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们别火烧圆明园,我会感激不尽。”
事实上,他已经托人卖掉那个房子,要不是心血来潮,返回去,想替官晴做一顿晚饭,也不会碰上Sally,他是让她吵烦,提了东西出门,才想起来,在“柔情蜜语”楼上,有一个软软的舒服抱枕。
“你哦……我不会说你,这样子辜负女人,迟早要受报应。”
“好吧!报应我明天早晨吃不到你做的地瓜稀饭如何。”侵上她的脸颊,轻轻一触,他闻到沁心花香。
门开,客人上门,他低声在她耳边悄言。“你多吃一点,我帮你去招呼客人。”
走到前面,阳光笑容扬起,他是成功商人。 “小姐,请问需要我为你介绍吗?”
“嗯……好、好啊1”他的俊颜让人不自觉脸红。
“你是要送人还是想在家里插盆花?”
“我想在客厅里面摆一瓶花。”
“你会自己插花?了不起,现在的女孩子很少有人会做这种事。当你男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
靠近,万里长城挡得了胡狄,挡不了他的魅力。女客人芳心乱撞,脸漫出一片绯红。
“我结婚了,我先生老说买花不实际。”
“你看起来好年轻,居然结婚了?不过,我以自己的经验告诉你,男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你先生嫌你,其实是害怕;你年轻漂亮,气质棒兼插一手好花,他担心你让人抢走,才故意要你缺乏自信,不要太相信他的话。告诉我,你今天想买什么花?”
经他一鼓吹,以后她的择媳条件大概要加上“会插花”这一条。
“我……我都可以。”
三十几岁的女人还让人夸赞年轻,哪会不心花朵朵开?一畦盛开花田,遍地鲜艳。
“嗯,都可以……买小雏菊好不好?满满的一盆金黄色,看起来生气盎然。”
“谢谢啦,我来接手。”官晴从后面走来,在他身边低语。“再讲下去,回去要害人家夫妻失合。”这个男人桃花太多砍不尽,春风吹又生,带到哪里都危险。
“我没做什么。”他一脸无辜。
“谢谢你的没做什么。”把他推到身后,官晴笑对客人。
“你要学学人家,不要那么凶,会把老公吓跑。”他训完官晴对客人小姐抛媚眼。“我老婆脾气要是有你一半温柔就好了。”
连她的脾气都能嫌弃?是她的形象在他面前改变太多,还是她总在他面前泄漏真性情?
不计较,和痞子计较,只会把自己计较出一肚子气。
不理会他拍在腰围上的手、不管他靠在她肩上的下巴、不去感受他贴在背后的体温,他迷恋一无尾熊游戏,她选择配合。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客人小姐说。
“羡慕吗?我敢保证你丈夫一定和我喜欢她一样喜欢你。”他把话接得顺口,仿佛身前的官晴真是他的老婆。
摇头,由他去。
她挑花、她裁花、她包花、她找钱、她背上一直背着一只无尾熊,贴着她、粘着她,碍手碍脚,也碍情碍意……
第四章
她习惯他一星期出现三次,他也习惯了在她身边跟前跟后。
她习惯了三不五时床上多个男人,他也习惯了睡觉时,怀里有个固定的人形抱枕。
她习惯了吃他亲手做的晚餐,他则习惯了不管再忙,都要为她送来晚饭。
他们的相识起源于一束花,一份相似,他们的相熟悉源于日复一日的习惯。
在他心中,她对于他,除了盼盼的影子之外,似乎还多了些他不理解的东西。
抚摸她送的第三十三朵玫瑰,小黑板上贴的花语中说“三十三朵玫瑰是——我爱你三生三世”。
花朵制造出情人间的浪漫,花语将浪漫推波助澜,官睛在一个浪漫的行业中扮演守护者,却忘记将浪漫送给自己。
看她爬上爬下,整理工作台,收花、收柜、关铁门,他低头看看腕间手表,不到七点,爱钱的她居然要提早收店。
“你不舒服吗?”他凑上来,接过她手中的水瓶。
“没有啊!”她又转身去整里包装纸和缎带。
“为什么要提早休息?”
“我要去大卖场帮小弟买一台NoteBook。”
“我陪你去。”话说完,拿起手机他开始交代秘书,他未来五天的行程和注意事项。
“不用了,我打算买完电脑就直接开车回家,明天是月底了,记不记得“柔情蜜语’的店规?我要回家五天。”
“我开车送你回去。”他潇洒地收起手机,用动作告诉她,一切搞定。
“开车送我?为什么?”
“因为你要带电脑回家,电脑很重,你会搬不动。”
“开玩笑,以前我还搬过桌上型电脑回家,何况是车子搬又不是我扛。”
“女生晚上开山路太危险。”
“这条路我开过几十次了,请放心!”
