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着急。”安曼柔和地说:“先找这个小通缉犯再说吧。”
“她真是不磨死人不甘休。”
安曼在床前蹲下,望着吸着一根手指的小女孩。
“小咪,珊珊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里?”
对呀,珊珊不会不顾小女孩的。令方也蹲下身子。
“她有没有说你想找她时,可以去哪找她?”
小女孩来回看着他们,对他们摇摇头。
“这么大了,不要吸手指头了。”令方把她的手拉出来。
“是不是饿了?”安曼问。
小咪点点头。
他们简单的做了些吃的。
安曼为小女孩洗澡,看到她身上东一处、西一虚的伤,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令方给两个女孩都买了些新衣。穿着新睡衣,小咪首次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们一起送小女孩上床。看她安然入睡,两个人安慰地相视一笑,不自觉地手牵手 轻轻走出原来属于珊珊的房间。
“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真是个好父亲。
幸得两人声音相撞,否则她冲口而出,他说不定以为她凤求凰。她才没勇气倒追, 自作多情。
你真是个好母亲。
还好没说出来,不然她也许会误会他企图藉这两个女孩高攀她。她似乎已有此想法 。他本来差点以为她也有意。
“你先说。”
“你先说。”
他笑。笑得温柔,有点怅然。
她也笑。笑容柔和,夹着些许失落。
“唔,我是想,小咪一定知道珊珊在哪。”
“对,我的想法相同。小女孩太泰然自若。”
“珊珊交代她不要告诉我们。”
“这表示她在一个不难找到的地方。”
“小咪只要打个电话,她就会……”
两人望住对方,灵光乍现。
“碧芸!”安曼喊。
电话钤回答她似的响了起来。
他们一起跑进客厅,安曼先抓起话筒。
“碧芸……”
“安小姐?”
她一怔。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她掩住话筒,看令方,“会不会是警察?”
“我来。”令方接过话筒。“喂,哪位?”
“展先生吗?我是原山年。”
“原医生。”他喊一声,告诉安曼,“是原医生。”
“珊珊在医院?”她急急问。
原医生在电话彼端已听见了,笑着说:“珊珊很好,她此刻和碧芸在一起。我就是 特地打电话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安曼和令方头靠头一起听,听得明白,同时听得一头雾水。
“珊珊去找你?”安曼间。
“哦,不是的。她躲在碧芸车上。碧芸来找我。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她和碧芸回 去了。”
“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们,原医生。”令方说。
“我一知道她没说一声跑出来,就想马上通知你们的,碧芸说该给你们个当头棒喝 。我不懂什么意思,但她阻止我打电话。”
“这个混碧芸。”安曼咕哝。
原山年没听见,继续详细报告,“我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你们,让 你们知道珊珊平安无事。”
“是,是,你太周到了,原医生。”令方说:“我们非常感激。”
“哪儿的话。你们两位的义行才令人钦敬呢。你们收留珊珊及收养小咪的前后经过 ,碧芸全告诉我了。世上应该多几对像两位这样的贤伉俪。”
“呃,我们……”他们又同时开口,并同时望向对方。
然后发现彼此近得几乎眼对眼,鼻碰鼻,口对口。
哦,他的气息好醉人。他会不会再吻她?
噢,上帝,她吐气如兰,诱人欲醉。他真想再吻她一次。
他的嘴唇立即接收了大脑的意念,并付诸行动,贴向她的。
她欣然、期盼地迎上去。
原医生被遗忘了。话筒从令方手中滑落。
※※※
“也许还是该行个电话回去。”珊珊嘀咕。“老爸和妈咪说不定正在着急和担心。 ”
碧芸从她的剧本稿上抬起头。
“你不是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和时间,好救他们明了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多么心心 相印的一对吗?才几个小时,对这两个迟钝的人,哪里够?去看你的电视,累了就上床 睡觉,别吵我,我正写得热闹呢。”
“我没叫你,我是自言自语。”
“到客厅自言自语去。”
“还有小咪呢。”
碧芸翻翻眼珠。“小咪怎样?”
“她只相信我,和除了我以外的人一起,尤其是大人,她会害怕的。”
“那两个大人比小孩还不开窍。再说,你给了她我的电话号码了,不是吗?”
“是啊,可是……”
“她要是害怕,会打电话来的。”
“万一她不会打电话?万一她找不到电话呢?万一……”
碧芸叹一口气,放下笔。
“你想家了,是不是?”
珊珊抿抿嘴。“那里不是我的家。”
还嘴硬。碧芸看着她。
她看着墙壁。“原医生说不定还是有打电话给他们。或者他们猜也猜到我在你这了 ,都不打来问问。”
小鬼,总算说出真心事了。
“他们知道或猜到你在这都好,既知你和我一起,有什么好问的?你平安,他们也 就不必担心了。是你自个儿出走,人家可没赶你。”
她低下了头。
“老要别人找你,这套玩多了,会惹人烦,讨人厌的。”
她扬起下巴。“我留的信上叫他们不要找我的。”
“那他们不打电话,不吭不问不找,不正顺了你的意?有啥好抱怨?”
