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婷,一个人带孩子是很累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分担一些呢?”他真心的说。
“欢欢是我的女儿,我自己可以照顾她!”
“像现在这样?!”他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很好!”
“不要再装了!”他微微的笑着,走向了她。“你的沮丧和挫折我都了解,任凭你再能干、再强悍,你还是需要男人,欢欢还是需要一个父亲,我们根本没有分开的理由,我可以当你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我们三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她异常的坚决。“哭泣并不代表我软弱,并不代表我后悔,我只是……我只是一时太累了,明天就没事了。”
“真的到了明天就没事吗?”他边说边逗着欢欢。“你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小孩,你急躁,欢欢会跟着急躁,你不耐烦,她也会跟着不耐烦,一旦你有心结,一旦你不能完全放松自己,欢欢还是会闹个没完的”
咬咬唇,沈湘婷走到阳台上,如果她胆子够大,她应该往下跳,一了百了。
“湘婷,让我知道你的心事好不好?”
“求你不要烦我!”
“我可以和你一起解决!”
“你不能!”她抓着栏杆。“离我远一点,我只求你不要再来烦我!”
“湘婷,没有我,你和欢欢会过得更好吗?”
“会不会更好是我们的事,你……你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了!”
杜可升轻轻的将欢欢放回她的小床里,他真的没有碰到过比沈湘婷还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什么都依她,不在乎她过去的一切,但她却当他是瘟神似的,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我不烦你……”他有些怕她会一个闪神往下跳。“湘婷,或许你还需要时间想清一些事,不过你知道怎么找我,我会等你!”
“不……”她朝他尖叫。“不要等我,我宁可你忘了我而不是恨我!”
“不要用这种戏剧化的字眼,我对你从来没有恨,我没有恨你的理由。”
沈湘婷豁出去了,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他不知道,早晚他也会知道,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说开了也好,她就不必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的良心,不必再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罪恶感。
“好!我说!”她走进客厅。
杜可升的B.B.CALL什么时候不响,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有急诊,是医院……”他懊恼的看她。
“你走吧……”她的脸上有一抹古怪的笑意,大概是天意吧?!
“我会再来。”
“或许……我们无缘吧!”
杜可升不信,他走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飞快的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非常的短暂,但是包含了无数的承诺和无限的深情。
“湘婷,我们有缘,我们绝对有这个缘!”
她无力的笑着。
“等我!”他急着赶回医院。
他一走,沈湘婷的手指轻抚过自己的唇,美丽却短暂,这就是他和她恋情的写照。
纪素和纪可风开始稳定的交往,由于第一次约会的感觉不错,所以他们开始频频的见面,不是吃饭、看电影,就是逛书展、喝咖啡,纪素终于在写作之外,找到了其它的生活乐趣。
最近他们两个人还同时迷上了保龄球,有事没事就到保龄球馆切磋球技,当她发现自己写作的时间愈来愈少,而玩乐的时间却占去生活的大部分时,她开始提醒自己要正视这情形。
她承认纪可风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是她又不能一辈子靠他,她得自食其力,所以当他提议明天再来比赛一场时,她拒绝了。
“你怕了?那我假装输你一次好了。”
“我不是怕,我的球技又不比你差,只是我得写书了。”她轻柔的一笑。
“不差一个晚上。”
“你每天都这么说。”
“纪素,人生苦短,当你还能玩乐时就要尽量的玩乐,否则等到你老得玩不动时,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纪可风将他专属的保龄球收进球袋。
“你是一个老板,你当然可以这么洒脱,我却得辛苦赚钱。”她换回自己的鞋子。
“我提高你的稿酬。”
“少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
“是啊,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有闲言闲语说我是因为和出版社的老板上了床才能出书。”
“你并没有和我上床!”
“我知道、你知道,但是别人并不知道,由于我和你走得近,自然会招来一些蜚短流长,这就是人性,无法压抑的人性,何况你要找伴并不难,你有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她瞧他一眼。
“谢谢你的赞美,请问我的中年男人魅力是否把你吸引了?”他也是个幽默的人,他的口才也不输她。“我以为你是那种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女作家,你笔下的女主角不都是如此吗?”
“那是书里。”
“你不是那种女人?”
