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了,你帮我打电话。”
卷起袖子,尔众匆忙加入,没看见身后的小李一脸喜色,拨出电话。
晚上有烤肉可以吃了,对嘛!这才叫中秋节。
两个小鬼的魔掌在育臻身上偷袭,她咯咯笑着,躲不开两个动作迅速的小男生?他再加入的话就更胜之不武了。观察形势后有侠义心肠的尔众决定济弱扶贫。
夹抱起育臻,他绕着大树跑,两个儿子一面在后面追,一面大喊:“不公平,大人欺侮小孩不公平、不公平!”
育臻趴伏在他身上,笑得不能自抑。
背上她,他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他若去参加清洁人员特考,在负重赛中要夺魁简直轻而易举。
她的手圈住他的脖子,用尽力气,害怕圈得不够紧,玉臀着地,那种痛怎是一个惨字得书。
他喘息的热气喷在她脸颊旁,红潮在她身上侵袭,不晓得是他身上的热度传来,抑或她身上的热量传过去,总之一跑一停间,两个人跑出暖昧。
笑在蔓延,心跳在加速,他们忘记两个人是不算太亲的“亲人”。
“放开我。”育臻在他身上喊,她笑到没力,再笑下去会肠子松弛。
“我在救你。”他回声大叫,两条长腿尽责的把两人带到安全地区。
所谓小鬼难缠,尤其以他们家这两个荣登极致。
“救我?谢啦!致渊、致博,快救我,我被绑架了!Helpme!”
下一秒,立场改变,恩人变敌人,好心被雷亲。两个小孩一前一后扯住老爸的衣服,英雄救美图在荀家大院公开展示。
女人多变,翻脸胜过翻书,她的双拳抡上他优雅的背,尔众在众叛亲离的窘困下,放下手中人质。
“不懂感恩的女人。”
“绑匪要肉票感恩?好奇怪哦,”她睁大眼睛扮无辜。
“赢了、赢了,爸爸的肉片是我们的。”说着,他们跳往火炉边,不知几时起,小李接手烤肉工作。
“你们就为了一块肉片,大玩官兵抓强盗?”尔众双手横胸,斜睨她。
“不对,我们是为了玩官兵抓强盗,才吃肉片。”她把话反过来说。
“很好玩吗?把自己弄得一身汗。”
卷起袖子,他努力维持自己原有的冰脸以降低体温,但是,显然成功机率低过水平线。
什么话,刚刚他不也笑得嘻嘻哈哈,心口不一的怪男人!
育臻开口:“这种乐趣对于一个只会坐在办公桌前吹冷气的商人来说,的确难体会。”
“你在讽刺我?”
侧过头,他看满头大汗的育臻一脸笑容地望向致渊、致博,他们“母子”的感情真不错,不错到他有些吃味。
“讽刺?怎么会呢!我在夸奖你,你和我们玩的东西不同,我们玩花玩草、玩官兵抓强盗,你玩钱玩股票,一样把别人玩得无处可逃。”
“你又从杂志上得到什么信息?”他拉住她的手,要她把话说明。
“你专门收购公司,再将它们转手卖出去;你不事生产,专靠别人的坏运道生存。半个月前,你是不是也用同样的手法对待我大哥?和一个不学商的人斗法,你未免胜之不武。”
这件事早在几天前,她就晓得,没拿出来跟他翻账本,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干涉不了,于是沉默不提。
“我收购的都是财务结构不稳定的公司,我插手、我改革,我再转手卖出去,有什么不对?要是没有我这种人,台湾一年有多少公司会变成废墟,你知道吗?”
他从不认为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工作性质,对她解释,纯属意外。
“你有能力,为什么不成为他们的帮手,帮助他们在困难时度过危机?为什么要落井下石,让他们提早宣布破产?”
“我不是善男信女,我是孤儿,只能靠自已,没有祖上余荫可以坐享其成。”
“就为了没余荫可享,你就恨起那些祖上积德的年轻新贵?”
