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不想知道妳有多『上道』!」
陈荣美有些难堪的看着他。
「陈荣美,不要作践妳自己,我不适合妳。以妳的条件,妳可以找到一票崇拜妳的裙下之臣,除非妳有被虐狂,喜欢让自己受到侮辱。」他不想把话说绝。「我需要安静,请妳离开。」
又一次的被下逐客令,又一次的必须带着怒气的离开他的办公室。难道她和他之间就没有第二种的相处方式吗?每一次她都得伤痕累累的逃走?
「卓伟然,你不该这么对我的!」她的话里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我只是希望妳能知难而退,不要给自已找羞辱。」
「我会脸皮这么厚,也是因为你!」
「我拒绝妳了。」
「妳没有理由拒绝我。」她还是只听她自己心里的声音。「我提供了比衣筱岚还要好的一切,你选择我才是对的,你对她的新鲜感一消失,你就会想到我的好,你会来找我的!」她有充足的信心。
「妳在说神话。」他一点也不接受她的话。
「你会来找我的。」她一直肯定这点。
「在我去找妳之前,我希望妳现在先离开。」
她一个毫不泄气的笑容,对他送了个飞吻,她不会让他跑掉的,衣筱岚别想得到他。既然她能制造事端,让他们两个吵架、让衣筱岚离开,她就能把卓伟然弄到她的身边,她一定能!
※ ※ ※
蓝晓野一知道衣筱岚出车祸的消息,立刻由高雄飞来台北,一刻都没有耽搁。
先不提筱岚曾是他的未婚妻,再加上近日她对他的金钱援助,于情于理他都该来。
衣筱岚一见到蓝晓野,露出了个苦笑,她现在不只当他是朋友,也当他是个哥哥般。
「我爸告诉你的?」
「不!他打电话给我爸爸,我爸爸再告诉我的。」他拉了张椅子,在她的病床边坐下。「太匆忙了,连束鲜花都没有带。」
「这房里已经有够多的花了。」她嘲弄的用手指了指。「大多是我爸的朋友和他的员工送的,我已经不需要花了。对了,你们公司的情形如何?」
「有起色。」他自豪的一笑。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他免不了的一问。
「不小心就发生了。」她答得妙。
蓝晓野听得出在衣筱岚轻松的语气下,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当然不小心就会有一些大、小意外发生,不过衣筱岚的神态不对,她明明隐藏了一些事,一些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妳的男朋友呢?」他以为筱岚的男友该出现在这里。「他没有来照顾妳吗?」
她的表情更加的阴郁,她没有明讲出来,不过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果他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一定会把他轰出去。她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卓伟然,她不要蓝晓野来揭这个疮疤。
「不能提他吗?」晓野明知故问。
「再提他就叫你滚。」她直截了当的说。
「你们闹别扭?」
「蓝晓野!」她威胁的语气。
「好吧!」他不再逗她。「妳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我的腿。」她一叹。
「还能走吧!」他开玩笑。
「不能走的话就叫你娶我。」她不甘示弱的回他一句。「谁教你欠我那么多钱!」
「行,如果妳真的不良于行,我娶妳。」
「那你那个歌星怎么办?」筱岚是说着玩的。
「她不见了。」蓝晓野的语气里没有捉弄和逗趣的意味。「我忙着公司的事,等有天我去找她时,她已经搬走了,房子也托人出售,歌厅的人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哪里。」
「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就好了。」看得出他很为这件事伤神,只是他不肯承认。「我弄不懂她,明明事情正要好转、明明没有什么事,她却突然来个失踪,而且失踪得很彻底,我又没有时间去好好的找她。」
「也许她不希望被你找到。」筱岚猜测。「你一定说了什么话令她伤心、绝望。」
「我没有说什么啊!」晓野本来要抽烟,但想到是在病房中,他忍住了。「公司正要有所起色,她也知道的,其它有什么可伤她的?」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筱岚取笑他。
「她能有什么理由走?」
筱岚一副恋爱专家的表情。「有时候男人不一定真要做出什么狠事才会伤女人的心,话比刀更可怕,有时你们无心的话也会把女人的心伤透。既然你们没有争吵,那八成是你说了什么。」
「裘蒂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晓野驳斥这种说法,就算他真的说了什么,裘蒂也该懂他是有心抑或无心。
「没有一个女人的心眼能大到哪里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派潇洒的笑笑。「走了也好,她知道我受不了那种斤斤计较、专门在别人话里挑毛病的女人。」
「你一点都不难过?」
「难过什么?天下的女人多得是!」
「你真的一点思念、惋惜的心情也没有?」她不相信他会这么绝情。「你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
「是她自己要走。」他伪装出无情的样子。
「说不定就是你这种态度才让她下定决心走的。」筱岚对他和裘蒂的事很有兴趣似的。「她知道你不在乎她,她知道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所以为免自己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她选择离开。」
「筱岚,说得妳好象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晓野的心也痛,不过他不打算让人知道。
「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还有妳啊!如果妳的腿……」
「鸟鸦嘴。」她打断他的话。
「筱岚,我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既然她已经走了,我只好尊重她的决定,何况我现在公司里有那么多的事要烦,如果她体谅我,她就不该在这种时候玩这个游戏,我没时间陪她玩。」
有些男人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蓝晓野一定是其中之一,他太低估女人了。
「你真的不爱她?」筱岚一直纳闷这点。
晓野没有回答,自从裘蒂一走,他也问过自己好多次,他真的不爱她?如果他对她没有一点爱,为什么在发现她失踪之后,他会那么的愤怒、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不知所措?
