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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在时装界消声匿迹,时尚界的人都知道她没有参加欧阳雍正的时装巡回展,原以为她已跟他解除合约,但星驰又声明合约仍在他的手中,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引发了不少的记者想了解欧阳雍正为什么放着自家的超级名模不用?
不过,乔羽原本的租处退掉了,学校也没去,她就像蒸发了。
其实她早回到自家位于阳明山的住处,只是她的千里眼让她能顺利躲开他人的叨扰。
久而久之,新的新闻出现,那些恼人的无冕王便不再来烦她。
所以,她现在可以躺在后院的躺椅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四周好静好静,静得只有风儿吹动树梢的声音。
蓦地,前面传来一声纱门开关的声音,她转过身,视线穿过家中后门、厨房、长廊一直到客厅,她看到了刚放学回来的妹妹。
“爸,姊呢?”乔欣知道姊姊最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放学后都直接回家。
坐在沙发上的乔又豪臭着一张脸,“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在这个屋子里,要不就是在后院。”
“哦。”俏丽的乔欣扔下书包就要往后院跑,但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想了一下,挨到这阵子心情也很差的父亲身旁坐下,“爸,你还没有跟姊和好啊?”
他瞪她了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他那天用力掴了女儿一巴掌……
他叹了一声,“打都打了,还说了我没有她这个女儿……”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小女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歉就行了,小羽不会跟你这个爸爸计较的。”一身白色连身裙的朱桦娟神清气爽的从楼梯步下楼来,笑笑的走到愁眉不展的老公身旁坐下。
他一脸尴尬,“我、我不是不道歉,而是我一看到她就想到,那个该死的欧阳雍正将她当成妓女,给了她钱的事,然后我胸口的一把火就又起来,我气她为什么要收?若不收,他也没有机会污蔑她。”
“爸,原本就该‘是使用者付费’啊,姊这样,总比人财两失的好嘛。”乔欣的的F世代想法就是如此。
“你还说!”乔又豪怒不可遏的朝她咆哮。
乔欣吐了吐舌头,也不怎么紧张,基本上自己的爸爸是个大声公,但很疼她跟姊姊的。
“老公!”朱桦娟一手捂住丈夫的嘴,捺着性子跟他说:“你先闭嘴也不要动怒,你只要想一想,你真永远不跟小羽说话了?还是永远都不要她这个女儿?”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撇撇嘴,拉掉妻子的手,干涩着声音道:“女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我怎么会不要?!”
朱桦娟笑了,“那不就得了,”她握住他的手,再握住乔欣的手,看着丈夫跟小女儿,“我们都知道小羽的心受伤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亲情,只有我们能让她恢复往日的笑容,所以,”她站起身,也一起拉起丈夫跟小女儿,再跟小女儿眨眨眼,“我们帮爸爸壮胆,去跟姊姊道歉好不好?”
“当然好啦。”乔欣当然赞同,要不然,家里的气氛一直很怪呢。
乔又豪实在很挣扎,但又拗不过两个大小女人,只得腼腆的红着脸往后院走去。
乔羽能透视千里的眼则在他们三人走到厨房要推开后门前,连忙收回月光,她闭上眼佯装睡着了,没有勇气面对父亲,她让他丢了老大的脸。
虽然他打了她,但她根本就不气他,她只气自己,气自己为何愚蠢的将感情跟身体给了欧阳雍正……
“姊,爸来跟你道歉了!”乔欣笑嘻嘻的喊道。
“小声点,没看到你姊在睡觉?”乔又豪低声斥责,随即挤眉弄眼的示意妻子跟小女儿先回屋子去。
“可是爸,你不是要道歉?”乔欣噘着嘴儿不走,爸好不容易才有勇气来道歉的,叫醒姊不就好了。
他尴尬的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但晚一会儿吧,你姊最近气色差,晚上肯定没睡好。”他不舍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乔羽,又看她身上连条被子也没有,摇摇头,脱下身上的外套为她盖上,“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睡会着凉的。”
闻言,乔羽的喉头一阵哽咽,眼眶涌上热泪,她缓缓的睁开满是泪水的眼。
“呃,我、我吵醒你了?”乔又豪一脸错愕、尴尬。
她摇摇头,盈眶的热泪滚落,“爸,对不起……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不用也不需要向我道歉……对不起。”
“哦,原来姊姊是装睡的!”乔欣马上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没看你姊哭了!”乔又豪又出声斥责小女儿,自己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瞥了一脸笑意的妻子一眼,由她那双带着鼓舞的眼眸,他知道他该开口了。
“不,爸爸也不对,明明知道你被那个人欺负了,爸还打你,说了让你更伤心的话……”他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不舍的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儿,在努力的眨回于眼眶打转的泪水后,拿出手帕边为女儿拭泪边说:“都过去了,我们再也不要提那件事,尤其是你,不要再为那个什么雍正的伤心了,他不值得,懂不懂,哭是弱者的行为。”
“爸,可是你的眼睛也闪动着泪光耶。”乔欣马上调皮的给老父吐槽。
“你、你,”乔又豪的脸瞬间涨红,气呼呼的道:“你也欠打了!”他开玩笑的追打小女儿,而在追打间,他看到大女儿笑了,他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这是女儿回到家里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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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北京,建国饭店园林造景的中庭里,欧阳雍正正对着在台上彩排的两名模特儿大声咆哮。
“你们到底会不会走?!不会走就给我闪开!”