“我没有那么偏激,不过那些年轻新贵必须学会,想维持优渥生活,就要付出力,我教会他们,只想当公子哥儿的话,还是早早退出诡谲商场。”
“您的教育方式还真是震撼人心。请问,你比他们好的地方在哪里?你的钱比他们多、操得动更多的股票,还是你的钱能买动更多贪官污吏的心?在多数人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全是不事生产的家伙。”
她的话要是让他的菁英团队听见,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伤心流泪。
“多谢夸奖!”他咬牙切齿。
她定定地盯住他,不畏缩。
没有女人敢正面迎视他的眼睛,盼盼例外,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现在,在例外之外又多了一个例外,她的迎视让他的心起了一阵翻涌。
“不客气。”自始至终,她的视线没回避过。
若说结婚这段期间她有学会什么的话,就是学会“不怕他”。
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尊容,还是一身迫人的气势,但她晓得,他是抱歉的。
致博、致渊不晓得从哪里找来两把大水枪,朝着两人就是一阵喷射,来不及掩藏,弹弹射中要害。
“不孝子,你们居然弑亲!”育臻被射得睁不开眼睛,想也没想就躲到尔众身后去。
有他宽宽阔阔的身子挡在前面,她又能开口大笑,而他成了最佳狩猎物。
没办法,古语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分飞。
背过身,他想把育臻抓到身前消耗一些子弹。
“不要抓我,是你自已嫌热嫌流汗的,他们在帮你消暑。”育臻抵死不从。
“是吗?”说着,仗着自已人高马大,他抱起育臻把她送到枪弹口。
几口水射进她嘴巴里,封住她的鬼吼鬼叫。
在这一天,在荀尔众三十二岁的中秋节,他尝到童年乐趣。
这个晚上,月亮挂的很高,无云无雾,柔和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也在他心里,射出一道裂缝,让快乐慢慢渗透……
第五章
星期三上半天课,中午接过致渊、致博后,他们直嚷着要到公司找尔众。
育臻拗不过两兄弟,只好和他们约法三章,如果爸爸太忙,就要乖乖回家,不能逗留在公司,影响尔众工作。
不到两百坪的办公室,员工不超过五十人的公司,一年内竟能创造出几十亿的营业利益,要不是里面的员工大精优,就是办公室的风水地处龙穴。
下一回总统大选,她应该建议荀尔众将办公室高价出租给候选人。
午休时间,十二点半了,照理说办公室里应该空无一人,但是奇异地,每张计算机桌前都有人,忙碌、忙碌、忙碌……育臻在所有人脸上看出同一号表情。
他是怎么办到的,让所有下属都竭尽心力为他赚钱?
母子三人往前走,秘书位置上是空的,没人能帮他们通报。
环顾四周,那群忙碌的员工大概也无能为力插手通报事宜。
耸耸肩,育臻决定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
敲两声,没等回应,扭开门把,她和致渊、致博走进门内。
胡俪晶攀住尔众的肩膀,涂得鲜红的葱丹贴在胸口,柔软唇瓣在尔众耳边摩蹭,当他正怀疑她的挑逗功夫是不是变弱了,否则怎摆弄半天都惹不起他兴趣同时,育臻领着两个儿子进门,打断一场春色。
“你是……哦哦,了解,是尔众花钱买断的保母。”挺直背,敌人站到眼前,胡俪晶的战斗能力提升百分之七十,达到完全攻击状态。
“她是我的妈咪。”致渊、致博异口同声。
“想当你们妈咪的女人很多,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挑她?”
“全世界没有人比我妈咪更好。”致渊挺胸站出,谁都不能污辱他的妈咪。
“你们年纪小,眼光不准,比她好的人多得是。”胡俪晶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这两个小鬼跳出来坏事,她是尔众身边女人当中呼声最高的。
“谁比我妈咪好?你吗?不要开玩笑,以我爸的身分地位,怎么会娶一个花痴?”致渊说。
“你骂我花痴?谁教你的?看来你们家‘保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之前他们可是一对知书达礼的小兄弟。”胡俪晶抵死不承认育臻是荀太太。
育臻没动怒,她原就是个温和人物,对别人的挑衅向来没太大感受。
蹲下身体,她对两个儿子说:“致渊、致博,你们听我说,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觉得骂人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她先骂你。”先骂的人先错,致博认为哥哥回话没错。
“可是在你骂了阿姨之后,她就停止了她的愤怒,还是生气得更严重?”
她一问,两人都不接话。
“所以罗,你们的作法并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扩大了问题,是不是?”
“至少,我们骂一骂会很高兴,而且不会输。”致博摆明了赌气。
“你们骂完人之后,真的觉得心情高兴?不会吧!一来一往争执吵闹,只会让两人间的怒气越烧越旺,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况且,不论有没有争执,我们都只会赢不会输。”
“为什么我们不会输?”
她拍拍致渊、致博的肩膀,走到尔众身旁,作戏般亲昵地勾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在他耳边轻送:“亲爱的老公,你有和我离婚的打算吗?”
早在胡俪晶和致渊争吵的开端,尔众就该开口制止,他故意保持沉默,就为了看育臻怎么和人对招。
人人都说她是柔顺女人,连报告书上的评语也不意外地填上温和两个字,他想知道,“温和”是不是代表碰到对手时无能为力?
