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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天压下来了,稀薄的空气被挤出胸口,心脏很痛,她张了嘴吸不到新鲜空气,代代和坏女人在她眼前扭曲成形……
“好大的一巴掌,真不错耶!先说带你出国、带你买衣服吃饭,把糖塞进你嘴巴里,然后再狠狠甩给你一巴掌,寇磊真狠啊!”郑雅青字字尖刻。
“闭嘴!”代代冲到她面前,举高的手将要落下。
“你要打我?打吧、有本事你就打吧!”她双手横胸撞向代代,多年的胜利经验让她笃定了自己在关家的地位。
“下贱女人。”代代咬牙。
“要论下贱,你应该指指身后的妹妹,巴到人家家里十几年,结果咧!人家哪里要她了,不过是玩弄玩弄,玩过手,残枝败叶,谁要?”
代代狠瞪她,怒目喷出烈焰,她想烧毁她脸上的得意。
“当年,你就是四处让男人玩弄的残枝败柳。”睽违多年的伶牙俐齿重新回到代代身上。
“你说什么?”郑雅青向前一步,把她往后推去。
“我说你贱!”深呼吸,代代告诉自己,不必怕她,一点都不怕。
“不孝女,你敢这样子对我?难怪,是报应,老天在报应你们的不孝顺,关颖淳让男人玩弄抛弃,下一个将轮到你,到时,不要大著一颗肚子,回娘家来哭哭啼啼,关家丢不起这个脸。”
“关家丢过最大的脸,就是娶你入门,娶个妓女除了丢脸,更是弄脏门庭,我怀疑颖杰是不是关家的种,关家人身上没有流氓血统。”
代代冷笑,眼里净是鄙弃。
“你居然敢说这种话,等你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来评评理。”
“评理?你知道真理是什么吗?真理是你会不得善终,真理是你将死无葬身之地,真理是欺人者人恒欺之,真理是你将坠人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代代回复那个得理不饶人,一张嘴非要说得对方投降的女生。
淳淳想加入战争,捍卫代代,无奈她没有力气,寇磊带来的消息迅速吞噬她的生存意志。
“好、好、真好!你敢诅咒我,看清楚,你奶奶在医院,没有人会替你们说话。”
郑雅青冲进她们房间,不理会在地上喘息的淳淳,脚跨过,她把衣服一件件从衣柜里抽出来往外丢,抛得代代、淳淳一头一脸都是衣服。
“你们马上给我定,我们关家留不住你们这对伟大姊妹,我倒要看看没了关家的财力,你们能活出什么样不下贱的人生。我会睁大眼睛等着瞧,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活得像我这么好。”
“像你?不!我们一点都不要像你。你贱,十六岁跟野男人生下杂种,二十五岁躺上有妇之夫的床,逼死正妻,生下败类。四十岁,你的亲生儿子因掳人撕票被判死刑,到死你都没去看他一眼,没有人知道,你下一个儿子会在几岁进入地方法院。像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招摇?”
“你……”
郑雅青气极败坏,一个行李箱砸过,撞痛了代代右肩。代代不回避,只是用冷然的眼神看她,笑在嘴边不断不断扩大。
“你们吵什么?一个家庭弄成这样子,像什么样?”
关汉予冲进来,一眼就看见躺在地板上的淳淳。他忙奔到女儿身边。
“淳淳,你怎么了?是不是气喘发作!该死,你们净顾着吵架,就没人注意到淳淳吗?”
关汉子暴跳如雷,抱起淳淳就往楼下跑。
代代慌了,追着父亲要一起上医院,可是她让脚边的衣服绊住脚步,整个人仆倒在地,来不及爬起来,她就听见父亲的汽车驶离开家门。
不应该和郑雅青吵架的,代代后悔极了,一掌捶向地板,她好气好怨!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会连累到淳淳,恨、她恨死自己。
“哼!这不就公平啦,我死一个儿子,你死一个妹妹,我们这是不是叫‘旗鼓相当’?这场架,我吵得很尽兴,谢谢你不顾淳淳死活和我吵架,不过你放心,淳淳脾气好,她的丧葬费用我不会吝啬,如果死的是你,我倒要好好斟酌。”郑雅青在她伤口上洒盐巴。
“淳淳不会死。”代代狂吼,泪水奔泄而下,拳头一声声击向地板。
不,她的淳淳不会死,她要代替妈咪好好保护她,不可以死、不能死……
“不会死?是吗?刚刚我明明看你爸抱出去的是一具尸体,是他急坏了没弄清楚,送什么医院啊……要送殡仪馆才对。”
一刀再一刀,郑雅青割得很畅快。
这时电话声响起,震天价响的铃声同时撞上她们的心,
代代恐惧惶然,这通电话是报丧钟……她失去淳淳了?
