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语不理会他的嘲弄,扮扮鬼脸就往外走去。
“还是小孩子心性,将来伯墉要多担待了。”罗献庭摇头说道。他拍拍织昀:“爸爸和玫杏姨先回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告告诉君姨。"
“知道了。”她点点头,一颗心全悬在伯墉身上。
他是真的太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织语为什么不去找他,看看有什么能分担的?当未婚妻的有义务去关怀未婚夫不是吗?
他们鱼贯走出后,留下仲墉和织昀两人面对面。
“好啦!不能出去看海浪、不能欣赏美腿,耶——我们要做什么?"他摆摆手,存心想逗出她的笑容。
“我想下床走一走。"
“感受地心引力的魅力?没问题!我来当你的拐杖。"仲墉扶起织昀,她搭着他的肩,他扶着她的腰,两人状似亲密。他们的动作看在推门而入的伯墉眼底,顿时变成刺目的暧昧。
他冰寒着一张脸冷声问:“你们在做什么?"眼神冷冽地横扫过二人。
“织昀想下床走一走,我帮她。"仲墉解释道,完全不理解大哥的怒气从何而来。
“不用了,这工作会有专业的复健师帮她做,你先回家去,妈妈打电话来说,你的美国朋友来找你。"
“美国朋友?糟糕,会不会是TIM和JOY?老妈不会说英文,她一定会被他们的士番话吓死,不然就会被他们当众KISS的大胆行动吓晕,织昀,我得赶回去救火,明天再来看你。"
他快手快脚地退离气氛诡谲的病房,独留下难堪的两人相对。
伯墉一把抱起织昀。
“你要做什么"她惊呼一声。
“帮你复健!"
什么时候起,他改行当起"专业复健师"了?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织昀选择安静。
他——这是在嫉妒吗?这种假设让她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躺在他怀中,暂时忘掉两人间许许多多的"不可以"。
☆ ☆ ☆
台风果真登陆了。从下午开始就出现狂风,人夜后更是强风夹带着豪雨,无情地肆虐着这片大地。雷声闪电不断地鸣着、闪着,让织昀全身泛起颤栗。
霍地,一阵雷轰轰地连声打下,顿时,整栋医院陷入黑暗之中。织昀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得悲嚎出声。
“织昀——不要怕,我来了!"伯墉拿着手电筒急急地跑向病房,推开门竟发现她不在床上。慌乱间想往外跑,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他奔到床边,蹲下身,在床底下找到闷着声啜泣的织昀。
“织昀——我在这边。"他松开她捂住耳朵的双手,轻轻地为她拂去泪水。"好女孩,我在这边陪你,不怕了好不好?"
睁开迷朦双眼,她一接触到他深情的眸子,她冲动地环上他的脖子,紧紧地、紧紧地再不肯松手。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你不是要把我推给别人了吗?你不是再也再也不要理我、不要管我了,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要给我幻想空间,又不许我幻想?"她一张小脸沁白如雪,压抑好久的心疼迫得她涕泅纵横。
她的心呀、她的情呀!要委屈到什么地步他才肯回应?她的泪敲击着他的心房。他到底在逃避什么?是她、织语,还是他自己?
当爱情和道义分据天秤两端时,他要如何选择?不管他走向谁,一定会有个女孩黯然神伤。只是,他怎么舍得让早已伤痕累累的织昀再添新疤。
不!他不要再违背真心,不要再掩饰感觉,他要向世人宣告他的爱情。至于织语,他会尽全力让伤害降到最低。此刻,他做下重大决定。
“织昀,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把自己的问题丢给你扛。"
他抱住她,他炽热的手指触上她清凉的肌肤,突然间,他加深了这个吻,陡然升起的热潮让伯墉耳中响起警讯。
“织昀,躲在床下很不舒服,我们可以到床上去吗?”他克制着即将脱缰而出的欲望。
“嗯!"她抱住他,让他把她抱出,重回到床上。
“来,眼睛闭起来,乖乖睡。"他拉开棉被把她紧密里起。
“请你不要走。"她眼底挣是恳求。
“我不会走,我会留在这边等你睡着……"
“等我睡着之后才离开是吗?你又要把我推给别人了?早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走到我的面前来?"她幽幽地叹息。
“不!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跟罗院长和织语解释清楚,我要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是吗?不会天一亮又把我推给仲墉?"她心中有着怀疑。
“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连自己都不信任了,怎么去信任别人?"他总是带来希望,再亲手把它摘去,然后独留下绝望啃蚀着她的心,让锥心刺痛辗转又辗转地侵入骨髓、深埋体内。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相信他?像他这样一个充满正义感的男人,怎可能不去履行他的婚姻誓约?不可能?——她哀威地摇摇头。
“我相信过了今夜,风不再吹、雨不再下,我的害怕被太阳蒸发了、你泛滥成灾的同情又重新被控制住,到时候你又是理智胜于一切的贺医师。"
“告诉我一个方法——如何才能让你安心,让你相信我爱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方法?"是不是成了他的人,她才会有一点点胜算?