“我当然没这个打算。”他先大声说完这句话,然后在她耳边轻言:“我的钱虽多,却不打算拿来浪费,七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难怪她会晓得自己是他花高价钱买断的保母,除了这个放送台之外,谁会四处去传话?瞪一眼“亲爱老公”,育臻再次端起满面笑容。
“是啰!我们家爸爸没打算和我离婚,就表示不管这位小姐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取代我的地位。既然我已经是胜利者了,又何必对失败者苦苦相逼?何况,永远都翻不了身的‘输’,是很痛苦的经验,我们是不是该给予她更多的同情和悲怜?”
育臻骄傲地对致渊、致博招手,把他们招到身边来。
一个爸爸、一妈妈、两个聪明可爱的小孩,他们正在欢唱“我的家庭真可爱”。
“你不会赢太久的,想坐稳荀夫人的宝座,没那么容易。”胡俪晶挑衅地挽起尔众,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这回尔众的配合度是百分之百,松手育臻,他想看看她还有什么狠招。
冷漠的脸浮上一抹狡绘,他的“小妻子”很有意思,不晓得吵架是不是当老师的必修学分?
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望眼对方,仿佛想把对方撕碎,好把骨头叼走……
骨头?这是哪国烂比喻,身价几百亿的荀尔众成了拦骨头?他的眼光落在育臻不发怒的脸庞,他猜她输了,她的气势输掉她的第一场。
“谢谢关心,我会努力坐稳,况且我还有两个儿子帮我,不会有大问题的。”
轻松几句话把胡俪晶打得落花流水。
没错,荀尔众宠孩子宠上天,这回不就因为儿子几句话,就让她几年经营的梦想毁于一旦。
“你不用嚣张得意,你有的不过是名分,我有的却是他的爱、他的身体。你晓得他的敏感带在哪里吗?你晓得他最喜欢什么刺激吗?”
她刻意挑起育臻的嫉妒,无奈她的表情没改变,还是一脸无所谓。
“爱?你拿到几分之几?有没有千分之一?我老公‘能力’很强,对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很少拒绝,若那可称之为爱的话,我想成分稀薄的可以。对不起,我儿子在场,我不希望他们耳濡目染大人世界的污浊,所以你的‘爱’请你留着慢慢品尝,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讨论。”
走到尔众身边,再度勾回他的手。
“老公,你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吃饭?我们都饿了!”
她爱娇的表情像足了被宠坏的小女生,荀尔众不捧场地大笑起来。
该死,她演得这么辛苦,他竟不会接戏,让她僵在舞台上,找不到台辞下场。
“老公,你不去吗?”她的眼睛在他和胡俪晶脸上扣转。
尔众俯下头,一脸暧昧地问她:“告诉我,你有多饿?”
“很饿很饿,饿得想抽鞭吃肉、饮血咬皮、啃骨头生吞内脏。”她的气累积到喉咙顶了。
“这么想吃我?看来我让你空闺独守得太久。”
他看见藏在温和底下的蒋育臻。第二次,在有她的地方,他找到快乐……
快乐对他!是很遥远的东西呵……
“众……你答应带人家去吃饭,我们还有合约要谈……”胡俪晶拉拉他。
“吃饭不用了,合约我另人找人和你谈。”对于午餐约会,妻子向来有优先权的不是?
“哼!”浓浊气体从她的鼻间呼出,她狠瞪育臻一眼,跺脚走出办公室。
“等等,有件事情我忘记通知你,我在办公室里装针孔摄影机,下回想勾引我丈夫,麻烦换个地方,免得成了璩美凤第二,到时只好改行当歌星开演唱会,但愿你的歌喉比她好一些。”
临行前,她没忘记重踩狐狸尾。
“死女人!”她又重重一跺脚,这回没上次那脚幸运,鞋跟在力道着地同时,应声断掉。
重心不稳的她险险摔跤,稳住身形后,回头,她看见四张脸上全憋起笑容。
砰地!她怒不可遏地甩上门。
门关,育臻、致渊、致博大笑大叫成一团,连连几声GiveMeFive,几个拥抱,这回他们赢得好彻底!
笑过、闹过,育臻想起自己的身分,蹲下身抱住两个儿子说话:“你们看到了,发脾气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自取其辱,下回碰到事情,千万千万别让情绪主宰你们,知不知道?”
她又恢复老师身分,说着合宜的言语。
尔众忍俊不住笑开,谁敢说哪个女人不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