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你看她们都长这么大了。”方雯把巧巧推向仲墉。
“我记得其中一个常常弄得身脏兮兮,然后跑到我家要我妈帮她洗过后才敢回家。“仲墉想起来了。
“那是水水!”方雯说。
“有一次她跑到我们家时,刚好妈妈不在,她在二哥身边缠闹了好久,二哥没办注只好动手帮她洗澡。”季墉补充说道。
“这件事我记得,那次我正在准备跳级考试,她哭得好大声让我根本静不下心,怎么哄都不行,到最后没办法就只好充当一次保母。”
“对!那时你还拿自己的衣服帮她换上,可是你的衣服套到她身上像个小布袋,水
水一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又变成一个小泥人了。”想起儿女旧事、颜在亚笑开了心。
“她好宝贝那件衣服,十几年都舍不得丢掉,一直保存的很好。”方雯说。
原来他早在十几年前就看过她的裸体,而且她穿他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幸好当年的他还是纯情美少男,否则她的处女膜早就留不到现在。
“要不是妈妈在半路上碰到巧巧,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颜伯父已经搬到台北了。”季墉说。
当时,贺母对巧巧留了心,是为着她酷似织昀的外貌,为解仲墉的心结,她特别留下电话号码,没想到一联络,竟发现两家是旧识。 之后他们极力安排巧巧和仲墉认识,可惜相亲当天仲墉恶意缺席,不得不找来季墉串场,没料到这一串场就成就了这对小儿女。
“上个月,你生日那天,我们安排你和巧巧相亲。可惜你公司来了个日本客户,临时没办法抽身,有没有印象?当天出发前水水还恫吓我们不准把她小时候的糗事重提。“方雯说。
那人……他想起来了,他的“日本客户”就是水水,她还吃掉了他一束金莎巧克力。人生的缘分很难说,看着巧巧依偎在季墉身旁的亲密模样,他猜测巧巧已经让小弟捷足先登了,难怪水水要抱怨他动作太慢。
想到水水,他想起来意。
“颜伯伯,水水人在家吗?”
“你要找水水?你们之前见过面?”颜在亚狐疑地望着他。
“我们是朋友。”他简单解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追根究底的探问。
“姐姐骑车去撞到贺二哥,还把人家大写一顿,幸好贺二哥设生气。后来姐姐气呼呼的离开了,我和贺二哥聊了好久,才把家里的住址给他。”巧巧帮他说“这丫头!整天到晚闯祸!”颜在亚直摇头叹道。
“颜伯伯你别介意,那是个小误会。”仲墉极力澄清,怕他对水水发怒。
“你不要替她说话,早告诉她几百次了,教她骑车不要老是横冲直撞,她偏偏不听,哪一次不是撞得人仰马翻。”
“早叫你帮她买部车,才不会让水水老是伤痕累累的,要不是我们水水皮肤好,身上早就留下一堆坑坑疤疤的旧伤了。”方雯偏坦地说。
“水水常常摔车?”仲墉问道,心情被撞出痛觉。也许真该帮她买部车,就买部VOLVO好了,那种车比较耐撞。
“是啊!姐姐老是把脚踏车当战车在骑,好恐怖喔。
同学给她取个外号叫‘李铁拐’,因为她这两天跛左脚,下星期就换瘸右脚,两只脚轮流受伤。“巧巧说。
“她就是学不会照顾自己。”方雯叹了一口气。
“不会照顾自己还天到晚想出国,我看哪,出去没几天就会活活饿死了。”颜在亚的气焰突然高涨起来,口气显得火爆。
谁都不要跟他讲到水水想出国念书的事,光他自己没事拿出来想想,都会气出一肚子火。
在—阵对水水的指责声中,仲墉还是没弄清楚她到底在不在家,于是,他清清喉咙再度问道:“请问水水在家吗?”
他担心他的问题又要被转移方向。
“她不在家。”方雯摇摇头。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仲墉再向。
“姐……她……离家出走了”巧巧小小声地说。
“什么?请你再说一遍!”他瞠目结舌地看向巧巧。
不会吧!
“姐姐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
半个月?那不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再回过家?
“你们找过她吗?”他突然厉声起来,心中逐渐积聚怒气。
“姐存心要躲我们,我们一定找不到的啦!”
这是哪国的烂借口!找不到就不找,那生病不好是不是就搁着不去医它?
“我去报警!”没关系!他们不找他来找,就不相信警局敢不卖他贺仲墉几分面子。
“不需要!”颜在亚大喝。
“她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外,你们不怕她碰上坏人?”
