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丕文的眼眸快速的闪过一道幽黯之光,他抿抿嘴,有些悲伤的回答,“我的爱人也是折翼天使,所以我极需要——”
见他倏地住口,她好奇的追问:“需要什么?难道有什么可以改变命运的方法?”
他悲凉一笑,她和他的爱人是同样的聪慧,只是他对她虽有侧隐之心,但他无法将神泉之事告诉她,因为他并不需要一个和他争取神泉的敌人。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不赞成她折去自己的羽翼,成为走出铜镜的凡人,我可以不在乎身体的相偎相依,和以往一样与铜镜内的她谈情说爱,也不会希望她变成凡人——”
凝睇着他眸中在谈论他爱人的深情光芒,水蓝不由得想着,若凌裕飞也能以这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凝睇着她,那她成为折翼天使也就无憾了。
郑丕文停止了自己的浓烈相思,他的折翼天使目前仍在远古的古代,他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并将她安置在千年冰棺,所以她容貌仍是美丽的。
他现在只要找到神泉之灵,就能央求神泉带他回古代,然后给予她永恒的生命与不老的容颜——
见他久久沉默不语,水蓝不禁想着,他的爱人肯定死了,要不然他看起来不会如此的孤寂。
“你是为了那个男人而让自己迎向有限的生命的?”郑丕文看着神色怪异直朝着他而来的男人。
水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凌裕飞那双略带怒火的黑眸,她苦涩一笑,“我是为了他,而且我们认识已二十多年了,可是他一向是个爱情浪子,所以我的要求也不多,只想感受一下彼此的甜美爱情。”
“相逢即是有缘,我可以帮你。”郑丕文深邃的黑眸有着深深的怜惜。
“帮我?”她愣了愣。
“我可以施法让他爱你。”他微微颔首。
“不,我不要。”她频频摇头,“我不要这种虚假的爱情。”
郑丕文的目光一冷,“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今天我会想帮你,那纯粹是因为你与我的爱人同属于天使,又同样为了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而抛弃永恒的生命。说得再清楚些,我自己也是深陷爱情流沙之人,然而我的爱情是相对的,而你呢?你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待爱情,一旦你到一百零一天时,就开始变老,不到一星期你就发白齿落,到那时候你还能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情吗?”他冷嗤一声,“你别太天真了。”
“天不天真是我的事,只是我既然赌了,就该去承担后果。”
郑丕文直直的睇着她几秒后,突然发出大笑声,“哈哈哈——难得我这只作恶的狐精想当一次好人,没想到却遭人拒绝。”
水蓝抿紧了嘴,不打算回应。
凌裕飞在这时走近他们,一张俊脸是挺臭的。
郑丕文挑高眉头,上下打量他后,即起身离开。
凌裕飞这下的神情可是闷透了,他眉头深锁,瞪视着郑丕文冷漠离去的身影,呸了一声,将目光放回水蓝身上,“那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是谁啊?”
水蓝摇摇头,却咬白了下唇。
“不认识?怎么可能?我远远的就看你们两个聊来聊去的,”他倏地抿紧嘴,天啊,他这样真是难看透了,简直像个标准的醋坛子。
可是——他再次瞅了若有所思的水蓝一眼,跟那家伙聊了一些话后,她神情怎么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悲伤呢?
他挺直了腰杆,俯身看她,“就当你不认识他吧,那家伙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白得像僵尸。”
水蓝仰头看,却不由得在心中叹息连连,以他现在对她的关心,她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爱上她的,毕竟她陪伴他二十多年,这份特殊的呵护与熟稔之情要升华成人间的男女之爱该是不难的吧!
可是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若真如那位狐精所言,在她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后,裕飞才将他们先前的感情升华为爱情呢?
凌裕飞瞧她心事重重的,突然感到颇不是滋味,那个男人怎么也没有他认识水蓝的时间久,怎么让她这会儿像失了魂似的?
他一把拉起她,“我话可说明白了,是你要我陪你的,你这张美丽的脸蛋就没有理由苦苦的,另外,我不愿意当替身,对我,你最好别隐瞒什么事,不然我这辈子肯定不会理你的。”
水蓝一脸雾煞煞的凝睇着他,“什么替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抿抿嘴,一张脸是万分的不高兴,“不懂就算了。”
她低头又抬头看他,“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你很少这么不高兴。”
凌裕飞喟叹一声,揉揉她柔细的发丝,“我一向是在乎你的,在我心中,你也一直占有一席之地,只是那该是别于男女之情的感情,可是你又明白的说要感受男女间的爱情,我承认我踌躇不已,因为我知道玩真感情是伤神又伤力的,它不怎么好玩。”
“可是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一股浓浓的惆怅缠住她的心房。
他呼了一口气,“算了,咱们别谈这个了。”他看了手表一眼,“我们该去饭店Check in了。”
他弯腰提起两个大行李,水蓝亦弯身提起另一只小的,她直视着他问:“你不会是订两间房吧?”