控制一个有着强烈道德感男人的最佳方式,就是丢给他责任,让他不得不负担起包袱。如果这是得到他唯一的方法,也许她该用自己的身体去下注,赌那千分之一的胜算。想了半晌,织昀抬起头对上他。好!她赌!不管会不会全盘皆输、不管会不会只星夜春梦,她都要赌了!拥有些夜总比从来没有过更幸福吧!
“要我!"她坐起身推开棉被,解开睡衣钮扣。她的脸一片酡红,凝脂肌肤泛起淡淡的玫瑰色泽。
“不!"掠夺不是他的本性。
“要我很困难吗?是你的君子心态在作祟,还是在犹豫,怕我就此缠上了你?"她故意激他,继而微微一笑,推开睡衣露出胸前浑圆。
这时,电力恢复、灯光乍明,照映出她洁白肌肤。
他恼她轻率地交出自己,恼她不洁身自爱,更恼她蛮不在乎的口吻。难道她对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
“对于脱衣服那么熟练?看来你的‘在职训练'做得很彻底。你都是用这种手段留住恩客的吗?”想起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说出,她躺在床上赚钱的那一番话。他的拳头紧了又松,嫉妒如狂潮席卷了他的理智。
“你……"她懂了!他以为她是妓女。
手一划,挥开垂悬在两侧的布料,他的手抚过她赤裸裸的锁骨……
“虽然你经验丰富,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主导整个过程。"他的手指在她细长柔美的颈侧滑动,冷冷地瞄着她。
顷刻间,她已经被禁箍在他怀中,火烫的唇一下子就盖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来得激烈狂热,不同于以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激烈地吮吻,狂妄地锁住她的口舌,不至点空隙,他疯狂地索取,像在惩罚般,汲取她的灵魂。
“不……嗯……"她拼命地槌打他。好难受!却怎么也甩脱不掉他的纠缠。
“欲迎还拒是你一贯的伎俩?"他森冷地笑问。
“不痛了。”她把自己埋进他肩窝,怕他再问出更难堪的问题。
“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教授你在做妓女?"
她摇头不答,更加紧密地偎近他的身体,汲取他的温暖。
“你想骗他,让他心里不好受?"既然她不说,他只好自己推敲答案。
“傻瓜!这样子伤害的是你自己呀!"他忘记她是只擅长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才能帮你。何况,让别人懂你并不代表,你就是弱者。"
“好!"她柔顺地点点头。
“真的能做到吗?好!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说实话哦!"他轻声警告。
“我爱你!好爱、好爱……"她说了实话,脸却更红了。
他满足地把她揽进怀中。"我也好爱、好爱你!"他模仿着她的口气。
“可是,你也好爱、好爱织语。"她的话中有着明显的醋酸味。
“想不想听我对织语的感觉?"
“想。"她回答得老实。
“织语有着阳光般的性格,能让周遭的人都觉得幸福、温暖。在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对织语的感觉就是爱了。”他看着她专注的眼眸。
“我喜欢她憨憨的向我撒娇、喜欢她像小女孩般做错事就赖在我身边摩蹭,要我去解决。我有身为老大的习性,喜欢照顾人,喜欢当副好肩膀让别人靠,对我而言,她就是最好的妻子人选。"
他说的她都不会,就算想模仿也模仿不来,看来她是无法取代织语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她的确是个好女生。"好到让她自叹弗如。
“可是,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碰到你,那种陌生的情愫就在我心中慢慢滋长成形,它催促着我去接近你、去分享你的心事和喜乐。
和你说话我会觉得幸福、看你被我逗笑了,我也会觉得幸福、甚至连听你气鼓鼓的和我争执,我都会觉得幸福。偶尔,在工作时候想起你,我就会充满甜蜜喜悦,在睡觉前想起你,我就会带笑入眠,这种我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困惑极了,尤其这种幸福感中包含着背叛织语的浓厚罪恶,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在后来看着仲墉为你着迷的眼神,我气愤不平,每每幻想起你躺在他怀中的情形,就会让我控制不住脾气。那时,我才真正懂得,我是爱上你了,我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一个不会微笑、缺乏信任,连朋友都当成奢侈品的女人。"
听到他发自内心深处的表白,织昀满足地长吁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单恋着他的情,他也恋着她的爱。原来,被一个男人专心疼爱着是件至高无上的喜悦。原来,她的甜蜜、她的气愤、她的困惑,他都经历过,即使没有事先约定,他们的心灵早已融成一体。
“我也和你一样,虽然我缺乏‘信任',可是当你从远远的地方走到榕树下问我:‘小姐,需要帮忙吗?'那时候我就知道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安给你。可是后来你紧接着告诉我,那天是你和织语文定的日子.短短的一句话又把我的安心给扔到火星去了。”
“这些日子,我不断地问自己‘喜欢'和‘爱'的分野在哪里?"