他的音调节节高升,他们真的偏心到这种程度,眼里只看得到巧巧,却不顾水水的安危。
“她有本事离家出走,就有本事去应付外面的坏人!”颜在亚不满地大声吼道。
“是呵!贺二哥,姐姐很聪明的,她不会吃亏的啦!”
巧巧应声附和。
他们全家倒是很放心!不吃亏?说得轻松!别的不知道。水水就已经在他身上吃了大亏,但是他能说什么?说他就是那个坏人一号? 他气闷得想揍人!算了,他们不想管这女儿,他来管!从现在起,水水就是他的责任了!
什么?他不是对责任二字“避”之唯恐不及吗?怎会想把水水这麻烦揽在身上?不想、不想,现在先不去想它,这问题等找到水水后再作研究。
他拿出名片放在桌面上“如果水水有消息请通知我,我有要事找她!”
“你找水水有什么事?”颜在亚疑惑地问道。
“这不重要!先找到人再讲。”
“贺二哥,姐姐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你有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打电话回家?你刚刚不是说她离家出走,她还每
天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这个水水真是与众不向!做事都不能以常理看待。”是啊!只要爸爸答应让她出国,姐就会马上回家。“巧巧猛点头,她的姐姐真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呢!她敢和爸爸对抗争取、敢离家出走,这种事她学十辈子都学不来呢!
“仲墉,你听懂了吧!那鬼丫头想用离家出走这招来逼我妥协。我那么容易妥协的话,还算什么爸爸?换她来当好了!”
他弄不懂妥协跟当爸爸这二者之间有何冲突?但他很清楚,水水那个古怪的倔脾气,绝对遗传自她老爸!
悬了半天的心总算归位了。他松了口气地说:“她那么想出国就放她去个一、二年,有什么大关系?”
“她读中文学别人出什么国?到美国学唐诗,还是到加拿大读易经?别笑掉入家大牙!”颜在亚反驳。
“可以读些相关科系,反正出去磨练自己,增加些生活经验也没什么不好。”
“水水是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她连碗泡面都不会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从她考上大学之后,我们才会全家搬到台北来好就近照顾。而且她又说,出国后要自己打工赚学费,你说,我们怎么放得下心。”方雯分析实际情况。
“也许可以借此训练她独立,水水是大女生了,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护她!”
“我知道,可是我们就是没办法放心。”
“我可以帮她安排好学校、房子,再请个有经验的管家。如果颜伯伯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帮她找一个很优秀的保镖“仲墉极力说服着。
“仲墉!你在开玩笑吗?你颜伯伯的退休金哪能负担得起那些。”方雯说。
“这你们放心,钱的方面我会打点好。”仲墉保证的说道。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水水?总不会是因为你帮她洗了一次澡吧?”季墉意有所指地问。
他想起前阵子仲墉的“处女事件”,那位不够漂亮的小处女,不会就刚好是巧巧那个刁钻的大姐吧?假若是的话一一那他这做老弟的只能到教堂为他祷告,祈祷他还能再顺利呼吸个三十年。
该死的季墉居然这样子泄他的底,等四下无人时就有他好看的了!之前的经验显示,有过整他念头的人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仲墉对他微微一笑,笑得季墉顿时全身汗毛根根竖立。
“因为她前阵子帮我一个好大的忙。”帮忙?是啊!
帮他解除焚身欲火。
“她可以帮你什么大忙?”水水有几两重他很清楚,她能帮别人人忙?不要把人家弄得人仰马翻就很阿弥陀佛了,还帮忙?颜在亚很难相信他的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她让我少损失一笔将近十亿的生意,所以帮她出国念书,对我来说只是在表达我一点点的感谢。”
十亿?当然、当然,如果换了另一个女人执意要他负责,从此失去单身自由的他会短寿、会英年早逝,这样
加加减减算起来,他损失的不只是一个士亿。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认为自己说了谎,顶多——顶多就是避重就轻了一点。
“这样子?”颜在亚低头沉吟。
就这样,在仲墉的极力说服下,颜在亚松了口。
“什么?她说她不要?”仲墉额上青筋暴张,忍不住大声吼道。
他花了整个晚上来说服颜伯伯让水水出国,而这番努力居然成了俗称中的“驴肝肺”!让人家含在嘴里还嫌腥。这可恶的小女人竟告诉巧巧她自有打算,不需要别人的帮忙,难道他对她而言只是“别人”?
“贺二哥,你不要生气,姐姐本来就不喜欢接受陌生人的恩惠。”
巧巧的说辞把他满腹氢气引火点燃,轰——炸得他残余理智碎成阵阵烟灰。
陌生人!她是这样子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她可以随便就跟任何一个“陌生人”上床。
“贺二哥……你在听吗?”巧巧在电话那头,让仲墉的沉默吓得手足无措。
“巧巧,谢谢你打电话来,我知道了!”