台上的两名模特儿眼眶一红,不知所措的站在台上。
“搞什么?谁找你们来的?说身材没有,脸蛋也不行,全给我滚!”
两名相貌秀丽、身材高挑的模特儿这会儿再也忍不住的红着眼眶跑回更衣室。
郑礼文四人面面相觑,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巡回展的第一站迟了半个月还开不了展,再这样拖下去,后面的东京、巴黎、米兰等几个城市怎么办?
“雍正,”郑礼文走到一脸铁青的他旁边,才叫人,就先被吼。
“你到底会不会找模特儿?!”
郑礼文叹了一声,看着这阵子像吞了炸药的好友,“不是我不会找,我找的全是时尚界数一数二的名模,可都被你骂得一无是处,算了算,也有二十多人。”
欧阳雍正火冒三丈的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时装展延迟了半个月全都是我的错?”
郑礼文知道自己若还想要这份工作,现下就该闭嘴,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直言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对模特儿百般挑剔,连你自己找来的玛雅也在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你骂跑了,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你!”欧阳雍正脸色悚地一变,恼羞成怒的握拳就挥了郑礼文一记左勾拳。
郑礼文被打得踉跄的倒退两步,跌坐到地上,眼镜则被打落在地,脸颊瘀青,嘴角也渗出血丝。
江怡平跟曾华彬连忙冲过去架住还想打郑礼文的欧阳雍正。
林晓君在将郑礼文扶起来后,难以置信的瞪着动手打人的欧阳雍正,“你到底怎么了?乔羽不在对你的影响有那么大吗?动不动骂人就算了,你现在还打礼文?!”
“是他欠打!”他气呼呼的甩掉两个朋友,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就回房去了。
“我带你去敷个药吧。”林晓君皱着柳眉,看着脸颊肿了一半高的郑礼文。
他摇摇头,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不必了,一点点小伤而已,目前最重要的是这场秀要怎么办?”
闻言,几个人都静默不语,能怎么办?欧阳雍正这个设计师像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对每个模特儿都看不顺眼,他们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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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夜,欧阳雍正躺在饭店内豪华套房的床上,瞪着电视荧幕上那冷凝着一张粉脸,从容、自信走秀的乔羽,脑海里想的是她告诉自己的那一席话……
“该死的!”他低低的诅咒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电视前,将电源键用力接下,再将电视下方那台DVD按掉,在机器自动退出那片拍摄乔羽走秀的DVD时,他牙一咬,拿起来,回身就将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该死的!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就给我闪远一点!”他怒气冲冲的将门一把拉开后大声怒吼。
站在门口的是林晓君,而她着实的被他突如其来的雷吼吓了一跳,她抚着胸口,看着对面房间,还有一些被他这声怒吼而开门察看的饭店房客,尴尬的跟他们点点头,“抱歉。”
语毕,她迳自闪入欧阳雍正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后将身子靠在门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怒火冲天的他将自己重重的甩到床上,双手当枕的瞪着天花板。
她深吸了一口气,凝睇着胸口上下起伏的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进去他的内心世界了。
从离开台湾的那一秒开始,他其实也将心留在那里。
她离开门口,朝他走过去,看到被扔在垃圾桶里,以乔羽为封面的DVD,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气,她走到床沿坐下,润润唇,看着他道:“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吧,你打算在天天吼人后,先揍了敢说真话的郑礼文,再扔了乔羽走秀的DVD后,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他眸中的两道冷芒立即射向她,但没吭一句话。
“这是我们的秀,雍正,你设计的服装,我设计的珠宝,这是我们的事业,我希望你不要公私不分,毁了我们之前的努力。”
他冷笑一声,“说我公私不分,你呢?难道你没有想再回到我的床上?!”