他笑笑的瞟她一眼,“很失望吗?”
她鼓起了腮帮子,“你不是习惯有床伴吗?”
凌裕飞转身向机场大门走去,她紧跟在后,“裕飞,你没有回答我呢!”
“我订的又不是五星级饭店,安排床伴有什么困难的?”
她陡地停下脚步,喃声道:“你要找妓女?”
他回过头来,露齿一笑,“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想依我的魅力应该还用不着。”
水蓝咬咬下唇,看着他哈哈大笑的阔步而行,再看看交错在他身旁一些女子的受慕眼光。是啊,他只要眼神一勾,就有女人投怀送抱了,哪需要他人安排呢!只是自个儿呢?总不能为了和他互别功头,就去勾引男人吧?
不,她不会这样的,她是个有所坚持的天使,她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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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飞,你这样算什么?再十几天就要订婚了,还带着水蓝去南部玩,锦玟气炸了,要你马上回来呢!”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凌峻汉气愤的声音。
凌裕飞瞪着饭店房间的电话,父亲还真厉害,他和水蓝才刚住进饭店,父亲的电话就到了。
他抿抿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订婚当天我会准时去参加宴会的,又不会放她鸽子。”
“话不是这么说,试问有哪能一个女人能接受订婚筵席在即,准未婚夫还带另一名女人出游的?”
凌裕飞烦躁的爬爬刘海,不耐的道:“那你跟柏锦玟说好了,若柏锦玟连这点都不能忍,那就别嫁我了,我晓得这种情形还会继续下去,因为我答应水蓝要陪她三个月,所以到时候,我抽空回去参加订婚后,马上就回高雄继续陪水蓝,一直到她——呃——时间到为止。”
“你这是什么话?”
“台湾话,国语,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是你急着抱孙子,我是不急着当爸爸,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狗急跳墙,别逼我到时又出去当个浪子。”语毕,他即将电话挂断。
水蓝坐在床沿,“我以为你有跟锦玟还有你父亲说我们来玩的事。”
他笑笑的倒卧在床上,“说什么?还真的说你只剩三个月生命的假话,谁会相信啊?”
水蓝的翦水秋瞳浮上浓浓的阴霾,“谁会相信?”好讽刺的一句话啊。
凌裕飞侧过身看着动也不动坐在床沿的水蓝,“喂,小姐,你的房间在隔壁,先过去小睡一下,我待会再过去叫你,我们去租个车,先到附近逛逛。”
水蓝的心中暗叹一声,拼命的将沉重的思绪抛到脑后,才强颜欢笑的起身离开。
凌裕飞摇了摇头,这天使变成凡人后真的有点怪里怪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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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锦玟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忐忑的凌峻汉,“这算什么!我父母知道他又带着水蓝大大方方的到南部玩后,气得差点没吐血?”
凌峻汉难过的摇摇头,“裕飞这孩子是没有责任感些,所以——”他目光一黯,“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了,或许这个订婚宴可以取消,我不想将我的孩子再逼出这个家。”
“凌伯父你——”柏锦玟气得语塞。
蔡欣玲冷笑一声,趾高气扬的走到柏锦玟身旁,“裕飞是个天生的爱情浪子,你想将他绑在身旁可是比登天还难。”
柏锦玟咬咬牙,取消婚约?不!她柏锦玟丢不起这个脸,她绝不承认自己的魅力无法收服凌裕飞。
她冷哼一声,不服输的道:“哼,我不信我真的绑不住他,你不是说裕飞跟你说,他还是愿意和我订婚的,那我就等,我就不相信我真的等不到。”
语毕,她怒不可遏的转身离开。
凌峻汉无言的摇头,一个这么好强的女孩及他那个不喜牵绊的儿子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没来由得,他突然后悔起介入儿子的婚姻——
第七章
在垦丁海域,湛蓝的天空与碧蓝的海岸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无垠海天,耀眼的阳光在微风的吹拂下展现了另一种畅快舒服的凉爽温暖,而这种天气是最适合徜徉在大自然的。
近两个星期在阳光下畅游,水蓝成了一个标准的“黑美人”,当然,她也有擦防晒油,但今年流行的就是古铜色的发亮肌肤,所以她也跟上潮流,反正她也只有一小段时间可以跟随人类的流行风而已,她能尝试多少,就想感受多少。
只是——她眼神不免哀怨的看着窝在一群比基尼女郎中的凌裕飞。
从高雄一路玩到屏东,他陪她的时间还真的用脚指头就可以算得出来了,说起来还真可怜。
她把玩着脚边的白沙,实在是有点后悔没有接受那只狐精的建议,照这两星期的相处下来,她后面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了,何况明天一早裕飞还要飞回台北去参加婚宴,虽然他说下午就会飞回来陪她,可是她对他似乎愈来愈没有信心了。
突然,一瓶饮料出现在她眼前,看着那只握住饮料,黑黝却修长的大手,她叹了一口气,摇头拒绝。
也不知道变为凡人的她在走什么桃花运?老是有一大堆男人搭讪献殷勤,可是她对其他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兴趣。
“还是没改变主意?”