「你答不出来了吧!」她很得意。「还敢一直求我嫁你,你明明是爱着她的。」
「这只是妳的想法。」
「你也有死不承认的毛病。」
「谁教我是男人!」他理当如此的说。
「你会吃到苦头的。」
「换个话题吧!」他觉得不公平,全是在谈他和裘蒂的事,他也有兴趣知道筱岚那个男朋友的事,即使冒着被她轰出去的危险。
「就这两个话题。」她指的是他的公司和他跟裘蒂的事。「其它的一概不谈。」
「那小子让妳气成这样?」
要不是拐杖放得离她太远,她会给他一顿毒打,她已经有言在先了,他还要在她的伤口上面洒盐。
「说来听听,让我替男人说几句话。」
「你们男人全该死。」
「我们死光了的话,妳们女人怎么办?」他不懂女人为什么老爱说男人全该死,好象一个男人得罪了她,全部的男人都该陪葬。
「我们可以过得更好。」她这么认为。
「妳们也会活不下去。」
「哈!」
蓝晓野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可以如此轻松的交谈,可以像个老朋友似的扯东扯西。她不当他的老婆是对的;当他的妹妹、他的朋友、他的「哥儿们」会更好,现在他只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出院。
「我没有办法天天待在这里,不过一有假日或是星期六,我都会来看妳。」
「干嘛啊!」她摇头。「我爸爸有帮我请一个特别护土,而且珍珍也在台北,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在等我的腿复原。你公司的事要紧,别忘了我可丢了好几千万在里面,你把公司弄好就对得起我了。」
「妳的钱不会血本无归的。」
「那是最好了。」她故作紧张状。
「真的不要我去帮妳教训那个小子?」如果那小子真的对不起筱岚,他会给那小子一顿好打。
「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头一个告诉你。」
「他到底知不知道妳车祸的事?」蓝晓野现在还没有弄清这一点。
「不知道。」她只肯告诉晓野这一点。
「他还不知道?」晓野拍了拍他的大腿。「你们之间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别问了。」她决定不再开口。
「筱岚……」
※ ※ ※
「何珍珍?」隔着一扇铁门,卓伟然客气的问道。
「你是谁?」其实何珍珍已经猜到了。
「卓伟然。」
本来应该把大门掉上的,本来她应该假装自已不是何珍珍,但是卓伟然那种诚恳和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她改变主意,何况发生车祸也不能怪他,只能说筱岚命中注定,所以她打开铁门让他进来。
「谢谢妳。」
她面无表情的一哼。
卓伟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受到热烈的欢迎,女人总是帮女人,何珍珍一定会把全部的错都算到他的头上。不过他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他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任何的责骂、冷嘲热讽他都可以接受。
坐定之后,她也没有倒茶给他的意思,只是冷眼的盯着他瞧。
给她这么一注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何珍珍是存心的,她知道卓伟然和筱岚都有错,但是今天他还好好的,筱岚却出了车祸,不整整他,不给他点颜色瞧,难消她的心头怒气。
「我……」开头是最困难的。
「你怎么样?」
「我是……」
「你是什么?」
卓伟然鼓足了勇气,既然畏缩只会使事情更加的困难,所以他豁了出去。「我是衣筱岚的男朋友,我想请教妳是不是知道她的去处?我已经找了她几天,我非要找到她不可。」
何珍珍在心中赞赏道,筱岚的确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出色的男人,卓伟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脾气暴躁、难以沟通的样子;相反的,他非常果断、干脆,而且彬彬有礼,难怪他是女人的梦中情人、女人眼光的焦点。
「你找她做什么?」何珍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不是闹翻了吗?」
「都是我的错。」他后悔。
「当时你可一点都不觉得是你的错。」她损他。
「当时我都快气疯了。」他供认。
何珍珍起身倒了杯开水给他,表示对他的敌意消失了,而她的举动令他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我说了很多不是我心里的话,我要再一次的向筱岚道歉。」他忏悔的说。
「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是拨出去的水。」