她点点头,“我承认,在中正机场时,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半个月来,没有了。”
他蹙眉,有些不解。
她苦涩一笑,“的确是如此,我认识你太久了,从不曾看到有哪个女人在离开你后,会让你性情大变至此,让我们这几个朋友都无所适从。”
“别说得好像她影响我甚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只是在想如何告到她坐牢!”他火冒三丈的坐起身来,怒视着一副好像洞悉了什么事的林晓君。
“那有什么难的,找个律师将合约交给他,毁约的乔羽是付不出一亿违约金的,但你为何不去做?”她受不了的反驳他。
他沉默了。
“别再自欺欺人,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你爱上她,更清楚是她让你变得像刺猬般难以相处,你何不飞到台湾去找她,告诉她你爱她,然后带她回来,好让我们把事情做好?”
他爱她?!哈!欧阳雍正半眯起黑眸怒视着林晓君,“别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你不是我,而我更不会爱上那个该死的女人!”
“雍正……”
“你放心,我会将公私分得很清楚,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的脑海里只有公事,只有我们的事业,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坏它!”
林晓君还想劝他,但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今,她只好先回房了。
翌日,郑礼文又找了两位新模特儿来,令众人意外的,欧阳雍正没有意见,但看到郑礼文脸上的伤,他也没有道歉。
两天后,北京的时装秀成功落幕,但宾客们还在,他这个设计师就先回房休息,让林晓君跟郑礼文等人去招待。
之后,他们到东京、巴黎、米兰等地继续巡回展出,欧阳雍正的设计作品虽然赢得许多专家的好评及赞赏,订单也是厚厚的一叠,但也传出他目中无人,批评一些著名设计师的作品,对记者的问题更是爱理不理,甚至在米兰时,一位记者穷追不舍的想访问他,他当场揍了那记者一拳,该名记者还到医院验伤,要控告他伤害……
种种负面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但欧阳雍正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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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欧阳雍正的忙碌与负面消息不断,乔羽在亲情的包围下,倒过着平静的生活,偶尔史琉灿三人也会过来关心她。
不过,这个“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一个为了不让家人再为她担心的假象。
书房里,她拿着铅笔在设计稿上画着自己的创意设计,尽量控制自己的千里眼不去梭巡欧阳雍正的所在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痴傻?她告诉过自己不要跟他再有交集的,也告诉自己别去管那纸合约,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他为何迟迟没有告她?
她知道他正忙着巡回展,但告她根本不必他出面,他只要将合约交给律师便成了……
“在忙吗?小羽。”父亲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乔羽连忙收回思绪,先看了桌上的镜子一眼,装出一个开心的笑脸后,才走去开门,“爸。”
两鬓飞白的乔又豪先将手上泡好的一杯红枣桂圆茶递给她,“画设计图很耗神的,喝杯热茶休息一下。”
她露齿一笑,接过手,“谢谢爸,那……是我的?”她瞥了他左手的报纸跟时装杂志一眼。
乔又豪点点头,脸色有些腼腆,他干笑两声走了进去,将今天的报纸及女儿订阅的杂志放到她的书桌上,回过头,看着走到位子坐下,喝了一口茶正要伸手拿杂志的女儿,“呃,小羽。”
她收回手,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事吗?”
“我,爸爸看你,呃,画设计图好像挺有趣的,所以这杂志跟报纸……”他尴尬的看了那些被他动过手脚的书报一眼,“我先看了,也觉得一些图文挺不错的,所以我做了剪贴,想学一学,爸退休了嘛,呃,你可不要介意。”
乔羽笑了起来,“当然不介意,反正我只是看一看,了解现在的流行脉动,爸不要将整本杂志都剪光就成了。”
……他的脸微微涨红,“呃,应该没有吧,那你忙吧。”
她点点头,看着父亲红着一张老脸离开,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想什么,在将那本杂志拿起来看时,才发现怎么连封面都被割得坑坑洞洞?再往后翻阅,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不会吧?”这整本杂志根本被剪到仅能以“体无完肤”来形容了。
一些文稿及图片全被卡掉,整本书跟她小时候玩的纸娃娃游戏简直没两样,她摇摇头,再拿起报纸起来看,还好,但有关服饰流行的版面也被剪了一个洞一个洞……
“爸到底剪了什么?”她喃喃自语。
她以透视千里的视力穿透墙面、走廊到达父母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