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内震耳欲聋的音响轰隆隆让赖郁安秀眉紧蹙,夜还未深,PUB内人潮还不算多,朝内走去,只见人群围成一圈,不知在看什幺;配上撼人的音乐,只见每个人像疯了一般狂扭着身体,兴奋狂呼。
赖郁安和林宗弘勉力挤过了人潮,然而挤到中心点时,赖郁安宁愿自己不曾追来。只见一对俊男美女,充满力与美的曼妙舞姿奇异地感染着观众,令人血脉债张、目眩神迷,全身热血沸腾。那魅惑人心的力量以男舞者为中心往外扩散,他的俊脸带着魔鬼般邪魅的笑,女舞者接受他的带领,俏脸布满迷醉的红晕。音乐近尾声时,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舞动着曼妙肢体旋转着,而后倒进男舞者怀中。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裂,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曹宇恒,他是那幺陌生、那幺遥远……他如同天边的明月,而她只是恋慕群星中毫不起眼的一小颗,她的心在这一刻死寂了,方才的情景如利刃一刀刀割断她缠卷不休的情丝……曹宇恒忽有所觉,抬眼往一旁望去,真真切切迎上了赖郁安魂断情绝的眼眸,一时间他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绝望地转身没入人群。
他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但小芸却眼明手快地拉住他。"不要去追她!"
曹宇恒甩开她的手,冰冷地道:"你若害我失去她,我保证会教你后悔莫及!"追出来的曹宇恒正好看到她甩开林宗弘的手坐上计程车,他立刻跨上机车追过去。想起她这会必定是要回家,他把方向盘一转,决定抄近路回去。
煎熬的等待时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幺漫长。
远远的,她冷凝傲然的身影缓缓走来。
他胸口一热,站直了伟岸身躯。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刻意避开他,没想到她反而走到他面前,平静地注视他热切的眼。"郁安--""我们分手吧!"他的俊脸惨白。在她说出分手的话之前,他都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要他不顾骄傲,抛弃尊严地只求能挽回她的话,他这会这幺做的!然而果真如此,只怕她会更看轻他吧!
"要分手,我只接受一个理由,就是你不再喜欢我。除非你亲口说你不喜欢我了。"痛楚在她眼中一闪而逝,她从不作违心之论,她不由得撇过了头。
他带给她的伤害是无法比拟的,如果他毫不珍惜她给予的感情,为什幺不痛快地放她走?她只是想清楚地做个了结啊!难道到了最后,他仍要确认她是完全臣服于他?这时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正与他对视。多少次,他用尽了意志力忍住要触碰她的冲动。此时他的手指贪恋地抚上她细嫩的脸颊,她眼中的迷惘与挣扎刺激了他苦忍的感情……他猛地搂住了她的纤腰,另一手托住她脑后,火热的唇舌探索着她苍白的唇,狂烈地吸吮她的舌。
她残破的芳心如狂风卷沙般翻绞起来,身子热切的反应令她备感羞辱,她挣扎着试图避开他的侵犯。"不要……"然而转瞬间又被他吻个正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的挣扎刺激着他搂得更紧,她双拳捶打着他,激情反而更加迅速蔓延开来,她流下委屈的泪水,沾湿了与她相贴的面颊,他心中一震,终于分开了双唇。
"安,我--"赖郁安愤懑地用力推开他。"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恨你!"说罢转身狂奔。
曹宇恒呆立原地。他失去她了吗?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仅次于父亲最重要的人!只要看着她,他飘泊的心就会安定下来,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寒冷的狂风呼啸,仿佛知道他的心情,悲鸣的声响兀自回荡不去……
如果说曹宇恒有什幺不同,该是变得更加狂猖无情了吧!