“纪可风,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不是饥渴的女人,我更不希望被一些无聊的话给抹黑了。”她拨了拨头发,很妩媚的一个动作。
“我们是正当的来往。”他强调。
“我知道,但是我不是无业游民,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接接送送……”
“证明你这个寡妇还是很有魅力啊!”
纪素不想笑,但她还是噗哧一笑,本来她还以为纪可风是个刻板、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的人,但是相处之后才发现她是错的,她很意外他到今天还保持单身,他应该有很多的机会啊!
“纪可风,你一定很有多的红颜知己……”
“你是指异性朋友?”
“比朋友还要亲密的。”
纪可风自然的拥着她,两个人相偕走出保龄球馆,一阵凉风徐徐吹来。
“一个事业成功又有中年男人魅力的男人是不会寂寞的,我当然有很多的红粉知己,不过谈得来的呢……”他摇摇头。“我想看中我的钱的女人比看重我的人的女人多。”
“我都听胡涂了。”她对他一笑。“意思就是你的钱比你的人有魅力?!”
“答对了!”
“看来有钱也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不!有钱再不快乐也总比没钱的好,你这么辛苦的爬格子,难道只是为了出书的成熟感,不是为了钱吗?”他道出现实。
“当然也为了钱。”
“而我有钱。”
“纪可风,你有钱是你的事,我做少事拿多少钱,我和你来往可不是为了你的钱!”
“我知道,从你坚持各付各的,不占我便宜的情形就可以看出,你并不稀罕我的钱。”
“钱我可以自己赚。”她淡淡的一笑。“我丈夫车祸死亡,我连一毛的保险理赔金都没有拿,全给了我婆家的人,我总觉得钱不是一切,再赚就有,为了钱而失去自己的尊严……划不来。”
“你婆家的人对你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丈夫死了,我和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淡如水的关系,我丈夫忌日的时候去上个香,就是这样,我不指望他们什么,他们也不会要求我什么。”她一脸的平静。
“你真的是看得很开。”他发现自己对她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
“日子总要过下去。”
“至少我不必担心你是看上我的钱!”
她笑笑,如果她把钱看得那么重,那笔保险理赔金就够她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纪素,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认识我也没用,那时我已是别人的太太。”
“不是对你丈夫不敬,但是我很高兴你现在是自由身。”他挪揄道。
“纪可风,我们还是暂时别再见面,我想专专心心的完成这本书。”她要考验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生活中可不可以没有他。
“你的别再见面,你的暂时是多久的时间?”他总要问明白。
“你等我的电话。”
“如果你不打呢?”他竟感到恐惧。“难道你要我痴痴的等,不给我一个时间?”
“纪可风,在我们没有来往之前,你的日子一样在过,你有你的朋友、你有你的圈子、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是,我们只不过是回到我们交往之前。”她很理性的说:“就当是考验,怎么样?”
“考验?!”
“考验我们是不是真的‘来电’。”
纪可风懂了,他深深的凝视了她一会,同意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考验,纪可风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想知道她在他心里的斤两,这真的是个好建议,他接受这考验。
一接到消息,傅珊立刻赶往急诊室,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说她丈夫出了车祸,正在急诊室的外科诊疗室治疗,她没有再多问,一古脑的恐惧驱策她往急诊室去,她只有一个念头,只希望他还活着。
一到急诊室,她的一颗心差点由喉咙跳出,眼前是一片金星,她甚至没有办法清楚的分辨每一张脸孔,外科诊疗室挤了不少的人,有刀伤、有车祸的,有病人的家属,一大堆的人,她的丈夫在哪里?她愈是急着想见李惟农,愈是看不到他的人。
“珊珊!”
傅珊整个人一震,头皮发麻,是李惟农的声音,是他的声音,但是他人在哪里?
“我在这里。”李惟农提高了音量。“在你的左后方,你只要回个头。”
傅珊不敢回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敢回头,她怕看到支离破碎的他,她怕看到面目全非的他,她真的怕啊!
“珊珊……”
“天啊……让他没事、让他没事……”她低下头祷告着,过了一会,她才勇敢的回过头。
李惟农的额头贴着纱布,上面有渗透而出的血迹,脸下有割伤,但好象不是很严重,双手也有割伤,看来很惨,不过似乎没有内伤。
“你……”她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一场小车祸。”
“小车祸?!”
