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我要去机场接个大客户,得把资料整埋一下。”
“谁?我认识吗?”
“当然了,不仅认识还是心上人哩!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明天干脆由你去接机算了。”铃木洋达一脸的饶富兴味。
“你乱讲,我哪来的心上人!”铃木诗翎噘起唇,一脸不依。
“那么费慕齐是谁呀?”他故弄玄虚。
“你是说费大哥?他要回日本了吗?”铃木诗翎难以掩饰眼中的雀跃,只见她睁大水灵灵的双瞳,兴奋不已。
费家与铃木家是世交,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感情亦非比寻常。费慕齐为人幽默风趣,常惹得铃木诗翎笑不可抑,但她只把他当大哥哥,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高兴了吧!在老哥面前别害臊了。”
铃木诗翎睨了哥哥一眼,“他怎么有空回来?法国那边的事业怎么办?”
费慕齐与铃木洋达两人的际遇差不多,费家在法国是以走私枪械起家,主要供应地就是日本的麻口组。铃木诗翎虽然知道哥哥与费慕齐所从事的都不是好事,但她一个女孩子也阻止不了什么,毕竟“麻口组”是父传事业,出生在一个黑道家庭中也是她的无奈。但她却懂得洁身自爱,对外她从不泄漏自己是“麻口组”帮主之妹,清纯得看不出她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另一方面也是铃木洋达对她保护有加,不希望“麻口组”破坏了她的人生及幸福。
“当然是为了生意,不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铃木洋达拉长语调,捉狭地说。“什么事呢?”铃木诗翎斜着头,天真地探问。
“来看我的宝贝妹妹呀!”铃木洋达俊美的眼光闪了闪,逗弄地道。
“讨厌!”铃木诗翎捶着他的肩头,娇嗔了句。
铃木洋达专心注视着妹妹,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女孩,明眸皓齿、温柔婉约,文静中又不失热情,一袭长及腰的直发更是强调出她沉鱼落雁般的姿容。
最让人不能抗拒的是她的内在,她心思缜密,总能揣摩出身旁人的心情,也因此她的每句话都能安抚人心,让人听了没来由地放宽郁闷的心情。
“愿不愿意替我去接机?那我今晚就不用熬夜了。”他特意制造机会,也明白费慕齐对诗翎的爱慕之情。
“那有什么问题。”能替哥哥分忧解劳是她最希望做的,接机这种小事她当然愿意代劳,何况对方还是熟人。
“他明早九点就到羽田机场,你赶紧去睡吧!免得迟到。”铃木洋达笑着催促。
“我才不是贪睡的猪。”她抗议。
“却是只小懒猫。”
“哥——”铃木诗翎轻蹙黛眉,举手欲捶,这回却被铃木洋达轻易闪过。
笑声顿时洋溢在书房内,屋外的月儿仿佛都眉开眼笑。
☆ ☆ ☆
位于东京附近的羽田机场,虽属日本目前较老旧的机场之一,但因地理位置的关系,出入境的人潮仍旧是络绎不绝。
宫本朔走进了入境大厅,他还是一身白,因为白色是他最喜爱的颜色,洗得泛白的牛仔装,一双白色球鞋,再加上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更是凸显出属于他该有的年轻帅劲。
他放下行李与大型背袋,由口袋中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将他的清朗、帅气遮掩了起来,反倒增添了一股神秘气质,让人极想一窥他的庐山真面目。
与薛斯昊联系过后,他便毫不迟疑地启程前来日本——一个他睽违已久的家园。眼看这熟悉的一切,心底深处那段令人鼻酸、也让他愤恨的一幕又在他脑海中重演,他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通着自己将这抹恨与怨压抑下来。
看了看四周,他找寻着薛斯昊所说的人物——狄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内企图找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还真不简单。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宫本朔一个反射性动作将对方一个倒转重重摔在地上,一声尖锐的哀叫声响起,他才知道对方是个女人!
“你……你不是费大哥!”
铃木诗翎疼得流泪,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认错了人!可是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吧,认错人是常有的事,难道她就罪大恶极的要遭受这种凌辱和疼痛吗?
宫本朔蹙紧眉头,右手已伸出一半,却又猛然僵住。在他尚未弄明白这女人是何居心之前,没必要对她表示自己的友善。
“没错,我不姓费。”说完,他迈开步伐就欲离开,却心神不宁地在半路煞住了脚回头一看,她仍坐在地上,困难得起不了身,过往行人何其多,却没有半个人伸出援手,何时他的祖国变得连一点同胞爱也没了?
宫本朔此刻似乎忘了,他也是那堆没有同胞爱分子的其中之一。
一咬牙,他折回了她身边,在她毫无预警的当儿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惹得她又是一阵惊叫。“啊——是你!”