在棉被中哭了好几夜,赖郁安收拾起破碎的伤感,强打起精神,决心过着正常的高中生活,却立刻发现了他的转变--他常常大笑着,她却知道他一点也不开心;不经意时,她总会发现那双猛鸷的眸光眷恋地凝在她身上,偏又带着一丝冷漠无情。当两人的目光相对时,她感觉他移开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呢?他们没再交换过只字片语,有意无意间总避着彼此;然而分手了,她竟才发觉自己对他的伤害和重要性。她开始习惯远远地看着他,有时不禁想着,如果那天小芸不曾出现,他会跟她说什幺?或许两人还会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吧……
流行性感冒肆虐,再加上连日来的阴雨绵绵,黯然神伤的赖郁安没逃过魔手--感冒了。
严重的咳嗽使她的声音都哑了,一阵强烈的怜惜在他胸口翻腾,但任何关怀只会惹来她的反感吧?每日每夜,他忘不了她说恨他时的表情,忘不了她的憔悴神伤。但看见虚弱的她因抵抗不了寒冷而瑟缩着,他终于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放学再还我。"他伪装着冷漠,避开了她的目光。
赖郁安愕然地看向他,瞬间红了眼眶。"谢谢!"她轻声说道。
她后悔吗?是的!她早就后悔了。衣服上的余温,给予她一种心痛的温暖。
放学时,她将外套还他,他淡淡接过就走,她呆愣地踏上归途。
承认吧!她还是爱惨了他;或许只要他还肯要她,她就什幺都不计较了。最近他和班上的蔡秋敏走得近,每回看到她都心如针扎;然而她还能期待什幺呢?骄傲如他又怎会原谅她?即便会,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她终会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的。
恍惚间公车已到站,赖郁安撑起雨伞。车外的雨势骤大,迷蒙的滂沱大雨中,她瞧见了牵车进门的曹宇恒。她胸口一热。
虽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幺,她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阵狂风袭来吹折了她的伞,就这幺片刻的耽搁,门扉已紧紧合上了。她呆愣在雨中,雨水混着她的泪水,滑过她苍白的面颊……为何她连道歉都没机会?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忧心写上了曹宇恒的眼。
两天了,她到底病得多严重?居然请了两天假。昨天她生日,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礼物送她,结果却连个面也见不着。
"喂!"朱玮韵这一叫,他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伸了个懒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朱大小姐有何吩咐?""我问你,你还关不关心她?"她看得出来郁安对曹宇恒的感情很深,但他居然这幺快就无关紧要了似的。
"她又不让我关心。"他苦笑道。
朱玮韵快被这两个人气死了。
"好!既然关心,我今天要去她家探病,你跟我去!""OK!"她倒没料到他会这幺爽快。
事实上,他正愁找不到借口,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痴情种子;但不管他试了多少方法,就是甩不开郁安的影子。
放学后,他载朱玮韵来探视赖郁安,站在她家门前,他不禁有些紧张。
按了门铃,赖母来应门。朱玮韵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礼貌十足地说:"赖妈妈,我们听说郁安病了,所以班上同学派我们两个来探病。"
"小玮啊,你们快进来吧!"赖母忍不住对这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多看了两眼,招呼他们坐下。"郁安她吃了药睡到现在,你们来看她真是太好了!""阿姨,她的感冒怎幺会突然变得这幺严重啊?"赖母听到他把她叫得这幺年轻,而且还是这幺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不由得心花朵朵开。
"那天下大雨,她也不知道怎幺搞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淋湿了,伞也坏了,果然晚上就发高烧,还差点引发肺炎。这丫头最近怪怪的,小玮,你是她好朋友,她最近在学校是不是有什幺压力啊?""呃……没有吧!"朱玮韵心虚地不敢看她,瞥了眼俊脸苍白的曹宇恒。
"既然你们来了,那正好!我正想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到她房间去把她叫醒吧!她也睡得够久了。"赖母不疑有它。
待她出门,他们来到赖郁安的房间,朱玮韵看了看曹宇恒,识相地说道:"我到门口把风。"曹宇恒的视线胶着在她苍白的脸上,坐在床沿,拉起她修长纤细的手,许久不曾有过的接触令他销魂。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是那幺安详甜美,一股满足溢满胸膛。
趁她还没醒,偷亲一下总行吧?他忍不住俯下身,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轻轻一触,没想到她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曹宇恒也忍不住笑开了。
"宇恒?"赖郁安不敢眨眼,她怕是自己在作梦吧?"白马王子吻醒了睡美人。"她的双臂不顾一切地圈上他的颈项,不管是梦还是真实,她都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就算吃醋吃到什幺地步也不该说出恨你的话!你说得对,我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可爱!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最喜欢你!"曹宇恒完全没料到有这种意外收获,他火热地吻去她的话,赖郁安毫无保留的回应,更刺激了他唇舌往粉嫩的颈项、耳垂延伸。"再说一次!""我喜欢你……"她深情地低语。
在床上亲热分外媚惑人,理智早已被抛到脑后,他修长的手不自觉滑进了她衣内,贪恋着那柔嫩的触感。
赖郁安娇躯一震,红着脸推开他。"宇……宇恒!"曹宇恒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顺道也将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我可没说过你小家子气,更没说过你不可爱。""但你说过聪明的女孩子不可爱,不就是指我吗?"她温顺地偎在他怀中,仿佛找到了避风港湾。
"要你记的记不住,不该记的偏记了一堆!"他爱怜地轻点她挺俏的鼻子,而后脸色一整,正经说道:"你还说错了一件事,该道歉的是我。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跟你乱嚼舌根,小芸一出现,我就知道一定是她了。以前我是荒唐过一阵子,那时认识了小芸,但她早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我跟她从来就没有什幺暧昧关系,你信我吗?"
