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也有这种怀疑。]
「你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眯起眼,好像在考虑要怎么处置她。
「你也是,否则你不可能策划绑架我。]
石瑞刚必须出去透透气,必须让他的脑子理个头绪出来,否则他不知道他会对韦秋纯做出什么,她绝不是只柔顺的小绵羊,她是有一双利爪的野猫。
走出房间前。「你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他叮咛道:「否则我保证你会后后悔!]
「你也一样!」
「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祸从口出。]
她闷哼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去,并且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疲倦的往床上一躺。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必须离开这里。
刑淑依细致的睑上笼罩着犹豫、担心,她一向都听石瑞刚的,但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她做对了没有。
八年前的那场大火夺走了她的家人、石瑞刚的父亲,她和他由陌生到熟悉,他们一起走过了那段失去至亲、悲伤又无助的日子,是他鼓励地去接受心理治疗,走出悲剧的阴霾,他们之间也发展出兄妹般牢不可破的感情,她把拿到的赔偿金和那些善心人士的捐款,全部都交给了石瑞刚,加上他的钱,由他去发展事业,到现在为止,他们拥有一家饭店,三家餐馆,一间休闲俱乐部,他们的日子过得忙碌但是富裕,她已经慢慢的忘掉那个悲剧,准备迎向另一个阶段的人生,直到这个美国财团要和香港签订连锁代理权和经营权的事。
石瑞刚就像着魔似的,尤其是在他知道韦大鹏是最可能夺标的人选时,他简直就是发狂了,他发誓为了拿到代理权,决定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教韦大鹏灰头土脸,付出代价,而最直接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他的独生女。
刑淑依一开始并不赞成,但是石瑞刚说服了她,她对他一向言听计从,在见到韦秋纯之後,想到她和石瑞刚可能犯下的罪,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现在把韦秋纯放出去还来得及吗?
见他来到大厅,她立刻由豪华的法国路易十四精致坐椅起身。「放了她吧!]
石瑞刚睑上的线条更加的冷硬,更加的没有情理可讲。「淑依!不到十分钟你就给那个女孩唬住了吗?」
「绑架是很严重的一项罪。]
[这不是绑架。」
「那你称这是什么?」她忧心仲忡。「我们限制她的自由、她的行动,违反她的意志,对她的失踪,她父亲不会不闻不问的,到时说不定我们会失去一切,而且在牢里度遇我们的余生。」
「不会有这种情形!」
「警察说不定已经在查了!」
「让他们查吧!」石瑞刚并不在乎的样子。「他们不可能想到我们,我们不是歹徒、没有前科,我们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他们绝猜不到是我们。」
「纸包不住火!」
「淑依!你应该最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站在酒柜前,似乎一点也不动摇心意。
「我们还是可以得到代理权,而不必把韦秋纯留在这里,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和条件,那个美国财团说不定会选择我们。」她满怀希望的说。
[说不定?]他笑得好无情。「淑依!我们不能把未来建在『说不定』上,这次我不要出一点差错,我一定要拿到那个代理权,八年来,我没有一天可以忘记那场火。]
「瑞刚!韦大鹏他——」
「别替他说话!」石瑞刚迅速的打断地。「法庭可以判他无罪,他可以说他自己无罪,但是我做不到,我要他付出代价。」
「那你要怎么联络他?]
「由韦秋纯自己和她父亲联络。」他胸有成竹的说:「我已经派人送了封信给韦大鹏,叫他不准报警,叫他等消息,他一定要亲耳听到他女儿的声音,否则他是不会屈服的。」
「韦秋纯肯打这通电话?」
「吃过晚饭再叫她打。」
「瑞刚!你有把握吗?」
「你以为韦秋纯能难得倒我?」石瑞刚自信满满地反问。
刑淑依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一般人的反应都没有在韦秋纯的身上出现,她既没有吓得求饶,甚至还敢拿话激石瑞刚,有她这样的勇气和胆识,瑞刚真的还以为这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吗?
「淑依!你不要担心。」他走过去安慰她,对淑依而言,他不只是个哥哥,有时甚至还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最坏的打算我也想过,我会让你置身事外,你专心的把饭店的事做好就好。」
「我不是怕被牵连,我只是觉得韦秋纯是无辜的,她刚巧只是韦大鹏的女儿。]
「那场火【刚巧】让我们失去亲人。」他像给她洗脑似的。「而且我们做都做了,澡能洗到一半就不洗了吗?」他故意幽默的说。
「如果韦秋纯不合作呢?]
