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我的家,容我向你介绍,这是我的爸爸妈妈、丈夫和孩子。”说完,孟纯走到余邦身边,勾住他的于。“还有,请你把我的女儿放下。”
“我放下她,你就跟我走。”
“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伊伊。”针锋相对,他们谁都不让谁。
“我不是,我姓孟、单名纯,要不要我把身分证拿给你看?”
孟家两老看到这场罗生门都觉傻眼,不过,他们从没见过好脾气的孟纯发火,这下子……好戏上场。
“嗯……这位先生,请问贵姓大名?”
基于一家之主的身分,爷爷走过来,站到天烨面前,缓和情势。
这孩子的五官端端正正,不像是个为恶之徒,也许他和孟纯之间真有一些故事。
“我姓聂,聂天烨。”他简单回答,灼热的眼光全落在孟纯身上。
“爸,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对象,几天前林秘书才和他的助理敲定见面日期,没想到,会在今天相遇,实在很有缘分。”余邦也跳出来解围。
“既然是这样……我们先吃饭,剩下的,吃过饭再说。”
爷爷招呼大家进餐厅,他没忽略孟纯眼底的忧郁,看来……这个媳妇保不住了。连她在内,余邦错过两个好媳妇,他真要去问问那个算命的,是不是他推错儿子的命盘?
咬住下唇,情况失控,孟纯不懂,他为什么要延伸这个意外?为什么不让过去付诸流水?
叹气……她痛恨被命运摆弄,却不能不随命运走……
未来……她能应付吗?
第六章
这顿饭,孟纯食不知味,草草吞了两口,说声抱歉,她返身回到自己房间。
不只孟纯对聂天烨表现出彻底厌恶,连小词对他也是一脸反感。
她用手抓菜、用自己的汤匙在每盘菜里翻翻搅搅,然后别过脸,态度傲慢的说:“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吃了。”肥屁股一扭,扭回房里,她要跟妈咪窝在一起。
盂家女主人,频频对天烨道歉,直说小词被坏东西附身,平日她不是这样子的。
接下来,她提出小词无数个优点,来弭平小词对客人的不礼貌行为。
饭后,天烨随余邦进入书房,两个男人之间,有许多话题等着解开。
递上一杯茶,他和他面对面,虽然天烨一派镇定,余邦仍读出对方的满腹疑虑。
“需要我向你确定,她是伊伊或是孟纯吗?”余邦先开口。
“不用,我能确定,她就是伊伊。”
“你们……至少有六、七年不见了吧!你凭什么确定?”
“凭我的眼睛。”
或许她的样貌和多年前稍有不同,她的举止和态度有所改变,但他认定她就是伊伊。
“如果我拿出证据,告诉你,她就是在我家生活二十几年的孟纯呢?”
“你所谓的证据是伊伊口中的身分证吗?这种证据随便一个人蛇集团都拿得出来。”
他不会被动摇,几年来,她埋在他心底深处,生根发芽,盘踞成株,他绝不会错认。
“我服了你,好吧!我告诉你,七年前,我在海边救回孟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落海,不过,很显然,上天不收她,她让海浪打回岸上。
救回她之后,她一句话也不说,问她姓名她摇头,问她有没有家人,她也摇头,医生说她是暂时失忆。几年下来,她没主动提起过去,我们也不好问她,然后,就像你看到的,她成了我们家的一分子。”
“你认为,她丧失记忆,才会不认得我?”天烨把碰上伊伊的过程从头到尾回想一遍。
“大概是吧!她从个谈论过上的事情,她很认真生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小词身上,赚钱养育小词,陪她学习和成长,我猜她已经彻彻底底把过去的事全忘记了。”
“之后她没再看过医生?”天烨问。
“有,医生说,她的身体没病,病的是心理,也许过去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愿意想起,为自我保护,便封闭和过去有关的记忆。”
是失忆,这种说法让天烨的心情解套,原来不是对他有怨,不是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失忆……
他不晓得她忘记过去那段,对他们的未来是更好或更坏。但知道她不恨他,他松下一口气。
“以前……我没见过她像今晚,脾气坏得惊人。”天烨回想伊伊的态度,那种近乎任性的脾气,让他不觉莞尔,看来孟家给了她许多优渥。因为,任性是幸福人才有的权利,就像已逝的天语。
“你认识的伊伊不是你见到的模样?”余邦问。
“不!她自持自重,隐藏情绪是最拿手的把戏,她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心情,就算是对最知心的姊妹,也一样。”
天烽记得,他问伊伊,天语的心情想法,伊伊总能零失误地描出天语的感觉;同样的,他问天语,伊伊的想法,她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团浆糊。
有时天语急起来,还会大叫--伊伊姊就是伊伊姊嘛!有什么好分析的,不爱说话、不爱说自己的心事的人,就是伊伊姊啊!