头又低垂下来。
“要知道,老爸、妈咪,是你叫的,硬给人戴上的帽子。别说他们还没收养你,就 算收养了,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可以没事制造麻烦,你这 么冰雪聪明,不需要我说太多,自己好好想想。”
头垂得更低了。
“我找朋友发布新闻,说为了培养气氛,要演“崔文姬”将会重逢的女儿的女孩, 已人前人后的唤起妈咪,这是为安曼解围,你知道吗?”
她点点仍低低垂着的头。
“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叫她妈咪,她是公众人物丫。她是可以很帅气的说不在乎 传言,可是艺人最重视的就是形象,形象破毁,整个演艺事业也完了。安曼会不懂这个 道理吗?但是她一个字也不曾为此责怪你,在医院时,她急得差点要撞破门进去找你。 你一通电话打到摄影棚,她戏也不拍了,担心得双手发抖,车都没法开。”
珊珊双肩耸动,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碧芸叹口气,走过去,拥住她。
“令方也是个奇男子。你不晓得前世修了什么福,遇上这两个大好人。不过呢,不 是你的话,他们俩也成就不了这份奇缘。说起来,也算你的奇功一件。”
“啧,又不是我有特异功能,怎么叫奇功?”
“嘿,挑起我的语病来了。这个功是送给你的,是看在你给了我灵感的份上,不然 你何功之有?”
“啊,你有了灵感,便可写出脍炙人口的剧本,声名大噪,钞票滚滚而来,这可算 是大功一件哪!是我赚来的。促成老爸和妈咪的姻缘呢,这功嘛,是我不小心捡到的。 ”
“嗐?不小心捡到的?”
“然而我又极力为他们制造机会,所以又是一件大功,怎说是你送我?”
碧芸太笑。“安曼说得没错,你的天花乱坠瞎掰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我得趁你 夺我饭碗之前,好好努力赚些养老金,免得有朝一日,教你这后浪推得水都没得喝。”
“安心啦,芸姨。我还要靠你的神来之笔写出精采好故事,才有好戏可演,才有出 人头地之日,我怎会抢你饭碗?未来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哟,算了吧!”碧芸骇叫。“你别认娘认列我这来了。”
“啧,我打个比方而已,不必吓得面无人色嘛,太伤人自尊了。”
“你去打电话吧,别和你老爸、妈咪断了联系,我喜欢你,可是你的掰功真教人吃 不消。”
她是给珊珊个台阶下。女孩明明舍不得她的“老爸”、“妈咪”,舍不得那个不是 她的家的家。才离开几个小时,心心念念的。
碧芸同时明了,珊珊尽管对小咪很好,像待自己的小妹妹,但小咪已为令方、安曼 合法领养,她却仍“妾身未明”,多少有些缺乏安全感。出走,无非想探试“老爸”、 “妈咪”
的反应,看他们是否关心她,在乎她。
她坐回去写了不到一会儿,珊珊又回来书房门口。
“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一直占线。”
“等一下再打嘛,也许他们正在和别人说话。”
“也许他们在打电话四处找我。”
“你叫他们别找,他们还找,真不听话。”
“芸姨!”
碧芸笑了笑,再次放下笔。“好啦,好啦,我看不把你这心事弄分明,你不会让我 清静的了。”
她和珊珊一同到客厅,再试拨给安曼,听到的仍然是占线的嘟嘟声。
半个小时后,碧芸也觉得奇怪了。
她打给原山年,听到的是答录机。打去医院,他在开刀房。
“咦,这个原山年,真的没有通知他们啊?”她喃喃。
原医生一张娃娃脸,加上他在医院那份热心仗义,令碧芸对他印象深刻,便大方电 话邀约,他也大方答应,且丝毫不掩惊喜之情,分明对她也有好感,使她芳心不禁大喜 。
但她不是真的不让他打电话给安曼,否则不会告诉他电话号码嘛,唉,又一个愣小 于。
安曼的电话始终拨不通。珊珊坐立不安。
“我送你回去好了。”碧芸说。
女孩马上跳起来,一马当先跑出大门。
※※※
到了那,只见安曼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们一定出去找我了。”珊珊懊悔地说。
“两个人的车子都在。”碧芸说:“应该在家。”
她用行动电话再拨给安曼。还是不通。
“八成睡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那过夜,明天再回来吧。”
“睡了电话也不该不通呀。”
“安曼至少会想到你有可能去找我。”不愧为好友,碧芸一猜就着。“她连通电话 都没打来问,和令方两个人都没出去,定是知道你没事,安心的睡了。”
“或者生我的气,烦了,不管我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没有必要说了增加她的不安。碧芸暗忖。
“知错就好。”碧芸只说。“回去以后,你别再自言自语,或胡思乱想。早点睡, 明天早起,回来负荆请罪。”
“我哪里睡得着?”
