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眯眼,代代苦脸说:“拜托拜托,我好可怜,我很怕喝牛奶,它有怪味道。”
“不会啊!你看美国牛奶味道不错,我暍一口给你看。”说着,不喝牛奶的他率先喝一口,然后把吸管插入她嘴巴。
平平吃草长大,哪里不一样?难道中国牛吃草,美国牛是肉食性动物?代代勉为其难地吸一口。
“好恶心!”她吐吐舌头。
“就喝三口,大口的。喝完才能继续睡。”
和他眼里的坚定僵持半晌后败阵下来,她乖乖吸三大口,却心有不甘。
“我中午要吃一百个披萨。”她要赖的模样像极六岁小孩,Steve被逗乐。
“好,就买一百个披萨给你。”
这天中午,龙帮上下的午餐是代代吃不完的披萨。
喂满三大口牛奶,他抱她躺平。
“吃饱了,继续睡觉。”说着,把棉被拉到她下巴处,轻轻在她额间一吻,他退出休息室。
Megan默默跟在他身后,深受打击的脸保持不了一贯的优雅。
“Megan,我想麻烦你帮我买几件衣服和女性内衣裤。”
“给里面的女人穿?”她冷冷的声音带了讥嘲。
“当然,我没有变装癖好。”他的幽默让她再吓一跳。
“Tony说,Ryan那边蠢蠢欲动,他们买通了杀手准备对付你,你在这个时候找来一个……一个连喝牛奶都要人帮忙的女人,不是自找麻烦?”
“小声一点,代代在睡觉,不要吵醒她。”他的笑脸消失。
“你所能想到的,只有担心她会不会被吵醒这件事?你没想过她的出现会影响到整个龙帮?”
“代代是我的人,她的事由我负责。”他恢复一贯冷然态度。
他说她是他的人?!
天!他没认定过任何女人,为什么情况会急转直下?
她是他的女人,那么自己呢?她在他身边耗掉的十几年青春算什么?
“大家都很忙,没人有空去保护她,你是在替帮里兄弟找麻烦。”
“我说我会负责,你听不懂?”
“你要拿整个组织的命运去赌吗?我们辛苦五年,让龙帮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们小心翼翼,害怕所有的意外出现,没想到你居然亲手把意外带进龙帮,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起Steve对代代的温柔细心,Megan看见自己的努力皆成泡影。
“你踰越了。”放下手中文件,他的眼光泛出厉色。
“你怎确定她不是Ryan的人?你明知他手下有一票像她那种货色的雏妓。”她不理Steve的疾言厉色,一心想把代代远远地踢离他身旁。
“她不是。”
代代二十三岁了,她不是雏妓,只不过看起来比一般西方女性年轻。
“如果是呢?你了解她所有秘密?你知道她没有瞒过你任何事情?你确定她的一举一动不是为了接近你而来?”
Megan的问题接踵而来,想强迫他往她讲的方向思考。
她的话撞进steve,心里,他联想到代代身上、脸上和背后的伤,联想到她的“忘记了”,联想到她的嗜睡……莫非嗜睡是因为她被毒品控制?
“原谅我多作揣测,我不能不谨慎,改革不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想想帮里那么多的兄弟,他们好不容易适应正常生活,难不成你还要他们回去拿刀拿枪,重新回过去的舔血日子?”她明白这一直是他最重视的部分。
“我说过她不是。你该出去了!”