“是这样……所以她今天对你,是特殊状况啰?”余邦说。
“你是什么意思?”特殊?她对她的脾气叫做特殊?
“我认为,有可能她早就想起过去,只是不想改变眼前。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发脾气,为什么她单单针对你,你不觉得特殊吗?”余邦旁观者清。
特殊?特殊的爱或特殊的恨,若孟余邦没讲错,伊伊不肯承认他,是否代表她决心斩断过去一切?
不!他不容许这个可能发生。
走到余邦面前,他口气不善。
“你们帮伊伊取名字?逼她嫁给你?”
“孟纯……”提起这两个字,余邦的眼神黯了一黯,喝口咖啡,他面向南外,之后接着说:“孟纯……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你不用在重复这点,我想问的是,你们以恩情逼她嫁给你,逼她替你生小孩?”
“不!你不知道,孟纯是我真正的妻子。”
他们两人的谈话没有交集点。
“你是在挑明伊伊的专属权?”
天烨的火气增强,他不确定下一秒钟,孟余邦的下巴会不会贴上自己的拳头。
“你弄错我的意思,我说的孟纯不是你口中的伊伊,孟纯和我……是很遥远的故事了。总之那年,我们失去孟纯,而她……我也跟着你喊她伊伊好了,伊伊出现,她填补了孟纯的位置,扫除我们家的阴霾。”
“于是,你娶伊伊当妻子?”这个症结点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不对,我没有娶伊伊,但在更早之前,孟纯的配偶栏里,填的就是我的名字。”
“换句话说,伊伊和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没有实际意义。”
“我不反对这种说词。”
“既然如此,那个胖小孩是谁的?”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救起她的时候,她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如果你敢确定小词不是你的……我不介意接收。”
反正要小词认祖归宗,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光应付他爸妈那关,就是重重困难。
原来当时,伊伊要求他回来,是要和他商量孩子的事情……
天烨能想像,刚面对天语死亡的伊伊,发现自己怀孕,会有多大的恐慌,她不敢找人商量,只能一封封书信寄到加拿大,偏偏……他何其残忍,居然连一封都没打开,老天是怎样捉弄他们?
“小词是我的孩子……”
很难想像却不难接受,连一个外人老师都看得出他们的眼睛很像,不是吗?何况她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固执。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余邦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在成青,精彩得很。
“你想挑衅我?”寒光一射,余邦置身北极。
“不是,我只是道出事实,你想带走孟纯的话,我父母顶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来个十八相送,若是你想带走小词……恐怕他们要和你拚命。”
“他们很疼爱小词?”
“不是疼爱,是宠爱、溺爱,要不是我和孟纯坚持要小词上小学,他们根本不会让小词踏出大门一步,要是我没猜错,现在他们两个人应该在孟纯房里,逗小词开心。”
“她又不开心了?”难缠小孩,她一定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点。
“刚刚她的表现还不够明显?”
“明显……哦,你说她在餐桌上的胡闹?”
“不,我指的是她没吃完一碗饭,她是个好食欲的小女生,只要她少吃一口饭,我爸妈马上理解她心情差,照往例,他们将在三十分钟之内劝开小词的坏心情,然后带她到夜市大吃一顿,弥补晚餐的不足。”
“胖不是没有原因,将来她的嫁妆你们要负担一半,否则我没本事把她嫁出门。”
“聂先生,你在讨论的小女生,正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孟词。”
“她姓孟不是?”话说到这里,两个男人间的友谊逐地成形。
“天烨,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可以。”他不反对,因他在心里也早以“余邦”取代“趁虚而入的烂男人。”
“我想告诉你,你打算赢回伊伊的话,请多点耐心。这些年她并不好过,”
“问题是,她不承认自己是伊伊。”
“那 你就拿她当孟纯,重斩追求。”余邦的话打醒梦中人。
没错!他没追求过伊伊,从前一直是天语在她面前强化他的感情,对她,身为一个情人,他似乎做得太少,
“好!我爱新追求伊伊。至于你,听我奉劝一句,假若你那个孟纯值得你再投注感情,就放手去做,否则……空出你的心,接纳另一片蓝天,未尝不可。”
“你在鼓吹,我去追我们家的现任‘孟纯’,哈!我出手的话,你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别忘记,我有你女儿的大力支持。”他挑眉。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天烨端起咖啡,在余邦杯缘上轻轻一碰。