郑雅青睨她一眼。“你爸从医院打来的,你有白色衣服吗?去换一换,我送你到医院见淳淳最后一面。”
她优优雅雅接起电话,脸上挂满得意。
“喂……什么……”下一刻,优雅声音变调,郑雅青对着电话尖喊。
“持枪抢劫……你说颖杰死了……不可能,你们弄错,你知道关颖杰的爸爸是谁吗?他爸爸是运展企业的老板,他想要多少钱都有,只要开个口,根本用不着去抢劫,你们一定是弄错人了……没错,你不要再乱打电话过来,否则我告你骚扰民宅。”
把电话狠掼在地上,几个拉扯,她把电话线拔断。
郑雅青跌跌撞撞走出门,她的气势凌人不见了,她的骄纵恣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颓然沮丧,行经代代身旁,郑雅青想起什么似地,举高右脚用力在她腰间踹过。
代代闷哼一声,痛得缩超四肢,她痛得不行,但仍然仰起—张不服输的倨傲表情回望她。
“你说报应,这才真正叫作报应,关颖杰死掉,你母凭子贵的工具没了,怎么办,从此你在关家还有立足地吗?”身体上、心灵的痛苦让代代出言残忍。
郑雅青因她的话而疯狂,代代说对了!没有儿子,她在关家没立足点,她的过往会让关家亲戚一遍遍拿出来讨论,讨论的结果是两个字——报应!
一个抢人丈夫、逼死前妻的女人,合该有这样子的报应。
跪倒在地,她张出涂满蔻丹的十指,掐住代代脖子,郑雅青拚命摇晃。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烂婊子,你诅咒我的儿子,颖杰死了,我要你偿命!”
“论偿命,你才要偿命……我要杀死你,替淳淳偿命!”代代被她摇得神志不清,使尽全力才推开哭得声嘶力竭的郑雅青。
“杀我?你来杀啊、来杀、来杀,我等你。”
她脱下硬底拖鞋,一下下招呼到代代身上,她咆哮、她叫嚣,她把全部的火气都发泄在代代身上。
代代左闪右躲,始终避不开她的攻击,直到郑雅青累了、倦了,再使不出半分力气,累瘫在门边。
蓦地,她想起什么似地弹起身。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和你耗时间……我要去看我的颖杰,他让坏孩了弄伤了……”
郑雅青慌慌乱乱站起,她满脑子颖杰,儿于是她的命、她的心肝啊……
下一秒,她又对着空气怒声斥喝:“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要带坏我们家颖杰!我要让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关八十年!哈哈哈……我就不信你们害得了我家颖杰……”
代代凝望她落魄身影,她的张扬叫嚣、她的尖声锐笑像一幕幕错乱的电影场景,拉开、拉近,混乱的秩序在代代心中跳过,那天回来了……
满满的血,椎心的疼痛,她喊过几百声妈咪都没用……她和淳淳联手杀了妈咪……
不、不!妈咪临死说的恨,是恨郑雅青,代代听见了,代代答应了,代代要杀死坏女人……
对对对,她要耐心等自己长大,等着杀掉坏女人……
“杀你,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妈咪、淳淳……你们好好看着,我马上杀死她了……”
代代进入一种恍惚状态,踉跄爬起、转身,在书桌上找到美工刀……
“我马上就要杀死她了……马上马上……很快的……”
第八章
九点钟,淳淳和代代还没到寇家,寇磊在门前来来回回探过几次头。
“小磊,你在担心方屏变卦不想订婚?”
寇爷爷取笑他,想当年他当新郎那天,也和孙子一样坐立不安。
“放心,我看方屏这孩子沉稳得很,不会小孩子心性,说变就变。”寇奶奶说。
想起这个订婚礼,从昨夜被告知,到现在短短几个小时,她不晓得小磊在紧张些什么,这么重大的事,居然随便搭了就算。
“坐坐吧!还早。”寇妈妈叹口气。
不是她不喜欢方屏,她只是担心淳淳,这小孩死心眼得很,也不知道小磊有没有好好处理,等订婚礼过了,她可得走趟关家,好好劝劝淳淳。
“呆呆说好要带蠢蠢过来的,怎么还没到?会不会是衣服不好穿,还是……天!郑雅青又为难她们了?”
昨夜他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事要发生,整整一夜没睡,睁眼天明,等着盼着,期待看淳淳好好地站在他眼前告诉一声——我没事。
“一定是,她从不放弃每个可以攻击她们姊妹的机会,蠢蠢会伤心、会哭……她没道理不落井下石……”他来来回回走,越走脚步越快,嘴里叨叨碎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客厅里的人全听到了,他们意外地听见让小磊烦躁的原因,居然不是担心新娘落跑。
“没错,肯定是这样,不行,我不能等了。爸妈,我到隔壁接呆呆和蠢蠢,马上回来。”
寇磊等不及,脱下西装外套,往门外跑去。
寇家长辈来不及出声阻止,眼睁睁看他冲出家门口。
“我真弄不懂,小磊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哪有人不担心新娘临阵脱逃,只烦恼客人不到。”寇奶奶叹了气,是她太落伍了吗?
