挤不出来,他太虚弱了。
“下急,不急,你的病会好的,肯定会好的,你最爱的皇儿回来了,他会天天陪在你身旁帮你赶走病魔的……”德非哽声抚慰着。
“是的,父皇,孩儿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的。”旭烈汗用力的握住他枯瘦的手,期望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
闻言,摩克都似乎安心了,闭上眼,他静静的睡着了。
德非跟旭烈汗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点点头,轻声的步出寝宫,季云婧也急忙跟了上去。三人一到外面的厅堂,德非这才将目光移到季云婧身上,一身月白裙儒衬得她那张朱唇粉面的脸蛋更加动人,儿子的眼光的确很好……
“母后,孩儿想召御医问清楚父皇的病情。”
她点点头,这才将目光从美人的身上移回,“那就叫童御医过去你那儿吧,你父皇的病都由他负责的,他最清楚。”
“孩儿知道了。”
“希望你父皇的病真的能好转,要不……”德非难过的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旭烈汗叹息一声,这才看向眼眶也红红的季云婧身上,因眉道:“你哭了?”
她手足无措,干脆低下头来。
“皇儿,刚刚见到你喜极而泣,又烦忧你父皇的病,也没好好的看看你这位朋友,不给母后介绍一下?”德非温柔的看着该是个性情中人的美人儿。
“她叫季云婧,是孩儿在中原余杭认识的。”
德非微微一笑。“她跟皇儿长路跋涉回到这儿,跟皇儿应有儿女之情,是不?”
闻言,季云婧连忙抬起头来,看着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她,“呃,不是,不是那样的……”
瞧她那副紧张样,德非笑了笑,“季姑娘莫紧张,你是皇儿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来到宫里也别拘束,将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便是。”
“呃,谢谢。”看来是个体贴善良的好皇后呢,季云婧松了一口气。
“母后,我想回父皇身边去守着,季姑娘她……”旭烈汗心头仍旧忧心。
德非点点头“我明白,我会代你招呼她的。”
“呃,不必不必,我不必让人招呼的,我……”季云婧看了愁眉下展的旭烈汗一眼,不行,她得好好调适自己的心情,自从知道他是这个什么喀达亚尔汗国的小太子后,她就精神紧绷,紧张兮兮的。
“季云婧,你要说什么?”旭烈汗凝睇着她那张无措的小脸蛋问。
“我、我是说我自己四处走走就好,你父皇生病,需要人陪着,如果你和皇后都守在一旁照顾,跟汗王说说话,我想汗王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们都这么在乎汗王,汗王也一定会拼命眼病魔缠斗……”她腼腆的住了口,天啊,她在说什么?
突地,旭烈汗一个箭步向前抱住她,她吓了一跳,更加无措了。
令季云婧意外的,他居然笑了起来,而且将她抱得更紧,“太好了,你能懂得我的心思,你能懂我的心思。”
她不知道,她一头露水啊,她羞涩的推开了他,他抱得自然,她可尴尬了。
而在一旁的德非倒是看明白了,因为季云婧说出的那一席话是真的说到皇儿的心坎里去,难怪他这般激动。
她微微一笑,“这么吧,我们一起到汗王身边为他打气,就算他沉睡着,也定能感受到我们的心意。”语毕,她询问的看向季云婧。
季云靖连忙点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汗王身子没好,旭烈汗也无心陪她吧!
她又愣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想?
“那就一起走吧,晚些时候再宣重脚医过来看看汗王的病,也好跟皇儿解释一下病情……”德非边说边转身先行进人寝宫,旭烈汗则眸中带笑的拉着季云婧的手跟上前去。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手,脚步下意识的跟上他的。
“你就留在这儿吧,这样就算你是四大材女的输家,也不必回去履行下嫁一个丑男的责罚。”他突然转过头低声丢下这几句话。
凝睇着他那双似乎带着深情的黑眸,她错愕的低下头来,老天爷,被装在麻袋后,她早将赌局忘得一干二净,成天只想着她茫然不知的未来将会如何,而她失踪了,余杭县那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
余杭县这会儿很混乱,从几个月前,旭烈汗一行人离开后不久,明叔等人就差人到处寻找季云婧的下落,因为她一夜未归,这可是不曾发生过的事啊。
后来据说季云婧最后去了怡红院找旭烈汗,再来就没人瞧过她,于是明叔上了怡红院去问老鸨风艳,但却毫无结果,因为她也不知道,只说季云婧跟旭烈汗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所以根本也不清楚季云婧去了哪里,最后她只丢下一句:“搞不好她是跟旭烈汗私奔,一起回外蛮去了呢。”
这一句话让明叔等人半信半疑,或许那对欢喜冤家就这么离开了也说不准……只是,婧儿会这么做吗?
但不管如何,这一天天过去,季云婧就这么消失了,四大材女的赌局结果也暂时延后公布,因为四位材女此时皆在外地,无从联络,只是,外盘下赌押注季云婧输的赌客可不管这许多.纷纷涌向刘定的宅院,要他们拿出赌金,可刘定说了一堆理由,就是不肯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