挂上话筒,郁气积抑在胸,他想扭下水水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她在跟他呕气吗?为了呕气居然要放弃多年的梦想,她到底分不分得清孰轻孰重?
算了!随她去,她都不在意他了,他干什么在乎?
想在乎他的女人排排站,都可以排出一条赤道环绕地球一圈了,这里面还设包括黑种人和红种人。少一个颜箴水,对他不会造成任何改变。
似乎在证明白己的魅力般,他立刻找出一组电话号码,敲定一夜浪漫。
放下电话,然而他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转好,反而更加纷扰。
是被那个幼稚小女生困惑了,才让他做出这种幼稚举动吗?他想找女人向来都是因为“需要”,从来都不是为了想证明他对谁的影响力,而今天他竟破天荒地找来一个女人,想证验自己是不是还站在“超人气”排行榜上,这种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多年来的自信,让他从不去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今天他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孩对他的看法去困扰自己。
只因为她不同于平常人的行为举止,就让他一贯的有把握变成没把握?因为她让他尝到太多挫败感,使他对自己产生不确定?抑或是他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越他设定的安全范围?
不管是什么原因,仲墉告诉自己,事情到此为止,他不会让水水再干扰他的生活,他要照着往常的步伐过日子。
挂上招牌笑容,他又是那个自信满满的贺仲墉!
拨出电话号码,他恢复沉稳性感的语调。
“RUBY吗?今天我不能过去了,为了补偿你,你可以到‘丽钻’挑一组喜欢的首饰……”
第五章
水水在街头闲晃,看着未来往往的路人,他们的脚步很快地朝自己的目标处前进,只有她没目标,有一步没一步地闲逛着。
蔷蔷的男朋友从兵营休假回来,今晚会在她的住处过夜。。水水再不懂事也知道,这种时候她这个临时挂单的“人客”,应该识趣地出门,以免打断人家小俩口恩爱。
从那天离家出走后,她再也没有回家过,她需要时间去整顿心态,看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家人、面对那件意外,所以拿出抗议这借口外宿。
街头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像她不确定的心情,反反覆覆、高高低低,让她搞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生活节奏已经被那一晚踢乱了,虽然她仍然每天上课、下课、当家教,虽然她还是每天吃饭、睡觉、赶报告、呼吸空气,她好努力、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模一样,可是她那颗从容的心早已不复存在。
她常常走着走着就发起呆来,常常工作到一半就傻住了,忘掉手边的工作是什么,常常夜半不睡觉,对着空气皱眉。
她这种恍惚状态被若若解释为“恋爱症候群”,而且这是早期症状。
可惜这种病不能早期发现、早期治疗,只能眼睁睁地看它日复一日严重、病发,抗体好的人可以在时间流逝后不药而愈,抵抗力差的人就得拿感情加运气赌上一赌,赌赢的人从此接受爱情滋润,一日比一日娇艳,赌输的人终日以泪洗脸,弄得不好还要来个黄泉相会,损失就严重了。
水水属于那种夹在中间格局的可怜分子,不管她的抗体好否,都只能选择让时间去治疗。她没有权利去参与赌局,因为对手不屑和她赌,她的下场注定是失败!
所以她不能贸贸然拿感情下注。
倚在行道树劳,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晚。
水水没忘记他脸上的嫌恶,他充分表现不耐的五官,紧紧攀住她的记忆里,甩都甩不开。为什么他要后悔,后悔碰上一个条件不合格的丑女人?后悔他的花名册上,竟有颜箴水这号不及格的人物?
水水的自卑感选择在这时候跑出来困扰她。
一阵在急速中停止的尖锐煞车声,划破她的沉思。
抬起头,看见一部汽车快速倒车。
正迟疑于那份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时,贺仲墉已走下车子。
没多加思考,她转身往反方向奔跑。
他说不想见她的,他说过要她“言行一致”,他说不想让她缠上。好多好多个“他说”紧紧地盘踞着她的心,像蜘蛛精撒出的丝缘般,扎得她呼吸困难。
她不要留下来自取其辱,让他鄙夷不屑的眼光把她扎得针针孔孔。偏体鳞伤。
“颜箴水一一你给我站住!”
他要她站住她就站住?开玩笑!她又不是声控型机器人!
水水跑得更快了。
“颜箴水!等你被我追到,你就知道!”仲墉语带威胁的吼道。
知道?知道什么?通常“你就知道”这种话,是说话者在还没有想到处罚方式前的恫吓辞。水水不笨,当然理解这个时候应该有多远就该跑多远,否则等他脑筋里处理方程式形成,从“想不到”变成“想到”后,再跑就“来不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