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明白何谓见好就收。
两人于是就如何将何家枫送进翁瑞扬的生命里做了一番讨论,可言谈间唐薇不时的揉着太阳穴,还不断的捂嘴打呵欠。
翁伟迪瞥了她几眼,最后还是开口问了,“你人不舒服?还是讨论这个无趣到让你想睡觉?”
“我人不舒服,若可以,请你包容些,由你多动一些脑筋,暂时抛开所谓的公平原则行吗?”
他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还真的愈来愈苍白了,“最近工作压力大吧。”
“躺下。”
“啥?”
“我按摩的功力一流,帮你抓一抓,你会舒服很多。”
“不用了,这样吧,我觉得很累,你让我睡一下,明天我们再找个地方谈,好不好?就维也纳森林好了。”
他想了一下,点头,“好吧,念在你人不舒服的分上,今天就暂时到这儿,明天晚上七点维也纳森林见。”
看他开门出去后,她真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将门锁上,躺回了床上,睡意甚浓,“奇怪,这几天我怎么好像特别容易疲倦、嗜睡呢?”她喃喃低语。
不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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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薇到公司上班时人还是懒洋洋的,老觉得全身都不太对劲,但一群“老”同事对昨天翁伟迪出现在公司的事可是兴致勃勃,挨到下午四点多,林美霞出外跟客户谈事情后,几个同事就凑在她旁边问东问西的,诸如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进展到哪里?论及婚嫁了吗?
她实在没啥力气回答,再看到她的桌上还有一大堆的账要做,更是意兴阑珊。
“没有,我跟他真的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朋友,如此而已。”
“别那么吝啬嘛。”
同事们七嘴八舌的硬要她回答,也不知怎的,她觉得愈来愈烦,胸口有一团无名火愈烧愈旺,到最后她居然忍不住的吼了起来。
“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麻,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众人错愕的瞪着她,一时之间,气氛凝结。
唐薇也被自己的雷霆怒吼给吓到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火气会这么旺,可是她真的觉得很烦、很累。
“对不起,我人不太舒服,想提前下班,麻烦你们再帮我跟老板说一声,谢谢。”
情绪失控的她很快的拿起皮包,快步的离开公司。
“谈恋爱的女人果然是晴时多云偶阵雨,情绪起不稳的。”
几名同事嘟囔几句,觉得无趣的回到位子办公。
唐薇出了大楼,吐了一口长气,刚转进人行道手机就响了,“喂?”
“哈啰,有没有想我啊?”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范依倩甜美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她露出了一抹微笑,“你最近去了哪里?连点消息也没有?”
“甭说我了,你最近在忙什么?连一通电话也没给我。”
她咬着下唇,想到这阵子发生的事好友都不知情,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讲起。“没什么。”
“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没、没有啊。”
“好吧,没有就好,可以提前下班吧?都五点了,你跟你那个老板请半个小时的假应该没问题吧?我刚从法国玩回来,有买东西送你呢。”
“我刚好请假,人在外面。”
“那正好,就约个地方吧。”
“呃,那——”想到晚上跟翁伟迪约在维也纳森林,若跟依倩约别的地方不就得赶来赶去的。
思忖一会儿,她干脆将维也纳森林的地址给范依倩,然后搭车前往维也纳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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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欢迎光临!”
维也纳森林里,James笑容满面的迎向还是一身黑的唐薇。
“唐小姐,今天真早,只有一个人吗?’”
“不是,我还有一个朋友会过来。”虽然觉得有些无力,但看到这张活力十足的笑脸,她还是回了一个笑容,跟他点点头后,坐到吧台前去。
Hermit对这个老客人点点头,即低头准备帮她调杯酒。
由于酒馆才刚开门营业,所以客人并不多,Kin外出买东西,而那个总是背对着客人弹琴的Narcissus仍沉浸在自己的钢琴世界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飞舞。
“你未来的继父跟你妈再过两天就要到日本去了,你知道吗?”James站在她旁边聊了起来。
她一愣,“真的?”
“我就猜你一定不知道。”他笑了笑,“他们昨晚来酒馆时,跟我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他们打算一边玩一边拍婚纱照,然后请一家婚礼顾问公司包办婚礼的一切,务必要办得隆重温馨。”
“James,你的话会不会太多了?”Hermit将调好的一杯金色液体端上来,不以为然的瞅了他一眼。
“我是关心嘛,其实他们两人好恩爱、好甜蜜,我就不懂唐小姐你跟翁先生为什么不看好他们的婚事?”