“你的车子太烂,很容易在路上抛锚。”
“它的纪录向来很好,不用担心;何况你连续失踪五天,上班、约会怎么办?”
“工作的事情你听见的,我已交代清楚,至于约会,我要和谁约会?”
“茱蒂、小芬、蔓琳……你送花的所有对象。”他的女朋友那么多,说也奇怪,她居然一个个都记得清楚。
“这几天我没空约会,我要陪你去大卖场、回老家。”他开始期盼未来的五天假期,有她一起……会很不错。
“你这样不行哦!你在‘朋友’身上投资太多时间,我要是你的女朋友,肯定要大大发标。”
突然间,她的提醒让他非常不爽,他讨厌她用朋友隔开两个人的关系,讨厌她把自己定位在朋友上面。
要当朋友吗?好啊!他就是耍赖在“朋友”身边,就是烦了以前那些百玩不腻的床上运动,就是认为朋友比那些女人重要。怎样?
“你很爱当大姐头,老告诉我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他恼怒。
“我没说错话,不行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做。”
“我决定了,我说行的事就是行,不管你觉得行不行。”俯身,他封住她的口,像在处罚般,几个用力啄吻连连落下。“清楚了,我说朋友可以亲吻。”
他的手圈住她的身子,将她收纳在怀中,连一点空隙都不留。“看清楚了,朋友是可以拥抱彼此的。”
拔下她发间的竹筷子,把她的头发缠上自己的脖子。“弄懂了,朋友间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分享,包括最个人的牙刷、毛巾和头发。”他鸭霸得好笑。
“你在生气?”官晴看出端倪,抬高双手捧住他的脸问。
“是,相当相当生气。”
“生气什么?”
“生气我们只是朋友,生气你爱用朋友阻止我做这个、做那个,生气你一点都不重视我,生气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的小弟性格发作,非要全世界一起来将就他。
“你希望你在我心里是什么?男朋友吗?对不起,我没办法。”
“为什么?!你这里有人了?”他的大掌盖上她的胸口,贴住她的脉动。
“不对,是你这里有太多人。”她的小手也贴上他胸口。“我不喜欢和别人争夺,我习惯退让。如果你坚持要我住进去这里,你要先把它净空,给我很多的责任和承诺,我才会心甘情愿迁移。了解了吗?爱我,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在没想清楚之前,不要随随便便出口说爱,懂不懂?”
“她们没住进这里过,这里只有你……”他迟疑了,为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不对,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是盼盼,不是官晴,他怎能骗她说心里只有她?
“想起来了,那里不是只有我,对不对?”她微笑,笑容里夹带一丝苦涩。
他不答话,她当他默认。
“Richard,我说过,对女人公平一点,没道理总要别人为你伤心,是不是?想想看,如果那些女人是你的姐妹亲戚,你舍得她们受伤害吗?”
“我是孤儿,没有姐妹亲戚。”他赌气。
“总有个让你挂心的女人吧!如果她也被人不公平对待,你会不会难过?”
官晴的话让他联想到盼盼。她会被不公平对待吗?不会!贺军没那个胆,何况他爱她……很爱她。
垂头,沉默,他讨厌挂心、讨厌牵绊,讨厌承诺和责任,可是她说明白了,喜欢她,就得放弃他的“讨厌”。
“不谈这个沉闷话题,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好朋友,是能互相分享心事、分享快乐的好朋友,好不好?”
他没回答,走到外面,帮她把卡住的铁门拉下一大截,然后径自走出店外,驾车离去。
望住他的背影,官晴喃喃自语:“是不是女人太贪心,才会要求男人放弃贪心?”
她真的贪心了吗?不知道,看向桌面那朵他忘记带走的玫瑰,她想……或者她对他,真的开始贪心。
jj jj jj
老家的晨曦,官晴百看不厌,红红的光晕染上清朗天空,碧绿草原上初绽的小野花迎风摇曳,粉紫色醉酱草花,甸甸在美丽的大地上,妆点出灿烂。
家人很早就开始工作了,爸爸和姑丈到山下苗圃看新货,妈妈和姑姑一起整理蔬果,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聊东说西,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坐上草地,晨露浸湿她的长裙,官晴不在意,那是带有家乡味道的露珠。
抚弄脚边小黄花,细致的嫩黄花瓣圈住圆形花蕊,它们比家花多了自由和坚韧。
抓起一枝干草茎,她胡乱在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歪歪斜斜的圈圈困住了她的心。
他……还生气吗?会不会这一生气,他们连朋友都不再是?
想着他好看的碧绿眼珠,想着他挺直的鼻梁,想起他雅痞式的笑容……这样的好看男人很容易占领人心啊!