惊闻这声略带冷漠的调侃声,水蓝错愕的将目光移向站在阳光下的男人,“是你!”
郑丕文只着一件白色泳裤,衬得他那身壮硕有力的躯体更加令人炫惑,没有意外的,水蓝注意到有许多美女已将眼光向他齐聚,就连凌裕飞身旁的美女也有几名将目光移了过来。
没来由得,她也比较起两名俊男,裕飞看起来是个随和但也让人感觉到随便的人,可是这只狐精就不同,或许是妖,他眼眸中总有一抹蛊惑人心的邪魅之光,但裕飞的眼光就不同,它灿烂得像璀璨的阳光。
总体来说,两人各有各的魅力,但却是一冷一热。
郑丕文在她身旁坐下来,并将手上的冷饮递给她,这一次,水蓝没有拒绝,她接了过来,拉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你怎么也在这里?”
郑丕文面无表情的微扬嘴角,“我在这个现代世界没有任何朋友,那天晃回台北几天后,就来高雄,而你身上有特殊的气味,我没有细想顺着这气味而来,就这样找到你了。”
“你是否因这气味而回忆起你的爱人呢?”她好奇的问。
他神色一凝,久久没有言语。
水蓝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因为他眸中的孤寂静更深了。
郑丕文确实怀念这带着春风般的独特气味,为了寻求神泉之灵,他和他的爱人已分离太久、太远了,所以在这里碰到和他爱人同样的折翼天使,他的心不由得眷恋起这个味道,幻想此刻的他是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谈谈你和她是怎么相遇的?我无意冒犯,可是你们一个是妖一个是仙,如何能相遇呢?”她将饮料放在一旁,凝睇着他。
他摇摇头,神色复杂,“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只是我和你也是一个仙一个妖,我们不也相遇了?”
水蓝点点头,明白自己触犯他的隐私了。
郑丕文将目光投注在被女人包围的凌裕飞身上,冷觑的道:“这样行吗?你的时间有限,而他似乎是个花花公子,你等得到他的爱吗?”
她苦涩一笑,“我也不明白,他说他跟任何一个女人都能玩,但就不能跟我玩。”
他露出颇为玩味的一笑,“他这么告诉你?”
酸意涌上喉间,她牵强的微笑。
郑丕文挑高眉头,再次将炯炯有神的黑眸看向凌裕飞,如此说来他对她并非无动于衷。
此时的凌裕飞也注意到他身旁的几位美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好奇的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又看到数天前在机场碰面,与自己不分轩轾的大帅哥。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也有一大堆男人向水蓝搭讪,但他心里就不曾有过威胁感,看到这个邪里邪气又冷冰冰的男人,他却会觉得不安。
不再理会身边的女伴,他大步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看着郑丕文那身训练有素的健美身躯,他抿抿嘴,伸出手展现风度,“我叫凌裕飞,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我姓郑。”郑丕文冷冷的伸出手轻轻一握即放开。
凌裕飞略微不悦的抬高下颚,这家伙还真是,他都报出自己的姓名了,这家伙却只道个“郑”字。
郑丕文若有所思的瞥了水蓝一眼,再定视着他,“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为了你的爱,她做了许多的牺牲,你若是男人就该好珍惜她,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左拥右抱的。”
凌裕飞神情一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训我?”
郑丕文不屑的一笑,“我只是一个看不过去的人,若我是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的时间是如此的——”
“不,请你不要再说了,郑——先生。”水蓝赶忙打断郑丕文的话。
凌裕飞嘲讽的看向水蓝,“何必在我面前刻意使用这拉开距离的称谓?”
水蓝摇摇头,“你别误会,我和他也只是第二次会面而已。”
若真只是两次会面,那就更可恶了,凌裕飞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直线,“才两次会面,你就将心底的话全跟他说了,那你敢说你对他没有特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