唐薇叹息一声,“因为我太了解我妈了,她只能活在爱情的梦幻里.一旦回到了现实,她会受不了,她会再去找一个浪漫的爱请,这样她才有活下去的能量。”
“爱情不是一无可取,爱情也可以让人成长,也许你妈已经不一样了。”
“经过二、三十几次的婚姻吗?”
他一愣,“不会吧?”
她苦笑,“怎么不会?你以为我为什么厌恶男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得像个修女,好避开男人的追求,因为我曾有的浪漫细胞已让我妈一次又一次的婚姻给杀死了,那些少女情怀、那些美丽爱情,在我看来都变得可笑、荒谬,说穿了,那只能称之为游戏。”
“其实你的浪漫细胞不是被杀死了,你只是害怕,害怕付出了真心,到最后会一无所有,会被辜负,所以你宁可什么都不要碰、不想爱。”Hermit突然开口,语气平静。
她怔愕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看透自己的心。
James看着两个女人,耸耸肩离开吧台,让Hermit去跟她聊,可能更适合吧。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其实你有一颗渴望爱情的心,也有一个看透爱情的灵魂,这是你的无奈与悲哀,但那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将爱情关在门外。”
“我不明白……”她喃喃低语。
“饮迎光临。”James洪亮的声音响起。
Hermit微微一笑,瞥了门口一眼,“看来你的朋友好像来了。”
她目光移过去,果然看到一身名牌的范依倩笑咪咪的朝她走过来,手上还拿了两个大袋子。
在范依倩看到放在她面前的金色调酒时,先是一愣,然后笑道:“难得,你不是最讨厌金色的吗?”她边说边在她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呃,是吗?”
“是啊,你说过的。”
她忘了,但她的衣服里的确不见金色,她习惯穿黑、白。深紫、深灰色。
“不过,看来好漂亮,好像也好好喝。嗨,我也来一杯一样的。”范依倩朝Hemrit笑了笑。
但Hermt仅瞥她一眼,在她打量完这间气氛超好的酒馆后,递给她一杯蓝色的玛格丽特。
“呃,我说了,我要跟唐薇的那杯酒一样。”
“依倩,你先喝喝着,你会喜欢的。”唐薇知道 Hermit的习惯,她一边看着好友困惑的拿起杯子,一边跟她说这个酒馆里没有Menu的事。
范依倩喝了一口,发现还真的满对味的,因为跟唐薇太熟了,她直接拿起她的杯子吸了一口,这才发现她的甜了点,也没啥酒味。
“这杯叫什么?”她好奇的问,颜色真的好漂亮。
经好友这么一问,唐薇才知道自己喝了同样的调酒几次了,却从没问过酒名。
“全色面纱。”Hermit回答。
“哇,好美的名字啊!”范依倩一脸赞叹的看向唐薇,却发现她整个人呆着木鸡,“喂,你干嘛?”
她抚着额头,“我突然觉得人怪怪的,我先回去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
唐薇很快的走出了酒馆,招了一辆计程车坐回家,才进门,她从床底拖出一只大纸箱,再从纸箱里拿出一只尘封多年的铁盘子。
将其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叠她求学时拿到的学业优异奖状,可这不是她要寻找的东西。
她一张张的找,终于看到一张她小学时的涂鸦。
泛黄的图画纸上,有一个穿着金色婚纱的新娘子,纸张的右上角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
她记得那天她妈妈当新娘子,阳光好强好烈,那样灿烂的阳光照在妈妈身上的白纱时,妈妈整个人都泛着金色的光,所以她将她画中的新娘礼服还有头纱全部都用金色的蜡笔将它涂得满满的。
当时,她在心里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等她长大当新娘子时,她也要穿金色的新娘礼服,跟妈妈一样的漂亮。
唐薇深吸了一口气,她记起来了,她为什么会跟依倩说她讨厌金色,因为这个回忆,因为之后几年,母亲一次又一次的穿上婚纱,她心底的这个梦就像是被践踏了一样,变得粗俗,不再珍贵了。
“金色面纱吗?”
她凝睇着泛黄的涂鸦,这个被她尘封在心底的回忆被叫醒了,Hermit跟James的话也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的回荡……
这一晚,她与翁伟迪的约会她失约了,此外,她将手机关机,电话也不接,甚至门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她也无心理会,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屋内,想着她妈妈、想着自己,想着过去、现在、未来……
第六章
天亮了。
唐薇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金色晨曦,轻叹一声,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她走到浴室梳洗换上黑色套装,拿了皮包,一打开门,竟迎面对上一张看来就是宿夜未睡的俊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讶异的张口结舌。
“你还好意思问?”翁伟迪火冒三丈的站起身,越过她走进房里,直接往床上一躺。
“怎么?”