就算她时时刻刻用朋友二字紧守立场,就算她在感情外面搭上铁篱防范他人侵,他仍然大大方方登堂入室,她否认得再用力,她欺得了他,却骗不来自己。
是的,她爱上他了,爱上一颗拥挤的心。
昨天在大卖场,除了买手提电脑,她也买下一本以他为封面的杂志,阅读过,她晓得更多的他。
Richard——中文名字是荀尔众,主持着一家名为占天的“二手公司回收场”,他买公司、卖公司,从中谋得大笔利润。
他在孤儿院长大,十六岁独立,二十二岁开公司,二十岁那年结过一次婚,有一对双胞胎儿子苟致渊、苟致博,妻于是他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在孩子满周岁不久去世,从此年轻的鳏夫和两个儿子相依为命。
这部分他未提过,谁会晓得在那张蛮不在乎的笑脸下,他扛着一个重大担子。
杂志上的他冷漠、刻板,和在她面前出现的Richard有相当大出入,那是他不欲她知的部分。
“阿晴,你有朋友来。”姑姑自老远的地方喊她。
朋友?谁会来找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她朝姑姑方向跑去。
姑姑拉住她的手问:“老实招,什么时候交一个比阿兜仔还帅的混血儿?”
“我哪有,你确定人家是找我?”
“他说他是官晴的男朋友,还帮阿阳带了一堆学习软体上来,他不是你男朋友,难不成是我的?”
姑姑笑着把她松下来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
“是Richard?”不会吧!才一个晚上他就想通,才一个晚上他就将自己的心打扫干净,准备好迎她人心房?或者……女朋友只是他随意出口的解释名词。
“没错,就是他,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他叫荀尔众,是个……商人。”应该用奸商形容会比较具体。“他怎么找来的。”
“你爸爸和姑丈去苗圃,回来途中顺道把他捡回来的。”
“捡回来?不会吧!他的车坏掉了?”看来他的莲花中看不中用,比她的发财车略逊一筹。
“他没开车,是计程车坏在山下,你也知道,你姑丈这人最爱管闲事,碰上了不卷袖子帮忙才有鬼。到后来,你爸带他回来,你姑丈还留在那里帮计程车司机。对了,阿晴,你要不要绕后门,把自己整理一下再去见他。”
“不用了,我再邋遢的样子他都见过。”
忙得满头汗时、刚睡醒时、全身泥巴时,万一将来他们真的交往,分手的借口一定不会是“太熟悉彼此”。
“你们这么熟了?告诉姑姑,什么时候要请姑姑喝喜酒。”
“姑姑,你跟不上时代了,这年头可以生小孩、可以同居,就是不能结婚。”
“说啥鬼话,等我把话转述给你爸妈听,他们不去疯人院报到才有鬼。”说说笑笑间,她们走回家里——一幢古老的三合院式建筑,那是爷爷时代留下来的,里里外外都翻修过,却没打算将它拆掉重建,原因是贪图它的冬暖夏凉。
未进门,她就听到爸的爽朗笑声。
“小伙子,你当真以为我赢不了你。”
“骄兵必败,你将输在太自负。”是Richard的声音,他没学过敬老尊贤。
“好,看我的。”重重的落子声,老爸下得自信,无毛小于妄想胜出。
“将军!”两个简单的字,宣誓胜利。他赢了!
“你真有心机,居然了个陷阱给我跳。”官晴的父亲哇哇大叫。
“你赢不过他的,他是奸商。”
官晴走进门,笑看桌边男人,想他,想了整整一个夜晚和一个早晨。
再见面,她的心阻止不了她的爱,尚未等到他的答案,她已经准备起包袱,搬入他拥挤的心。
感情洁癖在他痞痞的笑容里融化,坚持在他背过她,走出“柔情蜜语”的同时溃决。
她承认管不了自己,管不了爱情……因为,他来了!她选择相信他想清她的话,选择相信他愿意为她清理出一块容身空间,选择相信他将会回馈她同等的爱情。
“你怎会找来?”
“因为我够好,所以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
“你找得到我,是不是因为你有阿柽的电话?”她一下于就猜出谜底。
“答对了!你很聪明,有兴趣的话欢迎加入奸商行列。”伸出大手他邀约。
“不用了,我习惯当个单纯的卖花女,不习惯尔虞我诈。”她把手背在后面,不肯入瓮。
“阿晴,要不要带这位先生出去走走?”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把端在手里的果汁递给他。
“伯母,叫我Richard,我想在府上打扰几天,方便吗?”
“哪会不方便,这里房间很多,让阿晴带你把行李放好,只不过乡下地方,要委屈你了。”看着他一身雅痞打扮,她想,他的环境很好。
“不委屈,这里空气清新天气好,能住下来一定很舒服。”他很快和官晴家人打成一片。
“说得好,我们这里是好地方,阿晴每个月都会回来,要是喜欢的话就和她一起回来,房间我们随时替你留着。”姑姑插进话。“你好啊!我是阿晴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