“你有答案吗?”
“喜欢一个人是——在看见她时会开心、看不见时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是爱个人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看见她时会满心开怀、会霸道地希望她的眼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嫉妒的时候,希望把她藏起来,让全世界的人都接近不了她。看不见时,一股强烈的思念会吞噬掉所有心绪,一颗心全挂在她的身上。想起她时会心甜眼甜,会喜上眉梢……"
“你说的所有感觉我通通知道,因为……"
“因为你都经历过了。”他帮她回答。
“可是……织语怎么办?"她的卑劣方法奏效了,他要留在她身边了,他将会是罗织昀的专属男人。
该得意、该庆贺计策成功的,可是一颗心却隐隐难安。未来她再也躲不开良心谴责——如果这是爱情的代价……
天!爱情的代价?父亲和玫杏姨的爱情就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啊?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批判他们?
“我会跟她谈一谈。"
“不要!"恨人的痛苦她尝过,她怎能让那个阳光妹妹去试这种苦?"伯墉,我后悔了!我们不要去谈、不要去说。"
“你的意思是……放弃?"
“不!我们不放弃,我们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织语长大,等她慢慢懂得爱情和喜欢有很大的差别。等她明白了爱情是彼此互属,而她的爱只是盲目崇拜,或者等她找到真爱……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她愿意等,明白了他的心,有所依恃后的她再无恐惧。
“为什么?你不是害怕我把你推给别人……"
“因为我不害怕了,你说了你爱我,我相信你不会抛弃我,我相信你会霸道的不准别人接近我,我相信你会爱我终老,等我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时,你仍旧会爱着我,在这么多有利条件下,我不害怕等待。"她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被说动了,紧紧地搂住织昀。"好!听你的。"
他明白,尽管倔强的织昀口口声声否认织语是她的亲人,但她早已拿织语当真正的妹妹看待,所以她心疼织语将面临的打击,急欲把对她的伤害压到最底线。
“让我们并肩作战,教会织语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两人同心,其力断金!我们一定可以办到。"
“唉——我要是像你那么有自信就好了。”他叹口气。
“你的生命中没有‘自信'这个词汇?没关系,我来当你的启蒙老师,教会你‘自信'。"跟强盗在一起久了,她也学者盗用他的话。
“你把我的话全摆进康熙大字典了?”他苦笑。
“不只,我把你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全牢牢地刻进了这里。"她指指自己脑袋。
她伸手碰碰他皱皱的眉头,皱皱的鼻梁……"别烦别恼啊!我就在你身旁,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他抓下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她也把他的手拿到唇边轻吻……温温的气息、暖暖的情意,重新点燃一室春意。
第六章
清晨天初亮,叫嚣了一夜的风雨已不见踪迹,只留下一地的残叶,证明昨夜的风雨肆虐。
相爱的两人相依相偎地面对着窗外榕园,互属的情意让织昀有了归属感,靠着他,她的心、她的情已圆圆满满。
“啊!花开了!"织昀指着伯墉给她的小盆栽。
长长的枝节上开着一朵类似百合花的粉红色花朵,花枝的另一端则尚有一枝含苞待放。
“这种花的名字叫作孤挺花,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它,孤傲、寂寞,高高地绽放在枝头上,不屑与春泥为伍、不愿与绿叶争艳。"
“原来这种花是无情物。"她恍然大厝。
“怎么说?"
“没听过龚自珍的已亥杂诗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种花看不起饲育它的泥土,应该算是无情无义。不懂感恩的类种。"她故意和他唱反调。
他笑笑,不再和她辩驳。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轰的一声一他的问话炸出了她满面潮红。
织昀轻摇下头。
“说实话,你是不是全身酸痛?"她怎会以为他这个医生是当假的?
“你又要借职务之便,开肌肉松弛剂给我了?”她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