宫本朔没理会她,将她拉至旁边的椅子按坐下来,“好好坐着,这时正好入境的人多,别又被撞倒了。”好了,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喂!”铃木诗翎喊不住他,只能看着他如没事人般地又离开了她的视线。“这个人还真冷漠。”
“诗翎,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铃木诗翎循声望去,远远地即看见费慕齐一脸笑容走向她。也难怪她会认错人了,不论是身高体格,费慕齐和方才那男人当真像极了,虽然费慕齐是法国人但发色却是少有的黑色,从背影看来,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唯独不同的一点是气质吧!
方才那男人虽冷酷了点,但器宇非凡、磊落不拘;费慕齐则因常年置身在黑社会,多少感染了些许阴险气息。
她在心底无来由地做着评估。说也奇怪,一个摔疼了它的陌生人居然会让她有股莫名的心悸。
“费大哥。”她想站起,但臀部的疼痛却让她身不由己。
“你怎么了?”他看出她的不适。
“刚才许多人蜂拥而出,我不小心被撞倒了,扭伤了脚。”她扯了个谎,知道以费慕齐的火爆脾气,倘若知道她是被人摔的,铁定会去找那个人报仇。
“那些人难道都瞎了眼吗?知道是谁撞你的吗?”看!又来了。
“你别这么霸道好不好?我连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哪晓得是谁。”费慕齐疼爱她让她很感动,但他过于偏激的行为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记得她十五岁时,有个日本少年对她示好,被他知道后,那名少年却被他给打断了一条腿。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对他又敬又怕,不敢再将心事告诉他。
“以后小心点。”
“知道了啦!”铃木诗翎觉得奇怪,她居然对费慕齐产生了不耐感,她满脑子充塞着的竟是那个戴墨镜的陌生男人。
她悲哀地心想,那男人如果再出现在她面前,也许她还认不出来呢。她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偷偷把他的墨镜摘下,即使再被摔一次也值得呀!
“快走吧!天色突然变暗了,好像快打雷下雨了。”
“打雷下雨!”铃木诗翎猝然一惊,往他身上靠去,好像潜意识里对打雷下雨怀着深切的恐惧。
“怎么了?”费慕齐不能理解她这奇怪的反应,似乎从一认识她开始,她便不喜欢雨天,尤其是雷雨。
“没……没什么。”这件事除了哥哥和去世的父亲外,她不想对任何人提起。
“那就走吧,我扶你。”他关心地说。
“谢谢。”
“咦,咱们几时变得这么陌生了?”费慕齐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铃木诗翎一笑置之,一颗心早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她不想解释,因为这是她心底永远的秘密。
☆ ☆ ☆
“宫本朔,你让我等了好久。”
宫本朔正要走出机场大门时,身后的陌生男音唤住了他。
薛斯昊曾说会有人来接应他,刚好他也在找这个人,看来对方现身了。
“班机延误了,这也不是我要的结果。”他的语气中并无愧疚之意,然而炯亮的黑眸已紧盯着对方,像是在评估,更像是在探究此人是敌是友,到底是不是来接应他的“你好,我叫狄凯,想必薛副总裁已向你提过我了。”
对方也是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人,身材、身高与他相当,只是长相稍嫌稚嫩了些,与他本身的气质不太搭调。
“宫本朔。”既然会是日后的搭档,即便是陌生人,他也得接受,因此宫本朔破例率先伸出手。
显然对方因诧异而闪了下神,随即也伸出右手与他交握。“看来你并没有传说中难以相处嘛!”狄凯嘻皮笑脸地说。
“传说?!我还不够资格在传说之列。”宫本朔难得笑了,却笑得自嘲。
“两个月的时间让你对付‘麻口组’,有信心吗?”狄凯突然换了个话题。
“如果抱着必死之心呢?”宫本朔反问。
“你知道斯昊可没有要你死的意思。”狄凯微微怔忡,虽知他与“麻口组”一向怀有宿怨,却不知会那么浓烈。
“我知道。”但他却不想让对方活命。
狄凯耸耸肩,随着他往前走,又突然拉住了他。“喏,你瞧,那边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就是法国黑帮头头费洛利之子,至于那个女人你一定猜不出她是谁。”
宫本朔在见到那女人的侧面时,心跳陡地漏了一拍,见她拐着脚走路的模样,知道她一定还很疼吧!她是如此的楚楚动人,却和黑帮的人扯在一起,不知为何在知道这内幕时他竟有种心痛的感觉。
但无论她是谁,铁定和他产生不了任何交集的。
“我不想猜,更不想知道。”
“这可由不得你啰!她就是你的对手、‘麻口组’老大铃木洋达的妹妹铃木诗翎。”狄凯眯起眼睛,静观他的反应。
果真,宫本朔的脸色蓦然泛白,他咬紧牙关,用力撇开心里的苦涩,假意道:“哦,那正好,瞧她青涩得一点都不像出生在那种家庭,一定很好应付。”