“我累死了、困死了,而你呢?你连出个声音都不愿意!要是我知道你人在里面,我一定将门给踢开了!”
“嘎,对不起,我昨天情绪、身体都不好,所以很早就睡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担心啊!你失约了,James又跟我说你有去过酒馆,只是脸色惨白的快速离开,而你手机、电话都没接,”说起这些事,他气得牙痒痒的,“我又气又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我只是——”她咬着下唇,看着他道:“我只是想好好的、静下心来想一想,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真的很抱歉。”
他突然觉得她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你没事吧?”
她眼眶微微泛红,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只是,”她一脸严肃,“我决定了,我不再跟你同盟了。”
“什么意思?”他坐起身来。
“我想通了,如果我妈能得到一个月的幸福,甚至是几天的幸福,那都是幸福,我这个做女儿的为何要阻止她得到幸福?”
闻言,他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走近她,摸着她的额头问:“你干什么?你发烧了?还是哪根筋不对了?就这么一晚而已,你的态度怎么差这么多?”
“我妈最美的时候就是穿上婚纱的样子,而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想阻挠她,”她咬着下唇,“我不是怕她再受伤害,我是嫉妒她,嫉妒她能享受爱情、能沉浸在情海里,有勇气跟心爱的男人步上红毯的那一端,而我害怕、怯懦,也没有勇气去追寻幸福,还想让我妈也丧失那样的勇气——”
“你吃错药了是不是?”他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
她摇摇头,“我没有,而是昨晚我想通了,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可怕的女儿。”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人我安排好了,等会儿就要上场,你想退出无所谓,但是我费了心思,不准你泄我的底。”
“我不会的,但我相信我妈的魅力不会输给你安排的人。”
“随你怎么想。”他撇撇嘴角,“但为了怕你去通风报信,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晚一会点,我们一起到爱国东路的亚爵婚纱摄影礼服公司。”
“礼服公司?”她一脸不解。
“我爸跟你妈要先在那儿及台北街头拍些婚纱照,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到日本,打算一路拍婚纱一路玩。”他再次走回床上躺下,“我老爸砸了一堆钱,将整个摄影团以及化妆师全部包下,这一路上可热闹了。”他抬高手,看了手表一眼,“还有时间,你去收拾行李,我小睡一下。”
“我收拾行李?”她走到他身边,困惑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他。
“不是说好要一起去?”
“可是我跟你不再是盟友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将我安排妥当的一盘好棋给破坏了。”
“不行,最近公司很忙。”
他张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要不敢请假,我帮你请,你若不收拾行李,也成,反正我会押着你去日本,到时候没衣服换穿是你的事。’”
她看着语气霸道、态度强势的他,再想到上回他在公司逼她就范的场景。
罢了!他绝对有能耐逼她听他的。
不得已,她选择妥协,去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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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笑一个,好,很好,新娘子的脸再侧一点点,往上……好……”
亚爵的摄影棚里,专业摄影师麦克边拿着照相机,边要翁瑞扬及雷蓉蓉变化调整姿势。
唐薇跟翁伟迪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粉墨登场、看来年轻了好多岁的长辈。
翁瑞扬一身白色三件式燕尾服,脸上涂了些粉,看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雷蓉蓉穿了一件低胸无袖的新娘礼服,长长的直发披在身后,头上有一顶简单公主皇冠,她的双眸发亮,一脸的幸福光采。
他们真的很登对,撇去了私心的唐薇,看着两人,忍不住的对他们露出笑容。
雷蓉蓉见状好开心,对女儿露出一个更甜美的笑容。
“麦克,我儿子跟未来的女儿都在这儿,顺便帮我们拍个全家福。”翁瑞扬也是喜上眉梢。
“等一等,别穿这样,干脆你们就当我们的伴郎、伴娘,大家一起拍,这样的照片一定好美好美。”雷蓉蓉开心的建议。。
“呃,这——”唐薇和翁伟迪都想拒绝,但麦克已经将门市小姐喊了下来,簇拥着两人去换衣服。
翁伟迪待会儿可安排了好戏要上场,因此,他不想因争执而拖延太多时间,所以干脆任门市小姐们摆布,换穿了一件同样白色系的双排扣西装。
唐薇则在三名小姐的快手下,换上一套白色的低胸蝴蝶袖、蓬裙式礼服,头发弄得微卷,整个人看来美若天仙,让一群小姐们忍不住发出赞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