“我来不及煞车,而当时的车速又太快,整片挡风玻璃都破掉了,碎石划过我的脸和手,我的额头则是……”
“我不想听!”她突然说,一脸的怒火。
“我……”
“只是一场小车祸?!”
“的确不是什么大车祸。”
“你的车速太快,来不及煞车?!”
“是前面那辆车的错,他已经打了左转的方向盘,但是到了该转的地方时,他又不转了,继续直线行驶,我一时应变不及,所以就撞上了。”他看得出她的担心和愤怒,所以解释着。
“你一直就喜欢开快车,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但你就是不听,你想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反对,我知道你保了高额的意外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成为一个富有的寡妇!”
“珊珊……”他啼笑皆非,知道她是在说一些气话,知道她关心他。
“当富有的寡妇没什么不好,再嫁容易得很,你一定是很希望我再嫁,是不是?”因为宽心而来的虚弱感令她口不择言。
“这是意外!”
“这是可以预防的意外!”
“珊珊,每天有那么多的车祸发生,如果每一件都是可以预防的,那台湾的人口会爆炸。有些事的发生是很突然的。”他耐心的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认错呢?”
“我知道我车速太快,但是谁教我车子的性能好?!”他还在逗她。
傅珊的心跳已恢复平常,但是她的情绪没有,她的情绪依旧是在激荡中,她不是对他死了心?她不是不想再对他付出任何感情?她不是正在考虑要和他离婚吗?她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死活?
“我知道你关心我,珊珊,我也不希望出这种意外,下次我会小心的。”
“下次……”傅珊虚弱的一笑。“你要先确定你还有下一次。”
“珊珊,就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上,回到我身边吧!”他乘机要求。
她摇头。
“你就这么无情?!看我伤成这样还能无动于衷?!”
“我的心死了。”
“珊珊,你的心没有死,你依然关心我,你嘴上不原谅我,但是你的心里早就靠向我这边,我知道!”他用受伤的手轻抚她的脸,如果这场车祸能赢回她,那真是值得!
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要解脱,她要彻底的从这个人的身边解脱。
“李惟农,我要离婚!”
“你再说一遍?!”他无法置信,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撞到了前额,但是他确定自己的脑子没有受到损害,她说她要离婚?!
“离婚。”
“在我出车祸的当天,你提出离婚?!”
“李惟农,你没有大碍,你只是一些皮肉伤、擦伤,光是这点小伤无法激出我的同情,而我受够了,李惟农,先是要忍受你对我的怀疑,怀疑我出墙,然后又要为你的安危担心,你根本没有从今天的车祸中得到教训,你根本不当一回事!”不顾急诊室满坑满谷的人,她吼道。
“你是在扯什么?车祸的事我料不到,你和杜可升的事,我知道那是误会,前者我不需要道歉,后者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把我的自尊放在你的脚上踩吗?”他也大发脾气。
“好!看来我们都讲清楚了,既然我们对彼此都不满意,那我们还等什么?!”
“你要离婚?!”
“是的!你去找别的女人帮你生小孩。”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真的不后悔?”他们旁边有一堆围观、看好戏的人,他不能丢男人的脸。
“李惟农,我到现在才体会出沈湘婷的感觉,我发现女人真的可以自己坚强的过日子,而且没有男人还会过得更好!”她也不能让女人没面子。
“好……”他赌上这一口气。“我答应你!”
“你……”她有些意外。
“你要离婚,那我们就离婚。”
傅珊抬起头,心里虽然有些失落、有些怅然,但是离婚不失为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既然李惟农已经同意,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排开众人,她很有尊严的转身而去,她绝不会落泪……
“学姊,你真的要离婚?”
面对杜可升的关心,傅珊并不意外,现在只怕全医院上下都知道她要离婚的事,古语没有说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离婚这种事是现代人最喜欢口耳相传的,不必她昭告天下,只怕现在天下皆知,连以前的同事都打电话来问她。
“是啊!”她懒洋洋的一笑,整理着一些报告。
“你想清楚了?”
“早就想清楚!”
“不是意气用事?”
“可升,或许离婚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不能说我一点都不遗憾、都不痛苦,但是这些离婚后遗症会过去的,而我可以换得一份新生活。”
“是新生活,但是这份新生活能令你快乐,是你真正想要的吗?”杜可升了解傅珊,她不是一个适合单独生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