「当时──」
「我知道当时的情形,筱岚告诉我了。」何珍珍一副知道所有事情经过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碰过那种事,尤其是发生在我母亲的工作室。那些歌曲对我很重要,所以当筱岚并没有和我一样的反应时,我才会那么的生气。」卓伟然说出他失去控制的原因。
「筱岚也急,只是……」
「我知道,只是她急的方式不同。」卓伟然现在替筱岚说起话来。「她没有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沉不住气、我不成熟、我承受不了一点点挫折,筱岚没有说错,这些毛病我真的都有,而我会改。」
要一个男人这么赤裸裸的告白、认错不容易,何珍珍发现自已快站到卓伟然那边了。那天她该把筱岚留下来,即使必须将筱岚五花大绑。
「筱岚现在是在……」
「那陈荣美的事呢?」何珍珍要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解答完。
「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性,陈荣美什么都不是。」
「你说陈荣美比筱岚好。」
卓伟然握紧了拳头,一方面恨自己口没遮拦,一方面也气筱岚居然还不懂他的心意。「我愿意为我当时所说的气话负责。」
「但是你伤到了筱岚的心,而且伤得很重。」
「我会补偿她的。」他保证。
现在轮到她犹豫要怎么说了,她怎能那么残忍的说筱岚出了车祸,现在就躺在医院裹面?她真的说不出口,她会觉得自已像刽子手。
「筱岚到底在哪里?」
「她……」何珍珍无法说出口。
「她交代妳不要让我知道她的去处吗?」
「她在……」
「妳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说是妳透露的。」卓伟然笑着说:「我会说是我从水晶球里看到的,是我在作梦时梦到的。如果她怪妳的话,妳可以推到我的身上,求求妳一定要告诉我。」
他这个态度更是教她左右为难。她可以不告诉他,等筱岚痊愈以后再说;但是眼前这一关显然过不了,如果她再不告诉他的话,她怕他会把她家给拆了,把她给杀了,他一定会这么做。他铁会的!
「筱岚她到底在哪里?」对何珍珍的迟迟不语,他有些反感。「拜托妳!」
「她在医院里,她出了车祸。」何珍珍冲口而出。
卓伟然的反应是呆若木鸡。
第八章
衣筱岚在特别护士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附设的花园中看夕阳。每天关在病房里也的确闷,幸好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把腿上的厚重纱布拆掉,否则她真的会发疯。
坐在轮椅上的感觉满奇妙的,虽然这是医院规定,也是护士坚持,但她总觉得坐轮椅太小题大做,她只是腿受伤又不是残废。不过有人推着到处走也不错,可以偷懒一阵子。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会想到卓伟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结束了?或者是处于反省期?工作室的情形也不知道如何了?有了时间冷静的反省,她更为自己那天的冲动后悔,如果她不要那么生气,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可以麻烦妳帮我买份晚报吗?」她央求特别护士。这是她每天的习惯,通常有人到病房中叫卖晚报,但她这会儿不在病房。
「妳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哪里都不会去。」她幽默的回道。
「我马上就回来。」
「不急。」她说:「妳可以到处逛逛,我在这里吹吹风,看看人,妳不必急着回来。」
特别护士点头离去。
衣被岚作了个深呼吸,能呼吸到有别于病房中的药水味的清新空气,她感到好舒畅。
忽然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她猛的回头一看。
「筱岚。」卓伟然沉痛的声音。
衣筱岚的心也跟着一沉,他还是找到了她,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他找到了她。
卓伟然绕过轮椅,一脸忧伤的在她的轮椅边半蹲了下来,他的眼神好哀伤、好难过、好抱歉,好象他是那个撞到她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可不要他的同情。
「我……」
「我还没有死,你不必哭丧着脸。」她尖刻的说。
他只是凝视着她,虽然她的外表看来完好无缺,但是她坐在轮椅上的景况令人怵目惊心。他不知道会是这么的严重,他一直以为只是一点皮肉伤,因为何珍珍一直叫他放心,告诉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