寇妈妈看了丈夫一眼,寇磊的动作让他们了然于心,微微一笑,寇妈妈清楚了儿子心之所向。
“订婚典礼要继续吗?”
“我想应该……不用了吧!佳真,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儿子很聪明,怎么会搞不清楚状况?”
“他大概只对数字敏感,至于感情,儿子需要再教育。”对于爱情,大多数的女人是高手,而大多数男人濒临智障。
“子不教,父之过,是不是?”
“没错,那是你的责任。”佳真把问题往老公身上推。
“喂,你们两个夫妻在说什么,我们怎么都听不懂!”寇奶奶抗议。
“我们在说,小磊喜欢的人是淳淳,不是方屏。”媳妇解释。
“乱说,打小时候起,我们讲了几百次,要淳淳当咱们家媳妇,哪次小磊不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寇奶奶反对。
“就是因为他发作了几百次的气脸红脖子粗气现在要他承认其实自己爱的人是淳淳,不是难如登天吗?他是多好面子又倔强的沙文男人。”知子莫若母嘛!
“这句话有道理,死老头,都是你,每次都取笑小磊想监守自盗。”寇奶奶也顺势把责任往自己老公身上赖。
你知道,男人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标准答案是——用来推卸责任的,懂吧!反正他们的肩膀比人家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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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大门是敞开的,走进院落,走进客厅,他一路畅行无阻。
脚步加快,心跳加速,一地的碎瓷和东倒西歪的家具跃入眼帘。在他离去后,这里发生过战争?
是血迹……天!他低下身再次确认,是血!一摊血迹在地板上,让人怵目惊心。
抬头,眼光在屋内四处搜寻,寇磊三步并作两步,笔直冲往二楼。“呆呆、蠢蠢,你们在哪里?”
“呆呆……”他冲到门口,一地的衣服、满地的凌乱,他的心如擂鼓敲撞不停。
“蠢蠢,你在吗?在的话回我一声。”
“蠢蠢……快回我一声,不然我要发飙了。”
环顾四周,他在床边看到一团颤动的“衣物”,靠近,一把抓下,是呆呆!
“呆呆,你怎么躲在这里?蠢蠢呢?告诉我,淳淳到哪里去了!”
“淳淳啊……她、她好像……你不要吵我,让我仔细想想,她是不是到幼稚园去啦,不对不对……她是……我最近头脑很坏,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等等我哦!”
他认错人了?呆呆是不爱说话的,她一句话很少超过十个字,撩开她的长发,左脸颊的伤证实她是呆呆。
“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蠢蠢被带到哪里去了?”
“你那么吵,我要怎么想事情。”
没有脾气、只会叹息的代代发火,她对着寇磊大喊,这让寇磊觉得诡异。
“求求你,告诉我,蠢蠢到底在哪里。这对我很重要,真的!”坏脾气寇磊第一次向人低声下气,为了担在他心问十几年的蠢蛋。
“淳淳对你很重要?为什么?你爱她吗?她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吗?”
“爱她……”他复述她的话,无言以对。
“她在你心中排第几名?什么叫作爱,爱是什么东西,每次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在公园走一走,这个是不是爱?”
代代想起来了,他是她们的磊哥哥,一个天神般的人物,常常挡在她们面前和郑雅青对峙,他会陪她走过一圈又一圈,不介意别人奇异眼光,他会搂搂她的肩膀,跟她说“没事了,我会保护你们”。
他爱淳淳吗?
是吧!但这种感觉和爱父母亲人不一样,他怎能拿蠢蠢和亲人去作排行。
他担心她、心疼她,他爱她、关怀她,他要时时刻刻看她安然地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爱在夜半工作时候,听她梦语呢喃。
她的梦话里经常夹杂着一句——磊哥哥,我爱你。
爱淳淳,没错!他爱淳淳,爱极了。
爱到有男生靠近她,他就要板起脸大大生气;爱到看她跌倒,就忍不住心疼得想骂人;爱到看见她受委屈,就愤怒得想杀人,他的坏脾气是因为太爱她,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
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莫名的订婚礼来逼退她的爱?
念头闪过,寇磊怔了怔,因为、因为……因为他说过几千次不娶她,食言的人减肥无用,君子重信,他不想当小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热烈反对起爷爷和他那一大票朋友的“监守自盗”说辞。
这是原则、是他人生不能更改的重要守则,是他——寇磊的精神象征——信义!
但,这些“守则”在蠢蠢消失的现在,变得薄弱而不足采信。他一心一意想找到蠢蠢,再不管君子小人,诚实或虚伪。
“呆呆,我们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些并不聪明,你先告诉我,蠢蠢在哪里,等我找到她,我再陪你走一百圈公园,我们来谈爱、谈感觉,谈所有你想谈的问题。”
“我现在想不起来淳淳上哪里,我们说说谈谈,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