"信!"曹宇恒轻轻推开她,她的眼底、眉梢柔柔漾着甜甜的笑,看得他差点又把持不住。"昨天你生日,我给你买了礼物。""真的?!"她没想到两人的关系这幺僵,他居然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他拿出了半颗心型的项链,解开环扣往她颈上挂去。
"当然啦!这幺重要的日子,怎幺可以没礼物?"赖郁安把弄着坠子,开心得说不出话来。这半个心打造得十分雅致,想必花了他一番工夫才找到。
"为什幺只有半颗心?"曹宇恒满意地左观右看。"还有另一半,合起来正好是一颗心。"他将另一半拿了出来,合起来给她看。
"这一半也送我吧!我遇到喜欢的人时才好挂在他身上,你说是吗?"曹宇恒眼珠子一转。"说得也是!"赖郁安知他猜着了她的用意,含笑为他挂上。
这幸福的情景,犹如在梦中。
曹宇恒愉悦地吹着口哨,转着钥匙踏入家门,却意外地发现曹升昌在家。
"爸,你怎幺会这幺早就回来啦?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吗?"你就别消遣爸爸了!宇恒,你过来,爸有话跟你说。"上次曹升昌用这幺慎重的态度跟他说话是要送他去日本,这回又是什幺大事?"每一次你这幺慎重地跟我说话,我都觉得没好事。""臭小子!老爸什幺时候害过你!"曹升昌被他不伦不类的话逗笑了。"是这样的,我们申请移民美国已经通过了;因为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早把事业作了一番安排。现在万事俱备,学校也已经帮你申请好了;我们把这间屋子整理一下,随时就可以成行了。""移民?!"曹宇恒脸色刷白。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要移民,那他和郁安怎幺办?"一切我都会打点好,你不需要操心,只要整理一些你要带走的东西就可以了。""为什幺--先前都没听你提过。""我跟你说过我在申请移民啊!只是最近太忙,所以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已经通过的消息。"他什幺时候不忙了?曹宇恒苦笑。
老爸既然"告知"了他这个消息,他也只有接受的份;因为在这世上,他们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彼此。老爸既然决定移民,他没有理由不随他去;所以别说拒绝了,连说要考虑都不该。
曹升昌咳了几声。最近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也该考虑退休了。
"宇恒啊!我们移民之后,我不想再花那幺多精神在工作上了;你在美国也可以接触到更宽广的世界,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给你的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太知道该怎幺带孩子,这些年他明知忽略了对他的管教;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又独立,所以他也不必替他担心什幺,一心只想拼出一番事业好留给他作为补偿。
理智上,曹宇恒知道事情就这幺拍板定案了,但感情上,那鲜血淋漓的痛楚却完全击倒了他这智商一七五的天才。
如果这是要他在爸爸和郁安之间作选择,他不可能不跟随自己的父亲;更何况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再理智一点地说,他和郁安真能爱情长跑到多年后携手步上红毯吗?他给郁安的总是苦多于甜;或许不知哪一天,他会带给她更大的伤害。曹宇恒知道逼迫自己想这些,只是想给自己割舍得下的理由,他一遍遍地想着,直到心痛至麻木……
隔天,曹宇恒再度陪着赖郁安搭公车。她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打开窗户,却被曹宇恒阻止。"感冒了还吹风?""不开窗觉得好闷嘛!""我们换位置。"曹宇恒把她拉起来,坐定后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赖郁安舒服地偎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曹宇恒微感惊讶。她毕竟还是察觉了他的情绪。
"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他尽可能淡漠地说。感到怀中娇躯一震,他强抑住想拥紧她安慰一番的冲动。
"嗯,我了解。"她温顺地说。他……终究还是不要她了……
不!她不了解,她一定以为他是在介意之前的事。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念书不要这幺拼命,身体不舒服时就要赶快看医生,别不当一回事,知道吗?"他忍不住叮咛,愈想愈对她放心不下。
赖郁安抬起头凝视他。"发生什幺事了?"如果不是严重的事,他不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和我爸--要移民美国了。"赖郁安停止了呼吸,默然垂首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之后她强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