闭目,Steve向办公椅背靠去,他极力阻止怀疑在心中冒芽,但怀疑是种生命力坚韧的东西,想斩根清除不容易。
“Steve……我是担心你,也担心我们这段口子的……”
“闭嘴,我叫你出去。我不想听凭空臆测之辞,想指控代代的话,请你准备好证据再来;没有证据的言论叫作造谣。”
门在这个时候打开,Tony冷着一张脸进门。
揽过Megan,他把她护在身后,她一向是他们两人的小妹妹。
“Megan没说错,在眼前的非常时期,你把一个陌生女人带进总部,不是聪明作法。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告诉过我,她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你也要站出来反对我?”Steve冷然的眸光扫向好友。
“我对事不对人,你凭什么认定Megan的话是造谣?我认为她举的每个假设都有道理。
站在马路上嚎啕大哭,若不是为了引人注意,哪个成熟女人会做这种事情?要找亲人却没住址就更荒谬了。说实话,我对她非常怀疑。”
“你要我送走她?”他没表情的声音蕴涵滚滚怒涛。
“没错。”Tony直接回答。
或许他太冷酷,但为公司、为组织,他别无选择。
“我没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如果她不是间谍、如果她不在这个敏感时机出现,没人会无聊到站出来反对你自以为是的爱情。”Tony把话说重。
“自以为是?你的形容词教人讶异。”
“我不认为一个对你作戏的女子,会提供你太多感情。”
“你不过见她一面,为什么对代代有偏见?”他厉声问。
“她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再加上这几天你为她的改变非常大,这种改变只能用戏剧性来回答。”
的确,从不把生活和工作分家的Steve,连着几天九点不到就赶回自己的寓所,只为一个陌生女子在家里等候。
他经常在上班时间发愣、经常一个分心签下错误文件、经常错乱心情,把该做的事情弄得一团纷乱……这些改变在短短五天当中产生,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知道这阶段,我们承受不起仟何一个错误,是成是败均在一击间。你敢说你没有为她分心?好吧!就算她不是Ryan的手下,你能否认她是你的弱点?这弱点将会是对手最佳攻击处。”
“够了!我不想谈,代代的事我负责。”
Steve拳头击向桌面,阻止Tony谈话,他带着张扬怒气走入休息室,不再延续话题。
Tony和Megan互视一眼,共处多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Steve失控。
为一个相识五天的女人,他和近似手足的Tony冲突,那么她呢……
Megan的心被重重打击,他的拳头打的不是桌面,而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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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代清醒的时间增长,张开眼睛时,她期待自己时时看到Steve,可是,他太忙了,忙开会、忙工作、忙东忙西,忙得没时间陪她说话。
几次,她想离开他的办公室,四处走走,好不容易来一趟美国,就算到不了爱荷华州,至少要看看纽约的春天。
可她老是在打开门扇时,被两个粗粗壮壮的男人阻挡,不论多努力解释,他们都不准她走出门外,次数一多,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英语太破,别人听不懂。
代代闲极无聊,拿起画纸,第一张画爸爸、妈咪,第二张画自己和淳淳……第八张画Steve,第九张画Steve,第十、十一、十二……画的统统是SLeve。
沉思的他、闷葫芦的他、说话的他、微笑的他,硬硬的线条在她笔下变得柔和。
代代想,她很爱很爱他,爱到不行、爱到没有他生活会变得贫瘠。
哈……她捣起嘴巴偷笑。真好,有个可以爱的对象,人生就什么都不缺啦!
“你在做什么?”
Steve在她想得满面春风时走进办公室。
“我在画图。”
她把一整叠纸抱在胸前,站起身,把办公椅还给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他大腿上就座。
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他一张张看着她的图画,虽然没有颜色,只是几笔简单勾勒,却将他的神情传达得栩栩如生。
“你很有天分。”
“真的吗?我很喜欢画图哦!画图会让我觉得很开心,忘掉所有烦恼事情。”
“你有很多烦恼吗?”
他的问话让她顿一下下,皱皱眉,有吧!只不过模模糊糊,想不出大概轮廓。
“我想……长这么大总有烦恼。”
排除掉不愉快念头,她不要浪费和他相处的每分钟。
“这个人是谁?”他指指图上男子。
“这是爸爸,我爸爸叫做关汉予,这是妈咪,这是淳淳和我。”
“你们小时候的模样?”
Steve指指图上的六岁大小女生,快乐的眉眼眯眯,天真无邪是她们的标记。
“怎不画现在的自己?”
“现在的我……不好看,我不喜欢。”
她下意识伸出食指抠刮左脸颊。
Steve握住她的手腕,撩开她的黑发,仔细审视那两道旧伤疤。
“你觉得自己不完美,所以用头发把疤痕遮住。”
“只要我把它挡起来,你就会看见漂亮的关颖代。你说,我漂亮吗?”
捧住她的脸,他的态度专注认真。“代代,把我的话听进去,不管有没有用头发挡住伤痕,你在我心目中部是最美丽的女人。”
“真的吗?”
“我从不说假话。”
抱高她,他把代代放在桌子上,面对面相互凝望。
“我相信你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我统统相信。”她全然信任地趴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很硬,但舒适度超过一百。
她的全心信赖让他汗颜,想到自己的怀疑、想到他找来两个弟兄看管她……他竟不如一个小女人。
“代代,你想起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了吗?”他问。
“想不想得起来,很重要吗?”她仰脸问。
“不重要。”她还是无法对自己交心。淡淡失望,Steve随口敷衍。
再翻过几张画纸,一个陌生少年站在她们姊妹身侧。“他是谁?你的表哥?”