“她的确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孩。”
“哼!算了吧!”酸楚滋味依旧盘绕心头,但宫本朔强迫自己冷然轻笑,走出了人潮不断的羽田机场。
第二章
出了羽田机场后,宫本朔随狄凯来到了一处坐落于东京新宿的一栋摩天大楼,高居三十六层处则是宫本朔未来两个月落脚的地方。
“这环境还不错吧!是薛副总裁特别为你挑选的。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所以给你挑了个那么高的住处。”狄凯打开落地窗,挟带着雨丝的冷风袭来,虽冷冽但很能令人的精神为之一,身处污染严重的大都会里,唯有在高处,才能享受到清净的空气。
“无妨,我对住处向来不怎么挑剔。”宫本朔放下行李,跨出阳台,看着底下如蚁般排列的车阵。
“需要麻口组的基本资料吗?还记得刚刚在机场看见的那个男人吗?他叫做费慕齐,与麻口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法国费家与日本铃木家交情匪浅,麻口组的一些械斗武器全是由费家供应。”狄凯突然说道,眼神随着眼前的霓虹灯闪烁着。
“你倒是挺清楚的。”宫本朔冷冷一笑。
“没办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得先调查好一切等着你来。”
“谢了,这本该是我的工作。”宫本朔沉声说道。
“我们是这两个月的合作伙伴,何必那么生疏?”戏谑的笑意从未自狄凯的脸上消失过。
他自有一股神秘感,让宫本朔深感不习惯。
“你不住这里?”宫本朔环顾了一下四周,干净清爽得像是等着他一个人的到来。
“我比较注重个人隐私,我想你也是吧!不住一块也没啥影响,我就住在隔街,五分钟的车程,这是我的名片,有急事随时可CALL我。”狄凯由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名片。
宫本朔接过来一看,睨了他一眼,“纬达集团业务经理?!”
“不好意思,正是在下。”狄凯扬眉笑了笑。
“你有这么好的职业,何必与我这个还是学生身分的人合作?”宫本朔以凌厉的目光看进狄凯的眼瞳中。
“你认为自己不够格?”狄凯不答反问。
“我……”首次,宫本朔感到语拙,也见识到眼前这个业务经理的厉害,难怪他能混到那样的位置,自己不该小看他。
“我信任你的本事,龙大学的忍术系会长,无论身手、头脑,让我佩服不已。”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宫本朔回首看向狄凯,一绺不听话的鬈发垂落在额前,浓密睫毛下是一双精锐黑眸,他的确是个帅得不像话的男人。难怪他习惯戴上墨镜,他不喜欢别人给他的外貌套上“俊美”两字,这不是他要的,他只要复仇。
“好不好事后便知晓,我们也别在这里争了。时间已晚,你休息吧!明天再联络。”狄凯看了下腕表后便往大门走去。
“狄经理,谢谢你。”宫本朔在他身后突然说了句。
狄凯笑吟吟地回首,“狄凯就狄凯,别再喊那肉麻兮兮的称谓,我可是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宫本朔也笑了,“随你了。”
待狄凯走后,宫本朔才放松心情坐在沙发上,看见狄凯无意留下的烟,他点燃一根,吞云吐雾了起来。平时在学校他是烟酒不沾的,但此刻他只想藉由它消逸心中莫名的情绪起伏。
十年前那一幕令他激愤、痛苦万分的景象又浮现他脑际,那是他躲也躲不了、忘也忘不掉的记忆,这使他瞬间头疼欲裂,对麻口组的仇恨也越来越深……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位于名古屋的宫本家中如同平时一样充满和乐融融的欢笑声。当时就读国中的宫本朔在家中排行老大,底下尚有一对可爱的弟妹。父亲是忍术协会会良,和蔼可亲、慈中带严;母亲则是位家庭主妇,生活重心全都摆在丈夫及儿女身上。
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康家庭怎会遭来横祸呢?宫本朔至今仍猜不透。
还记得那天是假日,全家人在一块闲聊,他接到同学打篮球的电话邀约便出门了,没想到因此而让他逃过一劫。
短短的三个小时,却发生了一件再也挽回不了的悲剧。
当他汗流浃背地回到家,还没踏进家门就已惊见父亲倒在门外的血泊中,全身都是弹痕,冲进屋内发现母亲与弟妹相拥死在壁橱内,隔着木板,子弹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打成蜂窝!温馨的家不在、一片狼籍,他傻在当场哭不出来,更喊不出声。
警方前来搜证,发现现场的弹壳上都有麻口组的标记。
从那时候开始,他使发誓要麻口组的铃木一家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他们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 ☆ ☆
趁着铃木洋达与费慕齐待在书房共商生意上的业务时,铃木诗翎以去图书馆为由溜了出去。她背着无尾熊背包,走在人行道上,嘴里哼着歌,顿感无聊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