“先预祝我成功。”
“我不祝福你,我看好你;有实力的人不需运气。”
“谢谢!”唇勾起,天烨知道自己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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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起小词的手,在上学途中。
孟纯双眼有些浮肿,昨晚一夜没睡好,过去的点点滴滴全回到她的梦里,那种心悸和心虚重重地困扰了她。
小词指着眼前的转角处。
“妈咪,转弯到了!一、二、三……”
“小精灵,你好!”小词和孟纯异口同声。
这是孟纯教她的,她告诉女儿,道路的每个转弯处,都有一个守护精灵,他守护着人们的心和爱情,所以有人会在转弯处撞见爱情。
年轻的小词不懂爱情,但她晓得爱情会有南瓜马车,有五彩泡泡,和玻璃鞋。
“妈咪,你在想什么?想昨天那个坏男生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想他?”孟纯好笑地揉揉女儿的头发,看来被天烨影响的人,不单翠是她。
“因为他长得很好看。”
“你喜欢他吗?”盂纯问。
“不喜欢。”她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喜欢?”怂恿女儿讨厌父亲会不会过分?孟纯摇头,她不晓得怎么做才对。
“他……不喜欢我。”小词是个敏感小孩,天烨的误认和作对,让小词很不开心。
“小词,别担心,昨天,我们请他吃过饭,已经不欠他,我想,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孟纯安慰女儿。
“那就好,妈咪拜拜。”幼稚园到了,孟纯和女儿道再见后,她转身往来时方向走。二十步,在很准确的二十步之后,来到转弯处。
转弯,他高挑的身量矗立在正前方。
煞车,她没撞上他,他却仍然把她拉拥入怀。紧紧的拥抱,和昨天那个拥抱一样,像害怕她突然蒸发般。
他又抱出她的心悸,她怕,很怕很怕,他像以前那样强势,不!应该说他比以前更强势。
以前的她招架不住,堕入爱情,万劫不复;现在的她,免疫力并没有提增,她能拿什么来和他抗衡。
“我一夜没睡……太阳未起,我就到这个街口等你,伊伊,我想你……”
他又来摆布她的爱情?以前为天语,这次是为什么?纯粹为高兴?孟纯拒绝回答。
“我知道你落海、知道你失去记忆、知道小词是我的女儿,你说,我还有没有什么是遗漏的?”
他说话的时候,仍不肯放开她,他的口气从她头顶上方吹拂过,他对她的心说话。
余邦出卖她了!孟纯在心中哀叹,为什么他和爸妈都会认为聂天烨的出现对她是好事?
孟纯推推他,推不开他的钳制。
“没关系,失去记忆不是你的错,从现在起,我会天天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想起过去为止。”
问题是,她根本不想“想起过去”,不想“重回过去”,他为什么要来逼迫她?
“如果你想起来,你就会明白,以前你有多爱我。”天烨叨叨絮絮。
爱他……是啊!好爱好爱,爱到他把罪推到她身上,她就义无反顾全数接受;爱到,他问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她便认真想起这句话成真的可能性,然后纵身人海,成全他的心愿。
那种爱情太笨,年轻的伊伊不懂,成熟的孟纯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你想坚持自己是孟纯,好吧!我同意你的坚持,我们放手让伊伊走入历史,往后,聂天烨将全心全力追求孟纯。”他要追回那段来不及弭平的后悔。
她的坚持要他来同意?
说笑!她不要他!在唐伊伊决定眺人大海时,就不要了,她成了孟纯,又何必去啃回头草。
“你不能放开我吗?这里是大马路。”
她装出清冷,不让声音泄露心中澎湃。
“好,我放开你。”
手缩了缩,他在她发间汲取足够的沁鼻芬芳后才松手,但一放开她的身体,他的大手忙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
“我要上班,你可以先离开吗?”孟纯问。
“不行,那个康医生很危险,你还是别去上班比较安全。”天烨的口气不是商量。
又来了,他决定她不能上大学、决定她要陪天语念烂高中,决定她要扮演天语的爱情杀手,以前他的话,她照单全收,现在……她是独立自主的女人,那一套对她再不管用。
“我在那里上了六年班,从没发生过危险。”
用危险来形容她的工作,太夸张·更何况,对她而言,他比康承姜来得危险,至少人家不会把她抱来抱去,连想陪她去接小词,都会绅士地问问她,愿不愿意。
“要是真发生危险,就来不及了。今天我陪你去,帮你辞职。”
他理所当然的口气,让孟纯忍不住满腹火把。
“不行,我要养女儿。”
“你养了六年,接下来的九十六年归我养。”
“这位先生,对于你的疯言疯语,我真的不理解,若你只是想玩一场作弄人的游戏,对不起,我没时间奉陪。”
“我不玩游戏,我是在开创我的未来人生;我的人生中,你无故缺席七年,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必须把过去的课程全补回来,否则你会拿不到漂亮学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