“不是,他是……是邻家哥哥吧!我不太记得他了。”寇磊在她心中,归属到遗忘那部分。
“不太记得”居然把人家的五官画得清晰明白?疑问瞬地在他心中升起,Megan的话一句句在他心中酦酵。
他不回话,代代敏感发觉他不高兴。
他总是为了自己的“忘记”生气,但忘记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
笑笑,她转移话题。“你皱眉了,说!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么?”他听不懂她的话。
“嫉妒我画一个比你还帅的男生啊。说,快说你嫉妒了,我才知道你爱我!”
果然,她的话题转移,移出他的好心情。
“你要赖。”
“不管,你不说嫉妒,谁知道你爱不爱我。说,赶快赶快!说你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毙了。”
他不是个习惯说爱的男人,爱就是爱了,不用拿一堆甜言蜜语来证明她在他心中。
“代代穿白洋装很好看,以后都穿这类衣服好吗?”他也学她转移话题。
拉开她的手,Steve看着服装店送来的衣服。
很好,如他所料,她是个适合白色洋装的女人,所以白纱礼服适合她、婚姻适合她……
Steve有点讶异,自己居然在代代身上联想到婚姻,原来,他喜欢她的程度已超出自己想像。
“真的吗?我和你一样喜欢白色,我答应你,以后只穿白色洋装。不过,我认为有资格穿白色衣服的人不多。”
“穿衣服要资格?”
“嗯!能把白色穿得像真正白色的人,至少要具备一颗善良的心、纯洁性情,比方说像天使啦、仙女啦这些人。”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是的,她是他的救赎天使,有代代,他做的一切有了价值和意义;有代代,他的生命重新注入价值。
“你不同,你是我心中的巨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天塌下来我都不怕,你会顶着,对不对?”她拉起他的手站起来,离开办公桌。
“对,我会顶着。”
他愿意为她顶下整片天空,让她在蔚蓝天空下无忧欢笑。
“那么,世界上没有事情可以让我恐惧了。”
“对,任何事,行我在!”
他提供一个让她自白的机会--如果她真是Ryan的手下,而她想选择脱离他的话,他愿意接手她所有麻烦,前提是,她要先对他坦白。
“嗯!有你在。”
她牵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际,她赤脚踩上他的脚背,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们来跳舞,华尔滋,三拍子的舞步。一二三,一二三,二三……开始啰!”
走不完红男绿女 喝不尽醉人醇酒
往事有谁为我数 空对华灯愁
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 像飞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 哭倒在露湿台阶
红灯将灭酒也醒 此刻该向他告别
曲终人散回头一瞥 嗯……最后一夜
她攀着他高大身躯,轻轻摇、慢慢晃,她回到那年、那个幸福下午,在她人生最美丽的桥段里,总是有这样一曲幸福华尔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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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她趴在他身上,小小的手掌和他的掌心贴合。
他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将她的十指圈围在里面,大到轻盈的赵飞燕能在他掌心跳舞。
“你今天心情不好?”
抓一把黑缎长发,她的发质又细又滑。
“我很无聊,电视不好看,又不能出去玩,闷在这里,我快发霉了。”
“你想去哪里?”
想去和Ryon会合,将她在这里搜集到资料发送出去?
尽管他告诉自己千百次,代代不会是间谍,但Megan的指控在他心中扎了根,让他无法不朝这方面想。
“随便逛逛啰!你很忙,又没时间陪我,我想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到附近走走。”
“外面很危险,你被抢的事忘掉了?”
语调中微带讥讽,社会上哪个人不危险,就连眼前这个状似无害的天真少女,都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人物。
代代没听出他的讽刺。
“不会那么倒楣吧!美国又不全是坏人。对了,门外那两个臭男生好像永远都听不懂我讲话,我的英文有那么破吗?”
“他们奉命来保护你,当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出门。”
“是保护吗?我觉得他们在看管我,我对你们造成威胁吗?”
“你太敏感。真想出去定走,等我有空,我陪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街上定很危险。”
“到时,你又要怪美国人不懂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要埋怨经济大国欺负你们小小的台湾岛国,最后连钓鱼台都和我们扯上关系。”
想起初见面,Steve笑开。没想过一个女人的嘴巴能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字,不换气、不休息,叨叨念念地非要人家就范不可。
他讨厌唠叨多嘴的女人,却无法讨厌多话的代代,没有特殊原因,就是不讨厌。
“等等……你……”没搞混的话,她当时说的是中文,他怎么知道……
“你听得懂中文?”她拉大趴在他身上的角度,手肘支在他胸腔上方。