「那我就让她合作!」
「你不会对她……」
「希望她不要把我逼到那个地步。」
「瑞刚!只要我们把韦大鹏逼出这场争夺战,只要他签下字据放弃,我们就放韦秋纯回去,不要留她一个月。」刑淑依又求道:「在陌生的环境和失去自由的情况下,她受不了的!」
「她必须忍受。」他斩钉截铁道。
「这没理由!」
「如果韦大鹏找他的心腹或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出来代表他,那代理权还是可以到他的手里。」
「那就给他!」刑淑依喊道:「我只想平静的过日子,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你死去的亲人呢?」
「瑞刚!让他们安息吧!」
他做不到。
他胸中有一股复仇的火焰,他忘不了他挚爱的母亲因为丈夫的死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才五十岁,她就走完人生的旅程,他不能忘记这种痛,一定要有人为这一切负责。韦大鹏就不了解这种痛,他要教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唯一的女儿,他不知道地在哪里,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他身边。
韦大鹏该尝一尝这种滋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淑依!如果你不能站在我这边,那就不要管这件事,千万不要想帮她,更不要有放走她的念头,如果你这么做,只会使事情更无法收拾。」
「我站在你这边。」她沉重的说。
「笑一笑。」他逗她。
「我笑不出来。」
「有一个姓买的女人,单名兵,结果她嫁给一个姓兵的男人,冠上了夫姓,于是就叫兵买兵……」他的笑话还没有说完,刑淑依已经释怀的笑了,暂时的摆脱烦恼,至少此时此刻,她要享受这个笑话和短暂的快乐。
韦大鹏在瞬间就苍老了数十岁,他由一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一下子就变得像个垂死的老者似的,他最害怕、最恐惧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的宝贝女儿一再向他保证她会很小心,她会照顾自己,她能保护自己,尤其是她已经二十几岁了,她不需要保镖,不需要跟班,所以他撤走了保安人员,这几年的确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他放心了,相信是自己在多虑,但是时间证明他大错特错。
他的恐惧变成了愤怒。
如果让他逮到绑匪,如果绑匪敢碰她女儿一根汗毛,他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五马分尸,要把他们拿去喂狗,要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着手中的信函,警告他不得报警,没有要求赎金,只说他女儿会和他联络,「请」他不必操心。
他绝不坐以待毙,绝不处于被动的位置,他立刻把寇孝凯找来,一个他信得过的人。
寇孝凯是个警察,凭他多年出生人死和认真办案的精神,三十出头的他已经升到了督察的位置,而且前途不可限量,在他念高中时,他的父母于一场车祸中过世,他父亲是韦大鹏的员工,所以韦大鹏帮他安排住宿,供他生活费用,直到他独立,直到他可以靠自己,对韦大鹏,他永远有一份感激和谢意,只要能报答韦大鹏,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英气逼人,十足的硬汉典型,办起案来铁面无私,不收贿,不拿好处,是个真真正正的公仆,也是个百分之百可以信赖的人。
他一见到韦大鹏,直觉到有严重的事发生了。
「韦叔叔——」
「秋纯被绑架了。」韦大鹏一副宣布死讯的声音。
寇孝凯既骛又怒,但就目前的社会来说,这已是相当平常的事,连普通人都会被绑架,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但是这回发生在他一向敬爱的叔叔身上,他能了解他叔叔的感受,秋纯是韦大鹏的命。
「要多少赎金?」他冷静的问。
「还不知道。」
「韦叔叔——」
「他们警告说不能报警。」韦大鹏愤怒的声音。「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能闹大,否则我怕他们会蛮干,秋纯的命在他们的手中,我不能冒险。」
「所以现在只能等消息?!」
「是的!」韦大鹏有些挣扎、有些绝望的说。他不停的走来走去,一遍又一遍的,他无法静下来分析或思考,他可以不要他的财富,他的事业,但是他要他的女儿,他唯一的骨血。
寇孝凯立刻用他冷静又有条理的头脑分析事情,他那充满了智慧和毅力的脸上透露着不同的讯息。
「韦叔叔!你确定是要钱吗?」
「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
「没有。」韦大鹏肯定的说:「我连三字经都很少出口,不可能和人结怨。」
「钱财纠纷?」
「只有别人欠我,我没有欠人。」
「生意上的呢?例如争取什么合约或是——」
「有个美国财团要来香港找合伙人的……」韦大鹏立刻想到,「但是这个不可能和秋纯有关,她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任何事,她甚至连公司都很少来。」