才怪。碧芸车还没开到家,她已经倒在椅背上梦周公了。
孩子就是孩子。不过说真的,自她出现,给安曼带来的所有变化波折,比碧芸平空 想像的故事还要精采,她可以预见“她是我妈妈”将再创空前高潮。
但不知安曼游说令方,进行得如何?
如果令方肯出演她剧本中下半部的男主角,那真叫异军突起。说起来,这个点子源 自于当她看着他和安曼在医院互相逼婚时。
她才是睡不着的人呢。把迷迷糊糊的珊珊连扛带拉弄上床后,碧芸到书房坐下,振 笔如飞,写到天亮才因为力竭而不得不休息。
她甜甜入梦乡之际,安曼和令方好梦才醒。
但那不是梦。
安曼睁眼先看到一副赤裸的男人胸膛,她退开,接着发现被子底下的自己一丝不挂 。
她倒抽一口气,耳边,令方却发出喊声。
“哎呀!”
她瞪他。“你惨叫个什么劲?”
“我被强暴了!”.
“喝,恶人先告状!”
他咧嘴笑。“不,这叫先下手为强。”
她紧紧抓住被子遮到下巴。“这……怎么会……”
“发乎情,顺乎自然。”他柔声说。
他伸手轻拨她肩上的秀发,将它们掠向肩后,注视她的双眸柔情无限。
她的尴尬、难为情,不知不觉消失。
“我很幸运。”他轻轻低语。“没想到我竟是你第一个男人。”
一阵愕然之后,愤怒涌上,取代了娇羞。
“什么意思?”她摔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人尽可夫吗?只因为我草草率率、随随 便便和你衍了婚礼?”
“不,小曼,我只是……”
她刚地拉着薄被裹着身体跳下床,看到他的昂然男性之躯,血液涌上脸庞,再着到 床单士她“失身”的血迹,脸色一下子变白。
“小曼……”
她冲进浴室,砰地反锁门。
本来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昨晚发生的事,谁也不能怪。正如他所说,是顺乎自然 。
发乎情的,恐怕只有她。而结果她变成自取其辱。
她站到莲蓬头底下,让水冲过她的身体。云雨缠绵,历历如日,她身体发热,心却 发冷。
“小曼。”他敲着门。
安曼关了水喉,踏出浴缸。懊悔无用,昨夜她心甘情愿,要怨尤,怨尤自己好了。
“你说我们的婚姻是有实效的?”她问,心平气和。
“是。我说强暴是开玩笑,小曼……”
“那好,我要离婚。”
门外一片沉寂。
“我说我要离……”
“我听见了。小曼,你出来再说,好吗?”他好声好气。
她套上浴袍,拉得密密的,把腰带来紧,开门走出浴室。
他穿回了衬衫和西裤,不过衬衫扣子没扣,头发凌乱,赤着脚,看起来不但不显狼 狈,反而该死的性感、诱人。
她几时变得如此欲望旺盛了?
她清清喉咙,把对着他胸膛的眼睛移上去瞪他的眼睛。
“我出来了,要说的还是同一句话。我要离婚。”
“小曼,你误会了。我……”
“你没有误会,我是……”她说什么呀?她又清清喉咙。“我是说……”她忽然脑 子一片空白。“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令方看看自己,看看她迷乱的眼神,微微一笑,脱掉了衬衫。
“你……我叫你穿……”
“我已经穿着了,所以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要我脱掉。”
“不,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是……”
“你看,你语无伦次,主词、受语混淆不清。”
“不……你……我……”
他解开裤子,让它松落。他竟然没穿内裤。
安曼觉得她的眼睛着火了。不,是身体。她发出一声呻吟。
他便吻住地那声呻吟。
然后昨晚的一切又开始了,她只觉得全身绵软,由着他卸去她的浴袍,当他的嘴唇 短暂移开,她马上街上去,饥渴苦行在沙漠中。
他拥着她一起倒向床。
“令方,不行,不能再……唔……”
“不能再什么?”
“这……哦……是不对的。昨晚就不该……”
“谁说的?昨晚是补洞房。现在,是履行我的承诺。”
“什么……什么承诺?”
“我说过我会补偿你。哦,小曼。”
“噢,我没法想。”
“不要想,小曼,感觉就好。你感觉好吗?”
“哦……哦……”
“这是表示好吗?”
“你话太多了。”
“你总是语焉不详,我必须确定我做对了。你喜欢吗?”
“闭嘴,你不能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