「但这是一个线索。」
「孝凯!再想其他的可能,不可能和这个财团的计划有关,一定是为了钱,歹徒查出她是谁的女儿,打算大捞一笔,我会付钱,多少我都愿意付,只要他们能让秋纯平安的回到我身边。」韦大鹏愤怒的举着双臂。「如果失去秋纯,我会……」
「韦叔叔!秋纯会没事的!」
「孝凯!我现在只有靠你了,你千万记住不能走漏风声,否则我怕他们会对秋纯不利,你可以利用你的办法,你的私人关系去查,钱我会——」
「韦叔叔!请你不要和我谈钱。」他一口拒绝。「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先不讲你和我的关系,你对我的恩情,任何人发生这种事我都会去办,尽我的全力。」
韦大鹏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他原本没有任何的宗敦信仰,但是现在他只想求上帝、求菩萨,让他的心肝宝贝平安归来。
「我必须在电话上装追踪器。」
「做你该做的!」
「我会派几个我信得过的人埋伏在公司和你家的附近,监视可疑的人。」
「就照你的意思。」
「我要一份公司人员的名册,包括已经离职的。」
「我会叫人事部准备好。」
「还有秋纯常来往的同学或朋友。」
「我把她整本通讯簿都交给你。」
「韦叔叔!还有一些和你有生意来往的厂商、公司,或是客户,你能想到,能提供的,宁可多花点工夫去查,也不要百密一疏。」寇孝凯心思细密的说:「我想不会有人真的要伤害秋纯。]
[我也希望如此!]韦大鹏狂吼道:「我这一生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坏事,唯一的遗憾是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虽然不是我的过错,但那是我的连锁店,我有良心和道义上的责任,我已经尽我所能去补救一切,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请降临到我的头上,不要是秋纯!不要是我的女儿……]
「韦叔叔!」寇孝凯心头一酸。
韦大鹏抓著他的手。「孝凯!你一定要救回——]
「我会的!」他坚决的说:「秋纯不会有事的。]
第二章
对骂
晚餐原封不动的放在梳妆台上,不是韦秋纯不饿,而是她没有胃口,她一向就有挑食的习惯,加上眼前的这种状况,教她实在毫无吃东西的欲望。
她在这房间里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已经走上几遍,想寻找脱困的方法,她看过那么多的冒险动作片,读过那么多的侦探小说,难道她不能像OO七或是「夺宝奇兵」的钟博士般逢凶化吉,突破每一个可能的困境吗?
像「宝贝智多星」内的顽童也行,她自认也有点小聪明,这只不过是一个房间而已,不是沙漠、不是沼泽、丛林,她为什么出不去?
开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镇静的看着来人,不是石瑞刚,是她比较不怕的刑淑依。
刑淑依看看丝毫没有动的晚饭。「你不饿吗?」
「饿。」
[那你为什么不吃?]
「如果换作是你,你吃得下吗?」韦秋纯知道对什么人要说什么话,她知道她说服得了刊淑依,她知道地能打动她的心。「我知道你并没有失去理智,你为什么不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放我走?」
刑淑依苦笑的朝她摇摇头。
[这是犯法的!」
「我们并没有伤害你。」
「肉体上没有,精神上呢?」她的声音凄惨。「我无法把自己现在的情形当作是在度假。」
「那我很抱歉!」真心的歉然闪现在刑淑依的眼眸中。
「为什么你明知道是一件错误的事时,你还要硬着头皮盲从?」她的声音好温柔,好替刑淑依惋惜的样子。「如果我现在能得到自由回家,我可以当这只是一个玩笑,不去计较。如果你们把我留上一个月,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告你们,让你们的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我虽然没待遇监牢,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耶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你在吓我。」刑淑依振作自己。「我相信瑞刚,他不会让事情糟到那种地步!」
「他不是神、不是法律,你以为他能任意绑架一个人,限制别人的自由,主宰别人的一切吗?」
「他有他的理由!」
[是藉口!]
「你的父亲——」
「不!」她忿忿不平的说:「不要再拿那件悲剧当藉口,那只是你们欺骗自己和欺骗别人的理由,意外的发生是无法预防的,只能靠事后的弥补,而我父亲已经尽力了,你们不能怪他!」
「我不要听了!」刑淑依逃避的捂住耳朵。
「你不敢面对事实,因为你知道我是对的!」
深深呼吸之后,刑淑依徐徐的说:「你这么护着你父亲,你这么向着你父亲,你们父女的感情一定很好,我和我家人的感情也是一样,但是我失去了他们,因为一场火,一场可以及早疏散客人的大火,今大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我……]她不禁为之语塞。
「你有可能和我一样,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